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1979-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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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兰君点点头:“倘若你有意愿的话,可以啊。”
何苗沉默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米酒,站起来说:“我想去,很想,我先谢谢你。”
说着,一饮而尽。
“别弄得那么严肃,”陈兰君笑起来,“你们要真能过去,也算是帮我……帮我姐姐在忙呢,也就是帮我的忙。”
她看一看犹豫着的阿力,说:“也是一样的。这不是小事。仔细考虑考虑是应该的。”
升学宴吃完,各自告别。
在火车站工作的刘安安给了陈兰君一个拥抱:“你要好好的。”
“你也是。”
“我嘛,就这样。”
刘安安的神情有些落寞:“我这是顶职来的正式工作,没办法,不然,我也愿意跟你去鹏程市闯一闯。”
陈兰君把声音压低了说:“其实,你若真想做些事业,未必要离开岗位。”
“你的意思是?”
“也许你可以问一问你们领导的意思。”陈兰君说,“特区一旦开放,对于货运的需求会立刻增大。我是说,像我姐姐这样的民企,也需要运送货物往来。你也可以想一想。”
刘安安若有所思,但有些为难:“这个……感觉不是很,我也说不好。”
陈兰君说:“如果风险大,不太好办,那也就算了。没关系,机会多着呢。”
同昔日旧友一一告别之后,疲惫至极的陈兰君一头扑到床铺上,不愿动弹。
这个吉祥物当得也挺累人的。
郑梅看她躺了一天,好气又好笑:“小祖宗,快起来收拾行李,要去报道了。我跟你爸的东西都收拾好了,你行李袋拉链还没打开呢!”
“就收拾——不对,”陈兰君抬起头,“你跟爸爸收拾什么呢?”
“我们的行李呀,”郑梅很坦然地说,“送你去上学,顺便,我们这些乡下人也去见见世面。”
第61章
午后; 穗城市火车站。
一块漆了红漆的木板醒目的立在出站厅处,“明德大学新生迎接处”的大字格外显然,但凡有路过的旅客; 都惹不住纷纷投来目光。
这可是本省最好的大学,能考上这里的后生仔; 真是不容易。
每当这时候,木牌后坐着的明德大学学生阿周就把腰挺得更直一点; 充分展示名牌大学生的风度翩翩。
作为学姐; 阿周在火车站迎接新生已经有一周了,她接待的基本是外地生,其中有家境瞧着不错的,看还有很多一看就是家境不怎么样的。
接待的多了; 阿周可以很迅速的从新下车的人群里辨认出可能的新生。
“又来一辆火车; ”一个男同学张望着,说; “欸,那个女仔好靓呀,是不是我们的学妹?”
“你看到个靓女都认学妹; 不对; 你恨不得全国的靓女都是你学妹。”阿周笑骂了他一句,顺着男同学的视线去看。
密密人潮之中,果然有一个女孩; 白衬衫、蓝布裙,微卷的长发; 一张清丽的脸在人群中格外显目。
明明是很简单的装束; 但穿在她身上,偏偏就让人过目难忘; 显得很贵气。
是新生吗?阿周一时有点难以把握。
在这年月,倾家出动送新生是很少见的,阿周所见过的都是自己独自一人来报道的。毕竟,火车票对于普通家庭来说并不是很实惠,没有介绍信也买不到,家长手中的工作也难以放下。
可是这女孩子身边围了许多人,热热闹闹的,相貌隐隐有相似之处,一看就是一家子。都打扮得很隆重,彷佛一家人去吃酒。
这架势不太像新生。
可那女孩子身边像爸爸模样的人,却同许多新生一样背着一大堆铺盖,又有点像。
阿周一时有点不能确定。
她正犹豫,那女孩子的视线却在出站厅打了一个圈,最终落在明德大学的迎新牌照上。
旋即,那女孩子领着家人向阿周他们走来。
男同学激动地同阿周说:“你看,真的是!”说这,立刻上前,殷勤地问:“你好你好,请问是明德大学的新生吗?”
