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给你的余生-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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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笙沉默。
她当然看得出这些人是他的员工。
到底姓甚名谁,不能多说两句么?
答案是不能。
林嘉誉急着看歌词,把她引进专门用来谈话的会客室,关严了门。
看老板进去了,几个员工便大胆摸起鱼来。
白歆那张嘴咧得最欢,但又拼命压低声音,不敢太造次:“谁啊这是?我去!第一次见誉哥带妹子来!”
坐在窗边,头戴包耳式耳机的眼镜小哥呵呵笑道:“那敢问你是什么?”
和他背对而坐的肌肉男大手一挥,敲在他后脑:“净瞎说!那是妹子吗?那是你白爷。”
白歆跑到眼镜小哥边上,摘掉他的耳机:“旺仔,昨晚就你留在这里加班,誉哥没说今天会带妹子来吗?”
“没没没……他怎么可能说啊?”旺仔赶蚊子似的把她撵开,重新带好耳机,“别问我,我对他的私生活不感兴趣。”
白歆往他的凳子腿蹬了一脚:“别装,你耳机里都没声。”
肌肉男哈哈大笑,肱二头肌都跟着颤。他看上去是这些人当中年纪最大的那个。
旺仔撇嘴,把耳机撸到脖子上挂着,觑向肌肉男:“她八卦就算了。哨子,你也跟着瞎乐呵?誉哥上周才发过誓,三十天内要把新专做出来,七天过去了,一点动静都没有。现在可好,他还有闲工夫跟妹子眉来眼去。他是不是准备隐退了?”
“哎哟……你有病吧?”白歆又蹬了一脚,“你和誉哥一样,都是神经病,工作狂。”
旺仔眼疾手快,把兔子拖鞋从她脚上扒下来扔远。
“你大爷的!”白歆一边骂他,一边蹦蹦跳跳去捡她的拖鞋。
听他们闹得很欢,始终没说话的高个儿男生喃喃道:“那个人,是词作吧?是那位竹生老师。”
大家安静下来,齐刷刷盯着他。
旺仔不敢相信:“那位是竹生老师?我还以为会是个五六十岁的人。”
大高个摇摇头:“我听小熊提过,是个年轻姑娘。”
“等会儿……”白歆两根拇指分别压在太阳穴,“竹生就是老竹对吧?给OneEight写歌那个。”
大高个点头。
白歆:“你确定一个年轻漂亮的妹子会给自己取笔名叫‘老竹’?听着像老猪。”
旺仔推推眼镜:“是啊,叫八戒得了。”
大高个儿看向肌肉男:“哨子,你信我吧?你那天也听见小熊说了。”
哨子没说话,陷入沉思。
半晌,他对白歆和旺仔说:“确实,豆芽猜得对。小熊是说过。”
豆芽耸耸肩,又回到设备前继续工作了。
屋内轻松的氛围烟消云散,变得凝重。
与此同时,会客室内的氛围有过之而无不及。
时间仿佛过去很久了,余笙手里的茶水正在一点点凉掉。
不止是茶水,寒气也在她的血液里乱窜,令她浑身发冷。
林嘉誉对歌词不满意。
这是她的结论。
虽然,目前为止他还只字未言。
但是,从他时不时咬紧的下唇,还有越蹙越紧的眉头来看……
这岂止是不满意?
简直是大失所望。
一会儿该说什么好?
说自己尽力了?
还是说,再给她一次机会?
不了……事到如今,说这些有什么用。
只是丢人的遮羞布罢了。
林嘉誉放下她的文档,长而重地叹气。
余笙狠狠抠起食指上打字磨出的茧,她头皮一阵发麻,甚至出现了轻微的耳鸣症状。
她脑子晕乎乎的。她想,当初要是没答应就好了。
她到底是哪来的勇气,认为自己能够胜任这份工作?
“竹生老师。”
余笙不吱声,听他继续说。
随便吧,不管说什么都认了。
沉默了片刻,林嘉誉终于还是问道:
“你到底在怕什么?”
