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暴雪时分-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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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正好接通。
“帮我招待两个小朋友,我临时有事,顾不上,”他对着手机那边的人说,“对,那个赌局答应你了。”
***
“你答应了?”殷果惊讶。
电梯门打开,两个商务打扮的男人走入,将姐弟两人隔开。
“快说。” 殷果背靠着电梯壁,小声用中文催促。
“没,他说要让朋友来买单,”表弟把手机从两个男人身后绕过去,递给殷果,让她自己看,“我和他说,朋友来没问题,钱我掏。”
殷果草草看两人聊天记录。
林亦扬回复的话不多,说在路上。照他给孟晓天的回复,是在说殷果他们远来是客,到这里了,自然要他来请。这是中国人的规矩,虽在异国他乡也要守。
孟晓天本来是要请他吃饭,当然不肯答应。
寥寥数句后,林亦扬转而关心他们在华盛顿逗留几日,孟晓天说殷果不能离开纽约太久,所以只订了一晚酒店,明天下午离开。他反问林亦扬何时回这里,林亦扬也说不准。
他最后的回复是——
lin:会再见的。
结果孟晓天那个馋鬼,虽然拒绝了林亦扬请客的建议,仍对那家餐厅念念不忘,到房间第一件事就是订位。可惜客满了。
两人在酒店餐厅里简单吃了点,晚餐后,她带着孟晓天到附近白宫那条步行的路上拍了一组照片,直接回了酒店。
由于在纽约那晚定旅馆太匆忙,只剩下最后一张大床,姐弟都是和衣而眠,一床头一床尾,睡得很委屈。到了华盛顿这里,殷果第一时间要了两个单人床的房间,终于能舒展开睡了。她洗完澡,迫不及待钻到被子里。
“你要早起了,去看看附近博物馆,有好多。”
这是殷果睡着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等她再有意识,是被落在脸上的阳光晃醒的。
屋子里的小餐桌和书桌上摆着外卖的盒子,应该是昨晚叫的,表弟人不见了。她趴在床上,连叫了几声孟晓天,没人答应。
殷果懒散地抱住棉被,给孟晓天发微信:你去哪儿了?博物馆?
天天:在乔治城。
小果:自己去的?
天天:没,林哥早上特地叫醒我,让朋友开车带我去的。他说,万一今年没申请到纽约大学,明年也可以试试这个学校。
小果:他对你真好。
天天:是啊,大好人。你等着吧,一会回来,楼下给你买午饭。
殷果翻了个身,下床。
那个人,看上去很冷淡,可对孟晓天是真照顾。
她趿拉着拖鞋,迈入洗手间的门,拉开抽屉翻找出一盒新牙刷。又停下所有动作,趿拉着拖鞋回到房间里。她枕头下翻找到手机,给林亦扬发了个感谢消息。
小果:谢谢你,还特地找人带我弟去参观学校。
lin:好说。
小果:'愉快'
lin:'咖啡'
好像,没话说了。
她靠在墙边,手机边缘轻在墙壁上敲着,被他的冷淡吓退,很少见到这么话少的人。好像他和表弟更投缘。算了,不想了,谢也谢过了。
那天后,殷果再没和林亦扬单独聊过。
权当他是表弟在美国的新朋友,和自己无关。
两人回纽约后,旅店也有了多余的空房,她赶紧把大床房换成两个小房间,填补了不少日用品,正式开始短居生活。
上回她自己来是郑艺作向导,标准的游客行程,去的全是地标建筑。今年这些景点她不想再去,让孟晓天自己摸索,反正有谷歌地图在手,去哪都丢不了。
每天上午到中午,两人四处游荡,以吃为主。
下午分道扬镳,各干各的。
毕竟她还有比赛任务,需要按时训练。
其后的一个多星期,偶尔孟晓天嘴里会蹦出林亦扬的名字,都是林亦扬在他当天独自游玩时,进行了补充推荐。有这么个新朋友在,殷果省力很多,而她听着听着,也渐渐习惯了他的存在,不像一开始发生什么都惦记着要道谢。
周六,殷果起晚了。
孟晓天准时来报道,她在刷牙,口齿不清问:“今天想去哪?”