这年头的大学生真是热情啊,陈兰君心想,点头道:“是的,请问这是新生迎接处吗?”
“对对对,就是这里。”男同学正答应着,又过来两个男生,很热情的想要帮忙提行李。
“叔,铺盖重不重?我来背吧。”
陈志生还没反应过来,新打的棉被铺盖就被人接了过去。
他小声朝身边的郑梅嘀咕:“挺好的,二妹学校的人都挺热情的。”
郑梅望一望女儿娇美的侧脸,意味深长地说:“那也是看在你女儿的面上。”
他们家兰君,这样的才华、这样的样貌,不招人喜欢才有鬼了。
陈志生反应过来,这些臭小子是想打兰君的主意?他打量了一下这几个男同学,这个矮了,这个黑了,这个脸上有痘,哪里配得上他的宝贝女儿,立刻皱着眉,说:“不行,还是要以学业为主,你要好好和二妹说说。”
郑梅却有不同想法:“学业自然是要紧的,但……总之我会和她谈谈。”
他两个人窃窃私语,慢了两步,牵着小妹的陈兰君回过头:“在说什么呢?”
“没什么。”陈志生于郑梅异口同声回答。
大学这次来接新生,也是给足了面子,特意调来了一台巴士。
怕从前没怎么做过车的同学闻到汽油味晕车,每个座位上还放了一个塑料袋。
陈兰君一家子总共四个人,一坐上车,车基本上座位就满了。
那个最先来迎接的男学长笑着,小声朝车上的一位同学说:“你看,是不是把王华菱比下去了?”
王华菱是他们这一届的系花。
那个男同学是王华菱的爱慕者,听他这么说,很是愤愤不平:“哪里比得上?”
他看了一眼陈兰君,在相貌上不好挑错处,便故意大声说:“都是大学生了,还要家人伺候着报道,一点都不独立。”
很明显的指桑骂槐,原本交谈声嗡嗡嗡一片的巴士忽然静下来。
郑梅和陈志生都皱起眉头,小妹陈竹君年纪小,听到这话脸色一白,觉得自己做错了事,害姐姐被人说了。
车尚未启动,陈兰君径直起身,盯着那人,问:“这位同学,你刚才那话,是在说我和我家人吗?”
原本那男生只是想给陈兰君添堵,以为她听了风凉话只会郁郁寡欢生闷气,谁知道她竟然直接质问,稍稍有些慌了神。
“什么……谁说你了?”那男生磕磕盼盼地说。
陈兰君凛声道:“最好没有。独立与否,不是一件小事就能随意评判的。我能考上这所学校,离不开我家人的关心支持。他们从来没有来过这座城市,没见过大学长什么样,好不容易能趁此机会来看一看,我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那男生哑口无言,只是装耳聋,偏过头去看风景。
陈兰君冷哼一声,坐下,握紧小妹的手:“没事,你愿意送姐姐来报道,姐姐特别高兴!理别人说闲话。”
小妹的脸色这才晴转多云。
巴士驶进明德大学,在领袖雕像广场的旁边停住。
陈兰君与家人等下车,因心疼爸爸背的东西重,先去宿舍。
这年头的大学宿舍,条件也就那样,八人一间,走廊尽头有一间公共卫生间。
正是饭点,宿舍里没人,但室友基本都来了,因为空着的铺位不多,靠门还有一个上铺,于是陈兰君就选了这个铺位。
“妈,我来铺床。”
“你把褥子垫上,棉花被先收着,等天冷了盖。”
希望陈兰君能睡个好觉,陈志生特意请工匠新做了一床棉被,有三四斤重。但穗城天气暖,这时用不上,只好先收着。
草草收拾了一下,陈兰君按照指引去领饭票,这时候的大学生是享受优惠待遇的,不用学费,每月还能领二十块饭票,户口也是直接迁入学校的集体户口,不再是农业户口。
这含金量,跟吃上皇粮也差不多了。
不过现在已经有点小钱的陈兰君,是不必指望这点饭票过活了,于是很痛快地去食堂,打了两份肉菜,以供家里人一起吃。
吃过饭,陈兰君领着家人去找沈牡丹。
“可算来了,再不来我都要去打电报了。”沈牡丹笑着给他们倒水。
“麻烦了。”郑梅说,“多谢你之前对二妹的照顾。”
“那可不敢这么讲,二妹帮了我们很多呢。”
沈牡丹看向陈兰君:“那先去招待所?”
