救赎不了的反派-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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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声音不大,却字字凄厉诛心,像一只无形的手在众人心上最软的地方捏了一下。
殷长衍愣了一下,她们怎么来了。
王唯一跟他咬耳朵,“我叫来的。”
想向李师兄求情来着,没想到直接成了怼杨玄霜的如山铁证。
李卿之看向杨玄霜,“杨九公子,他们所说是否属实。”
杨玄霜眼睛都不眨一下,“是假如何,是真又如何,一堆下等人菜鸡互啄罢了。李卿之,你剑堂弟子殷长衍废我一身修为,将我暨南杨氏脸面踩在脚下,你又怎么说。”
又看向彩绘牡丹,“战堂的彩绘牡丹也在?刚好,你做一个见证。”
“我跟你说,可以吗。”一个肤白貌美、体态绰约的女子缓步而来,小腹微突,怀里抱了个两岁多一点儿的女孩。
“雪娘!!你怎么来了?!”王唯一没叫雪娘。
雪娘把女儿萍儿放到地上,萍儿黑发雪肤,粉雕玉琢,可惜一双眼珠子呆愣无神,看着就不灵光。好吧,是痴傻。
雪娘按了按眼角,眸子发红,“我女儿萍儿生来痴傻,她的痴傻是被人害的。我们一直被蒙在鼓里!三年前,萍儿还在我肚子里,我为孩子祈福去了一趟五柳坡观音庙。谁知道那观音庙布了一个抽灵邪阵,萍儿还未出生便被抽去一灵变得痴傻。”
“今天我去观音庙,唯一眼尖,识破了这害人的邪阵。那庙祝丧心病狂锁了殿门,要将我们都杀掉。要不是唯一机灵,殷长衍救我,我早就一尸两命横死街头。”
“彩绘牡丹,我今日寻你不为别的,你要替我撑腰,叫造成这一切的杨玄霜血债血偿。”雪娘声音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
李卿之视线在彩绘牡丹和萍儿脸上来回移,他有幸见过彩绘牡丹真容,萍儿这张脸与他有四分相似。彩绘牡丹什么时候有娘子孩子了?瞒得真死,他一点儿都不知道。
“我会查明,定不叫姐姐心中委屈。”彩绘牡丹独特的混音响起。姐姐在彩绘牡丹心中一直是冷静的人,极少动怒。
姐姐!!雪娘与彩绘牡丹竟然是同胞姐弟!!
王唯一:“!”
殷长衍:“。。。。。。”
李卿之舒了一口气。他就说么,彩绘牡丹这朵食人花怎么会有春天,果然是想多了。
雪娘是彩绘牡丹的姐姐。
幼时家贫,父母早死,姐弟二人相依为命。雪娘姿容不俗,咬咬牙卖身进望春楼养活彩绘牡丹。彩绘牡丹特别出息,十岁进了明炎宗,天资出众频繁跳级,年纪轻轻便在战堂站稳脚跟,成为战堂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彩绘牡丹面具最初的作用是遮住少年稚嫩的面孔,后来沾血多了,便有一层‘明炎宗规矩不容僭越’的煞气。彩绘牡丹名号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传出去。
彩绘牡丹不止一次想接雪娘出来,被拒了。雪娘不想让其它人知道彩绘牡丹有一个做□□的姐姐。
“别叫我姐姐,让别人听到不好。”
“好,姐姐。”
卫清宁看了好久,“萍儿的痴傻乃丢失一灵所致,我有一个方法,能找到灵最后停留之处。”
拿出一张黄符,二指并拢聚灵、写下一个繁琐符咒,“追根溯源,去!”
黄符飞到空中,在杨玄霜身上停了下来,而后自焚为粉末。
“杨玄霜,你把我女儿的灵藏哪儿了,还给我!!”雪娘张牙舞爪朝杨玄霜扑去,彩绘牡丹抱住她。
“点完灯笼就没用了。那种用不上的东西,早丢了。”
王唯一想起厢房里的一堆破损灯笼,“杨玄霜,你抽未出世婴孩的灵就是为了拿它做灯芯点灯?!”
