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欲-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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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他翻开一页,给季筠柔展示。
那是一张有时间标明的十年前的全家福,说是全家,但已经没有了妈妈。
照片上的四个人分别是和蔼温柔的父亲季晨,温雅美丽的姑姑季幼,还有季筠琛和她。
那时的自己显然才十五岁,还穿着私立高中的校服,一头秀发扎成马尾,显得极为青春可爱。
而她的身旁,是比如今略显青涩的季筠琛。
他的手搭在她脑袋上,搞怪地比了个耶,能看得出兄妹俩的感情很好。
有实物为证,不免让季筠柔对他的戒备松懈了些许。
“还有这张大头照,是你拉着哥哥非要拍的,说你有个这么帅气的哥哥,带出去倍儿有面,以后也要把我塞在你的钱包夹里。”说着,季筠琛拿出自己的钱包夹给季筠柔展示。
季筠柔接过。
只?见?照片里,自己双手拽着季筠琛的胳膊,满是亲昵地靠在他怀里。
如果不是兄妹的身份摆在那,两人更像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这感情…… 比她想象中好得太多。
季筠柔陷入错愕。
难道自己错怪季筠琛了?
这时,季筠琛看了看手表,发现时间也不早了,便道:“我已经联系好游轮,明天凌晨我们早点赶去附近的码头,然后彻底离开这里。你先在这休息一会?儿,我去给你做午饭。”
“嗯。”
季筠琛宠溺地揉了揉自家小姑娘的脑袋,转身离开。
而季筠柔则继续翻看相册。
不得不说,这世界上最能勾起人情绪的除了文字就是照片。
她虽然对过去并无全部的记忆,但是光靠这相册里的照片,她都能感受出自己过去的幸福和被宠爱。
面庞清冷的女生,嘴角忍不住勾起,周身浮现出和煦的温情。
忽的,她翻阅相册的手顿了顿。
眸光也在看到相册第一张全家福的时候,灵性地颤动了几许。
那是一张很陈旧的照片,大概是二十年前的了,泛黄泛旧,几乎看不清楚任何?细节。
上面有两家人,一家是季家,另一家应该是……温家,因为一侧用圆珠笔记录了这张照片的日期和相关事件。 ——流苏花下,00年04月15日,温季两兄弟结为异姓兄弟。
季筠柔循回目光,看向照片里头那个窝在妈妈怀里,不过四五个月大的自己。
只?见?小季筠柔一脸奶乎乎,那双如黑葡萄大的眼睛正满是疑惑地看着一旁牵着自己手的男童。
而男童已有四五岁,脸上也是肉嘟嘟的。
他不管前方有镜头,固执地看着她,那侧着的脸是没有掩饰的开心。
哪怕季筠柔的脑海里没有关于这张照片的任何记忆,但看着照片里的小男孩,她还是一眼认出了那是……
温砚白?。
第23章 下坠
寂静的海面?; 浮沉着明月与星辰。
远处灯塔的射灯时不时扫过来?,让人无法入睡。
昏昏沉沉的,一直睡到凌晨五点; 季筠柔被季筠琛叫醒了。