“好的。”
基于上一次陈志生送她去报道的教训,这一次,陈兰君早早的就请沈牡丹订了招待所,钱都提前交了!
这招待所工作的大姐,有一个知青儿子,也是跟着陈兰君摆摊过的,特别热情。
“我特意给你们安排了向阳面的房子,来,热水壶里有热水。”
郑梅笑着说:“多谢姐,不愧是省城,招待都比我们那里气派多了。”
“这算什么。”招待所大姐说,“江边上有个高楼,是香江老板建的大酒店,那才真的叫气派呢。好像有十来层楼高。”
“这么高呀?”小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那是,只是是对外酒店,我们这样的不太好去住。”招待所大姐说,“不过你们可以去逛逛,那一片的老楼也很好看。”
然后说了一个地址。
这地址陈兰君一听就很耳熟,这不是……邵清和留的那个地址吗?
“姐姐,明天我们可以去逛逛吗?”小妹眼巴巴地望着陈兰君。
看着小妹满是期望的目光,陈兰君不好拒绝,只好说:“可以。”
第62章
1980年; 穗城的高楼大厦尚不多,只在原本的老租界区有二三鲜亮的建筑,正因为此; 远远便可望见新近封顶的酒店大楼。
“真是好气派的高楼!”小妹仰着头,指着楼顶说; “这是最高的楼了吧?”
“唔,算比较高的。”陈兰君解释; “香江和外国应该有更高的楼。”
郑梅笑着拉住小妹:“你呀; 也要向姐姐学习,好好念书,以后有的是高楼让你见呢。小心点,前面人太多了; 别挤散了。”
真是人多; 摩肩接踵,远处的路口仍陆陆续续有穿着蓝布衣裳的人走来。
陈志生猜测:“怎么; 这里今天墟日?好多赶集的人呀。”
一个路人听了咧嘴笑,善意的提醒:“这片地方哪里有集可赶,以前都是商行什么的; 地段可好呢。今天是大酒店剪彩; 听说有热闹可看,我们才来的。你们快点走,好到前面占位置。”
热闹么; 自然是吸引人的。陈兰君一行人被人群推着往前。
郑梅一手拉着小妹,一手牵陈兰君; 边走边问:“剪彩?什么剪彩。”
“开业前; 一种讨吉利的仪式。”陈兰君简短地解释了两句。
心里却在想,既然是剪彩; 那么邵清和应该会出席吧?
不对,他出不出席和我有什么关系,陈兰君摇摇头,这个人在大事上看起来还算靠谱,应该也做不出从台上跳下来找她的事。
况且那么多人,谁能看见谁呢?
当邵清和出现在酒店大楼的红毯上时,陈兰君默默收回了之前的话,好吧,作为这场剪彩仪式的主角,邵清和很难让人忽视。
人群中有浅浅的骚动,无外乎是“靓仔”“好酷”之类的感叹,也有人问“这是从香江请来的明星吗?”
“也许吧?”
