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门歌-我花开后百花杀原著-第1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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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郎是储君,储君亦是君,何不能着赤黄?”祐宁帝道,“真说能便能!”
这件事情便这样揭过去,面对强势的帝王,大臣们也不敢多劝谏。这说小了也不过是帝王的一丝恩宠罢了,做皇帝要偏爱自己的太子,老子偏疼儿子,他们这些下属有什么资格置喙。
只是一件衣袍显然不能让祐宁帝彻底定论萧华雍是真的不辨五色,接下来祐宁帝带着几位大臣进行了沙盘推演,复原了当年与突厥一战,两方分别擦着红色和蓝色的小旗子放在沙盘之上。
他们在讨论,在萧华雍眼里旗子是没有区别,都是黑色,祐宁帝一直不着痕迹打量萧华雍的反应。
几位大臣讨论激烈之时,各抒己见,碰掉了几面小旗子,恰好落在萧华雍的面前。
萧华雍将之拾起,祐宁帝忽而道:“七郎,你将两面红旗给朕。”
萧华雍手里几面旗子,他根本分不清哪两面是红旗,他一道递给了祐宁帝。
祐宁帝拿了两面红色,将之插回原位。
至此,祐宁帝是确定了萧华雍真的不辨五色。等到大臣们都离去之后,萧华雍忽然跪下:“陛下,儿已双目不辨色,身有残疾,不堪为储君,恳请陛下废黜儿。”
“七郎,是在怨怪阿爹试探你?”祐宁帝亲自去将萧华雍搀扶起来。
“儿不敢……”萧华雍咳了片刻才道,“儿蒙阿娘福泽,腆为储君,却幼时体弱,不能长寿。难为陛下分忧……目下又目不辨色,更不配为储君。”
“朕知晓,你心中委屈,当年若非你,此刻命不久矣便是朕。”祐宁帝动容道,“击鞠一事,王政口口声声言道乃是你做局污蔑,朕定要让他心服口服,才有今日之举。
你目不辨色,唯有朕与你知晓,虚清大师不会将之告知旁人,并不妨碍你认人批阅奏疏。
自你加冠之后,竭力相助于朕,三省六部对你称道不已,你是朕心中最合格的储君。”
“儿惭愧……咳咳咳……不敢担陛下如此称赞……”萧华雍低头道,“儿……没几年光阴,想早些成婚,余下的时日多伴在发妻身侧……还望陛下成全。”
他说得情真意切,祐宁帝拍了拍他的肩膀:“七郎,你无过,朕岂能废黜你?更何况废太子关乎国本,不可能随意,莫要与阿爹置气,东宫永远属于你,也只能属于你。”
萧华雍恳求废黜太子被祐宁帝驳回,他才离开明政殿,恭候多时的王政就被召见进去。
“王家二郎是自尽还是被害?”祐宁帝见了王政便问。
第348章 最毒妇人心
这几日王政已经寻了好几个仵作,都证实王二郎绝对是在没有任何外力束缚或者促使的情况下,自己撞墙自尽,才会造成这样的伤口,以及大理寺牢房墙壁上鲜血飞溅的图案。
王政跪在大殿低头不语。
“朕听闻你同意剖体,可有查验到王二郎被人下毒?”祐宁帝又问。
王政只得叩首回答:“未曾。”
“即便是说,王二郎的确是自己自尽?”祐宁帝道。
王政再次沉默,调查出来的结果如此,然而他始终不信自己的嫡长孙会自尽。
王政的态度让祐宁帝怒极反笑:“你是觉着他受不了用刑而自尽,还是为了保住你自尽?”
