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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岁久丹青色半销-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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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诗青觉得邵二雪应该是误以为自己参加揭傲那一边的党派了,所以才会他如此冷漠吧?
  “没事吧?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揭傲在他的耳边悄悄地问道。
  苏诗青靠了靠他的胸膛,露出了温和的微笑:“还不是被你折腾的。”
  揭傲自责道:“那我下次小心点。”
  “别担心。”
  苏诗青转过头去蜻蜓点水般在他的唇上飞快地落下一吻:“快点走吧,待诏大人和史提大人可都是暴脾气,去晚了会挨骂的。”
  揭傲点点头,心情极好地牵动缰绳让马儿轻快地跑起来。
  帐篷内。
  王培林和柳时颢一大早就跟史提大人出去采风了,所以帐篷内只剩下邵二雪和苏诗青两人。
  邵二雪坐在那里看着书,表情非常冷漠严肃,苏诗青甚至不敢上去和他讲话。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邵二雪现在满脑子都是他的身影,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象昨晚他与揭傲发生的事,即使努力试图去看文字,可是却始终看不到心里去。
  简直快要疯了!
  苏诗青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邵二雪,可是他都一直在那里沉默地看着书,这让苏诗青感到更加地担心。
  最后,他还是决定鼓起勇气主动开口。
  “寒,寒夙兄……”
  邵二雪只是微微侧目,没有言语。
  苏诗青试探道:“你是不是生气了?”
  “……”
  邵二雪没有给他任何答复。
  苏诗青左右看了看,悄声说道:“其实我没有加入任何党派,寒夙兄可以放心……”
  邵二雪转过头去,带着微妙的神情凝视着他:“你以为我是因为这件事吗?”
  “不然还能是什么事呢?”
  邵二雪自嘲地笑了笑,如鲠在喉,他倒希望自己真的是因为这件事而痛苦,而不是因为他与揭傲的事。
  “所以,寒夙兄,请你不要再愁眉苦脸了,笑一笑吧。”
  邵二雪非但没笑,反而更加冷漠。
  苏诗青不得不承认,虽然邵二雪欣赏自己的才华,甚至可以说是知己都不过分,可是他们之间还是有身份差距的。
  如果说邵二雪是高高在上的月亮的话,那么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水坑。水坑能装得下月亮,可是月亮却连水坑的影子都装不下。
  所以邵二雪怎么对待他,都是理所当然的,他有什么资格请求邵二雪不要生气呢?
  又是许久的沉默。
  苏诗青想起昨日从韩熙子那里听到的消息,说是政卿大人看上了邵二雪,有意想要将自己的嫡女婚配给他。
  于是轻声咳了咳,再次打破沉默:“对了,寒夙兄,听说政卿大人想要与你结亲,是真的吗?若是真的话……”
  “是吗。”
  邵二雪打断他,终于转过头。
  被邵二雪用冷冷的视线盯着,苏诗青有些恐惧,就像是在猫面前的老鼠一样的心情。
  看着他那紧闭着的薄唇,似乎马上就要蹦出责怪之言,苏诗青做好了挨骂的准备。
  不过邵二雪却忽然放下手中的书,嘴角微微泛起一丝苦笑:“政卿大人在朝中也算是骨鲠之臣,家族又是书香门第,与他女儿结亲,应该不错吧。”
  虽然说得平静,可是藏于袖间的手,却已经被他握得关节都泛白了。
  听到邵二雪这么说,苏诗青这才敢喘气:“原来寒夙兄也是会考虑终身大事的呀?”
  他早就听到许多传闻,邵二雪每年都有许多婚事之求,多少高官家的小姐都倾心于他,可是却不曾听闻他对哪个女人动过心,也正是因为如此,吴俊他们才会传出那样的谣言。
  “我怎么会……整日只知道读圣贤书呢?”
  心在滴血,可是脸上却是什么也看不出来。
  “难道不是吗?”
  邵二雪看向苏诗青,痛苦道:“别说我了,说说你和揭傲吧,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
  “寒夙兄为何会突然这样问……?”
