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久丹青色半销-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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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学堂门口,苏诗青看到被隔开,正在等待考题的众考生,止不住地慌乱起来。
“寒夙兄,怎么办?我现在很害怕!”
邵二雪扳着他的肩膀说道:“眉生,看着我,你先冷静下来,然后闭上眼睛,什么都不要去想。”
苏诗青焦急的摇摇头,现在的他很难集中注意力去听邵二雪的意见。
邵二雪固定住他的脸,继续柔声道:“不要着急,慢慢闭上眼睛,把自己想象成一张白纸……”
此时的苏诗青唯有邵二雪可以信任,他看着邵二雪温暖的双眸,于是缓缓闭上了眼睛,跟着邵二雪的描述脑海里浮现出自己站在一张巨大无边的白纸上的情景。
“现在我要你回忆一些美好的事,例如……你还记得我们在来锦城的路上,遇到的那个“承影湖”吗?清晨的湖上春光明媚,透明的水面泛起青烟似的薄雾,我们两个眺望着远处的微山,呼吸清甜的空气,耳畔还吹过柔柔的风声,最后我们一起坐在那块干净的大石头上忘情的作画……你想起来了吗?”
苏诗青跟随邵二雪的描述,思绪回到那日路过承影湖时所看到的一切。
湖水明亮如镜,春风吹拂过透明的湖面,荡起微微的涟漪,风儿携着朵朵细浪跃到湖面上……伴着跳跃的阳光,苏诗青的心终于感受到平静,周围的虚空中仿佛出现一只巨大的画笔,将眼睛所看到的一切都描绘在脚下那张白纸上。
“我想起来了,寒夙兄!”
邵二雪:“记住这种感觉,你的画是最自由也是最特别的,不要被任何人任何事所左右,你要听从自己的内心,勇敢地去画,像征服我一样去征服所有人。”
听到最后这些话,苏诗青忽然睁开眼睛,看着邵二雪俊美的眼睛微微有些发愣,因为这些话,揭傲也对他说过。
终于,苏诗青的眼神里充满了自信和坚定:“是,寒夙兄,我明白了。”
正说着,学堂大门被推开了,监考官从里面走出来,看到满头大汗的邵二雪和狼狈不堪的苏诗青一脸惊诧。
他赶紧朝邵二雪作揖道:“监察大人,您在这里啊?史提大人和待诏大人已经在内堂里恭候多时了!”
邵二雪板起平日里常见的严肃面孔,说道:“知道了,你先将这位考生带进去吧。”
“是。”
监考官打量着苏诗青,上下看了几眼后让一旁的侍卫将他带进考场。
苏诗青的出现,令学堂内所有的考生和考官都吃惊了一把,究竟是什么人姗姗来迟?
苏诗青踉跄着走进隔间,桌面上整齐地摆放着邵二雪为他精心准备的紫毫笔、砚台、墨和颜料,以及魁星点斗图,他不由得鼻子发酸。
这场考试凝聚的是顾眉生对绘画的执着,还关系到邵二雪的颜面,也决定了自己今后的绘画前途,所以只能赢不能输,他没有任何退路。
“寒夙兄,揭傲,顾眉生,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的。”苏诗青喃喃地说道。
正午前,考试题目由宫中的内官送抵考场。
监考官宣读时洪亮的声音在学堂内响起。
“古人之画,先有画而后有题;今人之画,先有题而后有画。有画而后有题者,其画本乎情;有题而后有画者,其画徇乎物。故无题之画,天作也,遂独绝千古;有题之画,人作也,则性情渐漓。天画易工,人画难工,故而今日院试之题,为‘无题’也。”
语毕,考场内一片哗然。
监考的官员们听到题目后也开始窃窃私语,交头接耳的讨论起来,就连念题目的监考官自己都愣住了。
坐在台上的揭泰微眯起眼睛,语气颇有些意味深长:“在图画院待了将近二十年,从未遇到过这样的题目……看来,今年的考生遇到大难题了。”
一旁的韩熙子掖过身去,偷偷从袖子里拿出小巧精致的葫芦酒瓶,悄悄地嗦上一口后,重新塞回袖子里说道:“有意思,有意思,本官倒是想看看这些考生,究竟会画出什么有深度的东西出来。”
邵二雪望着苏诗青的方向,有些烦忧道:“今年的题目确实不简单,无题便是最大的难题。”
韩熙子打趣道:“设身处地的想一下,换成是你,你会害怕吗?”