“嗯,很好看。男孩子是明亮的黄色,女孩子是绚烂的蓝色。”杨玄霜视线下移,满怀恶意地盯着王唯一,“我很好奇你腹中孩子是什么颜色。”
“你闭嘴!”王唯一被气到了,浑身发抖。
殷长衍单手撑地站起来,掌心虚握,绛辰显现身形。
李卿之背影挡在他眼前。
李卿之:“杨玄霜,殷长衍之事,还有转圜的余地吗?是你布阵抽灵在先,他才废你功体。”
杨玄霜:“你在威胁我?李卿之,宗门有宗门的律法,无论我做了什么事情,都该由宗门出手,你僭越了。把殷长衍交给我,否则,我今日血洗松柏林。”
杨玄霜了解李卿之这类人,只要拿着‘规矩’这条缰绳,就能把他们当狗一样耍。
头顶一片阴影压下来。抬头一看,李卿之身形停滞在半空中,手中利剑‘不成活’寒光一闪,这一道剑光留在瞳孔中。
杨玄霜头颅被砍了下来,骨碌滚到一边。
李卿之抬脚踩了上去,冰凉视线对上杨玄霜不可置信的眸子,“殷长衍是剑堂弟子,在我剑堂地盘上动我剑堂弟子,当我是死人么。”
把律典第一页贴到杨玄黄脑门上,“侮辱我剑堂荣誉,你长几个脑袋我就砍几个。妈的人渣。”
暨南杨氏先是一愣,而后愤怒席卷心头。杨九公子当着他们的面被杀,这屈辱之事如何能忍?
彩绘牡丹纵身一跃停在空中,手中红缨木仓泛着森森寒意。
暨南杨氏修士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的动作,神出鬼没的红缨木仓已经贯穿数人肩头、捅出数不清的血窟窿。
搁在木板上的僧侣在一瞬间被戳穿喉咙,留下手腕粗细、黑乎乎的窟窿。
暨南杨氏这一刻清楚地意识到面前站的两个人是谁。剑堂实际掌权人李卿之,战堂代堂主彩绘牡丹。名分上虽为弟子,实力却绝不在堂主之下。
带走杨玄霜身躯和头颅,“李卿之,殷长衍,彩绘牡丹,暨南杨氏绝对会上报宗门,叫你们付出代价!!”
王唯一一直以为红缨木仓上挂红缨是臭美、图好看,今日才知晓红缨挂那儿吸血的。吸对手四溅的血,保持主人攻击视野纯粹。
下意识捂上自己肩头,幻肢血窟窿。她哪儿来的胆子主动膈应彩绘牡丹,没被他捅一个血窟窿真的是运气好。
李卿之一落地就把剑扔给殷长衍,“洗干净拿给我。”
王唯一盯准彩绘牡丹落地,十分狗腿凑上去,“我帮你洗木仓。”
彩绘牡丹抓着红缨木仓有一瞬间的无措,下意识后退两步。耳根又泛红。她为何又靠近?
殷长衍:“。。。。。。”
当他是死人么。
第47章 第 47 章
◎顶梁柱(捉虫)◎
彩绘牡丹、李卿之为殷长衍取下封灵铜针。
雪娘伤心过后; 对王唯一笑了一下,面容羞涩,带了一丝宽慰; “唯一,殷长衍真的找到你。见你安然无恙,我一颗心总算可以揣回肚子里。”
后退两步,撩起衣摆跪下。
推开王唯一欲搀扶的手; 坚持拜谢; “第一跪; 为我萍儿; 多谢你慧眼如炬,才不让我家萍儿继续不清不楚地痴傻;第二跪; 为我腹中之子,多谢你身如路标; 才不让它走上与姐姐相同的路;第三跪; 为我自己; 多谢你仗义出手; 救我性命。大恩大德; 雪娘拜谢,永记于心。”
彩绘牡丹搀起姐姐,对王唯一轻轻颔首。
面具将他的脸遮得严严实实; 但王唯一就是能从他的脸上看到一分敬意。
这种大人物的尊敬很难得; 会让你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
她是俗人。
“你能不能再点两次; ”王唯一意犹未尽; “没别的意思; 虚荣心满足的感觉很舒服; 能不能把帮我把舒服延长。”
彩绘牡丹从小跟着姐姐讨生活; 见过各式各样的人,每个人都会藏起虚荣妄念。他总能一眼看穿,然后装不知道。
但像王唯一这种把虚荣大大咧咧摆出来的人,还真是头一回见。
