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久丹青色半销-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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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民老大点了点钱数,确认无误后喜滋滋地离开。
武止戈躲在拐角处,待他们都离开后,才沿着高墙爬上屋顶,如同一只行踪诡秘的猫,悄无声息的跟着那些扛麻袋的仆人。
夜里。
金碧辉煌的豪宅内灯火通明,仆人们端着美酒佳肴往来熙攘。偌大的院子里摆将着流水宴席,处处都飘散肉味与酒香。几名巧婢坐在庭院当中拨弄着悠扬的乐器,恣意笙歌。
这里的一切与外面的人间惨境形成强烈的对比。
武止戈发现这里面有不少看守和巡逻的院卫,各个都是练家子,恐怕没那么容易对付。
另一边。
苏诗青和其他几个姑娘,被人用药浴洗漱一番后,又特地换上精致的衣裳,施了粉黛。
从眩晕中醒来后,苏诗青发现后脑勺还在渗着血。
他回忆起自己在林中挖野菜时,碰上了一伙歹人,竟然二话不说就将他打晕扛走了。
“这里是……?”
他看着身上的绫罗绸缎和豪宅内的纸醉金迷,感到既震惊又愤怒。
外面的百姓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饭也吃不起,病也没得治,可是这座不知道是何人的豪宅,竟然如此浪费奢靡!
到了内院一看,他就更加难受了。
周围恍若白昼,穿过雕着鸟兽花草的廊桥,巨大的宴席出现在他们的眼前,几位有头有脸的人物正坐在那里喝酒交谈。
整个院落简直可以用金碧辉煌来形容,甚至可以看出是直接缩仿御花园的。
苏诗青及其他姑娘被带到院子的中央,场间有一群巧婢正在轻歌曼舞,演奏着动人的曲目助兴。
看这规模,应该是一场重要且特别的宴会。
武止戈看到苏诗青出现后,身体一动。
他想直接下去救去他,可是转念一想,仅凭他一人恐怕难于登天,于是,赶紧离开去找周玉然。
……
“多谢胡老爷盛情款待。”
“连公子多礼了,请。”
被称为胡老爷的人,身着锦衣华裳,五十岁上下的年纪,满脸横肉,眉目锋利,即便是笑也藏不住眼中的阴戾与狡诈。
而那位连公子,一袭名贵绸袍,墨发束于金冠之中,举手投足间皆有风采,气质独到,应该是位官宦人家的子弟。
席间还坐着几位身份不俗的男子,穿着打扮皆不相同,有的看起来像是商人,有的看来则是达官显贵。
“李大人,您瞧瞧这席宴,胡老爷可真会享受啊。”
胡老爷听到这调侃之言,便笑着道:“田大人说笑了,这些不过是寻常的礼仪之道罢了,来来来,田大人,李大人,胡某敬二位大人一杯!”
田大人回敬了他。
但那位叫李大人的却并不言语,面巾遮挡着他的容颜,虽看不清神色,但从露出的双眼来看,似是在欣赏着场间的舞乐。
喝完酒,胡老爷再次对两位大人说道:“李大人,田大人,典医署那边就有劳二位大人多多费心了。”
苏诗青听到“典医署”心里咯噔一下。
典医署是专门负责从药材商那里采购药材的医部,这些药材一般都是送往各地的官所和药铺,经过筛选后的高级药材才会送至宫廷。平时也会被特许经营药材生意,获得的钱财则是用于培养医徒或内部使用。
所以这些大人们都是典医署的官员吗?他们不去抗疫救灾,在这里做什么?
田大人皱起眉头,为难道:“胡老爷,你们这些药材商的药材都是从药农那里低价买进的,趁现在这种时候又以昂贵的价格卖出去,还不能讨价还价,我们典医署就是有心拿也没钱买呀!”
胡老爷脸上的横肉一抖,随即又笑了起来:“田大人您又说笑了,这次疫情朝廷一定拨款不少,怎么会没钱买呢?”
