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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如何向Gin提出离职-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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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处皮肉开始发烫,残存的痛感鲜明地跳动着。
  琴酒满意地放开他,舔了下犬齿。
  然后他伸手,用手背贴了贴夏树的额头,垂着眼睑,说:“今晚先在这休息。”
  琴酒把地上的枪收进袋中,又没收了北条夏树身上藏着的两枚氰化物胶囊,开始做一些脱身的准备。他犹豫了下要不要将人把到卧室里,几秒后还是决定把他搁置在自己看得见的地方。
  然后打开客厅的电视机,随手将遥控器丢给北条夏树,让他自己打发时间。
  夏树翻了个身,宽带电视没有续费,只有寥寥几个台。
  他来回切了几遍,停在一档正在播放自然纪录片的频道,边看边走神。
  真实世界会是什么样子?更加和平,还是愈发动荡?
  医生在现实里是做什么的?反正不可能是医生,否则患者真的要完蛋了。大概率是极道人士吧,这人脸白心黑,挺合适的。
  那他自己呢?醉心学术的科研人员,还是离群索居的发明家?说实话,他很难想象自己完全沉醉在研究里的样子,大概率两者都不是吧。
  纪录片配音在房间内渐渐响起。
  “……鳄鱼上岸后,一定会按照原路返回。当地猎人利用这一点捕杀鳄鱼。他们躲在暗处观察鳄鱼的移动路线,然后在它的来时路上埋上一把尖刀,进行简单的伪装,只露出刀尖。”
  北条夏树稍微被吸引了点注意力,从漫无目的的畅想中回神。
  “然后制造声响,或者是其他的方法,使鳄鱼受到惊吓,它们便会沿着来时路往水里逃。刀尖刺破鳄鱼的下颚,在腹部划开长长的口子,但它不会往回退。”
  面临灭顶之灾,还要往上撞。
  真蠢啊。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会纪录片,闭着眼睛躺在沙发上。
  “困了?”琴酒问。
  “有点,我喝酒了。”他含含糊糊地说,“我好难受,肚子也很饿。”
  琴酒:“活该。”
  夏树仍闭着眼,却从响动中听出他要出门了,大概是回去取一些东西,再扫除痕迹,拖延被组织发现的时间。
  “……我想吃黄油土豆。”他忽然说,“那种包在锡纸里面的,北海道滑雪场山脚下有很多小摊。之前去的时候,突然有任务,还没买上一个尝尝就回来了。”
  琴酒:“你几岁了。”
  夏树重复:“我想吃黄油土豆。”
  “现在是夏天。”
  “我想吃。”
  “……知道了。”琴酒啧了声,“夜市有。”
  言下之意,等下会给他带回来。
  琴酒把人打横抱起,放到卧室的床上,见他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顿时有些隐秘的不安。
  “怎么?”他问。
  “我想和你睡觉。”夏树伸手,去勾他的小拇指,眨眨眼睛,“好么?”
  他的声音又软又沙哑,这个邀请实在是动人。
  而琴酒为他掖上被子,面无表情地拒绝:“不。”
  “我马上回来。”他语气冰冷地警告道,“你最好别做惹我生气的事情。”
  夏树“哦”了声,然后说:“我很乖的。”
  琴酒仍放不下心,目光凝在他的脸上。夏树颊侧接近鬓角处有粒小痣,像一滴淌下来的血。
  他用指腹摩挲了两下,那一小片皮肤很快被搓红了。
  明明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却像是隔着屏障。有一道看不见的罅隙分割了两人。
  仿佛两年前的那一天,北条夏树赤脚站在阳光倾倒的病房里,琴酒坐在走廊外的长椅上,他们只隔着一扇门,又像隔着无尽海水和遥遥的月亮。
  海面如此宽广,无从泅渡。
  而现在,北条夏树看着他,抿唇,用眼神无言表达控诉。
  琴酒压下那点莫名的情绪,又警告了一通,走出房门。他胸口失序的不安感跳动着,这是杀手的本能,曾在无数危机时刻救了他的命。
  但把北条夏树带上,反而会束手束脚,增加暴露的可能;他又生着病,放在这里最合适不过。
  琴酒按照平时的习惯将这件事仔仔细细地审视了一遍,理智上觉得不会有什么差池,于是将注意力强行扭转到如何收拾残局上。
  ……
  确认他离开后,北条夏树掀开被子起床,在客厅摸索起来。
  藏在沙发下的手枪不见了,放在冰箱冷冻层最里面的药丸也被搜走……
  不错,暴雨将他去过阳台的痕迹掩盖住,琴酒没考虑到,旧花盆里的迷你手枪幸免于难。
  这把枪是微型左轮,一共四粒子弹,薄而脆的金属壳里包裹着一击致命的毒药。
  他又给医生弹了电话,这次对方接得很快。
  “我要来找你了。”夏树说,“你觉得怎么样?”
