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久丹青色半销-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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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滴泪从邵二雪的眼角淌下:“既然讨厌,为何要选择留下来呢?”
好不容易吐露出这句包含真心的话,但是苏诗青已经失去意识,没有听到他的悲伤。
“求你,求你……说爱我,哪怕只有一次,也好。”
但是苏诗青只是发出一些哼哼卿卿的声音,这对邵二雪来说真的有点残忍。
他像丢了灵魂一样,将昏睡的苏诗青横抱着站起来。
一直将苏诗青抱回寝屋,替他盖好被子后,凝视着那张熟睡脸庞许久才失神地离开。
邵二雪抬头,凝望着天空那轮明月,呢喃地问:“月老,请您回答我,为何不能将我与他牵线……?”
可周围除了清冷的月光照耀着他外,什么回答也没有。
重新回到喧闹的院子里。
邵二雪看着欢乐的众人,怎么也开心不起来,他走过去抓起桌上的酒坛就朝嘴里猛灌。
其他人见状纷纷停下来,可是谁都不敢去劝他。
半个时辰后。
同样失魂落魄的雷浩踉跄着走了进来,看到邵二雪在灌酒,心里更加难受,于是一把抓住他准备灌酒的手。
“你怎么喝这么多酒?”
邵二雪用力地甩开他:“不要碰我。”
“邵二雪!”
邵二雪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继续灌酒。
雷浩再次上前阻止,却被他突然猛地一拳打在脸上。
雷浩当场愣住,嘴角因为破裂而渗出血来。一方面是太过震惊,另一方面是觉得委屈,于是也冲过去给了邵二雪一拳。
“可恶!”
邵二雪没有反抗,硬生生接下那一拳。
接着,两人就这么莫名其妙在院子里打了起来。
目瞪口呆的众人急忙跑去拉架,可是他们两个都是练家子,几十个人怎么拦都拦不住。
几个回合下来,雷浩被邵二雪打倒在地。
他愤怒擦掉嘴角的血迹,吼道:“你这个可恶的混蛋!凭什么打我!你有什么资格冲我发脾气?”
邵二雪没有回答,只是神情依旧冷漠。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我有多寒心!”雷浩指着自己的胸口,一字一句地吼道,“你总是如此冷漠,自以为是,看不到我的付出和真心,难道在你眼中,我就如此自轻自贱吗?”
“我再也不要忍受你的冷漠了!”
说完,雷浩愤怒地摔碎桌上的酒坛,然后气冲冲地离开了。
邵二雪失神般地盯着地上的碎瓷片,满脸都是落寞的神色,他的嘴角缓缓渗出一丝鲜血,可是却感觉不到疼痛。
翌日。
苏诗青从房间里醒来,隐约想起自己喝醉后摇摇晃晃地追邵二雪的情景。可是具体说了什么话,脑袋疼得厉害,完全想不起来。
他拖着宿醉的身体,缓缓走到营造司。
大家都跟平时一样忙忙碌碌,赶制着图稿。
可苏诗青依然察觉出了不对劲的地方,总感觉气氛怪怪的。
邵二雪从他进来后几乎没抬过头,更别说像往常一样对他微笑。
难道是昨晚的事情?
他依稀记得他们两个好像争执起来了,似乎还谈到三十年工契的事。可是究竟说了些什么,他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突然,他发现邵二雪的脸上有淤青,也顾不得回忆了,急忙走过去询问:“寒夙兄,你受伤了?怎么回事?”
邵二雪手中的画笔微微停顿了下,没有回答他,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这让苏诗青感到不安和陌生。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寒夙兄,该不会是我……?”
他以为是自己发酒疯打了邵二雪,开始手足无措起来。
邵二雪终于开口:“与你无关。”
听到这句话,苏诗青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不是我就好,那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邵二雪紧蹙着眉头,似乎不愿多说。
苏诗青意识到周围人的视线有些不对劲,于是转身询问一位较熟的画工。
那位画工用手掩着嘴,悄声道:“是雷大人……”
“雷大人?”