田大人的脸色沉了沉:“胡老爷,本官可得好好提醒一下你们,如今这种情况,没有我们典医署的同意,你们这些药材商可是严禁私自买卖大量药材的,再说了,你们故意屯那么多药材不就是想大捞一笔吗?要是卖不出去的话,屯着也是浪费呀!”
听到这些话,在座的其他药材商都快坐不住了,一个个使劲地挤眉弄眼朝胡老爷使眼色。
胡老爷心领神会,急忙说道:“我们卖给典医署的药材可都是上等货,价钱是很公道的……不过既然您觉得贵,那就再商量商量吧!”
“恩……”田大人沉吟道,“既然胡老爷说可以商量,那就再降个六厘吧,听着也吉利。”
“这……!”
所有的药材商一片哗然,个个脸都绿了,果然是无官不商!
沉默半晌,无人敢言。
“看来诸位是没什么意见了,果然都是爽快之人,也不枉费本官与李大人走这一趟了。”说着田大人自顾自地举起酒杯朝几位药材商敬酒:“多谢诸位,本官先干为敬了。”
几位药材商有苦说不出,无奈受制于人,毕竟商不如官钱不如权,只能皮笑肉不笑地回敬。
胡老爷赶紧对连公子说道:“连公子,审社那边也烦请连公子代为疏通了。”
“两位大人既已同意,一切都好说。”
苏诗青震惊地看向连公子,原来他是朝廷派来协助和监督典医署的审社官。竟然也与这群药材商和典医署暗中勾结在一起了,果然是商无官不安,官无商不富。
“对了,连公子,这次和你一起来的那位指挥使,有消息了吗?”
连公子小酌一口后,扬起意味不明的笑容:“至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连人都没找到呢。”
闻言众人心里悬着的那颗石头终于落地,开始安心享受。
苏诗青听得咬牙切齿,这群奸商!狗官!多少百姓流离失所,疾病缠身,连一副救命的药都弄不到,可是他们竟然滥用权力,官商勾结,贪腐成风,从无辜百姓身上吸血,谋取私利,将赈灾款饱入私囊,简直是禽兽不如!
第89章 四君子图
“还不快向各位老爷,官爷行礼!”
苏诗青被人推搡着向那些人下跪行礼。
几个姑娘吓得赶紧拼命磕头。
苏诗青却是硬气地挣开推搡他的人,拒不下跪。
“干什么呢?不想活啦?还不赶紧跪下!”
见苏诗青不跪,一旁的仆人连声催促。
随着催促声,众人将视线落在苏诗青的身上。
只见院子中央直挺挺地立着一位貌美的男子,长得唇红齿白、面若桃花,雌雄莫辨的脸和身子都充满了诱惑,若是脸上的表情由愤怒变成妩媚那就更加动人了。
田大人看着院子里的几位美人,疑惑道:“胡老爷,这是什么曲目啊?”
胡老爷笑着说道:“她们是我从外面买回来的几个贱民,特地供各位大人和老爷们取乐的。”
一位药材商捋着胡须,满脸淫笑地上下打量着那些姑娘和苏诗青,说道:“胡老爷好雅兴啊!”
连公子:“真是了不得!要不怎么说胡老爷懂得享受呢!”
“说笑了说笑了。”胡老爷提了提嗓子,对跪着的几人说道:“你们都把头给我抬起来!”
几个姑娘哆哆嗦嗦地抬起头,个个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别跪着了,还不快过来给几位爷斟酒。”
那些姑娘忙擦擦眼泪,走过去拿起酒壶给那些老爷和官爷倒酒,任由他们肆意调戏玩弄,不敢反抗。
苏诗青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对着他们怒目而视。
田大人朝苏诗青招手:“哎,那个站着的,过来,快过来。”
苏诗青依旧如故。
胡老爷皱起眉头,厉声道:“没看到田大人正等着吗?还不快坐到田大人身边,好生伺候着!”
苏诗青还是纹丝不动,满腔怒火地瞪着他们,他怎么可能给这些奸商和狗官倒酒?
田大人狐疑道:“他是不是聋子?”