“纽约大学附近吧。”表弟靠在门框边。
殷果漱口,把嘴抹干净:“不是去过几次了吗?”
“那边好玩,”孟晓天给她看一张截图,是个咖啡馆,“想去这个。”
caffe reggio,她莫名对这个名字有印象。去也行,反正没固定目标。
“我们到这那天,去的酒吧也在那附近。”殷果一直忘记告诉表弟。
“真的?”表弟那天初到这里,搞不清东南西北,完全不知道那个酒吧是在哪。
“嗯,要路过指给你看。”
殷果拿着梳子梳顺头发,将自己长发挽成松垮的丸子头,这样要是下雪,戴起来帽子也不怕散架。她分神地回忆那附近的特色店,想带孟晓天地毯式过一遍。
等人到了咖啡馆门口,她才终于记起为什么会对这个名字印象深刻:颜色醒目。
全绿的墙壁、遮阳棚,想忘记都难。这个时间,外头的座椅绝大部分空着,仅有两个年轻人裹着羽绒服,在风里聊天。里头的客人多,隔着玻璃望进去,差不多全满了。
“没位子吧?”她张望了一眼里面。
“没事。”孟晓天神秘笑笑。
殷果奇怪看他。人满为患,还笑这么高兴。
“林哥订了。”
林亦扬?
她还以为幻听:“你约了他?”
“是他约我,”表弟推开门,“他不让我提前告诉你,说赶得及就来见一面,赶不及的话,只当是我们自己喝个咖啡,免得又是一次错过。”
殷果被表弟推着后背,送入咖啡馆。
吱呀一声,玻璃门在她身后闭合。
满墙挂着装饰物,人都在聊着天。客人多,亚洲面孔不多,一下就能看到他。
他坐在一副巨大人像油画下,暗红长沙发的角落里。
人是背靠着墙的,穿着一件黑色帽衫,防寒服搭在椅子背上。桌子小,人高,只好一只手臂搁在小巧的咖啡圆桌台,另外一只手则搭在自己膝盖上,感觉只有半个身子在桌后。
人对母语的警觉性都是最高的,他早听到中文,知道是他们到了。
抬眼,望向她。
这算是,两人第二次正式见面?
殷果下意识停了一下,在离他两三步远的地方。
文字聊了不少,乍一相对,还是陌生的,五官和身形会有眼熟,但都在酒吧留下的最初印象。在白天一看,又略微不同……
林亦扬的目光始终在她身上。
殷果在他的注视下,慢慢到咖啡桌前,将背包斜挂在椅背上,和表弟先后落座。桌子是真小。
他推过来一张餐单:“看看想吃什么?”