邵二雪无言以对,只能谦虚地低下头去。
正午时分,水运仪敲响一声,监考官指着水运仪说道:“明日午时第二声敲响之前,众考生可以根据心中所想立意作画,现在,本官正式宣布,考试开始。”
大部分考生们纷纷开始研墨,铺纸,思量着自己要作的题目。而小部分考生却还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或紧张,或毫无头绪……苏诗青便是其中一个。
半个时辰过去了,苏诗青还坐在原地,一张小脸苍白如纸。邵二雪见他迟迟没有动笔,也开始着急,坐立不安起来。
韩熙子瞅了瞅远处的苏诗青,又见邵二雪正在不安地踱步,于是对他说道:“你看看,那小不点一动不动的,该不会是吓傻了吧?”
邵二雪默默地攥紧衣袖,应道:“徒儿相信他。”
韩熙子嘿嘿一笑,心里也是期待自己的徒孙能不负众望,画出好作品来。
第30章 惊险万分
透蓝的天空,悬着火球般的太阳,云彩好似被太阳烧化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所有考生都在冥思苦想,画了又揉掉重新再画,地上堆满废稿,别说是吃晚饭了,连喝口水的心思都没有。
唯有苏诗青跟饿死鬼投胎似的,连续吃下三碗米饭还喝了一大锅汤,其他考生都暗自佩服他居然还有这么好的胃口。
尹堂风看着苏诗青,露出嫌弃的表情:“哎呦……真是给图画院丢脸呐。”
韩熙子突然出现在他的身后,说道:“看起来状态不错嘛,还有心情吃得下这么多东西。”
尹堂风吓了一跳,连忙拍着自己的胸脯,可韩熙子是长辈又是上级,所以不好发作。
日渐西斜。
吃饱喝足后的苏诗青,这才慢悠悠地将宣纸铺开,缓缓研墨。所有人都看得出他现在才要开始作画。而放眼四下,考生们几乎都已经基本定稿,就差重新铺上画纸描摹和上色了。
苏诗青提起笔看了一眼邵二雪为他准备的“魁星点斗”,又见台上的他正在用眼神鼓励着自己,于是朝他微微一笑。然后毫不犹豫的调水,沾墨,自信且坚定的迅速落笔。
清晰的画面在苏诗青的脑袋里浮现,他决定跟随着自己的内心,游刃有余地用鲜明而又富有生命力的线条,细细地描绘出心中所想与所感。
翌日,临近巳时。
巡视一遍的监考官,来到苏诗青身边,驻足观察许久,逐渐领会了其中的寓意后,不禁吓出一身冷汗,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台上去向各位考官禀报。
“各位大人!那位,那位考生的画……”神色慌张的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讲述。
揭泰神色一凛,端茶的手停下来,沉声道:“怎么了?”
邵二雪不由得紧张起来。
“那画的题材……属下不知该如何表达,还是请各位大人移步观察吧。”
揭泰等人见监考官吞吞吐吐,言辞不明,于是便一同走下去想看个究竟,众考生见他们兴师动众地走下来,不自觉得纷纷侧目观望。
揭泰见苏诗青正在刻画一个浑身都是白骨的骷髅,气不打一处来。
他猛地揪起苏诗青的衣领将他提起来,恶狠狠地丢给一旁的侍卫,吼道:“画的这是什么东西?你是在公然藐视圣上吗!岂有此理!把他给我抓起来!”
“是!”侍卫说着便要将苏诗青往门口拖去。
苏诗青挣扎起来,害怕地嚷道:“史提大人!请您等一等,为什么要抓小人啊?”