她身子一怔,大脑宕机,不假思索地说:“怕你失望……”
“我不是问这个,”林嘉誉的眼神和他的语气一样尖锐,“我是在问,你写这些的时候,到底在怕什么?”
余笙像个断了线的木偶。
顷刻,她缓缓挪动视线,强迫自己和林嘉誉对视,失落的眼里混合着困惑
他们面对面坐着,中间隔了茶几。林嘉誉向前倾身,压迫感逼得她呼吸困难,
“你给我的文字里面,每行每句都在说——‘我好怕’。”
“我……”她吐了一个字,转瞬又闭上嘴。
林嘉誉不打算放过她,又一次直接地问:“你到底怕什么?”
余笙拼命控制住情绪,让自己看起来平静无事。可是他的话就像一只犯贱的手,狠狠把她心上的痂给撕开了。
“我……我看了很多评论,”她嗓音发哑,“那首歌底下的评论。”
“很多人说,我写的歌词太平白,辞藻不够华丽,意境不够美。就像是……发牢骚一样的文字。”
尽管顾筠和她说过,那些评论起初是水军带的节奏,但是发展到后来,余笙认为,那里面也有不少是听众真实的意见。
所以她在试图改正,按照他们的意见去改正。
把“短暂”替换成“须臾”,把“舞动”加工成“婆娑”,把“黄昏”扩展成“即将燃尽的日暮”。
用更加高级的词汇,更加细致的描写,更有文学性的语言。
余笙说:“因为真的有很多人在骂我,所以我在想,我是有问题的……我怕再犯同样的错误。”
林嘉誉听罢,发出冷笑:“你管那么多?”
余笙还想说话,被他这么一笑,后续的词全从脑子里飞走了。
“这次写的不行,一首都用不了。”
她不意外。
这句话就像死刑宣判,但是死刑犯早知道自己杀人要偿命。
林嘉誉还没说完:“这根本不是你的风格。我不想知道你的中文词汇量有多庞大,哪怕你能把辞海背下来,那也和我没关系。”
余笙盯着手里的茶碗,里面的茶叶梗上下漂浮,就跟她此刻的心情一样。
“复杂又炫技的用词很难写入人心,一唱起来,反而听不出在唱什么,大家是来听歌,不是来做听力。而且谁告诉你歌词不能发牢骚?悲伤情歌不是发牢骚,还能是什么?”
余笙本来很伤心,听他这么说,又忽然想笑。表情变得十分扭曲。
虽然她觉得,林嘉誉对于“牢骚”的认知和自己有偏差,但是她不敢反驳,仍是乖巧而卑微地听他批评。
“这回你写的内容,通篇都是冰冷的技巧,没有故事没有情感。不走心的东西,再华丽我都不需要。”
他真是气坏了,连珠炮一般说个没完。
“你会挨骂,是因为那首歌的编曲单一没层次,混音敷衍,和声更是粗制滥造。为了降低演唱难度,音域很窄,只有一个八度。这种歌能有多好听?”
说的明明是中文,拆开应该都认识才对,连起来余笙就听不懂。
林嘉誉似乎说累了,抱着手臂窝在沙发里生闷气,半天没讲话。他低着头,碎发遮住他的眼睛。
尽管看不见,还是想象那双眼里一定燃着怒火。
余笙在琢磨她是不是说些什么比较好。
虽然挨了一顿骂,但是比起前几分钟,她的心情轻松了不少。
他亲手撕开她的痂,却又亲手治愈了那个伤口。
犹疑了一会儿,余笙还是选择问道:“那我……现在要怎么做?”
林嘉誉立刻说:“重写。”
她咬咬牙:“好。”
“但是时间不多了,本周内你必须得写出来,”林嘉誉掏出手机查看日历,“还有三天,来得及吗?”