  苏诗青很是诧异,支支吾吾地回答不出来。
  就在这时,帐篷外传来揭傲的声音。
  “邵大人以为呢?”
  邵二雪沉下脸色,冷冷地看向外面。
  揭傲大步流星地走进来,霸道地将苏诗青拽到自己的怀里。
  “他是我的心上人。”
  “啊?!”
  心上人?苏诗青惊恐地望着揭傲,又看了看脸黑得快要裂开的邵二雪,幸好周围没别人,不然就完了。
  揭傲问道:“我们两个般配吗?”
  邵二雪竟然笑了起来,可是这个笑在苏诗青看起来尤其恕
  “你知道图画院的规矩,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吗?”
  苏诗青害怕地咽了口唾沫。
  邵二雪:“断手,逐出图画院,永不得录用。”
  他本就是个性子像冰一样的人,在任何事情上都不会动摇,冷漠是他的本性,只不过唯独对苏诗青例外罢了。
  揭傲皮笑肉不笑道:“我开玩笑的,邵大人何必当真呢。”
  “那我就当你是开玩笑了,毕竟,我是图画院的掌事,须得秉公办理才行。”
  “邵大人执法必严,我等怎敢造次。”
  话虽这么说,可是揭傲的语气和表情明显是在挑衅。
  邵二雪依旧面带微笑:“你造次的还少吗?”
  苏诗青没有心思听他们拌嘴,只是感到非常低落,难道他与揭傲的关系就这么见不得人吗?他们又能在一起多久呢?
  就在这时。
  射箭比赛的锣鼓声响了起来。
  揭傲拉过苏诗青的手,不情不愿地朝邵二雪行了个礼:“比赛开始了,待诏大人叫眉生过去,那我们就先失陪了,邵大人。”
  说着不由分说将苏诗青拉出帐篷外,苏诗青慌忙朝邵二雪行了礼后跟着离开了。
  对于欺骗邵二雪,他心里感到愧疚,可是却也无可奈何。
  邵二雪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拳头用力地锤向桌面。
  明知道自己不应该怀有那样的感情,可是却无法阻止自己的视线停留在苏诗青的身上。
  他颓然地坐回椅子上,却发现书不知何时翻到了一首词上:
  《秋风词》李白
  秋风清,秋月明。
  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
  相亲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邵二雪露出一抹苦笑,悲伤地呢喃道:“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从今往后,他只能将苏诗青放在心里的某个角落,尘封起来,再也不能拿出来了。


第40章 无言之痛
  暖阳当空,阳光透过密密层层的枝叶射下来,在地上印满铜钱大小的粼粼光斑。
  秋天的柳树像得了病似的,叶子在枝上打着卷。
  图画院内。
  画厅后面站着一排画徒,头顶着砚台大汗淋漓的站在墙边,双腿因痛苦而瑟瑟发抖着,但是没有人敢动一下。
  “画中常见五种构图规律,其一是:开合争让有开有合。例如主峰突出,群峰拥簇有合掌之势,这是合……如此构图,可见笔下波澜的起伏,气象变动无穷……”
  苏诗青认真地盯着正在讲课的邵二雪,听得极为入迷。
  邵二雪不仅画技精湛,而且学识渊博,虽然严厉但是经过他的指导,画功真的突飞猛进了不少。
  只是,不知从何时起,邵二雪就开始对他刻意保持着距离,表面上依旧是和睦的师徒关系,但见面总是客客气气的,不再像以前那般亲密无间了。
  对此,苏诗青感到无可奈何,也不知该怎么办。
  “其二是:疏可跑马,密不通风。要求有大疏大密的对比关系,包括有疏与密、聚与散、动与静、明与暗的种种对比……”
  邵二雪顿了顿,看着苏诗青那听得入迷的眼神,便知道,眼前这个徒弟已经深深地陷入他所讲述的知识里去了。