“你点吧,”她推回去,“你比较熟,我没来过。”
林亦扬点头,没再推拒,给他们直接点了提拉米苏和咖啡,自己要了帕尼尼。吃这种用来填报肚子的硬货,一看他就是没吃过午饭,直接赶来的。
点完餐,三人之间有短暂的安静。
殷果怕自己和他一聊,就像微信里似的冷场,索性低头看手机。
翻了会儿朋友圈,又去刷微博,最后退回来,开始删减对话框,总而言之,没事找事做。删了删着,到了和林亦扬的对话框。
还是十天前的对话,他最后一个表情就是'咖啡'。
没想到再见面,也是在喝咖啡。
孟晓天见两人都不说话,憋不住打圆场:“聊天,聊天,冷场多不好。”
于是,他先和林亦扬聊起来,从大学专业说到这间咖啡馆。林亦扬告诉他,这里是二十世纪初期建的,这一百年来这个地方恰好也是艺术家、作家们的聚集地,所以很有可能,某个文豪在落魄未成名前就来过,比如海明威?又或者,麦田守望者其中几页就是在这写出来的。有年代的地方,总能带点儿传奇色彩,加上名人自然会更吸引人。
林亦扬随便说了两句,并未赘述。
但殷果看了看眼前的桌子,还有四周,墙壁上的挂件儿。
被他一说,还挺有感觉。
咖啡端上来时,郑艺的问候也到了。
她问殷果今天在哪玩,听说是纽约大学那边,想起自己要采购的东西。反正殷果也在,不如今天就去,就免得她自己跑一趟了。
其实买东西不麻烦,麻烦点在于店名她给忘了。
郑艺:你问问林亦扬,能推荐caffe reggio的人,肯定认识那个地方。
也只能问他了。
殷果求助:“我朋友说,这里有家卖咖啡豆的小店。很多餐厅在那里买豆子,还会专门在门口招牌上写咖啡豆出自那里,吸引客人。不过门脸不好找,你知道吗?”
林亦扬想了想,说:“我带你们过去。”
“不用,你告诉我名字,我搜一下地图,肯定能找到。”
“我顺路。”林亦扬回她。
她怕耽误人家时间,将剩下半杯咖啡一饮而尽:“那走吧。”
本意是不耽误他时间,可做得太明显了,倒像在抢食……
林亦扬好笑地瞥了一眼那个空咖啡杯。好像是在说:这么急?
这目光,这表情,还有这种笑,初见那晚也出现过,是她用吸管搅拌鸡尾酒,观察酒液的时候。殷果下意识将耳侧的长发掖到耳后,很不自在。
这简短的、微妙的交流,孟晓天全盘错过。
他从听说要走,快速消灭了蛋糕,灌下两口咖啡,用餐巾纸擦干净嘴。再看两人,已经一先一后起身,很有默契地在穿外衣了。
“你俩真快。”孟晓天感叹。
怎么感觉自己很多余?
第5章 雪下的世界(1)
林亦扬对这附近很熟,很快找到那家店。
很朴实的店铺,巴掌大的地方,右边一个玻璃柜和结账台连在一起,左边是几个小货架,摆放着周边产品,几十个麻绳袋子里,装着棕色的咖啡豆,都有手写的白纸板。
店里只有一对年轻情侣,也在挑豆子。
他们在对着麻袋上方的白墙壁,指指点点,轻声交流着,那上头都是咖啡豆的名称、产地和口味。情侣里的女孩子挑了一粒,塞到男孩嘴里,让他尝。
林亦扬挑了两粒,放到她手心。他指指她的嘴。
“试试。”他说。
她晃了神,听话地把那粒咖啡豆放到嘴唇里,咬住,轻轻咀嚼。
本来想仔细品品,可林亦扬一直看着自己,渐渐嚼得慢了,愈发不自在。他似乎察觉了她的心思,移开视线,从旁边的麻布袋里捞了两粒莓果酸甜味的,又塞到她手心里。
殷果接了,握在手心里,这回没好意思再试。
那两个情侣离开后,这家店只剩下他们三个客人,她和林亦扬在咖啡豆这边,表弟在货架的最后一排,挑选周边礼物。
殷果不太习惯试吃豆子,掏出纸巾,吐出渣滓,在手心里攥成团。
这一切又被身边的这个男人看到了。
他指着柜台左侧的小角落,示意她垃圾桶在那。
殷果丢了纸团,听他问自己:“你朋友想要什么?”