  对方沉默了一小会儿,显然能领会他的言下之意,突然笑了声:“那就,欢迎回来?”
  “你找到那本书了吗?”
  “嗯。”
  “它有什么用?”
  “你会知道的。”
  “哦。”北条夏树顿了顿,轻声问,“我还能,再回来吗?”
  医生不置可否道:“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事。”
  “那里和这里像吗?会不会更有趣一些?”
  医生长长地叹息:“有什么区别?活着都一样无聊。”
  他和医生聊了好一会,如同真正认识多年的朋友一样熟稔亲切,尽管他们都无比嫌弃彼此。
  挂断电话后,北条夏树打开弹匣,思考自己的遗言。
  虚拟的死亡也该有些仪式感,墓碑上刻什么呢?
  ‘这个人不是死了,只是走出时间。’太装逼了。
  ‘没什么事我先挂了。’这个还不错。
  也许不一定有墓碑吧。他决定不考虑这件事,毕竟不是能凭他个人意志决定的。
  北条夏树巡视一圈,发现客厅里的酒都已经被收拾掉,空荡荡的茶几上只留下一枚素圈。他又拿起来把玩,思考良久,最终套进无名指,就当留个纪念,反正也带不走。
  戒指罢了,不戴无法说明铁骨铮铮,戴上了也不代表就此千金不换。
  夏树拿起以前的旧手机,准备在备忘录写点什么。
  每当这种时候就会忽然词穷,失去表达的能力,他想了想,也实在没什么好讲的,就这么作罢。
  微型子弹也就小拇指指节那么大,创口小,不会死得很难看。
  北条夏树把它们都倒出来,然后一粒粒装回去,脑海中不太清晰的片段频频闪回。
  第一颗子弹。
  药盒上贴着标签,一天服用两次。
  黑泽阵:“起来吃药。”
  但夏树蜷在被子里,烧得有些糊涂了,咕哝几句,说着拒绝的话。
  私人医生临走前瞥了眼,说:“那你喂他,比较苦,喝完可以吃粒糖。”
  黑泽阵和被子里的小蜗牛无声拉锯了片刻,认命地起身冲药。
  放凉到能入口的温度,再把人揪出来,掐着下巴准备往他嘴里灌,更像给人灌毒药。
  夏树清凌凌的眼睛盯着他,带几分柔软可怜的指控。
  黑泽阵:“……”
  “你好过分。”夏树说,“我不想喝,睡一觉就好了。”
  黑泽阵难得犹豫的功夫,小蜗牛又缩回去了。他看了眼电视屏幕,正在放最近热播的电视剧,女主角病恹恹地躺在床上,男主给她一勺勺地喂糖水。
  “……出来。”
  他推了推被子。
  最后药剂还是他哄着喂下去的,尽管黑泽阵的哄跟恐吓也没什么区别,又凶又唬人,仿佛不答应下一秒就会被杀掉。
  喝完之后,夏树的五官几乎都皱在一起,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碰一下就要哭出来;黑泽阵捞了粒桌上的巧克力糖球丢给他,他剥开糖纸,咂摸两下,眉头渐渐放松。
  黑泽阵转头,扯了下唇角。
  有点好笑。
  这是他第一次去学习如何变得温柔,像野兽收起锋利的爪牙,避免伤害到别人。他模仿得生涩乃至粗劣,甚至有些画虎不成反类犬的意味。
  回忆起这一幕的北条夏树也觉得有些好笑,垂着眼睛装填第二粒子弹。
  他想到琴酒,叹了口气。
  黑泽阵,好像悄无声息地被他自己杀死了。
  北条夏树不能不难过,可他又知道,琴酒不杀死黑泽阵,就没办法保护他。
  像一个怎么样都画不满的圆。


第57章 撕卡(为浮生无欲100雷加更)
  撇去那些记不清楚的事情; 他第一次见到琴酒,是在机场。
  Top Killer亲自来接人,这本就不寻常。