画工:“好像喝多了,两人就打起来了。”
苏诗青疑惑地看着他,可是为什么?邵二雪和雷浩怎么会打起来?
就这样怀揣着不安,在营造司里度过了一整天。
晚膳过后,苏诗青趁路上没人,将邵二雪拦了下来。
他试探道:“寒夙兄……”
邵二雪面无表情道:“什么事。”
“昨晚,是不是我耍酒疯,惹你不高兴了?”
“没有。”
幽暗的夜色里,邵二雪一直沉默着,脸上的神情也看得不太真切,令人难以捉摸。
苏诗青小心翼翼地问:“那你为何总是板着脸?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他仅仅只是想要逃避,逃避苏诗青。
邵二雪背过身去,道:“若是没有什么要事,我就先走了。”
苏诗青有些着急:“寒夙兄,你到底怎么了?”
说着便要抬手去摸邵二雪的额头,却被邵二雪下意识的躲开。
伸出去的手停顿在半空中,举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我没事。”
听到陌生的嗓音好像温和了一些,苏诗青这才放下手。
“没事就好……”
“失陪。”
看着邵二雪离去的背影,苏诗青吃力地笑了下。
……
在这个纷繁复杂的万灵园里,日子就如那杂草一般毫无起色地流逝着。
邵二雪的态度依旧冷淡,总是客客气气的,这让苏诗青感到悲伤。
好像当初他与揭傲在一起时,邵二雪也是这样,刻意躲避着他,对他不冷不热,不温不火的。
雷浩更是从中秋之夜后就没再见过面,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总是见不到人。
雨后初晴,阳光刺破云层照拂大地。
苏诗青将一幅画交给妍儿,请她帮忙拿给邵二雪。
妍儿推开房门,见邵二雪独自一人站在窗前黯然神伤,于是走过去将画放在桌上。
“他走了吗?”
妍儿点了点头,犹豫一会儿后还是决定开口:“夫君既然如此在乎,为何不去见他?”
邵二雪只是微微动了下嘴唇,终究什么也没说,依旧站在那里黯然神伤。
妍儿无奈地叹气,关上房门。
妍儿离开后,邵二雪才转身走向那副画,颤抖的指尖触碰到画后,却又收了回去,几番犹豫还是没有勇气打开来看。
未能打开的画,就这样被他关进了书柜里。
第74章 重阳之变
明日就是重阳节,所以万灵园里搬进了数百盆新品的菊花,怒放的菊花五颜六色地搭成了“九”和“久”这两字。
菊与“据”同音,又是九月盛开,“九”与“久”同音,所以有长寿久远的意思。
天色渐暗,空气中透着深深的凉意。灯笼挂上后,小朦虫疲倦地围着灯笼的光晕打转。
苏诗青披上斗篷,正想去找邵二雪。半路却遇到正要将烫样送去营造司的雷浩。
“雷大人!”
雷浩朝他微微颔首,然后示意手下先将烫样送去。
“好些日子没见到了,雷大人近来可好?”
雷浩望着乌云和彩霞交叠的天边,叹了口气:“还能怎么好,就这样呗。”
苏诗青低下头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雷浩瞧了他一眼,问道:“你呢?”
“一切都好。”
雷浩却发出嘲弄的笑声:“得了吧,看你这模样,哪里好了?”
沉默片刻,他又问道:“怎么?跟邵二雪闹别扭了?”
苏诗青无力地摇了摇头。
“那是为何?”
苏诗青不答反问:“雷大人……那晚……你们为何打架?”
“这你得去问他了。”雷浩疑惑地看着他:“你当真不知情吗?”
苏诗青再次摇头。
雷浩妒怨的重重叹息,道:“他恐怕是,为了你吧。”
“为了我?”
雷浩脸色变得些许不自然:“二雪那家伙……喜欢的人是你吧?”
