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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失乡症候群-第28章

小说: 失乡症候群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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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吃可以不放,毕竟这个世界上还有“反香菜”协会这种组织的存在),当然,点睛之笔中笔莫过于刷了薄薄一层油用空气炸锅烤的酥脆喷香的花生米了,在凉拌菜上撒上一把,简直香到要上天。
  周姐说这个凉拌公式适用于夏天的一切凉拌,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她拌不到。
  没想到我们周姐还有两把刷子,直到——
  吃完饭收拾卫生的时候,我看见了厨房垃圾桶里的外卖订单,越看越眼熟,介个……不就是……
  我拿起那个外卖单,冲着客厅喊道:“好你个周离!”
  大家哭笑不得,周离更是捧着肚子大笑,然后她指着我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说是我做的你还真信啊。”
  一个二十八岁的人了,怎么还透着一股子清澈的愚蠢。
  欢笑告一段落,我看见狗蛋儿从周离的房间里跑出来,它走到我面前,定定地看着我,我这次回来,竟然把它忘了。
  我立马感到歉意,然后把它抱起来,顺了顺它背后的毛:“哟,是我们狗蛋儿啊。”
  秦小朗见了狗蛋儿两眼放光,蹦蹦跳跳地要抱它,最后我把狗蛋儿交给他,我永远不会忘记狗蛋儿那如临大敌的的眼神,似乎满眼都在说:我真服了你这个老六!
  抱着狗蛋儿回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钟了,我放下狗蛋儿,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房间的空调然后去衣柜拿了干净的衣服去卫生间洗了澡。
  夏天最让人舒心的时刻莫过于吃饱喝足之后洗个澡,然后舒舒服服什么也不用想裹着被子躺在空调房里。
  可是,经历了那么多之后,我好像做不到什么也不想,于是就这样我不可避免地想到了阿途,想着想着鼻子一酸,然后浑身颤抖着哭了起来。狗蛋儿趴在我旁边,似乎被我吓了一跳,它看不见我的人,只能看到耸动着的凉被,它伸出它的前爪,看起来好像要安慰我一般,爪子在半空停留了一会儿,最后又缩了回去。它也许有时候也会觉得人类很奇怪吧。
  夏天的时候整个人会变得懒洋洋的,城市上空大大的太阳晒着,玻璃反光。路上车流也连成亮亮的一条线,一条连着一条,如同这座城市的脉络,热气蒸腾着,整个城市也在热流里变得滚烫柔软起来。不知不觉我已经在这座城市待了十多年,如今想起来竟有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说这里是我的第二故乡也不为过。曾经阿途是我和故乡之间的一条纽带,如今,这条纽带断了。某种程度上来说,我失去了故乡,我曾经拥有的,都失去了。像我这样的人,却不占少数,漂泊的、惶恐的、惴惴不安的,我忽然笑自己愚钝,想到他乡,却想不起什么好的形容词。
  我曾经心安,如今又坠落。我的皮肤,我的牙齿,我的五官,我的大脑,我的心脏,我的血液,阳台外的那棵梧桐树如今又茂盛了,日光照得它通体翠绿,它何时就在那儿长着了呢?或许比十年更长吗?麻雀在上面安了家,我和那些麻雀又有什么区别?或许没区别吧?毕竟它们栖息在树上,风也不曾为它们停留。我读了那么多年书,却也不曾了解一棵梧桐树和一只麻雀的寿命有多长。城市日新月异,也不曾为谁而停留片刻。我又想起江上行船,想起船上的人,一张方桌,闲时喝酒打牌,忙时测定风速风向,小心行船,肩上是生活,脚下是故乡。甲板上日出日落的,落日熔金,鸣笛呜咽,不知是谁的哀荣。
  人躺在床上,有时候会突然出现一种腾空感,像是突然跌倒,我整个人就那样狠狠扑腾了一下,狗蛋儿见状,吓了一跳。
  回过神来,我忽然就被从窗帘缝隙中闪进来的光晃了眼睛,我掀开被子坐了起来,顺手把狗蛋儿抱在怀里,眼泪已经干涸了,脸上的皮肤发紧,狗蛋儿在我的怀里偶尔会仰头看我。
  我就这样,坐到了天黑。