王唯一觉得自己眼花了,否则怎么看见彩绘牡丹脸上敬意又多了一分。
殷长衍:“再点两下。”
雪娘掐了一把彩绘牡丹,“听见没,点头。”
李卿之幸灾乐祸,手按上彩绘牡丹的脑袋,“我可以帮你,免费,不要钱。”
彩绘牡丹侧头避开,李卿之手脏死了,别碰他。点了三下头,对王唯一说,“多送你一次。”
后面的点头味道不对,没有第一次那种会心一击的感觉。
王唯一有点儿失落。早知道不说了,白白破坏她在彩绘牡丹心中的好形象。
彩绘牡丹:“姐姐,在明炎宗住下来,以后我照顾你。暨南杨氏一向心胸狭窄,我怕他们会寻你麻烦。而且,萍儿一直养在我身边,她年纪渐大,需要母亲。”
雪娘这么多年经了很多事儿,她什么都不怕。彩绘牡丹的吓唬对她没用。但是听到‘萍儿’两个字,她迟疑了。
“我得回望春楼收拾东西。后天搬过来,好不好。”
彩绘牡丹先是一愣,而后声音抑制不住地上扬,“好,我这就吩咐弟子收拾东房间。”
王唯一感到有人在看她,一低头,对上萍儿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
萍儿直勾勾地盯着她荷包。
王唯一低头一瞧,荷包口松了,露出里面黄澄澄的酸杏干。
酸得上头,一吃五官都往一个方向挤的那种,孕吐的时候吃这个特别好用。
“你想吃吗?到姐姐这儿来。”
萍儿松开彩绘牡丹的裤子,蹬蹬蹬跑过来。接过酸杏干往嘴里送,五官朝一个方向挤。
这种陌生又新奇的感觉令人欲罢不能,萍儿咽下去,眼巴巴地望着王唯一。
小孩子眼睛能放出星星光线,王唯一心都要化了,直接把荷包捧上去,大方得不像话,“给你,全都给你。”
萍儿捏着荷包跑回去,拿出酸杏干往彩绘牡丹嘴巴里送,要舅舅也挤一次五官。她不明白彩绘牡丹带了面具,执拗地往硬硬的木头里塞。
彩绘牡丹蹲下来劝了她好久,没有用。面具掀开一个角,红唇含住酸杏干。
王唯一眼里浮现一层柔软,她肚子大了一圈,有些看不到脚,“殷长衍,我也想生个女儿。”
殷长衍不知道肚子里这个是不是女儿,但有一件事他能保证,“我们会有一个女儿。”
李卿之与彩绘牡丹年少相识,彩绘牡丹一直是爱搭不理、不服就干的性子,这么多年没见过对谁妥协。
李卿之蹲下来,“你叫萍儿是不是?到我这里来,我抱你去买糖。”
萍儿肩膀被按住。彩绘牡丹皱着眉头瞪过来,只差把“滚”写在面具上。
笑死,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能拿捏住彩绘牡丹的人形按钮,他必须得据为己有好吧。
“萍儿,要不要来剑堂?你做剑堂吉祥物好不好。我给你再买一荷包酸杏干。”
再给她一荷包?萍儿点点头。
彩绘牡丹板着一张脸将萍儿推给雪娘,跟李卿之打起来。红缨木仓在两人交错的身影中戳刺出一朵朵绽放红莲。
李卿之连躲带闪,不免有一分狼狈。殷长衍个没用的东西,擦个剑擦半天。“殷长衍,把你的剑给我。”
“绛辰,去。”
李卿之握住绛辰,面色一变,“还你。”
“李师兄?”殷长衍眸子微眯,李卿之藏在袖中的左手正落皮腐朽。
绛辰与他相克,这是不是叫‘天道好轮回’。
“不好用。还是‘不成活’得我心。”
“可我还没擦,没关系吗?”
“哪儿那么多话,拿来!”
殷长衍看王唯一很久了,“你在瞧什么?”
“李师兄使剑还是一如既往地绚烂多姿,真好看。第一次见李师兄用左手剑。”她的剑术是师尊手把手所教,印象中师尊用的是右手剑。
绚烂?哪里绚烂?那只是单纯地在炫技。
“他一直是左手剑。”殷长衍望向李卿之,“李师兄,什么时候停下来?我好像在看两只扑棱蛾子上蹿下跳。”
扑、扑棱蛾子?!
