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月亮听得见-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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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来不及叫住她,就跟下来了。
夏灼当然知道这附近挺乱,但刚刚也没想那么多,只想着这么晚了蛋糕店肯定关门了,就去外面那全天营业的便利店碰碰运气,应该会有。
现在听他这么说,夏灼忍不住反问,“那你跟上我能有什么用,真遇上抢劫的你还没我跑得快。”
她一边跑还得一边回头看他能不能跑得动。
陆风禾正走到她跟前,被她这份“识时务”给打动,“能不能有点儿出息,有我在,跑什么。”
夏灼看了他一眼,心里小声说你就吹吧。
我又不是不知道你什么身体素质。
陆风禾这两年其实早就脱离“病秧子”行列,之前几年散打也没白练,一般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但最近这接二连三的,还都被她撞见,他这会儿真不知道怎么解释。
就算出门运气太差遇上个狠的打不过,他现在也跑得挺快。
并且跑完还不晕,能正常喘气。
筒子楼附近设施挺全,便利店再走没几步就是一家药店。
陆风禾之前没在筒子楼住几天,常备药这些自然也没顾上买,夏灼先陪他去药店买了药,才去旁边便利店坐着。
陆风禾坐在便利店高脚凳上,一只脚踩着凳子横杠,另条腿闲散撑着地,手上不紧不慢地吃药,配着蛋糕。
夏灼面前也是一个同款小蛋糕,就普通的奶油和草莓,比不上蛋糕店花里胡哨的款式,但这个时候,也没得挑。
她叉了块草莓,目光不自觉落在他身上,少年肩膀宽阔,微弓着背吃东西。
很难想象,生这么一个冷酷无情六亲不认的长相居然吃药还要配蛋糕。
难道这就是“绿茶”的魅力吗。
他只要靠着椅背可怜兮兮地说一句好苦,她就出门给人买蛋糕了。
陆风禾要是个女生,也得是全民公敌。
看他差不多吃完,又喝了那止咳糖浆,夏灼才想着问他说,“那要是没蛋糕呢,你真就不吃药了啊。”
“糖,冰激凌,甜的就成。”他把剩下那口蛋糕吃完,放下叉子,“是不是挺矫情的,要没有我真咽不下去这药,硬吃下去也会吐。”
很小的时候他还不这样,后来直接就成了药罐子,大概是药吃多了身体产生这种排斥反应。
只能用点甜的东西掺合去欺骗一下它。
假装这吃的不是药。
夏灼没说话,只是轻叹了声,别开眼,托着下巴看外面路上稀稀落落的人,可能这就是少爷吧。
陆风禾口袋里的手机闷闷响了一声。
是宋宛发的消息。
他看了眼,不想回,有些走神地透过玻璃盯着外面的枯树。
这么晚了树下还有穿黄马甲的环卫工人拿着扫把扫路边的叶子,被城管驱逐的小摊推着三轮,正天寒地冻地往回赶。
他过得也不开心,却偏偏又看不得这人间辛苦,偏开了头。
手机再次响了下,是宋宛在催了。
陆风禾看了眼内容,还是没回消息,沉沉叹了口气,额头抵着手背在便利店桌子上趴了会儿。
说不出的难受。
很没意思。
…
隔天上学,陆风禾没在。
夏灼在早自习结束后给他发了条微信,【你是请假了吗。】
这条消息发出去很久,都没人回。
赵穗子过来找她,看着旁边这空荡荡的座位,愣了愣说,“陆风禾又请假了啊。”
夏灼也说不准,“可能是生病了吧。”
赵穗子又拍了下前面陈朝阳,“陈朝阳,他请假没?”