  直到第二天早上,吴斐来给我送慧芳阿姨包的粽子,我才知道这一天是端午节,她和我寒暄了两句丢下粽子后就急急忙忙去上她的烘焙课了,这段时间她也挺忙的,一边上烘焙课还要一边给咖啡店选址,虽然至今也没找到合适的店面。
  她刚走没多久就甩了个电话过来,她说晚上搭周离的车去她家吃饭,慧芳阿姨掌勺,大家伙儿都在。仔细想来,这还是他们结婚后我们第一次去她新家吃饭。
  这些天身心疲累,几天前我在我的视频账号上发了条状态表示暂时停更几天,想着拍个凉拌菜的视频,可能因为我只有一台相机的原因,各种机位只能可着一台相机来,所以这花费了我不少时间。
  拍完所有素材之后我将它们导入电脑,然后打开软件开始进行剪辑和后期收音上字幕的阶段,这些工作在我身上已经形成了某种惯性,所以已经不算太难。
  我将剪辑好的视频导出来,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窗外已经是太阳西斜时分。
  房门被敲响的时候,周离的声音响起来:“周游,走啦,慧芳阿姨开始烧菜啦。”
  我说着好,然后打包了凉拌菜和从南山带来的咸鸭蛋。
  节日给了人们相聚的理由。
  借着这个理由,我也要饱餐一顿才好。


第37章 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上)
  这个周末稍晚一些的时候,我和周离聚在了吴斐的新家,是的,为了检验她的烘焙课成果,我们被她抓来做小白鼠了。
  我们盯着面前那坨说不清是炭还是炭的东西,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愣着干嘛,尝尝啊。”吴斐发号施令。
  “不是我说……这玩意儿能吃吗?”我忍不住问了句。
  “怎么不能吃,只是上面一层烤糊了而已。”吴斐试图为自己找补。
  “周姐,要不你先尝尝?”我用胳膊碰了碰周离。
  “确定能吃吗斐姐……我咋记得刚从烤箱出来的时候还冒火星呢?”周离试探地问道。
  “真能吃,不信我把上面那层烤焦的帮你们刮掉。”吴斐说着就拿起叉子就准备把巴斯克蛋糕上层焦状物刮掉,不过很可惜的是……当上面那层被刮掉的时候,下面的部分……嗯……还是炭。
  吴斐尴尬地笑了笑,说:“还是留给秦大朗吃吧。”说完这句话她又走进了厨房,那个已经被她整的乱七八糟的战场,她站在那里,看着散落的锅碗瓢盆、淋得到处都是的面糊、蛋液和奶油。不知道从何处下手的她,一时间心情也跟着变得糟糕起来。她生气地把水槽里的碗盆弄出一些动静,我和周离听了,去厨房看她,只见她靠着厨房的操作台,一脸要哭的样子看着我们。
  “别着急,急什么啊,你这才上了几节课啊,慢慢来吧。”周离上前抚着她的肩膀安慰她。
  吴斐的眼泪终究还是掉了下来,她泪眼婆娑:“如果这件事我都做不好的话,我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啥,讲出来不怕你们笑话,我小时候其实就是想当个蛋糕师傅的,小时候我吃我妈给我和我弟买街上那种一块钱一杯的纸杯蛋糕的时候我就想当了。”
  “那你这梦想还挺久远。”我打趣道,顺道递了纸巾给她。
  “滚。”不知她是哭是笑。
  “起开起开,我来收拾厨房 。”说实话我不是特别擅长安慰别人,我能做的大概就是把她们从厨房赶走,然后把这里收拾干净。
  我一直觉得我是一个很适合和厨房打交道的人,当然除了煮饭烧菜,做清洁我也很在行。当我收拾完厨房走出去的时候,我发现周离和吴斐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上的综艺哈哈大笑。嗯……怎么说呢,终究是错付了。
  我翻了个白眼,然后也坐上沙发,我把她们往边上挤,惨遭她俩“拳打脚踢”加“天外飞枕”。我认输,然后乖乖地跑到旁边的单人沙发上。
  我百无聊赖地打开我的账号后台,惊喜地发现最新一期凉拌菜的视频反响还不错,播放数据比往常高了五倍还多。我就说,夏天和凉拌菜就是最配的。那个瞬间我好像抓到了流量密码:做一些夏天大家喜闻乐见的食物,比如柠檬鸡脚、拍黄瓜、皮蛋豆腐等等诸如此类的适合在夏天吃的食物,当然,如果能力允许的话,我也可以学着拍一期饮品类的视频,不知道为啥,我第一个想到的是冰镇绿豆汤,这样想着,决定下次买来做。
  时间刚过六点,吴斐看了眼手表,然后从沙发上起身:“该去接小朗了,他钢琴课快下了,走吧姐妹们,今晚吃烧烤,姐请客。”
  “谁跟你姐妹。”我嗫嚅道。
  “哟,还耍脾气了这小子,臭弟弟。”吴斐和周离打趣我,然后问我:“你吃不吃?”
