啮合效应-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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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长？”林育舒略微诧异地接起电话。
“明天有空吗？”杜宇飞问道，“一起吃个午饭。”
明天……是林育舒的生日。
他不相信杜宇飞是因为生日的事找他约饭，便问道：“找我有什么事吗？”
杜宇飞笑道：“没事就不能找你？”
“如果是这样的话，”林育舒顿了顿，“我不一定抽得出时间。”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都知道时间有多宝贵。
林育舒的意思很明白，如果没什么要紧事，那他不愿意把时间花在联络感情上。
“你还真是不给面子啊。”杜宇飞的语气颇为无奈，“我找你确实有事。你不是在打听谁在抄底永星的股票吗？我听到了一点风声。”
林育舒立马态度一转：“确实有人在抄底？”
“不好下定论。”杜宇飞道，“明天中午细聊吧。”
白天的时候，林育舒给邵光杰提过，可能有人在抄底的事，但邵光杰并不怎么关心。
因为永星集团的股权架构，是标准的家族式企业架构。
这样的架构大致可以分为上中下三层，最上层是永星控股集团，没有对外上市，由邵氏家族成员百分之百控股。
中层是永星上市公司，也是集团对外的门面，由上层的控股集团掌控着50％以上的股份。
最下层是永星汽车、永星地产、永星娱乐等实业公司，又由中层的上市公司绝对控股。
因此剥开层层套娃后，实际上，永星旗下的所有公司都由最上层的控股集团掌控。
而控股集团的所有股权都被邵振邦放在海外信托里，等于加上了一道保险，也就是说，外人根本没法稀释邵家的股权，也无法撼动控股集团的地位。
即便有人在二级市场收购中层上市公司的股份，对上层的控股集团也不会造成任何影响，控股集团仍然是上市公司妥妥的大股东。
但，林育舒还是忍不住想，到底谁会干这种事？
他最先想到的自然是方天地产的人。
方天地产是永星上市公司的第二大股东，握有15。3％的股份。如果它手里股份变多，那……
也不会影响邵家的决策权。
既然如此，它为什么要抄底永星的股份？
除了享受股票分红以外，基本上毫无意义。
但爆出离婚的消息，会让股价暴跌，这又与分红相悖，完全说不通。
林育舒只能想到另一个得益者——宋启铭。
股价暴跌，宋启铭不会有任何损失，反而全是好处，如果这些事情都是由他一手策划，那他也太有心机了。
先是爆出离婚，让永星陷入危机，趁机抬高收购价。
接着抄底永星的股票，尽管无法影响到上层的控股集团，但至少可以成为上市公司的股东。
最后等着收购完成，股价逆转，从中大赚一笔。
这简直是一石三鸟的计划。
不过林育舒还是觉得有解释不通的地方。
宋启铭是从哪里得知邵和旭即将离婚的消息？
这件事非同小可，宋启铭不可能从永星这边打听出来。
即便他真的打听到了，又为什么早不爆，晚不爆，偏偏挑收购即将谈拢的时候爆出来？
还有最最重要的是，他哪里有钱收购永星的股票？
永星的市值大约有700亿美元，哪怕只有1％的股份，也是7亿美元，可不是个小数目。
而根据林育舒一整天的观察，今天永星股票的交易规模在三四十亿美元上下，这不可能是宋启铭个人的手笔。
毕竟宋启铭只是一个改装厂的老板，他的全部身家也就跟收购价持平，大约2亿美元左右，他怎么可能玩得起这么大的游戏？
想了半天也想不出结果，林育舒打算明天去问问杜宇飞那边有什么消息。