  倘若不是对他产生了不可遏制的感情,想必他们现在一定是在哪里采风,相互沉浸在忘我的作画境界中了……
  发觉自己想得有些偏,于是他将视线投放到其他画徒身上,继续讲解。
  “其三是:计白当黑,奇趣乃出。强调运用空白,把它当作画的部位,同样费心思去考虑。像柳时颢的画作,就对黑白色彩运用得炉火纯青,大家应该多向他讨教这方面的技巧。”
  众人纷纷朝柳时颢投去羡慕的目光,柳时颢端了端坐姿,嘴角泛起一抹得意地笑。
  “作画就跟骑马射箭一样,要精确瞄准后才能松弦。看似微不足道的一个动作,每一笔每一画都能决定你是否能在画界成为一名佼佼者。而‘灵感’总是在遥远中顿悟,在沉浸中薄发的,它只能在某种特定的意境时涌出,并不是毫无根据地在虚空中形成,它其实就是你的影子,你把它呈现出来给人感觉的好坏,与你的内心有着莫大的关系,因此作画最忌讳的就是急于求成。”
  讲到这里,邵二雪已不只是在说作画的事,大家自然是恭敬地将这些话都铭记于心。
  接着邵二雪又亲自在画幕上示范了几遍。线条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般正直,看似没有丝毫技巧,实则暗藏玄机。画笔在他的手里看似朴素,却浑然有天地之气。
  “下午,宫里会送来一批屏风,你们就以五人为一组,负责把要求的图画上去,题材下午会给你们,下课。”
  “是,老师慢走。”
  望着邵二雪离开时俊美的侧颜,苏诗青内心无比感慨。
  他与邵二雪,若能够回到从前那样,该多好……
  次年二月,开春之际。
  红巾军在南方起义。
  南方顿时笼罩在一片腥风血雨之中。
  苏诗青努力地想要用忙碌将思念冲淡。可是,脑海里却总是会不停地想起揭傲那矫健的身姿,和那张狂傲却又刚毅的脸。
  太想他了。
  想他的安危,想念他的怀抱,想念他的吻……
  后来他才了解到,原来当年宫廷画师考试,揭傲是因为画了批判朝廷官员的《百兽图》(画了上百只野兽野禽来讽刺各种官职的黑暗),才会被他的父亲揭泰烧了画作,从此失去竞争宫廷画师的机会。
  那时的揭傲内心一定悲痛万分,而他本就是一个放荡不羁的人,怀着一腔热血,却又报国无门,于是酒色和放纵就成了他的全部。
  如今他执意要带领红巾军起义,想必是因为对这个腐朽的国家失望透顶了吧。
  ……
  邵府。
  整洁的书房内寂静无声,檀香笔筒散发出令人沉醉的香味,窗外的鸟儿在低声地鸣叫。
  邵二雪默默地在宣纸上研习着书法,其字刚柔相备、古雅有余。
  尹堂风品了一口上等银毫,感慨道:“你,好似有什么心事?”
  他这人虽然没什么眼力见,但这次真的是无法理解,向来性情冷淡的邵二雪,怎么突然就要娶亲了呢?而且总觉得他没有那种要当新郎官的喜悦。
  邵二雪继续默默地写着“心诚求之”这四个大字。
  “到底是什么事呀?不如与我商量商量,不要一个人难受着。”
  “能有什么事。”
  要是能商量就好了,可是该怎么商量?
  商量自己为何会喜欢上一个男人,想把他时时刻刻都放在自己身边吗?商量就算美人在前都很镇静的自己,为何会一看到苏诗青就像疯了一样?
  尹堂风不放弃道:“是因为临近的婚事而苦恼吗?”
  邵二雪摇头。
  如果是普通女人的话,倒可以轻易地请教说“我对某个人产生了欲望怎么办?”可那个人偏偏是顾眉生。
  他曾不止一次被自己奔涌的欲望吓到,每次看到像孩子般熟睡在自己旁边的人儿,那种无端的欲望就会更加强烈。
  想要抚摸他的手,想捧起他的脸,想窃取他唇上的味道……也想握住他被子下那纤细的腰。
  他以为这样的感情是无法存在于伦理之中的,可是直到揭傲那么堂而皇之地说出“心上人”这三个字时,他才彻底醒悟过来,自己究竟错过了什么。
  他很后悔,后悔自己没有早点正视对顾眉生的感情。
  他也很嫉妒,嫉妒得发狂!