“陛下……”王政面容悲戚,他张了张嘴想说他没有要害太子,可上次祐宁帝给他看的关于上元节之事,他根本解释不清楚,他有害太子的前科,哪怕他本意只是想逼迫太子露出马脚,并不敢生出弑杀储君之心。
然则,此刻解释这些都过于苍白。
“王政,朕将你从嫡次子扶到家族,越过你的嫡兄。”祐宁帝面无表情看着王政,“将你从一个九品小吏扶持到今日三相之一,朕自问对得起你。”
王政眼眶泛红,又一叩首:“陛下知遇之恩,罪臣铭感肺腑,唯有赤胆之心方能回报一二。这些年,罪臣兢兢业业,不敢有半分违逆陛下之心。唯独上元节,罪臣一时心切,对太子大不敬,请陛下责罚。”
他只认上元节之事,其余并非他所为,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能够掉入如此大的陷阱,而给他挖陷阱之人,不过刚刚弱冠之龄。
皇太子,人人都忽视之人,才是最可怕之人。
他狠到为了对付自己,不惜冒险用剧毒毁了一双眼睛。
直到此刻,无论是王政还是祐宁帝都没有想过萧华雍的眼睛是之前就受过伤。
只因萧华雍回京之时还无损,回京之后在他们的认知里,双目未曾受过损伤。
“蓟州缺个郡守,你去吧。”祐宁帝许久之后有些疲倦道。
王政绝望地闭了闭眼才叩首谢恩:“陛下,太子绝非池中之物,陛下……”
“太子是朕的嫡子,朕培养五郎和八郎,是因他寿数不长。”祐宁帝打断王政,“若他能长寿,又堪担大任,朕何须去栽培旁人?”
“太子与陛下并非一条心……”王政又急急辩道。
祐宁帝闻言露出一抹难以读懂之笑:“朕也做过皇子,你倒是说说朕的哪个儿子与朕一条心?”
王政哑然。
举凡想做皇帝的皇子,都不可能与皇帝一条心,这一点祐宁帝从不自欺欺人。
“太子迎娶沈氏,陛下……”
祐宁帝摆了摆手:“你退下吧,早日启程。”
王家二郎在狱中自尽,王政被贬至蓟州任郡守,贫瘠之地,连降数级,这是给皇太子的交代,兵部尚书升任门下省侍中,兵部尚书由金吾卫大将军裴展接任。
“陛下对裴家多有信任。”沈羲和听闻之后不得不重视裴家。
裴家是八皇子景王萧长彦的母族,裴家曾经是大族,文臣武将都不缺,只不过现在人丁凋零,裴展已经年近五旬,裴展膝下三子皆已战死,唯有一个独孙子裴策,跟在景王身边。
据闻裴策是萧长彦的军师,文能排兵布阵,无能提刀杀敌,在安南颇有威名。
“京中早有传闻,信王与景王,是陛下看好的接替东宫之人。”步疏林道。
一个重文,一个重武,实则两个都是文武全才。
“你对景王知晓多少?”沈羲和问。
步疏林扬眉:“怎么?你也打算寻个人备着?”
要是太子殿下有个万一,还能第二春?
沈羲和有时候极想将步疏林的脑子撬开看一看:“不若我将此话转给太子殿下?”
“不不不……用。”步疏林摇头如拨浪鼓,“我只是说笑说笑……”
讨好地笑了笑,步疏林才认真想了想:“景王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他未上战场之前,英勇果敢,少年老成,性子疏朗,交友甚广。”
上了战场之后,她就不知晓了,这一去四五年,又经历过血腥厮杀之人,谁知会变成什么模样。
见沈羲和若有所思,步疏林便道:“你不是有太子么?这应当是他该愁之事儿。”
沈羲和笑了笑,不置可否。
“别想这些,我们去外面看看,过两日就是春闱,现在外面热闹着呢。”步疏林搓着手,满眼期待。
“不去。”正因为热闹,所以沈羲和才排斥,人一多,气息一杂,她就不适,“你是不是忘了,王二郎一案算是结案了,崔少卿也就闲下来了……”
这段时日步疏林每日都欢快得像只自由自在的鸟儿,盖因大理寺因为王二郎自尽一事被陛下责难,一直在彻查击鞠球一事,才腾不出手来盯着步疏林。
步疏林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片刻之后她小声道:“呦呦,你可有法子,将崔石头暂时调离京都,让他去外边醒醒脑?”
步疏林真的快被崔晋百折腾疯了,他真的把她当初说给他那些话逮着机会就如数奉还。
以往自个儿恶心旁人的时候只觉快意,现在被崔晋百恶心,她才知自己曾经多么罪过。
“真是最毒妇人心,你竟然想着让他被贬。”沈羲和轻啧一声。
步疏林呆了。
她听到什么?沈羲和说她毒?