陈朝阳侧过身,看上去欲言又止,最后只挤出两个字,“事假。”
“什么事儿啊。”
陈朝阳话多归话多,但不该说的话他一句没说,“别问了,不是啥好事儿。”
班里忽然有人扒着窗户,把脑袋凑出去看,“哎,下雪了,我说今天怎么这么冷啊。”
“这都三月多了还下雪,前几天我还说要开春呢。”
…
“下雪了。”
陆远江抬头看了眼天,白雪飘飘而落,快六十岁的人,虽然已经半截入了土,但还是没忍住,红了眼睛。
陆风禾和宋宛在旁边站着,他手里抱了一束白玫瑰,屈身放在他哥哥的墓碑前。
宋宛说,这是哥生前最喜欢的花。
墓碑上镶着张小小的黑白照片,照片里的少年风华正茂,十七八岁的年纪,多瞧一眼都让人觉得惋惜。
陆风禾看着照片上的人,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难过,酸涩,又爱又恨。
按道理他从没见过陆川行,不该有感情才对,但他唯独对照片上这个人的情感,比身边任意一个人都要复杂。
宋宛看着看着,声音也变得哽咽了,“小川,下雪了,就别出去了。”
陆风禾虽然被叫了十几年的小川,这会儿却意外能分辨出宋宛这句话是对陆川行说的。
漫天白雪落上冰冷的墓碑,风声瑟瑟,无人应答。
陆风禾盯着照片走神,看里面少年长得跟他如出一辙,包括泪痣。良久,他动了动唇,嗓音粗哑干涩,替陆川行应了声,“嗯,不走了。”
他又当了一回替身。
这次是自愿的。
…
夏灼发出去的那条微信,直到晚上放学都没得到回应。
陈朝阳说不是好事,她也没好刨根问底地再问。
放学夏灼被赵穗子拉去买奶茶,去都去了,她也跟着买了一杯。
吸管戳开封口的一瞬,她忽然在想。
他那么喜欢甜的东西,奶茶,他应该也会喜欢吧。
赵穗子吸了口奶茶,忽然说,“陆风禾不会真出什么事儿了吧,陈朝阳那大嘴巴都一句不说。”
要是一般事儿陈朝阳八成管不住自己的嘴。
夏灼咬着细管,摇了摇头,“不知道。”
她表面看着云淡风轻,心里多少还是担心他,消息没回,他昨晚还发着烧,不知道他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也不知道他吃的药管不管用。
他现在,会在什么地方。
夏灼心里的悄悄话,却像是被神明听到了。
陆风禾坐在筒子楼三楼楼梯口,胳膊肘搭在腿上,他也没拿个手机打发时间,百无聊赖,又无所事事地摩挲着食指上那道疤。
失踪一天的人,出现在她回家的路上。
夏灼拿着半杯奶茶跟他对视上,一时间二人都没说话,几秒后,走廊里的声控灯灭了。
后面紧接着有人来,伴随着脚步周围再次亮起了灯。
陆风禾额发微乱,被光照着发色有些浅,这会儿眸光淡淡看着她,像走神,又不像。
他明明什么都有,但身上时不时就会出现这种和他不太搭的落魄感。
等后面上来的人走了,夏灼才往前走了两级台阶,“你今天,没来学校。”
他语气很淡,“今天是我哥祭日,去看看他。”
夏灼愣了一瞬,她好像,不该问的。
陆风禾却笑了,没什么笑意,只是扯了下嘴角,“这什么表情啊,其实也没什么,在我出生前他就去世了,我根本没见过他。”
关于陆川行的只言片语,都是他从别人口中听到的。
夏灼实话实说,问他,“没见过,也会这么难过吗。”
“我看着很难过吗。”他目光沉沉,似忽然有话想说,“夏灼。”
说完她名字又停下了。
要说的话不好开口。
他觉得很难为情。
陆风禾默了默,嗓子仿佛也更哑了,后有些自嘲地弯了下唇,“自从会走路之后,就没人再抱过我了。”
“你抱一下我吧。”
第27章 心跳
夜里一两点; 夏灼回想起那个瞬间,心跳都还是快的。
她抱了他。
当时夏灼站在楼道里,手里拿着奶茶杯; 却是明明白白的,愣住了。
除了赵穗子见她偶尔会直接扑上来,其余时间,也从没人跟她说过这种话; 说; 抱一下我吧。
夏灼怔了两秒; 前面陆风禾看着她; 牵了下嘴角; 然后拍拍手; 站起身说,“算了; 你就当没听见,不为难你了。”
像刚才那没皮没脸的话说出来; 是需要勇气的。
他说了; 人不想。
他怎么也说不出第二遍。
他下巴朝走廊方向扬了扬; “走啊,作业不写了?”