这样的事,从雷浩口中堂而皇之地说出来,苏诗青不免感到有些吃惊,急忙闪躲着眼神。
“雷大人莫要说笑!”
“若非喜欢你,怎么会骗你签下三十年的工契?”雷浩苦笑着打断他,“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再说了,你也喜欢他不是吗?”
苏诗青脸色有些苍白:“雷大人……”
原来,他们之间的感情,外人早已看破。
雷浩咬了咬牙:“罢了罢了,我陪你一起吧,得把话说清楚不是吗。”
苏诗青欣喜地点了点头,或许跟雷浩一起去找邵二雪,能够解开彼此的心结。
邵二雪住的院子里处处透着股花草的香气。
院子的左右两边种着两棵秋海棠,窗户边上还摆着两盆菊花,一盆是英雄气概,一盆是独寻秋色。
妍儿领着他们来到书房。
邵二雪正在作画,画的是墨菊。
雷浩一进去,便大喇喇地径自坐在椅子上,问道:“在忙什么呢?客人来了也不知道要迎接一下。”
苏诗青小心翼翼地叫他:“寒夙兄。”
邵二雪看了他们一眼,心中一痛,表面上却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作画。
“今日是什么风,把你们两个一起吹来了。”
苏诗青听到他的语气比外头的秋风还要冷,于是赶紧解释道:“我是在路上遇到雷大人的,所以就和他一起过来找你了。”
邵二雪停下画笔,看着纸上的菊花,道:“找我何事?”
“就是,那个关于‘八卦楼’的设计图稿,‘易经八卦’这些我不太懂,特别是榫卯结构的设计,总是出错,想让你再……”
邵二雪打断他:“这些你应该去问离叔,他对易经八卦比较有研究。”
“好,我待会儿再去找离叔。”苏诗青失落地垂下头去,随即又鼓起勇气说道,“对了,前几日我画了一幅‘秋月图’,你帮我看看吧。”
说着他从袖子里拿出画稿,还未递到邵二雪的面前,就听到邵二雪说道:“不必了,你的画技独成一绝,哪里是我能评判得了的。”
听到这里,苏诗青万分沮丧,甚至鼻头发酸、眼泛泪光了。
雷浩有些看不下去,举起的茶杯又被他重重地放下。
“邵二雪,他是你的徒弟,师父教徒弟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邵二雪漠然道:“他早已不是我的徒弟,我也没有那个能耐教他。”
苏诗青诧异地抬起头:“寒夙兄?”
看到邵二雪明明喜欢苏诗青,却不明说,而是这样伤害他,也伤害自己,雷浩渐渐恼火起来。
“既然如此,你把他留在这万灵园做什么?”
邵二雪提高了音调:“我没有逼他留下。”
“是吗?那你为何要骗他签下三十年工契?”
邵二雪蹙起眉头,眼神有些复杂:“难道他不是为了你吗?”
雷浩愤怒道:“为了我?邵二雪,你是瞎子吗?”
苏诗青吓了一跳,见气氛如此剑拔弩张,赶紧拉住雷浩:“雷大人!”
“你不要拉我,今天我一定要把话跟他说清楚。”
邵二雪见他们当着自己的面拉扯,语气寒到极点。
“够了!不就是一份工契吗,大可不必日日纠缠我,若是他想走,雷大人可自行到置曹那里要回作废,你们两个想要比翼双飞也好,长相厮守也罢,我通通成全!”
雷浩挣开苏诗青,目光咄咄地瞪着他:“邵二雪,这就是你想说的话?”
苏诗青紧咬着嘴唇,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寒夙兄,这真的是你的真心话吗?”
“除此之外,我无话可说。”
邵二雪背过身去,下了逐客令:“二位若是没有什么事,便请回吧。”
苏诗青再也无法忍受,猛地擦掉眼泪,扔下一句“我先走了”之后便匆忙逃离了那个地方。
雷浩气极,不知是怒还是伤,眼底已然泛红。
“好啊!真是好极了!邵二雪!两颗活生生的真心剖开放在你面前,所有人都看明白了就是你看不明白!”