这世上谁都能说她毒,唯独沈羲和没有资格,她就没有见过比沈羲和更毒的人。
公主敢杀,王爷敢暗算,皇帝都敢设计!
可是面对沈羲和似笑非笑的模样,她不敢反驳。
恰好此时红玉走来,憋着笑看了步疏林一眼,对沈羲和道:“郡主,门外有大理寺差役,说是来……”
“抓我去大理寺,协助调查。”步疏林双目呆滞,生无可恋替红玉说完。
红玉和珍珠等人都忍着笑低下头。
就连趴在桌子上的短命都突然抬起一只爪子捂住嘴巴仿佛在偷笑。
“快去,这两日你便不用来寻我,四日后春日宴再见。”沈羲和无情地催促。
第349章 他的眼里只有她
二月中,一年之计在于春,经过寒冬的沉睡,随着万物复苏,京都也热闹起来,让京都恢复生气的第一件事自然是上元节,其次非春闱莫属。
二月春闱,三月发榜,四月殿试,这两个月京都汇聚了来自天南地北的有学之士,纷纷摩拳擦掌,想要借助这个机会一鸣惊人,更换门庭。
待到春闱落下帷幕,三月的第一天,太后在繁花盛开的芙蓉园举办了春日宴,不仅王孙贵族,簪缨世家,男男女女齐聚一堂。更有才名显得的寒门子弟经过举荐,或是与皇室宗亲相交,替其从宫中得到了名帖,放眼望去可比去年的赏菊宴热闹了不知凡几。
这样的宴会沈羲和原是不用去,她已有婚约在身,自己也不喜欢这等人群密集的场合,只不过今日她要做一件事,故而不得不来。
不过来了这一趟,沈羲和倒是收获满满,她可是看到了太子殿下好几个分身:萧甫行、郭道译、还有那位……秦女郎。
秦孜颉鹤立鸡群,她的身量寻常儿郎都及不上,也因此但凡路过她身侧的人都忍不住多看一两眼,她端坐着处之泰然,对这些目光视若无睹。
直到她看到了沈羲和,这才带着丫鬟朝着沈羲和走来。
“昭宁郡主。”秦孜颉主动向沈羲和行礼打招呼。
沈羲和也回了个平辈礼:“秦女郎。”
“郡主,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秦孜颉直接开口。
沈羲和微微抬眉,猜想她是要与自己解释上次之事,便颔首答应,随着她去了一个幽静之处,秦孜颉令自己的丫鬟守着,沈羲和也给珍珠和紫玉使了个眼色。
只有秦孜颉和沈羲和独自入了月亮门,小院子还不如沈羲和的卧房大,一目了然。
“郡主,我与太子殿下并不相熟。”秦孜颉面色坦然,目光清正,“四皇子妃芳辰宴那日,我并不在府中,原是打算着人带来厚礼相贺,是太子殿下去了太傅府,让我阿翁应允。
今日寻郡主说这些话,也是受太子殿下之命。”
秦孜颉知晓后如遭雷劈,她从未想过太子殿下竟然为了亲近昭宁郡主,四皇子妃的芳辰宴假扮自己!怪她素日里独来独往,两耳不闻窗外事,方到今日才知。
不愧是太傅家的女郎,行事与太傅教书育人一般一板一眼。
“难为秦女郎了。”沈羲和轻声笑道。
秦孜颉眉宇间全是隐忍的怒气,估摸着对萧华雍曾经假扮她余怒未消,又因着君臣关系,萧华雍有吩咐,她又不得不从,故而才不得不绷着脸。
不得不说,萧华雍虽然和秦孜颉不相熟,到时把秦孜颉扮的有八分相似。
没曾想沈羲和会如此说,都传沈羲和清高难亲近,秦孜颉已经做好了被沈羲和高高在上冷待的准备,此刻到觉着沈羲和也挺平易近人,传言不可尽信。
不过她不太喜与人往来,点了点头就行了礼离开。
沈羲和转身看着她远去,唇角噙了抹笑。
她跟在秦孜颉后面不远,回到热闹喧嚣之地,便是人来人往,几个少年郎不知为何追逐起来,与刚走上桥的郭道译等人撞了个满怀。