夏灼当时大脑完全是空白的,隔了得有十几秒; 才挪动步子,缓慢接着往上走; “哦。”
三楼楼梯口,她走近; 低着头在他身前站定。
若有似无的; 她又闻到了他身上那股冷淡高级的香味; 他之前说过,这是他家里人点的香。
他应该是回过家了。
陆风禾看她停下不走了,可能对刚才的话也有点尴尬,想活跃下气氛,开口时和方才不一样,明显是开玩笑的语气,“干什么?想抱我啊。”
还差点嘴瓢说成想泡我。
夏灼脑子一热,心一横,两手穿过他腰间,猝不及防的,将他抱了个满怀。
他外套上温度明明是冷的,她却觉得心跳沸腾,脸也好热。
她冒冒失失,抱得很实在,能感觉到他身体明显僵了一瞬。
夏灼鼻息里是他身上冷冷清清的香味,脑子里混沌一片,以至于没能察觉他乱了的心跳,和红了的耳根。
全程不过几秒,标准的像对国际友人的礼仪,她抽身,眼睛看他一瞬又仓惶别开。
“朋友也是可以拥抱的吧。”
她最后扔下这句话,行动没她嘴上说的大方,跑得比兔子都快。
…
陆风禾晚上没在筒子楼,而是回了趟家。
宋宛和陆远江都还没睡,八成是因为睡不着。
陆风禾进门的时候爸妈坐在沙发上,脸色一个比一个沉郁,俩人中间没隔多少距离,但都不说话。
听见开门声抬头往这边看了一眼,脸上硬挤出个笑容说,“回来了。”
他点了下头,“嗯。”
明天附中是个考点,提前放假,连着周末能休四天。
每次爸妈去墓园看过陆川行,回来都是这反应,像个失去灵魂的傀儡,这状态起码得延续两天。
陆风禾去厨房翻了翻冰箱,里面饮料什么的都是他屯的,爸妈不会动,他走之前是什么样儿,现在就还是什么样儿。
他随手拿了罐雪碧出来,关上门,余光漫不经心扫过餐桌上的饭菜,还挺丰盛的。
四菜一汤,但都没动过。
桌子上还有一个酒杯和剩下的半瓶酒。
陆风禾收回视线,拿着雪碧回房间,路过客厅时陆远江忽然叫了他一声,“小川。”
尽管他心里一万个不愿意让人叫他这个名字,但毕竟听了那么多年。
现在听见还是会回头,已然形成了一种条件反射。
陆远江短时间内也改不过来,每次都是叫完才改口,“风禾。”
陆风禾轻叹口气,是释然,也是无奈,“改不了就算了,就还叫小川吧。”
陆远江微张着嘴,像是说不出话。
陆风禾也没再等,低下头,拿着这罐雪碧回房间了。
屋子里干干净净,宋宛有时候在他不在的时候会进来打扫,但不会动他的东西,知道他不喜欢见光,也不去动他拉好的窗帘。
他这会儿忽然很想见光,像昼伏夜出的吸血鬼转了性,过去拉开窗帘,但很可惜,现在是晚上,外面黑压压的,什么也看不到。
他这两年多一直在因为“菀菀类卿”的事情和爸妈置气,起初是闷不吭声的,由年初陆远江打了他一巴掌才彻底点燃。
这感觉就好像忽然发现爱了他这么多年的爸妈,竟然爱的不是他。
从小对他无条件的溺爱,是因为他是另外一个人的延续,因为他身上有陆川行的影子。
电影电视剧里写的都没错。
纯元皇后作为死了的白月光,后人怎么可能比得过。
陆风禾坐在椅子上,微仰着头,单手开了雪碧喝了口,视线透过落地窗,漫无目的地看着对面那栋楼。
亮灯的窗户一格一格,像新世纪的鸟笼。
看着就很不自由。
他目光盯着某处走神,脑子里甚至有点儿想远了,开始怀念以前在京市的大别墅。
屋后带着挺大一个院子,种了很多花,宋宛还专门找人给他在旁边装了两个秋千。