看看时间，已经十点多了，宋启铭似乎不喜欢晚上谈工作，因此犹豫一番后，林育舒还是打消了去找他聊研究经费的想法。
第二天一早，林育舒收到了林以则发来的生日祝福，而卢子博也没忘了这事，让林育舒晚上去酒吧喝酒。
二十九岁并不是什么特殊的年纪，林育舒也没多少过生日的实感，只感觉又是平平无奇的一天罢了。
临近中午时分，林育舒早早离开办公室，来到了一家位于市中心的中餐厅。
午餐已经提前定好，当林育舒在十二点准时抵达时，饭菜已经端上桌，随时都可以开动。
只是——
杜宇飞迟到了。
林育舒真的很讨厌别人迟到。
尽管杜宇飞发来消息说“路上堵车”，但林育舒还是很不爽——就不能提前出发吗？
大约十来分钟后，正在刷手机的林育舒突然听到了一声：“抱歉，我来晚了。”
他下意识地抬起脑袋，却没看到杜宇飞的身影，而他往旁边看去，这才发现原来隔壁那桌也在等人。
说是隔壁，其实两桌位于不同的通道，中间隔着木头栅栏。
若不是林育舒有意往旁边看去，他也不会发现……宋启铭竟然坐在他的隔壁。
这家中餐厅是林育舒那张Excel表格里排行前三的餐厅，他一点也不意外会这里碰到宋启铭。
但他意外的是，迟来的那人穿着一身机长制服，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那人好像是宋启铭的约会对象。
“你确实来晚了。”
宋启铭的声音透过木头栅栏传来，林育舒不想偷听别人的对话，但杜宇飞还没来，他一个人坐在这里，实在很难从隔壁移走注意力。
“路上耽搁了一些。”那位帅气的机长在宋启铭对面坐下，看了一眼满桌子的菜，面露不解道，“你已经吃过了吗？”
林育舒闻言扫了一眼隔壁，发现餐桌上摆着的全是他表格里的推荐菜，每道菜都已经被消灭得差不多了，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约会刚开始的场景。
“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宋启铭不答反问。
林育舒隐隐觉得宋启铭的语气不太对，不似他们聊天时那样散漫，也不似两人谈判时那样紧张，带着一股说不清的疏离和淡漠。
机长没有回答，只听宋启铭又说道：“我最讨厌别人迟到。”
……好吧，林育舒心想，不愧是德国佬，这么计较。
待会儿杜宇飞到来，他可不敢这样说。
“我已经给你解释过了，今天在跑道排队排了很久。”机长的语气还算克制，估计也是知道自己有错在先，“我的工作性质就是这样，我很难跟你保证准时。”
“你的工作是什么性质，跟我没有关系。”宋启铭扯过纸巾擦了擦嘴，“我并不觉得你的时间就比我的时间宝贵。”
这真的是在约会吗？
林育舒在心里嘀咕，这应该是在相亲吧？
哪有人跟约会对象说话这么不客气的？
“对不起，”机长不再辩解，“我跟你道歉。”
“不用，我想我们以后也不会再见面了。”宋启铭似乎并不满意道歉，还在指责着对方，“是你主动跟我要联系方式，但约了三次，前两次你都临时有事，第三次直接迟到半个小时以上。你很忙，我也很忙，我没有想到一个机长竟然会如此没有时间观念。我无法忍受你这样的人，所以以后你也不用联系我了。午饭我已经用过了，你要是还想吃，可以自己点。”
说完这些，宋启铭直接起身离开了。
林育舒赶紧埋下脑袋，用手挡着侧脸，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以前从不知道，原来宋启铭生气的时候，竟然会这么凶。
再怎么说也是约会对象，不至于这么不留情面吧？
如果宋启铭对每个约会对象都是这样，稍微有一点不满，就噼里啪啦指责一大堆，那谁还敢跟他谈恋爱？