  所以才会想要通过婚姻大事使自己彻底断了念想,但是这也让他变得更加痛苦。
  ……这些能商量吗?
  尹堂风看着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这人呐,就是太过一本正经了,啥事都往心里藏,何必这么累呢,我都替你难受。”
  邵二雪一笔一画地缓缓写着,努力想要平复内心的思绪。
  “像你这般浮躁就好受了吗?”
  尹堂风撇撇嘴,端起茶一饮而尽,懒得再搭理他。
  ……
  这日,天阴沉沉的,拂过脸颊的风都带着丝冷意。
  大殿内传来悦耳的琴音。
  这时,宫女进来传话。
  “娘娘,顾画师来了。”
  琴声戛然而止。
  柳疏影难掩喜悦之情,立刻看向门口。
  苏诗青走进来跪在地上给她请安:“颍嫔娘娘万福。”
  “起来吧。”
  “谢娘娘。”
  苏诗青抬起眼看向柳疏影,几日不见,她似乎又清瘦了许多。
  宫女们摆好桌案,为苏诗青研磨。
  “咳咳咳!”
  这时,柳疏影突然咳嗽起来,原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庞,变得越发苍白了。
  苏诗青的心也跟着揪起来。
  宫女急忙过来帮她顺气:“娘娘!快喝些热茶吧!”
  柳疏影摆摆手:“无妨。”
  苏诗青忍不住担心道:“娘娘,您的身体……?”
  “前两天不小心染了风寒而已,没有什么大碍,太医已经来瞧过了。”
  听到她这么说,苏诗青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下。
  柳疏影微微一笑,然后抱着古琴,优雅地坐到软榻上,轻抚琴弦,优美的音律缓缓地溢出。
  她弹奏的是那首彼此都熟悉的《高山流水》。
  既然无法用言语传递思念,那么就让琴声来表达吧。
  苏诗青看着柳疏影游移的玉指拨弄在琴弦上,不自觉的提起了笔,铺上画纸,心中有千言万语却又能说起,只能借助眼前这一方画纸了。
  流畅的琴声如同奔涌的溪水,时而婉转,时而激进,时而欢快,时而哀婉。应和着苏诗青手中的线条,时而干练,时而流畅,时而细腻的在画纸上迅速游走。
  几乎是一气呵成地勾勒出了柳疏影的抚琴姿容,没有一丝可更改的余地。
  一曲终了,苏诗青手中的画笔也就此停住。
  画面全都被柳疏影的倩影塞满了,抚琴的她犹如一朵绽放的雪莲,高贵而静雅。
  两人同时抬起头,一个眼神便在柳疏影平静的内心里荡起层层涟漪。
  “娘娘,您该喝药了。”
  宫女端着煎好的药进来,即使隔了很远,苏诗青也能闻到那苦涩的气味。
  柳疏影边喝边蹙起秀眉。
  这时,窗外突然飞进一只美丽的金丝雀。
  宫女疑惑道:“这鸟怎么飞出来了?还不快将它抓进笼里去!”
  柳疏影开口道:“别抓了,让它飞走吧。”
  内心的苦楚,无人知晓。
  “可是,这是皇上赏赐给娘娘的。”
  “它本就是天上的鸟儿,何苦将它关在这里呢?”
  苏诗青看着柳疏影,不由得心酸起来,现在的她,又何尝不是一只关在笼里的金丝雀呢?
  暮色沉沉。
  离开皇宫之前,苏诗青在画稿上留下了曾与柳疏影合奏过的那个陶埙。
  “娘娘,您多保重身体,小人告退了。”
  柳疏影走过去看着画稿,然后将陶埙拿起来紧紧地握在手中,泪水溢满眼眶,依依不舍的看着他的背影离去,嘴里呢喃着:“顾郎……顾郎……”
  ……
  四月初,和煦的春风,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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