邵二雪见状一个箭步冲了过来,挡住侍卫的去路,神色自若:“且慢!史提大人,请问为何要将他抓起来?”
揭泰愤怒地指着苏诗青的画:“你们看看他画的是什么?一只恶鬼啊!这样的画能呈上去给圣上看吗?”
苏诗青急忙辩解道:“不是这样的史提大人!请您听小人解释,这是一幅有故事有寓意的画呀!不只是您看到的那样而已!”
“一派胡言!太后的寿诞马上就要到了,这样的故事是何居心?不管什么寓意,都不能把它呈现在圣上面前!给我拖下去!”
揭泰根本听不进苏诗青的解释。
“不要啊史提大人!请您相信小人!”苏诗青以极快的语速说道,“圣上一定会喜欢这幅画的,大家也都会喜欢的,求求您让我把它画完吧!求求您了大人!”
“强词夺理!来人……”
邵二雪再次挡在苏诗青面前,争辩道:“史提大人!您不要忘了,这此院试是由圣上亲自督察审阅的,圣上自然会对所有考生的画作出公正的评判,诸位大人与我不过是从旁协助的监考官而已,难道您要违抗圣上的命令,无视圣上的旨意吗?更何况待诏大人还未发话呢,您便要擅作主张了吗?”
待诏是图画院的最高官职,由刚回来的韩熙子担任。
此时的韩熙子正津津有味地看着苏诗青的画,时不时地摸摸小胡子,眉开眼笑地露出赞赏的表情,似乎无心理会他们的纷争。
揭泰怒气冲冲地朝邵二雪吼道:“岂有此理!连你都要与本官作对吗?这里谁不知道这家伙是你的陪画生徒,难道你要包庇他的罪行吗?”
这时,向来事不关己的尹堂风却劝说起了邵二雪:“这样的画根本就送不到圣上面前,即便是送到了,你能保证圣上不会龙颜大怒吗?到时候连累的可不仅仅是你,还有整个图画院呐。”
“我相信他。”
邵二雪暗自咬紧牙关,双拳攥得紧紧的,指尖都泛白了,他转过头去看向苏诗青,然后单膝跪在揭泰面前,央求道:“史提大人,请您看在二雪的面子上,请让他画完吧,二雪愿以性命担保……”
揭泰震惊道:“你……!”
考场上顿时一片哗然,谁能想到如此心高气傲的堂堂宫廷画师邵二雪,竟会为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子下跪求情。
苏诗青不禁红了眼眶,哽咽道:“大人!您快起来,我不画了!我不画了!”
邵二雪不管苏诗青的哀求,眼神坚定地凝视着揭泰,仿佛要看到他的心里去:“为什么您就不能选择相信一次呢,就像当初对待令郎一样,倘若您愿意相信他,或许他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
“不要再说了!”揭泰气极,背过身去剧烈地喘息着,闭上眼睛努力想要平息怒火,“本官的家事还轮不到你来议论!”
这时,一直未曾发话的韩熙子终于开口。
“史提大人,不要这么心急嘛,依本官之见,这孩子的画可是幅惊世之作啊,无论是从画功还是从题材上看,都是无可挑剔的,虽然圣上见了未必会喜欢,可不试试又有谁会知道呢?或许……这孩子未来的成就在你我之上也未可知啊。”
揭泰黑着脸甩了甩衣袖,从鼻孔里冷哼一声,然后抬头看了眼头顶上的太阳,严肃的表情终于有所松动。
“你们这般维护他,究竟是在帮他还是在害他,你们自己心中有数,只剩下不到半个时辰了,这孩子的命运就交给老天爷去安排吧。”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向监考台。
所有人都注意到浑天仪上的刻度已经转到只剩下最后一个刻度,也就是说留给考生们的时间只有不到半个时辰了。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想要将耽搁的画完成,难度是极大的。
邵二雪立刻起身,握住苏诗青的肩膀,信任地注视着他说道:“时间不多了,快去把它画完。”
苏诗青擦掉眼泪,郑重的点头。
抓紧时间描摹底稿,调色和上色,绘制好所有的人物和场景后,用墨细染出乌亮的长发,紧接着用白色的颜料覆盖在透明的纱衣上,再用朱砂填充窗户上的“囍”字和红罗帐,最后用淡黄颜料轻扫出人物肤色,朱红轻轻的点出樱桃小嘴……
眼看其他考生已经陆续停笔静坐,等待交稿,木偶也即将敲响,苏诗青却还在那里专注的涂色。韩熙子都快坐不住了,小声地在台上催促道:“快点,小不点,再快点……!”