余笙捏住下巴思索。
按照他刚才的说法,她的那些废稿没有畏手畏脚,反而能用。在那个基础上进行修改创作的话,按理说能在三天内完成。
“我觉得可以。”
“很好。”林嘉誉的表情总算舒缓了些许。
“你住在哪?我让小熊去把你的生活用品取过来。”
“啊?”余笙脑子里缓缓浮现一个问号。
这是干嘛?
为什么要拿她的生活用品?
林嘉誉慢慢站起身,睨视着她。
然后,他以不容拒绝的态度指了指地面,说:
“在你写完三首词之前,你就住在这里。”
第16章 《不要说话》
会客室的门打开了。
正在摸鱼的那四位同志立刻各自归位,动作统一地戴上耳机。
林嘉誉对余笙说:“三楼,左手边第二间是客房,隔壁就是书房,你就住那里吧。”
他说完,那四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白歆挤眉弄眼,传递脑电波:听到了?
旺仔狠狠眨眼:是是,听到了。
“白歆。”林嘉誉叫道。
寸头姑娘高高举手:“在!”
他领着余笙回到工作区。
余笙感觉自己像是跟随班主任来到新班级的插班生,同学们都好奇地对她行注目礼。
“这位是竹生老师,近几天会住在这里。你带她熟悉熟悉环境,我还有东西没处理完。”
这位班主任还不太负责任,把她丢给班长就回办公室了。留她自己站在那和其他同学大眼瞪小眼。
不过同学里有人很热情。
身材魁梧的那位率先起立,友好地伸来手:“您好竹生老师,我是哨子。做母带的。”
能给林嘉誉打工的,各个都是人中龙凤,余笙很惭愧:“千万别叫我老师……我叫余笙,请大家叫我本名就好了。”
工作区刚好立着一块白板,她在白板右下角写下自己的名字。
旺仔扶着眼镜:“噢,所以你的笔名才叫竹生,把‘笙’字拆开了。”
余笙点头。
“那为什么作词的笔名又叫老猪呢?”旺仔问。
白歆踹他小腿:“是老竹!”
“再踹我我就把你扔出去!”
“敢扔你白爷我?找死!”
看着最内向也最安静的高个男生说:“他们就那德行,成天闹哄哄的,你别在意。”
“哦,对了。大家都叫我豆芽。我和旺仔都是混音师,白爷是搞录音的。”
余笙从小被家人培养社交技能,她很快便和几位“新同学”熟络了,旺仔甚至还从冰箱里拿了旺仔牛奶给她喝。
她得知,正是因为喜欢喝旺仔牛奶,这位戴眼镜的小哥才被大家叫做旺仔。
白歆带她逛了一圈。
二楼没什么好说了,三楼有三间卧室,林嘉誉的主卧是最北边的房间,他平常就住在这里。
员工们一般不会上楼,大家都不想打扰他。
“誉哥给你安排的房间在他斜对面。你要是用卫生间的话,右边是次卫,楼下也有个厕所。但是想洗澡只能用主卫的浴室,次卫的淋浴喷头有问题,一直都没修。楼下没有浴室。”
余笙问:“主卫在哪里?”
白歆指着林嘉誉的卧室:“在誉哥房间里。”
也就是说,余笙要想洗澡,得进林嘉誉的房间。
白歆不拘小节,完全没意识到有什么问题,可余笙已经在思考如何才能三天不洗澡了,或者是,赶紧把那个坏掉的喷头修好。
进异性房间这种事,她哥教过她,绝对不能随随便便。
容易让别人看轻。
大致认了认各个屋子,白歆把余笙带去书房。
白歆:“那你先忙?我就不打扰你了,你要是有什么事儿,随时叫我们呗。”
“好的,谢谢你。”
独自待在陌生的书房,余笙的心脏又不太安分。这里没有一丝丝熟悉的气息。她的举动格外小心,生怕碰坏书房里的东西。
和她的书房不同,林嘉誉的书架上大都是唱片,它们似乎是从世界各地搜罗来的,时光在那些唱片上遗留下厚重的质感。
书架边上,摆着一架非常有年月的手摇留声机,这架留声机放在专门定制的亚克力防尘罩内。余笙猜测,那一定是古董级别的珍品。
她坐在书桌前,正准备掏出笔记本电脑,姑且先整理整理废稿,这时,鬼使神差一般,她目光右移,落在书架的第三层。
那里摆着一本书,和那架昂贵的留声机一个待遇,也放在了防尘罩内。
书本被打开了,用小木架支好,将写了签名的那一页展示出来。
余笙走过去,看见自己的笔迹:
送给我的挚友。
她认得这本书。
是她送给顾筠的那本。
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拍下照片,发给顾筠。
余笙:(图)
余笙:Hello?解释一下?