……不对，好像也不关他的事。
以宋启铭的条件，永远也不会缺人追，即便这个机长离开了，也还会有下个机长出现，他瞎操什么心？
这时，隔壁响起了机长后知后觉的骂声：“神经病啊，你无法忍受我，我还无法忍受你呢！一辈子单身吧你！”
林育舒颇为感慨地摇了摇头，所以谈什么恋爱啊，还是专心搞事业好。
不过话说回来，宋启铭的脾气竟然这么差，林育舒突然想到他大半夜跑去宋启铭家里，不依不饶地跟宋启铭聊收购的事，而宋启铭竟然没有对他生气，这么看来，似乎宋启铭只是对约会对象挑剔，对工作伙伴，好像还是挺宽容的……
第20章 狼子野心
那位机长显然没了吃饭的兴致，独自离开了。
没过多久，杜宇飞姗姗来迟，虽然脸上带着歉意，但步伐倒是很从容：“不好意思，路上堵车。”
兴许是火都被宋启铭发了，林育舒等了这么久，也没觉着生气，只是说道：“学长，我待会儿还有个会议。”
“好，”杜宇飞在林育舒对面坐下，“不耽误你时间。”
饭菜重新端上桌，回锅后反而更加美味。
林育舒给宋启铭推荐这家餐厅不是没有道理，毕竟连家常小菜的风味都是一绝。
“你看今天永星的股价了吗？”杜宇飞问道，“收购的消息发布后就一直在涨。”
何止是在涨，简直是坐上火箭。
大股东离婚的影响仿佛不存在一般，永星成功收购s…power，让今年下跌的股价全都涨了回来。
邵光杰就差没在办公室开香槟了，家办上下所有员工也都松了一口气。
“抄底的人应该赚翻了。”林育舒说道。
“对。”杜宇飞停下筷子，故意吊人胃口似的，放慢了语速，“我听说，新加坡那边有动静。”
林育舒夹菜的动作一顿：“新加坡？”
杜宇飞道：“有对冲基金在筹集大笔资金。”
林育舒心下一沉，报出了一个对冲基金创始人的名字，问道：“不会是他吧？”
杜宇飞略感意外：“你也听到了风声？”
林育舒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当下觉得嘴里的饭菜有些没滋味。
他哪是听到了风声，他不过是合理猜测罢了。
“不过，”杜宇飞又道，“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来掺和。”
“闻着肉味来的吧。”林育舒随口附和道。
杜宇飞开始侃侃而谈，又是分析国际局势，又是判断资金走向，最后得出结论，国内投资市场一片大好，但林育舒却始终兴致缺缺，只是偶尔应和两句。
“话说你真不考虑来我身边工作？”杜宇飞似乎聊嗨了，又提到了挖人的事，“以前我们参加模拟投资比赛，明明很默契。”
“我现在在永星待得很好。”林育舒婉拒道。
“我介绍我的圈子给你认识。”杜宇飞仍在劝说，“你知道你还可以继续往上走。”
以林育舒现在拥有的人脉，不见得还需要杜宇飞给他介绍“圈子”。
并且，他也不认为杜宇飞所混的圈子，就一定比他所在的圈子高级。
要是放在读书那会儿，说不定他还会屁颠屁颠地贴上去，但工作了这么多年，他的眼界早已足够高，根本不需要眼巴巴地等着别人带他玩。
“不用了，学长。”他礼貌地笑了笑，“或许我可以介绍我的圈子给你认识。”
反将一军，杜宇飞的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但他很好地化解了尴尬：“是我冒犯了。”
“没有。”林育舒举起茶杯，以茶代酒，“以后可以多交流。”
难得今天生日，林育舒却整个下午都心情不佳。
晚上来到卢子博包场的酒吧，各式各样的游戏也没能让他提起兴趣，最后他一个寿星，竟找了个安静的角落独自喝酒。
“你不对劲啊，老林。”卢子博拿着酒杯来到林育舒身边，勾搭着他的肩膀，说道，“我今天给你找来这么多美女，你怎么都不去玩？你还给不给兄弟面子？”