邵二雪等得额头渗出细汗,就连漠不关心的尹堂风也紧张的攥紧了拳头,成败在此一举了。
“咚咚咚!”
浑天仪上的木偶终于敲响,而苏诗青也在千钧一发之际停了笔,紧绷的众人纷纷松了口气,邵二雪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地。
苏诗青交完画稿后,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整个学堂内突然响起热烈的掌声,如沸腾一般,所有的考生都在为苏诗青的勇敢而欢呼不已,到处都是羡慕和赞许的声音。
被众考生包围起来的他,感动得泪如雨下,久久不能平静。
侍卫们将画稿统一收齐后,邵二雪拿着那幅别具一格的画稿,手指都在颤抖。
揭泰不失时机的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冷漠道:“若是圣上怪罪下来,整个图画院恐怕都会遭殃,到时别忘了你说过的话,你好自为之吧。”
听到这些话,邵二雪的心情非常沉重,一方面是为圣心难测而感到不安,另一方面则对苏诗青的命运感到担忧。
正沉思着,苏诗青突然朝他狂跑而来,用力地拥抱住他。
“谢谢你,寒夙兄!”
声音小小的,还略带哭腔。
邵二雪何其贪恋这个拥抱,久久不愿放开,他轻轻地拍着苏诗青的后背,说道:“其实……我也挺害怕的。”
苏诗青缓缓放开手,静静地凝视着他漆黑的眼底透露出来的不安。
“我一直认为你不适合图画院,可是私心却让我把你带到这里来,想要把你留在这里,可是事到如今,连我自己也不清楚,这么做究竟是对还是错……?”
“倘若不是你,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有机会进入图画院学习,更别说出人头地了,是你给了我最好的人生,我应该谢谢你才是,怎么会怪你呢?”
闻言,邵二雪终于舒展开眉头,温和的笑容和清俊的脸庞非常般配。
看到他笑的瞬间,苏诗青感觉很奇妙,仿佛周围所有的东西都跟着明亮起来,任何困难在这个笑容面前都显得不足为惧了。
苏诗青有些失神,他多么希望邵二雪能这样一直微笑着,不要再为他的事而感到烦忧。
回到图画院。
邵二雪根据苏诗青的指认找到那名给他字条的画徒。
那名画徒瑟瑟发抖地跪在画厅中央。
邵二雪眼底迸射出杀人的寒意,望着一众画徒,问道:“是谁指使你干的?”
“是,是……”
那名画徒惊恐地看向吴俊等人,却被吴俊恶狠狠地威胁着瞪了回去。
那名画徒有把柄在他们手上,内心挣扎了许久,最后才下定决心般地说道:“是我……我因为嫉妒顾眉生,所以叫人把他打晕了扔后到山上的。”
苏诗青感到难以置信:“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我?就仅仅是因为嫉妒吗?”
那名画徒眼中含恨:“是,我嫉妒你的才华,嫉妒你得到邵大人的赏识!”
邵二雪看向他,眼神如同修罗般恐怖:“你若执意不肯说出实话,我便只好将你的手打断,再逐出图画院,然后交由官府处置了。”
那名画徒痛哭流涕地望着邵二雪,咬着牙愣是不敢说出指使之人的姓名。
“那好,把他给我带下去。”
几名院卫进来将那名画徒拖了出去,很快,外面便响起了痛苦的惨叫声。
所有的画徒全都听得冒出了一身冷汗。
邵二雪站起身,冷冷地扫视着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