顾筠:草。
顾筠:草草草草!
顾筠:你在哪?你是不是在他家!
余笙:不要逃避我的问题,姐妹。
余笙:我送给你的书,被你转手送人了,本人目前很伤心。
顾筠:你别伤心,你多给我签几本。
顾筠:我全都卖给林嘉誉,咱俩五五分,能狠狠捞他一笔。
余笙:?
余笙:这本是你卖给他的?
顾筠:准确来说,是他非要买。我可没打算卖。
余笙:你卖了多少钱?
顾筠没回复,过了一会儿,她的消息才发来。
顾筠:说好五五分啊!我现在就转给你。
余笙的支付宝跳出一则收款通知。
“五万块?!”
…
今天来了新同学,白歆他们非常兴奋。合计着要不要下班后搞个团建。
对于他们这个小团体来说,迎新的机会十分难得。自从两年前豆芽加入后,再也没见过新人。
虽说严格意义上讲,余笙这个插班生只是借读,过几天便要离开了,不会常待。
何况他们从业这么久了,也没见过词作者需要坐班,过朝八晚六的日子。
但是这都没关系,友谊长存嘛,迎新的仪式感很重要。
“去吃农家乐吧,”哨子提议道,“翠山底下新开了一家,环境不错,离这里也不远。”
豆芽问:“带不带誉哥?”
旺仔嗤笑:“誉哥才不会去,他这几天忙得跟狗一样,哪有闲工夫和我们团建,不逼着我们加班就不错了。”
白歆立刻打开APP,搜索农家乐的评价。
这时候,熊怀上楼了,拎着几个大塑料袋,里面都是些零嘴和速食类产品。
他每周都会定期去超市采购,填充林嘉誉家的冰箱。
“哎哟,小熊辛苦。”旺仔第一个凑上去,从袋子里抓走一包原味薯片。
熊怀问他:“旺仔哥,余小姐走了吗?”
“没,”白歆替他抢答,顺便指指楼上,“在书房里,誉哥说她这几天都住这儿了。”
熊怀狠狠抖了个激灵:“你说啥?!”
其余几人一致点头,确认白歆不是在开玩笑。
这下熊怀憋不住了:“誉哥有病吧!”
“……刚回来就说我坏话?”
屋子里一下子鸦雀无声。
林嘉誉打了个哈欠,从自己的工作间徐徐走出来。他的手指压在清瘦的颈部,来回转动着酸痛的脖子。
路过熊怀时,他拍了拍助理的肩膀:“小熊,我把竹生老师的住址发给你,你问她要钥匙,然后帮她把生活用品拿来。”
熊怀一听,人都傻了。
不是,他一个大男人,去女孩子家里取生活用品?
要他翻人家衣柜还是怎么着?人家女孩子难道不介意吗?
万一看见人家的贴身衣物,这要怎么说?
算了……
他根本不该指望自家老板能考虑到这一层。
林嘉誉通过微信转来一个定位,熊怀一看,发现那是个城中村。
不管是哪,他也不能贸然去人家女孩子家里。
他已经想出了其他解决办法,平常他也和女明星的助理有接触,知道女生需要什么东西。
他去买就是了。
反正都花林嘉誉的钱。
白歆笑呵呵的:“内个啥,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