好几种。
刚她还想研究怎么念,查查词典,会念了才好问店员。林亦扬这么一问等于救了她。
殷果给他看那几个名字,他招呼了一个店员过来,指了几袋咖啡豆。店员笑着和他聊了两句,殷果听着,是在说这几样卖的最好什么的。
在去结算时,林亦扬抬起右手手臂,在看腕表。
殷果马上说:“你要着急,赶紧走吧,反正我也买好了。”
从咖啡馆出来到这里,他都看了好几次腕表了。
先是着急赶到那里,午饭都没吃,到草草消灭掉咖啡和帕尼尼,带他们来这里,虽嘴上不说,却能让人有万事匆匆之感,估计又是从华盛顿赶过来的。
“有空再约?”他也知道不能再耽搁了。
殷果点头。
林亦扬没多废话,推门而出。
殷果隔着玻璃,她看到他穿过马路,没打车,应该是往附近地铁站去了。
这个穿越马路的画面,让她想起初遇那晚。
眼镜男先带着姐弟俩上车,装好行李箱,林亦扬在酒吧里买单。
殷果隔着车窗和酒吧两层玻璃,看到他把没喝完的大半杯酒一饮而尽,签了卡单,戴上自己的防寒服帽子,推门而出。
一阵狂风卷起路面的积雪,把路边车和人裹在白色的雾里,很快又散去。他快跑了两步,穿过马路,绕到车右侧,坐上车。
司机问,要去哪?
他说,皇后区。
司机诧异,这鬼天气,还要绕路?
他说,对,绕路。
……
“姐?”表弟拿着两个周边回来,惊讶发现林亦扬不见了,“他走了?”
“是啊,赶时间。”她掏钱包,要结账。
手里竟还攥着两粒莓果味咖啡豆,想丢回到麻布袋里,可又停住。在自己手里攥半天了,还是别扔进去了,万一人家拿起来试吃呢?多不干净。
她没地方丢,把两粒咖啡豆塞进书包内侧的小袋子里。
买完咖啡,她和表弟分开行事。
孟晓天接着在附近区域闲逛,她直接回旅店,从房间里拿了球杆,背了个小包装着手机和钱包、门卡,去了球房。上一次她来美国,报名的是美式九球公开赛的青年组。
一般这种大赛的青年组和少年组都是鼓励性质,有奖金,但没有正式的世界积分。而比赛的报名费加上来回路途的花费,奖金都不够用,所以在去年试水之后,她今年直接报名的是职业组。今年也算是她步入职业道路的第一战。
去年比赛时,她在青年组认识了几个朋友,今年只剩下一个和她转战职业组的比赛,是个新加坡女孩,叫苏薇。这间球房也是她推荐给殷果的,15美金一下午,非常实惠。
两人每天在这里碰面,训练。
她们选择这个美国本土球房,还有一个原因是可以见到不少美国本土的世界冠军,大家都像普通人一样练球,偶尔搞搞小型比赛,很有意思。
出门前,殷果刷新天气预报,又有寒流,今天会有局部降雪。
果不其然,从咖啡店出来时,还是大晴天,到球房门外,不到三点,天已经暗了。
她进门后,球房角落里,有人叫:“殷果。”
苏薇用眼神指不远处,安静地坐在台球椅上,观看对手打球的一个美国本土名将贝瑞:“昨天你不就想看真人嘛,今天来了。”
苏薇说完,对贝瑞笑着用英文招呼:“这是我朋友,刚刚和你说过的,小果。”
殷果把背包丢到台球椅上,和贝瑞打了声招呼。
贝瑞看上去有四十岁上下年纪,很老成,也很热情,过来寒暄了半天。
球房里大多是男人,只有苏薇和殷果这一桌是这次报名参赛的女选手,余下一桌的两个金发女孩子纯粹是来玩的。苏薇有一半的混血,身高比较偏近这里人,那两个本土美女更是腿长胸大,球房里的四个女的,只有殷果一个小个子的女孩。
她初次来,还被人问过,是不是报名参加十四岁以下的少年组比赛。
但是后来,就没人问了。
因为她的技术,虽说不能秒杀球房里的这些区域冠军和名将们,也绝对不比他们差。
球桌上见真章。
况且台球桌上,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