  他当时毫无知觉; 满心谨慎; 一边想要亲近,一边又觉得有些怕;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份特殊对待; 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情。
  北条夏树那会儿想; 他看起来马上就要举枪把我杀了; 但又不知道哪来的自信; 下意识地觉得琴酒不会这么做。
  这个冷酷的银发杀手十分割裂,人前对他没什么好颜色; 人后堪称有求必应——眸光冰冷、笑意讥讽,默不作声地应下过分的请求。
  他把自己分成两半; 组织拥有Gin,北条夏树独享黑泽阵。
  而Gin总在渐渐侵蚀属于黑泽的那一部分; 他习惯一切温情以外的手段。他学着普通恋人买玫瑰花,买戒指; 上交工资卡; 除此以外也没有更多了。这个人的爱也是干瘪的,像枯败的玫瑰,仅沾了点似是而非的意味。
  手机弹了条消息; 北条夏树分神瞥了眼; 是来自苏格兰的询问。
  真是个好人啊。
  他准备把手机格式化; 尽管他知道十年内这个世界上估计没有第二个人能强行破解他的防火墙。
  而在摁下那个一键清空的按钮之前; 北条夏树手指顿了顿; 点开图库; 往下翻找。
  那天晚上; 犹豫了很久还是没删掉的合照。
  他坦诚地想:还是有点舍不得。
  于是蓝牙共享给旧手机,保存下来,再一键格式化,和这两年的回忆告别。
  北条夏树不喜欢告别,一如他不喜欢搬家,每次或大或小的离别好像哪里死掉了一点点,并不好受。
  这次是和游戏世界告别,带着对未知的畅想出发,还有理不清又丢不掉的一团乱麻。
  他把第三颗子弹装填进弹匣。
  又想起来一件事。
  “下不为例。”黑泽阵面无表情地警告,“以后不许来我房间,你很吵。”
  夏树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昨天是因为打雷了,我害怕。”
  “我不在的时候,你去哪?”
  夏树用湿润的眼神迎上对方的质问,话语理直气壮到无耻,语气弱弱的:“你不在,我就不怕。”
  黑泽阵:“滚。”
  然后把人赶走了。
  没过多久,抱着枕头的夏树又送上门来,黑泽照例是斥责几句后默许他躺到自己的床上。
  “我想喝水。”夏树盯着天花板,“好渴。”
  黑泽阵微微偏头:“白色杯子。”
  夏树起身,拿起那个白色陶瓷杯:“什么时候换的……”
  他转头,发现黑泽阵电脑桌上那个黑色的杯子还在,顿时有点莫名的伤心。
  【他嫌弃我。】夏树想,【我明明已经把他当成最好的朋友了,我的东西都可以给他随便用,他竟然不愿意和我用一个杯子。】
  再过小半年,黑泽阵彻底拒绝和他一起睡了,不管怎么样都不开门。这其实出于保护的目的,他不觉得自己能忍得住,总是乱动的夏树实在太能挑战他的自制力了。
  夏树又难过了。他小脑瓜里还没有感情那根筋,只觉得好朋友要和自己疏远了,顿时脑补了很多弯弯绕绕朋友长大以后形同陌路的剧情,委屈得要命,他决定要和黑泽阵好好谈谈,等啊等,硬是靠着枕头躺在门口睡着了。
  然后半夜着凉,感冒,头昏眼花。
  黑泽阵无比嫌弃,一脸不耐烦,帮眼泪汪汪地控诉着‘你冷酷你无情’的可怜小狗擤鼻涕,隔着餐巾纸捏他鼻翼:“用力。”
  然后丢掉,换一张纸巾,把他额头的汗也擦了。
  “躺着睡觉。”黑泽阵说,“我有事。”
  夏树惴惴不安地望着他,被他屈指敲了脑壳。
  “不准胡思乱想。”他说。