小时候只知道玩儿,没注意,现在他才忽意识过来,那一院子的白花,就是白玫瑰。
他没见过陆川行,但这个人又无处不在。
“风禾,爸进来了。”
外面陆远江敲了敲门,他思绪就此打断,朝门口说,“进来吧,爸。”
陆远江这次进来,表情欲言又止,明显有活想说。
最后局促地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开门见山道,“上回打你,是我不对。”
这年头谁家小孩儿还没挨过几顿揍,陆远江以前也打过陆川行,小时候不听话,家长为了防止自己的孩子走歪路,总得有那么一两个不太愉快的教育过程。
但对陆风禾,夫妻俩人真的一下都舍不得动。
这一点陆风禾清楚,别人因为成绩不好不敢回去见爸妈,他那会儿还停留在多吃半碗饭都会被夸的阶段。
人比人,还真得气死人。
越是这样,他在得知自己是“替身”之后,就越接受不了。
此刻陆远江也抛下面子,为了之前打他那一巴掌道歉,“爸不该打你,也不该说那些话。”
陆风禾不再是刚才那副没骨头的懒散样儿,挺起了腰,坐的规规矩矩,有些别扭地别开眼,“没有,那天我说话也不好听。”
毕竟都在气头上,说话自然是口无遮拦。
那天陆远江说的话,句句真实又扎心。
他说。
“要不是你哥没了,也根本不会有你。”
“你哥在的时候咱们家穷的什么都没有,他以前穿的衣服都没几件儿是新的,全是你表哥剩下的,你现在吃的用的哪样便宜了,日子过得比所有人都舒坦,还有什么不满意!”
“你妈生你的时候多危险,全家人付出了多少代价才让你出生。”
“你现在说你和你哥没关系,我告诉你,你哥是我跟你妈第一个孩子,他死了也是你哥,你哥可比你懂事多了,成绩也好又争气,不像你整天十七八就混日子,你永远也比不上你哥!”
“你要有你哥一半懂事,今天也说不出这话。我陆远江就一个儿子,他已经死了,你给我滚!”
“……”
就算现在回忆一遍,这些话的分量也还是那么沉重。
那天自陆远江打了他,他说走就走了,之后这事儿便不了了之。
但有些话,他还是想问。
陆风禾抬眼,表情淡淡看着陆远江。
“爸,我想明明白白的问一句,我哥小名叫小川,但自我出生后你们就这么叫我。”他顿了一瞬,似在做好迎接答案的心理准备,“是不是从一开始,你和妈就把我,当作我哥。”
他说话的方式总是直白的让人丝毫没有转还的余地。
尽管两年前就已经猜到答案了,但他还是不死心,想再确认一遍。
想听陆远江亲口说。
陆远江两只手握在一起放在腿上,表情为难,良久,才沉默的点了点头,说:“是。”
…
隔天上午,夏灼一早就接到电话。
夏建军打着麻将,听筒里声音吵吵嚷嚷,“夏灼,你今天抽空去一趟那什么鑫鹏武馆,你表姐不是在那儿当前台吗,说从老家给你带了什么东西,叫你过去拿。”
夏灼半梦半醒地答应,“好。”
然后不出两秒,电话就挂断了。
夏灼把手机一扔,接着睡觉。
再到上午十点多醒过来,看着手机上那条通话记录发呆。
总共十七秒。
夏建军说什么来着?
她一边慢吞吞起床一边回忆这通电话,过了几分钟才想起来,好像是叫她去鑫鹏武馆,拿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