李卿之脚下一歪,瞪了一眼殷长衍,拿不成活砸他,“没礼貌。”
彩绘牡丹胸膛微震,在笑,手一扬,红缨木仓在掌中消散。
“暨南杨氏上报宗门,审判地圣洁岩不会不管不顾。你杀了人,此后应对,还是上点心为好。”
“啧,多管闲事,我心中有数。”说到圣洁岩,李卿之想到什么,“对了,新入门弟子要去圣洁岩测剑骨。殷长衍,那几天你的脚上有铜针,不在剑堂。这几日你自己看着去吧。”
“剑骨?”殷长衍第一次听两个字。
“嗯,每一位修士都有。一般来说,只要你有一圈就能入剑堂。剑骨圈数越多,在剑上的天赋就越高。”李卿之说,“别看彩绘牡丹这么光鲜亮丽,其实只有五圈剑骨,丢死人了对不对。”
“要是测出来什么都没有呢?”
李卿之觑了一眼殷长衍,“那就趁早滚出剑堂。”
殷长衍:“。。。。。。”
王唯一心里咯噔了一下,她测出来的剑骨只有半圈。
对不住,都怪她拉低了剑堂的平均水准。
取完封灵铜针,卫清宁为殷长衍检查了伤口、包扎脚。
一点余伤,敷个三、五天药就好了。
临江边这几日涨潮,水漫了上来。
傍晚的夕阳像橘红色的火晶柿子被筷子捅了一下,果肉汁水从破皮处流出来,大股大股倒在一望无际的江面上。坐在家门口就能看见这美景,江风过水吹着脸颊,很舒服。
王唯一搬一个椅子坐在院子里,旁边支一个桌子放瓜果点心,中午晒一晒太阳、观一观景,别提多滋润了。
手在盘子上摸了个空,“殷长衍,酸杏干吃完了。”
“稍等一会儿。”殷长衍下楼梯,手上重新端一碟酸杏干。
楼梯发出木头独有的“吱呀”声。
殷长衍手撑着床头把她抵在褥子里操也是这个动静。
王唯一不自在极了,下意识坐直了身子,“房子怎么了?”
殷长衍没注意她的不对劲儿,放下碟子,“我去看看。”
检查了一圈,“最近涨潮,顶梁柱让地下水给泡了,有些地方腐朽、缺了一块。我明天拿铁皮箍一下。”
“现在去箍。”
殷长衍瞧了一眼天色,“这个时辰,铁器店都关门了。最早也得到明日辰时。”
临江下游有一个修补刀剑的,那里应该有多余的铁皮。做完晚饭去一趟。
“我不管,楼梯声音太难听了。你现在就去。”王唯一也知道自己在无理取闹,但这声音真的太羞人了,“你可是家里的顶梁柱,家里没了你不行,你不去谁去。去嘛。”
殷长衍视线下移,她的手搁在他胳膊处。她这是在撒娇吧。他第一次见她撒娇。
撒娇是手段,手段的结果是目的。她想做什么,完全可以直接说。
更疑惑了。
听了一会儿,唇角上扬有一抹笑意,然后有些羞涩。
“你笑什么?”王唯一说。
“没。”
“明明在笑。”王唯一是个好奇的人,心挠得痒痒的,“你笑什么呢?”
殷长衍说,“笑我们运气好,住进一个通人性的房子。顶梁柱跟我说,我这根顶梁柱该顶你了。”
王唯一脑子“砰”地一下就炸了,面红耳赤。
手快速捂上他的嘴巴,“胡说什么呢!只是、只是声音有一丁点儿像,你自己思想不正还怪顶梁柱歪。”
殷长衍伸出舌尖舔了一下,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的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粉。
王唯一忙松开,惊慌失措后退两步。
他的舌头又烫又重,热意透过手心顺着脊椎传到头皮,天灵盖都酥麻了。
手心黏腻,在衣摆上蹭。
力气大了些,粗糙的衣物纹理硌到了手心,反倒缓解了痒意。
殷长衍坐在她的小凳子上。凳子低,他腿得支开。双肘靠着膝盖,哑着声音道,“唯一,过来。”
“做什么?”
“我想睡你。”
天边的夕阳彻底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