“可能吧。”胡老爷神情微愠,随即对一旁的仆人说道,“怎么买了个聋子回来?”
“这……他们没跟小的说呀!”
“算了算了,去把他给我拉过来!”
“是。”
身旁的两个仆人立刻下去拉扯苏诗青,在他的极力反抗下还是将他拽到田大人面前。
胡老爷笑着说道:“田大人,真是不好意思。”
田大人摆手:“无妨无妨,图的就是一个乐字嘛。”
说着便笑眯眯地想要握住苏诗青的手,结果却被他躲开了。
胡老爷怒道:“不识好歹的东西!”
苏诗青刚想开口,这时,身旁突然响起一声清脆的声响。
“哐当!”
酒杯掉落在桌面上,紫红色的红麹酒喷溅而出,撒在连公子的折扇上。
连公子心疼地拿起折扇,瞬间暴怒,狠狠地甩了那个端酒的姑娘一巴掌:“贱人!知不知道本公子这扇子值多少钱?你就是有十条命都不够赔!”
伺候他的那位姑娘吓得赶紧跪在地上没命地磕头。
“对不起公子!我不是故意的!求公子饶了我吧!”
连公子将折扇展开来一看,酒渍沾染了一大片,上面画的《四君子图》也被染了色。
他怒意更盛,全然不顾姑娘的求饶,直接抬脚去踹:“他娘的,全毁了!贱人!我要你偿命!”
胡老爷赶紧上前安抚:“连公子,连公子别生气了,犯不着为了一个贱民如此生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好,不就是一把扇子吗?我这里多得是,皆是名家之作,连公子您可以随便挑。”
连公子露出阴冷的神情:“随便挑?胡老爷,你可知这扇子是谁画的?”
“谁?”
“最有名的宫廷画师邵二雪!他的画向来都是可遇不可求的,有钱也买不到!你说我能不生气吗?”
闻言,胡老爷露出尴尬之色,的确,纵使他有再多的扇子,也比不上他手头上那把来的珍贵。
苏诗青疑惑地转过头去,看向连公子手中的那把折扇。
画中的四君子,清丽芬芳各具姿质,造型之美,笔墨之精,堪称一绝,果然是出自邵二雪之手。
连公子又开始拿那个姑娘撒气,对她又踢又骂:“可恶!杀了你也难解本公子心头之恨!”
那个姑娘抱着他的大腿,哭天喊地的求饶:“求公子饶命!饶命啊!我真的不是有意要毁您扇子的!求求您放过我吧!”
“滚开!来人!来人呐!”
几个仆人急忙跑了过来,作势便要将那姑娘拖出去。
人命关天,苏诗青不可能再坐视不理,立刻制止道:“住手!”
田老爷怔住了。
“你不是聋子啊?”
连公子和其他人皆疑惑地看向苏诗青。
苏诗青说道:“连公子,请放过这位姑娘,你的画,我来赔。”
连公子冷笑道:“你来赔?拿什么来赔?”
有人调侃道:“是啊,拿你的身子来陪吗?”
“哈哈哈哈!”
……
听到苏诗青的话,一群大老爷开始哄堂大笑,仿佛是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苏诗青恼怒至极,但依旧面不改色。
“给我准备空扇面、颜料和笔,我会还给连公子一把一模一样的扇子。”
连公子挑眉,顿时来了兴致:“哦?”
其他人也纷纷惊奇起来,不知道眼前这名美男子究竟是大言不惭还是真有实力?
就连一直都未曾参与其中的李大人也抬起眼皮看向苏诗青。
胡老爷问道:“你会作画?”
苏诗青目不斜视:“给我准备东西吧。”
众人的兴致瞬间被点燃,气氛立刻紧张高涨起来,他们纷纷催促胡老爷给苏诗青准备东西,胡老爷只好应允。
没过多久,仆人搬来桌案,为苏诗青置备了笔墨纸砚、颜料和空扇面。
苏诗青淡然地走过去,提起笔蘸墨,就在笔尖刚要触及扇面时,他又忽然停了下来。
“等等,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众人惊诧,区区一个贱民竟敢提条件?