她浑浑噩噩地洗漱完毕,吃了?早餐后; 又随他上了?小型游艇,往码头出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海浪的起伏摇晃,她?有些晕头转向的。
不?过除了?这种感觉; 她?还发觉有另一种滋味在身体里?蔓延,就好像前路的迷惘将她的心脏完全提起来?了?; 悬在半空; 防之不?下。
理智在告诉她?,景城才是她该待的地方; 那里?是她?的家,但感性在告诉她?,她?就要离开温砚白了?; 她?在不?舍。
或许这一次离开; 她?和温砚白就再也回不去了?。
季筠柔沉思之间; 游艇已经稳稳地靠在了码头。
季筠琛扶着她走上岸。
可他们目光所及之处,并没有那辆游轮。
季筠琛心下顿觉不妙,他连忙拿出手机找人。
这时,一侧不?知何时停着的黑色布加迪跑车“噌”地打开了大灯; 惨白的灯光照在两?人身上; 映出他们苍白的肤色。
刺眼的光线; 让季筠柔不禁眯起眼睛; 用手挡在眼前。
还是季筠琛率先反应过来?,牵起她?快速往一旁停着的车里跑去。
奔跑的过程里?; 季筠柔一直回头看向那辆车,虽然看不?清里?面?坐着的是谁,但她?知道,那一定是温砚白。
季筠琛把季筠柔动作利落地塞进车里?,而后绕去驾驶座。
与此同时,对面那辆的布加迪被猛踩下油门,轰鸣的声浪响彻海岸。
顷刻间,跑车穿破夜色,疾驰着冲向季筠琛的奔驰。
季筠琛的瞳孔骤然紧缩。
他立马发动汽车,打算和季筠柔转移。
然而车才刚打着火,剧烈的撞击声从他那侧响起。
“砰”的一下,彻底斩断了他们驾车逃离的可能性。
没能系好安全带的季筠柔,在撞击发生后,后脑勺重重撞在了侧面的车窗上。
她?只觉一阵剧烈的疼痛在脑海里炸开,眼前几次划开微弱的白光,像是什么再挣扎着蹦出来?。
季筠柔求救似地看向季筠琛,却看见他那边的窗户外,走来?一个人。
车灯下,温砚白的轮廓被灯光照出,姣好的身形却并不?神圣,他更像是在神明?的审视下堕落的撒旦,浑身是死寂的气焰。
他大步朝她的方向逼近。
浓厚的眩晕感无法支撑季筠柔坐起。
在温砚白把她抱下车的那一瞬,她?在他的怀里?彻底晕了?过去。
—
记忆的复苏,往往伴随着求死的痛苦。
有关那些年,有关那些少女暗恋的时光,点点滴滴又密密麻麻刺入季筠柔的脑神经里?。
哪怕深陷昏迷,但眼泪还是渗出了她的眼眶里。
季筠柔回忆起的第一个画面?,是初升高的那年,她?住进温家的第一天。
那年,季氏集团开疆拓土,而她?缺人照顾,便被父亲寄养在了温家。
在季筠柔的记忆里?,温家的女主人墨一芫是个很温柔纯善的阿姨,也很喜欢自己?。
从小到大,无论阿姨去什么地方旅游,回来?的时候都会给季筠柔带一份礼物。
所以季筠柔很喜欢这个阿姨。
她?也喜欢墨阿姨的儿子温择陌哥哥,他总是会送她?很多礼物。
嗯……
不?过她?最喜欢的是那个温家的私生子,温砚白。
他是有一天突然出现在温家的,身份虽被尊称一声大少爷,但温家上到叔叔阿姨,下到佣人管家,没有一个把他当成少爷。
他住的地方也不是温家的主宅,而是花园的一间小房子里?。
季筠柔每次到温家住的时候,都会偷偷溜过去看他。
没有别?的原因。
只因为温砚白很!漂!亮!