  “吃。”我很果断。
  正所谓,春花秋月何时了,啤酒脏腰小烧烤,你要不吃你傻屌。(对不起,为了押韵,别骂,球球。)
  我讨厌夏天的燥热,讨厌一天要洗八百回澡,讨厌食物变坏的速度……我似乎有说不完的讨厌夏天的理由,但是我爱它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独属于它的烟火气息。
  烧烤一条街上,路边上的树上都挂着小灯串儿,从头望到尾都是那种千篇一律的小龙虾烧烤之类的霓虹灯招牌,各家都在门口摆满了桌子,凳子是那种方形的塑料凳,桌子上摆着塑封好的餐具,已经上客的区域,大家穿的都很凉快,甚至有些大哥赤膊上阵,大家吃吃笑笑,冰啤酒举杯又落下,真的,这种感觉,就很夏天。虽然燥热,但是人们看起来好像更热情。
  我们落座在一棵树下,旁边店家拉着插座运转起来的电风扇在耳边嗡嗡地转着,服务员拿来菜单和铅笔,很快我们点完菜。秦小朗因为上课表现的好,此刻正坐在凳子上乖乖地吃吴斐从便利店给他买的冰淇淋,看得出来,他是真爱吃冰淇淋。
  我们五个大人就那样喝着啤酒吃着烧烤小龙虾,聊些七七八八。秦小朗的晚饭是秦大朗去对面馄饨店给他打包的馄饨。好几次他看着我们吃馋的都快流口水了,吴斐为了打消他的念头把一根烤豆角蘸满辣椒送到秦小朗嘴边,直到秦小朗辣的直流口水他才乖乖地拿起勺子吃着碗里的小馄饨。
  席间秦小朗要撒尿,我就带他去了趟厕所,把他抱起来在洗手池洗手的时候他问了我一句:“舅舅,外婆晚上吃什么呢?”
  “外婆会自己做饭吃的。”我说。
  “但是没有人陪外婆吃饭。”
  秦小朗说完这句话,我才知道他的关注点原来在这里,我抽了擦手纸给他擦手,然后我和他说:“那你待会儿和爸爸妈妈说,吃完饭我们去看看外婆好不好。”
  “好。”他说。
  不知道说过多少回了,秦小朗啊真是个小天使。
  吃完饭我们一行人就买了些水果啥的出发去慧芳阿姨家了,慧芳阿姨开门见了我们很惊喜。
  进了门我看见餐桌上还摆着饭菜,根据我的经验判断,大抵是剩菜。还没等我想好怎么开口,就听见吴斐说:“妈你怎么又吃剩菜。”
  慧芳阿姨笑了笑,说:“哪是剩菜,我中午才烧的,一个人做少了不想开火,做多了吃不完,不就得这样吗。”
  “吃多少烧多少啦,老吃剩菜对身体不好,又不要你交燃气费。”吴斐说。
  “好了我知道了,没想给你省燃气费。”慧芳阿姨笑了。
  我们一来,慧芳阿姨又开始忙前忙后给我们切水果拿饮料,我望着这个家忽然有些恍惚,以前吴斐还没有和秦大朗复婚的时候,我们时常在这里聚餐,吃着慧芳阿姨烧的菜。如今这里什么也没有变,慧芳阿姨依旧收拾的井井有条,干净利落,但是又会让人忽然觉得,好像这个房子里的一切其实都已经发生了改变。
  “外婆我想你了。”秦小朗抱着慧芳阿姨的腿说。
  “哟,那你告诉外婆,你哪里想外婆了?”慧芳阿姨弯腰拉着秦小朗的小手问他。
  “这里。”秦小朗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指了指左边心脏的位置。
  嗯……秦小朗解剖学的不错。(我在胡说些什么?)