走在后面的郭道译扶了同伴一把,自己却刹不住力向后栽下去,秦孜颉恰好路过,她伸手抓住了郭道译的衣襟,只听到布匹裂开的声音,人没有抓住,衣裳倒被秦孜颉给撕下一块。
郭道译慌乱之间,却抓住秦孜颉的手,两人一起落入水中,扑通一声渐起了巨大的水花。
岸上都惊呼着,也有水性好的内侍立刻从远处跳下去朝着二人游过去,秦孜颉落水之后很快就冒上来,她会凫水,与她相反的郭道译完全是个旱鸭子,在水里扑腾着:“救……救……”
他的头时隐时现,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清,秦孜颉的丫鬟已经朝着她伸了手,看着内侍距离他们还有些距离,而桥上并无人跳下来搭救,她想了想就朝着郭道译游过去。
她才刚抓住郭道译,郭道译就缠上来双手挂在她脖子上,秦孜颉力气也不小,就这样带着一个高大的男人游了一段距离,直到相救的护卫内侍过来,才将人交过去。
她不用任何人相帮,独自游上了岸,丫鬟将准备好的斗篷给她裹上,她一言不发,带着自己的婢女就离开。
郭道译则是宛如小死一回,整个人摊着,面色煞白。
“将郭举子扶到文琅殿换身衣裳。”萧华雍带着几个皇子走过来,吩咐内侍。
萧华雍打头,诸位皇子一字排开,各个俊美非凡,器宇轩昂,看得围过来的女郎们,一个个都含羞带怯。
“参见太子殿下……”众人对萧华雍等人行礼。
萧华雍微微一抬手:“春光正好,且散了吧,莫要耽误赏景。”
淡淡一句话,就无情地将人全部遣退,他自己大步上前走到沈羲和旁边,方才威严瞬间收敛,眉目柔和,眸光温软:“我陪你走走?”
沈羲和看了眼四周全是人,她也不想被这些人缠住,便颔首当先转身走了。
她这样丝毫不将皇太子当做皇太子的模样,让所有人都错愕了。
可萧华雍不但没有丝毫不愉,唇边反而荡漾出一抹喜悦的笑,满目盛着她的身影追着她而去。
这可是他费了好多功夫,才将她养成有自己在的时候随意些,让沈羲和到宫里那段时日不是白费功夫,效果显而易见。
“淑人君子,雅韵至深。”余桑梓的目光忍不住追着萧华雍而去。
站在她旁边的余桑宁道:“阿姐,太子殿下……不是长寿之人。”
最后六个字只有余桑梓能够听得到。
余桑梓黯然地收回目光:“谁的长寿刻在脸上?否则这世间又如何有守寡之人?”
萧华雍这是身有顽疾,众所周知不长命,可那些不知之人,便长寿么?
见余桑梓被迷晕了眼,余桑宁道:“阿姐,你是侯府嫡女,断没有入东宫为妾的道理。”
第350章 我是护你之盾
太子妃已经定下是沈羲和,余桑宁身为侯府嫡女,怎么能够成为东宫之妾?
她的身份足够匹配太子妃,只不过和沈羲和一比,确然要略低一筹,却也不能作妾。本朝妾不可扶正,不止是朝廷重臣,平民百姓,皇室更是表率。
除非有朝一日太子登基广纳后宫,那么后宫高位也就不一样,但余桑梓不可能等到那一日,她落寞地头道:“我对殿下也并无多深爱慕之情,只是艳羡极了他看昭宁郡主的目光。就好似全天下只有这么一个人,天地黯然失色,万物枯荣凋零……若有一日有人这般看着我,折寿我亦愿。”
余桑宁垂眼,她对于这种儿女情长嗤之以鼻,当年她阿娘不就是个傻女人?若非常,怎会有她如此悲惨的上半生?
在她看来余桑梓从小荣华富贵,前呼后拥,从未受过苦楚,才会信这些无用之物。
“走吧。”余桑宁听到一声轻叹从另一边飘来。
抬眼看去,就见烈王殿下萧长赢凝视着沈羲和远去的方向,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