无论是五官身形还是周身气质,温砚白只需要站在那里?,周围的风景都像是加了一层柔光的滤镜。
但他很消瘦,像是从未在温家吃过饱饭。
一米八几的身高,却像是风一吹就能倒的柔弱美人。
小时候,季筠柔黏完温择陌,就会去黏温砚白。
在她的认知里,温砚白是大哥,温择陌是二哥。
直到后来?有一次,在温家过12岁生日的季筠柔,本想给温砚白也送去一份她?的生日蛋糕,却看到温择陌带着几个玩伴在殴打温砚白,嘴里?一口?一个脏东西,一口?一个不?配做他的哥哥。
其他人还把带着泥巴的雪球砸在温砚白身上。
而其中?一颗雪球里?面?,被人恶劣地掺杂了?块石头,硬生生地砸在温砚白的眉骨处,顿时,有艳红的血顺着他的脸颊流下。
这些,温砚白都忍受着,好像对于他来?说被殴打都算家常便饭的事情了?。
直到温择陌喊出“你妈妈一个妓丿女”时,温砚白才倏地抬头。
那时,鲜血淌进了?他的眼睛里?,腾起的杀意足以用眼神刀人。
见温择陌还不停下对自己母亲的言语侮辱,温砚白挣脱束缚,冲向温择陌,一把将他摁在地上,拳头死死地往他的脸上招呼。
每一下,都用了十足的力气。
原本殴打温砚白的人见此情形,顿时惊呼起来?。
有人去拉温砚白,有人去叫大人过来。
最后的结果就是温砚白被罚跪在雪地里?。
季筠柔想帮温砚白说话,但温择陌警告地看了一眼她。
也就是在那一次,季筠柔才知道温家所有人的和煦都是伪装的。
温俊生叔叔厌恶温砚白这个“污点”,墨一芫阿姨仇恨温砚白这个“赃物”,温择陌鄙夷温砚白这个“哥哥”。
深夜。
季筠柔洗完澡想要入睡,却看见一楼院子的正?中?央,一身衣着单薄的温砚白还在地上跪着。
白雪皑皑,钻出云层的月光凄冷地在雪地里落下。
景城的冬天,冷得是可以杀人的。
季筠柔在窗前踌躇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披上外套跑下楼,停到了?他的面?前。
客厅里?,暖色的窗户照着他们,好似这是天地之间,温砚白唯一触手可及的温暖。
少年抬起微微泛红的眼,漆黑的双眸前,有些许泪意凝聚。
季筠柔忍不住伸手想要轻抚他脸上已经凝固的血液,但是洁癖起来?了?,又无法触碰他。
“有事吗?”他哑着声音问她。
季筠柔咽了咽口水,说了?句:“温砚白,你好脏啊……”
温砚白眼神里?的光像是破碎了?,他自嘲一笑:“我知道我脏,不?需要季大小姐特意雪夜里来嘲弄我。”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季筠柔也懒得解释,她?转身跑进屋子里?,去给他拿她?的蛋糕,还有毯子。
然而等她?出来?的时候,院子里?已经没有了?温砚白的身影,只有雪地里残存他跪过之后的浅坑。
季筠柔无奈地走到他紧闭屋门的小房子前,把蛋糕和?毯子放到他的窗台上。
后来?,温砚白把她也划到了“不可亲近”组。
他的脸上再未对她出现过丝毫的笑意,甚至有时候连看她?一眼也不?愿。
但随着少女的成长?,有些人、有些事就会在心里?生根发芽,开出一朵朵粉色的花。
十五岁的季筠柔在温家的花园里?,再度偶遇温砚白后,就不?由自主地陷入了少女的暗恋情怀里。
可温砚白总是冷待所有人,尤其冷待她?。
小时候还会给她吃糖、哄她开心的大哥哥,变成了?高崖上那让人无法触及的花,是她?的可望不?可即。
他不?理她?,她?只当?他性情孤僻,可她还要硬生生忍受他被其他女生觊觎。
那时候,景城的名媛们虽然大多看不起温砚白的出身,但因为他的相貌实在太过出众,所以?大家聚在一起的时候,谈论的话题里总有他。
直到一次宴会。
一位胆子比较大、行?为很open的名媛,竟大言不?惭地在女生人数众多的餐厅里说要包养温砚白。
有人问她?:“那万一他誓死不从怎么办?”
“我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大不了先用怀柔之策,如果还不?行?就威逼胁迫,或者直接把他迷倒了带上床。”
季筠柔本在安心吃饭,听到这个事情后,心里?顿生不?安。
她?是真的怕温砚白被玷污。
于是在看到名媛把温砚白堵在花园的走廊时,她?慌不?择路地追了?出去。
果然,那名媛已经对温砚白开口“邀请”床上一聚。
季筠柔跑过去的时候崴了?脚,不?轻不?重的“痛呼”吸引了那边两位的注意。
不过名媛没搭理她,继续骚扰着温砚白。
季筠柔护犊子的心起来?了?,虽然知道温砚白并不会理自己,但她?就是要护着他。
于是她?忍痛走过去,挡在了?温砚白身前,冷眼看着那比她不过大两?岁的名媛,傲慢出声:“不?好意思啊,这位是我的人。”
说完话,她?满脸傲娇地看向身后的温砚白,想要邀功,却发现他蹙着眉头,一脸“你在说什么屁话”的模样。
季筠柔没理会,回过头继续与那名媛对峙。
“他怎么就你的了?”