  “我们今天在外面吃饭,小朗说想你了,说要来看你。”秦大朗这时开口。
  慧芳阿姨听了这话,眼眶明显红润了,然后她捏了捏秦小朗的脸蛋儿,说:“真是外婆的好外孙。”
  说完,她不禁抹了抹眼泪。
  “外婆,不要哭。”秦小朗说。
  “外婆不哭,外婆不哭。”慧芳阿姨笑着对秦小朗说,然后她看向吴斐:“小斐啊,正好今天你们都在,妈有事儿和你商量。”然后阿姨看向我们,说:“坐,都坐,站着干嘛。”
  然后我们都落了座。
  “什么事儿啊?”吴斐问。
  “我想回乡下住。”慧芳阿姨说。“你在青江买了房子,我们在这住了挺久了,现在吧你和大朗和好了,我也了了心事了。现在这房子里就我一个人,以前热热闹闹的,现在忽然冷清下来,妈有点不习惯,左邻右舍的也没个能说的上话的人,所以我思前想后啊,我想把楼下水果店工作辞了,收拾收拾回老家去。再说老家房子空了那么长时间,也不能一直不管不是。就是青江乡下,也不是去别的地方。”
  “那你搬过来和我们住嘛。”吴斐说。
  慧芳阿姨摇摇头,说:“你们一家三口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我去干嘛,不是给你们添麻烦吗?我不去。”
  “我什么时候说过你麻烦了。”吴斐的情绪有了波澜。“我不同意。”
  秦大朗这时出来安抚吴斐的情绪,他很温和地说:“有事儿好好说,不要和妈着急。”然后他看向慧芳阿姨,说:“妈,这事儿我和小斐再商量商量,毕竟老家的房子也那么长时间没住了,要是真要回去,也得先打理打理。”
  江渡这时也开口:“阿姨,大朗哥说得对,要是我们真回去,也做好准备再回去。”
  那时候我就已经知道,慧芳阿姨是真的要回乡下了,不管怎样,她都要回的。打心底里,我是支持她的。
  晚一些的时候,江渡开车送我和周离回梧桐里,下车一同上楼的时候,我看见周离的脸上似乎写满了心事。
  “怎么了?”我问她。
  “没什么。”她笑。“就是觉得斐姐还能和妈妈吵架,有点羡慕。”
  我拍拍她的肩膀:“周姐,会好的。你看我,我妈都走好多年了,我都有点记不清她的样子了。”
  “你别这样,周游。”周离说。“我不是想揭你的伤疤。”
  我笑了笑:“我当然知道。没关系,都过去那么多年了。”
  回到家里,我又拿出来我那张唯一的我和我妈的照片,照片上的她有着长长的卷发,穿着一条波西米亚风的裙子,她很美丽。照片里的我手里举着一支棉花糖。
  其实这只是这张照片的一部分,我的旁边是一个我同龄的男孩,男孩的旁边是他的妈妈,而那个男孩,就是王桦森。
  我三年级那年王桦森随着他爸工作的调迁转学过来,那次他抢了我的第一名,我气鼓鼓地回了家,我妈得知前因后果之后拿了一张照片给我看,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我和王桦森早就认识,原来他们一家本就是南山人,我妈和他妈还是一个厂的同事兼好朋友。那个时候我只有秦小朗那么大,所以我并不记得他。
  再加上,很小的时候他们一家人就去了苏州,我就更不记得了。
  要不是三年级那年他爸调回南山当警察局局长,我想我们这辈子也许也不会再有交集。
  怪不得他拿了我的第一名还问我:“你不记得我了我吗?”
  记得你个头啊记得。三年级的我如是说。
  十五岁那年的夏天的一个下午,我拿着请假条狂奔着去见我妈最后一面。其实我那时去医院坐的并不是公交车。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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