  而二十一岁的北条夏树,回忆起这份略带酸涩的心情,唇角微弯,了然地笑了。
  他把第四颗子弹也装好,转轮,对准自己的心口。
  在那道旧伤的边上一点,正正好好的,心脏的位置。
  北条夏树细数这些年拥有过的快乐,能想起来的部分都与他多少有些关系。
  带着烟草味的亲吻、丢到怀里的玫瑰花、比雨夜还要绵长的拥抱。
  击中心口的子弹、躺在手术间生死一线,在半夜淌着眼泪吃蛋糕。
  这些爱与痛,全是他给的。
  粉饰太平的油彩被暴雨冲去,横亘在两人之间的,时间、空间、信任与立场的裂痕,终于势如破竹地来到了他的面前。
  北条夏树调转枪口,扣下扳机。
  “砰——”
  尖锐的痛感顿时麻痹他的大脑,他如此清晰地感受到生命从身体中剥离,温度渐渐流失。
  失去意识前,他看到的最后一幕,依然关于黑泽阵。
  黑泽阵抱着一柄狙击枪靠墙假寐,阳光尽数从窗户外涌进来,一半倒在地板上,一半落在他的背上,将他锋锐的轮廓照得分明。
  他掀起眼皮,淡淡地看过来,又孤独,又傲慢。
  远处的夏树仿佛被彗星击中,怔愣许久,眨了眨眼:“……我想要这个人,他叫什么?”
  “他还没有代号,我带你去见其他人。”
  “没关系的,我又不出去,很安全。他看起来好酷,我想让他陪我玩。”
  “……确定?”
  “确定。”
  于是黑泽成为了他的保护者。
  次日,正式见面,黑泽阵还是一副拽得没边、随时准备杀人的冷漠模样,冰凉的绿眸平静而肃杀。
  后来他会笨拙地学着怎么照顾眼前这个弱小的人。
  也会准备压岁钱,尽管觉得很无聊,提前放到夏树的枕头下面,因为这小孩想要。
  他给的压岁钱跟砖头一样厚,完全失去本身的象征意义,夏树刚躺下就发现硌得慌,一边开心,一边觉得好笑。
  “黑泽阵。”
  黑泽随口报上名字,多一句话都不愿意说。
  “我是北条夏树。”
  那一瞬间,夏树期待地想,我会和这个人成为好朋友吗?分享快乐和悲伤,还有失眠夜里的月光。
  很快他发现这似乎是自作多情。
  夏树鼓起勇气主动和黑泽阵聊自己的爱好,对方只把他当会发出声音的空气,不予理会。
  他有点沮丧,转身去做自己的研究。
  黑泽阵看他捣鼓手头的新发明,漫不经心地走神,还是被吸引了注意力。这小东西在做什么?废品么?……头发好软,他看起来像一团毛球,戳一下就会跳起来。
  他们的十年相识,就此拉开序幕。
  阳光灿漫,枝叶繁茂,夏末依旧生机不散。
  未来还很远,青春尚在来时路。
  那时候北条夏树年纪很小,满心满意地以为,这些都是不会变的事情。


第58章 疼痛
  琴酒正在排队。
  用这个词其实并不准确; 因为他往那一站,小摊前的人群像摩西分海般自动为他让路,没费任何时间就走到了队伍前列。
  “要一个。”他说。
  这里距离那间安全屋并不远; 遥遥能看见些许零星的灯火。
  他躲开人群,站到一侧,习惯性地将自己藏近阴影中,并琢磨接下来该采取的行动。很显然,他和夏树未来的一两年会遭到各大势力的围堵追杀,不能一味逃避; 必须进行反击,要让所有不怀好意者认识到离开组织的黑泽阵依然是那个生杀予夺的Top Killer。
  Gin的背叛对组织而言是不小的打击,不单单是战力上的损失; 也令组织在里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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