“我不是你的人。”
名媛和温砚白异口同声,把季筠柔打得措手不?及。
季筠柔呆呆地看向温砚白,而后用眼神示意他,自己?这是在救他!他都快要被对面的老虎拆骨入腹了?,他能不?能配合些!
名媛:“季筠柔你少搁我面前装了,温砚白我要定了?。”
季筠柔扭头看向名媛,也冷了?脸:“是吗,我的人你还要不?走。”
名媛听此,气得狠狠推了她一下。
季筠柔本就脚疼,这下直接摔在了地上。
而名媛向来跋扈,仗着自家有权势,目中?无人惯了?。
她甚至上前还想扇季筠柔。
季筠柔吓得低头躲开。
可那结结实实的巴掌声,还是在她的头顶上方响起。
未感受到脸颊疼痛的季筠柔小心翼翼地睁开一只眼,看到的就是温砚白被打偏了?头,不?过他高大的身躯依旧直挺地挡在她身前,犹如护盾。
随后,他从口?袋里?取出录音笔,播放了?刚刚名媛骚扰他的话。
在名媛不?解的时候,他森冷的声音响起:“白大小姐,希望我脸上这一巴掌能让您消气。但若……你还是不?肯放过,那么这不?太体统的录音,今晚就会送到您父亲的耳朵里?。”
“你!” 白梦娴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她?父亲是她?的紧箍咒。
见自己?讨了?个没趣,还落了把柄在温砚白手上,她?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离开前,白梦娴恶狠狠剜了一眼季筠柔,像是在说等着。
季筠柔抬头无畏地回看她?,同时也有些生气温砚白对自己帮扶的不?领情。
见温砚白不?打算理她?,还要走,季筠柔气得出声提醒:“喂!我动不了。”要抱。
可惜男生是当真不在意她的,听到她?的话后,头也没回,继续走自己?的路。
季筠柔又气又委屈,不?想哭的,但是眼泪没忍住。
她?赌气地坐在原地,靠拔草来?发泄情绪,打算缓和好情绪再回去吃饭。
忽的,一记猥琐的声音在她上方响起:“哟,小妹妹,一个人啊,怎么在这里?哭鼻子呢,要不?要哥哥抱着你哄一会儿啊。”
季筠柔迷惘地抬头看去,发现来的人是一个肥头大耳的醉鬼,说话间,他还色眯眯地伸手过来?按住了?她?的肩膀。
“啊!你放开我!温、温砚白!救命!”她出声急忙呼喊那离去的男生。
可想到他已经走远,季筠柔猛地推开了那醉鬼的手,哭着往安全的地方爬离。
不?知道爬了?有多远,忽的,她?的小腿被一只遒劲有力的手死死地按住了。
季筠柔浑身陷入僵硬。 直到她?艰难地转过头才发现,原来?醉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人一拳抡倒在了?花丛里?,而从始至终抓着她?小腿的人正?是本该已经走开的温砚白。
“跑什么?”
他终于对她除了冷漠以?外,有了?其他的情绪,是嘲弄与戏谑。
第24章 下坠
伤了腿; 季筠柔被温砚白一路抱去了地下车库。
他不似先前那般清瘦了,靠在他怀里,能感受到他的胸肌是练过的; 坚实有力之下,还有点儿肉质的软。
季筠柔想在他怀里多待一会儿; 所以等他们的车到?了温家?花园,她便?假装睡了过去。
她计划好了!
待会儿无论?温砚白?怎么叫她,她都要装睡不醒!然后让他抱自己回房间。
可是后来车停在花园里许久; 温砚白?都没有叫醒她,而他也没有其?他动作。
要不是驾驶座的门没有开关的声响; 季筠柔都觉得温砚白是把她丢在车里不管不顾了。
按耐不住的季筠柔睁眼偷瞄; 只见身侧的男人很安静地靠坐在驾驶座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