“屁嘞,是他们的老板,你看手里还拿着剪刀呢。”
艳阳下,西装革履的邵清和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剪刀,领带上的金色暗纹跃动着光。
前头人头攒动,陈兰君只得踮起脚去看。从台下看去,邵清和面无表情的一张脸显得尤为矜贵,一望便知不好亲近。
纵然身处人群之中,身处这样的热闹之中,可他看起来,却还是有种游离的漠然。
陈兰君静静望着,下意识按了按上衣口袋,口袋里别一支钢笔,正是邵清和耍无赖硬是留下的那一支。
虽然估计很难有机会相遇,但她还是带上了那支钢笔,想着万一能见面,就把钢笔还给邵清和。
没想到现在虽然见了,却是一个在台上一个在台下。
主持人响亮清晰的声音响起:“让我们有请小邵总,来为酒店剪彩,欢迎——”
热烈的掌声之中,邵清和轻轻抬首。陈兰君微微有一瞬的屏息。因为这时邵清和的视线正朝着她所在的位置。
能看见吗?
这么多人,看不见吧?
隔着嘈杂的声音和人群,邵清和的视线与她的视线相会。
下一瞬,那张冷漠傲气的脸上像春风点染,忽然含了浅浅的笑意。
一把金剪子,剪断大红绸带。
绸带悄然委地,落物无声。
陈兰君低垂下眼眸,很不自在地摸了摸头发,同郑梅:“快结束了,要么我们先走吧?等一下人太多,又要挤着出去了。”
“哦,好的。”
她的步伐较往常的更快些,在落幕之前便匆匆离去。
伴着家人随意逛了逛,他们便回了招待所。
小妹仍意犹未尽:“还想再看看呢,那些楼,那个石头路都很有意思!”
郑梅笑着说:“你姐姐累了,她明天还要去大学去呢,要是脚走出个泡,同学不笑话?我也累了。”
她使唤陈志生:“要么,你陪小妹再逛逛,我和二妹在这里午休一下。”
“郑梅同志的指示,我一定遵循。”
陈志生带小妹出门,前台的大姐叮嘱:“再逛一两个小时就回来,我儿子他们说好了,晚上一起请兰姐吃饭。”
“这怎么好意思?”
“应该的。别来晚了,我都在择菜了。”
父亲和小妹出门之后,房间里只剩下郑梅与陈兰君。
闲着无事,陈兰君翻出一本书,随意翻翻。
郑梅清了清嗓子,说:“二妹,你过来,我有话同你说。”
陈兰君不解,但也挨着她坐下:“怎么了?”
“就是,你上大学了,有些事我觉得我这个当妈的,也该和你讲一讲。”
郑梅难得的有些吞吞吐吐起来:“我和你爸结婚的时候,也没比你现在大几岁。”
陈兰君看她一眼,讲书合上:“所以……”
“哎呀,也没什么不好说的。”
郑梅抓了抓头发,坐正了,说:“你看,我把你生得这么好看,你又是这样的人品才华,有男孩子中意你是最正常不过的事。若是真遇到合适的,你想谈朋友,可以。”
“但是,不能耽误你自己的事。”郑梅正色说,“你的学业、你的生意,那都是属于你自己的,若恋爱能让你高兴,可以试试,但不能因为这个耽误了其他正事。更不能因此伤身伤心,明白吗?”
陈兰君“噗嗤”笑出声:“我知道的。”
“我是很认真的在和你说。”
“是。”陈兰君握住郑梅的手,“我知道的。”
她是为了她好,并不是一些父母掩盖自己自私的托词,而是真的希望自己的女儿能过上喜欢的人生。
就像重生之前,陈兰君一直未曾恋爱结婚,郑梅也一直保持缄默。
她只是提过一次:“你若真问我的希望,我确实是希望你能结婚生子。不是为了什么女大不中留、传宗接代之类的鬼话,你也别听那些长舌鬼乱讲。作为妈妈,我只是希望你,能享受和自己喜欢的男孩子相伴的快乐,享受养育孩子的快乐,因为你的到来确认给妈妈带了很多很多快乐。”
“但是,归根结底,那是你自己的事,你如果觉得其他的事情更快乐,那么就选择你喜欢的,总是要过你想要的生活才好。”
那时的话语犹在耳旁,陈兰君小孩子一样依偎着郑梅的胳膊:“妈妈,你真好。”
“什么傻话,不是我女儿,我不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