“我今天来就很给你面子了。”林育舒喝了一口威士忌，酒吧的环境有些闷，他烦躁地松开了衬衣上方的两颗纽扣。
“心情不好？”卢子博还算有点眼力见，在林育舒身旁坐下，问道，“谁欺负你了？给兄弟说说。”
林育舒并没有倾诉的想法，他又喝了一口烈酒，正想让卢子博自己去玩，不过就在这时，他忽然在漫天的烟酒味中，闻到了一股很淡的乌木沉香的香味。
在这样嘈杂的环境中，这股香味显得有些别致。
林育舒放下酒杯，正想回过头去，而这时突然有人扶着他的后背，从他身后绕到他的身侧，凑到他的耳边低声道：“听说你今天生日。”
乌木沉香的香味骤然变浓，熟悉的低沉嗓音，正是让林育舒心情不佳的罪魁祸首。
他转过头去，皱眉看着宋启铭问：“你怎么知道？”
“群里的消息。”宋启铭略微退开来，“生日快乐。”
多一句祝福，也并没有让林育舒的心情变好。他问道：“你喝酒了吗？”
“没有。”宋启铭道。
“那带我出去。”林育舒将酒杯里的威士忌一饮而尽，“我有话对你说。”
“去哪儿？”这时候卢子博又没眼力见了，他兴冲冲地跟着林育舒站起身来，问道，“你们去哪儿玩？我也要去。”
“你一边儿去。”林育舒推开卢子博，像是生怕宋启铭跑了似的，紧紧抓住他的手腕，把他带到了酒吧外的停车场。
停车场里，红色的思域和蓝色的GTR安静地并排停放，仿佛都在等待主人的临幸。
宋启铭放慢脚步，问道：“开谁的车？”
林育舒一言不发地把思域的钥匙扔给了宋启铭，算是对他的回答。
思域逐渐驶离市中心，驶入城市快速路，最后来到了山顶的观景平台。
入夜后，山下又是另一番繁华景象，灯火通明的城市仿佛开启了喧嚣的开关，不见白天时的沉稳和庄重。
四周鲜少有车路过，路灯静谧地照亮着观景平台，山上和山下似乎被划分为两个世界，只有偶尔吹来的山风，还带着些许城市的燥热。
“有话对我说？”宋启铭关上车门，跟在林育舒身后，来到了平台的栏杆边缘。
沉默了一路，到了现在，林育舒总算舍得开口。他放空了视线，看着山下的城市道：“是你。”
“什么是我？”宋启铭问。
“爆出离婚消息的人，抄底永星股票的人，”林育舒顿了顿，淡淡地收回视线，看向身旁的宋启铭道，“是你。”
宋启铭不置可否，将双手撑在栏杆上，问道：“为什么是我？”
尽管他并没有直接承认，但他如此平淡的反应，已经间接证实了林育舒的猜测。
“因为整件事对你最有利。”林育舒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一直在有意掌控谈判进度。你对外散播谈判不顺利的消息，也不是为了抬升收购价，而是想压制上涨的股价，为后续放出离婚的消息做准备。”
“如果按照你所说，”宋启铭将双手环抱在胸前，慢条斯理地说道，“我为什么不提早放出他们离婚的消息？这样股价早就会暴跌，我也不用费尽心思掌控谈判的进度。”
这也是起初林育舒想不明白的地方，但结合杜宇飞那边的消息，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因为筹集资金需要时间，而你必须打好时间差。”林育舒道，“几十亿美元不是一笔小数目，如果离婚的消息提前爆出来，你的资金却还没有到位，那永星必定会想办法救市，这将会提高你的抄底成本。所以你一边让新加坡那边帮你筹集资金，一边在这边掌控谈判进度，等资金一旦到位，你立马就爆消息抄底，以最低的成本买入尽可能多的股票。”
“这样看起来，”宋启铭的语速仍然不紧不慢，“掌控谈判进度好像也没什么必要吧？等钱到位，抄底就是了。”
“当然有必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