苏诗青看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姑娘,说道:“若我真能画出一模一样的扇子,还请连公子放过这位姑娘。”
连公子的眼底闪过一道寒光,玩味道:“你若是画不出来,我不仅会杀了她,还会砍掉你一只手,怎么样?”
苏诗青怒视着他,手中的笔不自觉地握紧,指尖微微颤抖。
“好!一言为定!”
说完深吸一口气,调整好心态,开始稳稳落笔。
洁白的扇面上一条条流畅、细腻的线条被他缓缓地勾勒出来。
最开始画的是梅。
梅树老干曲折,细干传神,均用中锋笔绘之而成。花之五瓣,全放或未放,均以淡墨相互惠之,再以浓墨画出花丝和花萼。
苏诗青边画边说道:“梅为四君子之首,在隆冬中盛放,冲寒斗雪,先众木而花,先天下而春,从不与百花争艳。象征着君子高雅清洁、不畏强权、不惧风霜的坚韧品质。”
接着画兰。
邵二雪的兰花,疎花简叶,不求甚工。三笔,既成其叶,其中一叶几乎横跨整个扇面。花状若凤眼,依疏密浓淡而写之,三四小点缀成花心,即成。
“兰花独处幽谷,风姿素雅,清香袭人,洁身自好。象征着君子坚贞不渝、操守清雅、独立不迁的高贵品质。”
再者画竹。
竹竿一笔而行,不能中断,节以浓墨点之。叶乃竹之精神所在,一笔一叶,叶叶生动,不板不凝,迎风飞舞。
“竹,代表着虚心劲节、刚正不阿。它们耐寒、耐贫,拥有坚韧不拔和无私奉献的精神,常常用来比喻君子清华其外、澹泊其中、不作媚世之态。”
最后画菊。
先用淡墨勾勒出花瓣,再用点厾画法,将墨色浓淡调配妥当,以偏锋之笔画出其叶;最后再将茎藏于花朵之中下,微弯曲以示迎风而舞。
“世人钟爱菊,皆因它气韵超逸,迎风斗霜,于旷野之中凛然挺立。又崇赏它‘宁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这种不屈不挠和淡泊名利的可贵品质,乃花中的孤标傲骨。”
至此。
苏诗青放下笔,缓缓将墨水吹干,而后又说道:“梅兰竹菊,占尽春夏秋冬,邵二雪在这一花一草中皆负载了自己的一片真情和对秩序与生命意义的感悟,这才是真正的无价之宝。”
震惊!
叹然!
在座之人,无一不对苏诗青细细打量,认真端详起来。且不论他画作的如何,单是听这些从他嘴里吐出来的话,就足以证明他不是一个普通的贱民。
苏诗青:“画作已成,请连公子过目。”
一旁的仆人将扇子呈上去给连公子瞧。
连公子原本对他的画并不抱希望,谁知拿到手上一看,瞬间惊住了。
只见方寸之间,“四君子图”充满了意境。不仅画功超绝、技法娴熟、笔力精湛,更是连唯美的画面中都处处蕴涵着深厚的底蕴,令观画者体味到无穷的艺术韵味。
与原作相比较,真可谓不相上下,美不胜收!
画作很快便在众人的手中传阅。
看到几乎是与原作一模一样的画后,每个人都对苏诗青的能力惊叹不已,不由得对他刮目相待,同时也对他的身份感到好奇。
眼前这位貌若天仙的男子,究竟是何人?怎会有如此了得的画功?
作者有话说:
祝大家女神节快乐!
第90章 心怀叵测
一直不说话的李老爷,破天荒地开了口。
“你叫什么名字?”
田大人附和着问道:“是何身份呐?”
苏诗青不慌不忙地回答:“小民姓苏,名青,什么身份也不是,之所以能够画出一模一样的画来,是因为小民经常临摹邵二雪的画作罢了。”
其他人闻言,随即交头接耳起来。
“苏青?没听说过有这号人。”
“是啊,应该是个无名小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