邵二雪愠怒地逼近他,几乎要和他鼻尖相对:“恰恰相反,我就是看得太真切了,才会如此痛苦,我不是圣人,无法做到对你们两个的事熟视无睹!”
“你根本就是个傻子!太可笑了,真是太可笑了!”雷浩仰起头,深深地叹了口气,努力让冲向眼眶的泪流回去。
邵二雪一字一句地从牙缝里挤出话来:“雷浩!”
眼泪终于冲破防线落了下来,又被雷浩迅速抹去:“或许,可笑的人是我,不是你……!”
说完,雷浩像疯一样边笑边流泪,然后失魂落魄地走出了院子。
邵二雪心乱如麻,像个溺水的人,颓唐地跌坐回椅子上,任由泪水肆意地淌下,打湿纸上的墨菊。
“该死!不应该是这样的!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他再也无法保持镇定,手中的画笔被他折成两段,手掌被木屑划破,鲜血溢满整张宣纸,可他却浑然不觉得痛。
另一边。
苏诗青拼命往前跑去,直到跑回寝屋,才将自己关了起来。
他蒙在被子里用力地哭出声,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任凭怎么擦都无济于事。
他好后悔,后悔来万灵园,后悔来见邵二雪。
……
银杏叶铺满整条道路,风里已经有了猛烈的寒意。
苏诗青从营造司里出来准备前往丹青所,迎面却碰到从采石场运送石料回来的队伍,领队的那两人正是夜明和砂月。
“顾画师!”
夜明和砂月见到他,都感到非常惊讶。
“夜明侍卫!砂月侍卫!”
遇到认识的人,苏诗青无比欣喜,急忙上前去迎接。
简单的寒暄几句后,砂月将队伍带到堆放石料的地方,顺便去向邵二雪汇报。夜明则是留下来陪苏诗青边聊边走到丹青所。
“真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见到顾画师。”夜明感慨道,“多少年未见了?得有八九年了吧?”
苏诗青点了点头,百感交集:“我还以为你们两个已经离开你们家公子了呢。”
“我们两个自幼跟着公子长大,不可能离开他的。”
苏诗青:“你们两人的情谊真叫人羡慕。”
夜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顾画师和我家公子的情谊才是真正令人钦佩的。”
“是吗?”
苏诗青的脸色不自然地僵了僵。
“那是自然,这几年我家公子无时无刻不在挂念您,几乎每天都会画您的画像呢,就怕忘了您的模样。”
苏诗青震惊地停下脚步:“真的吗?”
夜明郑重道:“只要是您寄过来的信,我家公子都会小心翼翼地珍藏,寄来的画也会叫人特地装裱起来。”
看来邵二雪真的不曾将他忘却,苏诗青心痛地想着,可是他为何不对自己说出这份想念呢?
这时,一颗绣着流苏的鞠球滚落至他们的脚边。
“夜明叔叔!”
身后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
不等他们有所反应,一道小小的身影便扑向夜明的怀抱。
“生儿!”夜明欣喜地将生儿抱在怀里,上上下下看了看,笑着说道,“你又长高了!”
生儿露出蛀了两颗门牙的笑容:“夜明叔叔,生儿好想你啊!”
“夜明叔叔也想你。”
苏诗青看着生儿肉嘟嘟的脸蛋和俊俏的眉眼,忍不住心生酸楚。
“生儿和寒夙兄,长得很像呢。”
夜明顿了顿,将生儿放下后,把鞠球踢向远处,示意他去跟其他孩子玩。
“顾画师,我家公子没告诉您吗?”
“告诉我什么?”
“生儿他……”夜明犹豫一下,“算了,没什么。”
苏诗青心生疑惑。
书房内。
砂月正向邵二雪汇报此次采石的情况。
“前阵子洪涝严重,阻断道路,我们只能去另一个采石场,但那里的工钱比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