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爱小说网 > 都市电子书 > 大理寺考公宝典 >

第9章

大理寺考公宝典-第9章

小说: 大理寺考公宝典 字数: 每页35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景和十三年十一月廿八,漓江下游马家村外,多谢公为亡兄收尸。”柳轶尘话落,脊背深深弯下去,磕了一个头。
  “你是……你是……”老叟从台阶上霍然起立,无光的眼不期一亮,却只短短一瞬,又暗了下去:“莫提了莫提了,前程往事皆过眼烟,柳大人若怜惜老朽,就莫要再来了。”老叟话落,拄着竹仗,咄咄咄,咄咄咄,转身走了。
  “是。”
  柳轶尘却毕恭毕敬,又磕了一个头。
  景和十三年十一月,是新旧交替的一个月。月初,年幼的太子逼死了先皇,逃逸之时被击杀在漓江上。十一月十五,太常寺占得吉日,先皇的胞弟英王在众臣拱卫下登基。
  那一月,无数京城人家的命运被改变。柳轶尘是其一,杨枝是其一,薛穹、江令筹俱是其一。
  大将军江范乃从龙之功第一人,从北军一个小小的校尉,一跃而成为大盛有北斗之尊的大将军。
  那一月,人死了不晓多少,血流了不知凡几,京郊一块土都染红了,有被人一枪搠死的,有直接被一刀砍了头的,有自知祸至上了吊的,还有半夜出恭被巡夜的士兵一声吼吓掉进茅坑淹死的……可那一个月,死在漓江上的,只有两人,确切地说,只有一人,和一具早已死透的尸体。
  那么收尸收的是谁的尸,自不用多言。
  杨枝转眸望了望柳轶尘,胸口像凿穿了地脉的一口矿井,不知有什么东西顺着那矿道喷涌而出,就在那东西将至井口之时,一个蒲扇般的巴掌毫无预料地扇了过来:“看什么看,姑奶奶的美貌是你能看的?”
  黄成果然并未自谦,梦中打起人来又准又狠,杨枝整个脑壳都嗡嗡作响。
  天边最后一丝红光被山坳吞了下去,四野只能闻见慈济寺的晚钟与山下的犬吠。
  杨柳二人细细查看了褚师傅的尸体,报镇上里正将尸首收了,寻了间客栈投宿。
  期间杨枝被黄成一巴掌拍的眼冒金星,脚下晕头转向,故意哼哼唧唧了半晌,柳轶尘也仍未将那拖油桶接过去,还十分冠冕地掷下一句“男女授受不亲”。
  月色将那厮身影拉的颀长而落寞,像八年前那个风萧雨肃的晚上,她从义庄的棺材里爬出来时,第一回 看到的少年身影。
  只刹那,她便原谅了他。
  十二岁的单薄少年跪在泥潭里,两手深深抠进土中,眼泪鼻涕混着雨水汹涌滑落,齐齐落进面前的水洼,源源不绝的。她从未见过哭的那么狼狈的样子、那样无止境的泪水、那般狠狠抖动的肩膀……可不知是那晚风声太凶还是雨声太盛,她自始至终未听见他发出一丁点声音。
  不远处的街巷中甲胄之声阵阵,不时有人被喝骂或踹翻在地。再隔一条街却传来热络的道喜,北军的小将随着江将军沾了光,又连升了几级。
  八岁的杨枝缩着脑袋躲在棺材铺的廊柱后,像站在几片人间随意缝合的边界上。那边界针脚混乱,歪歪扭扭,连最粗糙的妇人也不会如此漫不经心。
  年幼而懵懂的心中奔过一头凶猛野兽,四面胡撞,那少年未喊出的嘶吼仿佛都转到了它身上。
  她知道他的兄长没了,也知道他是怎么没的——她是那场变故中少有目睹了全局的人,虽然彼时的她还不太理解。
  那些天很多人没了性命,可没有人像他的兄长那般,粉身碎骨,如一朵血肉做的烟花,炸开在漓江上空。
  “魂归魂归,吾儿魂归。黍米将熟,膏粱正肥。兄姊思亲,爷娘垂泪……'1'”
  镇上恰好有人在招魂。二人经过作法的人家,柳轶尘脚步未停,面色如常地走进了客栈。
  作者有话说:
  '1'胡诌+1。
  小柳子和小小杨小时候就有交集,文案交代过~~
  男主的哥哥对女主有救命之恩,女主受他之托来照看男主~
  以后每天早上8:05分更,谢谢大家支持~~


第十四章 
  “大人,你头还疼不疼?”
  安顿好黄成,杨枝讨好着问。
  柳轶尘摆了摆手:“无碍。”
  杨枝又道:“听闻这后山有汤池,泡汤能缓头疾,大人要不要试试?”
  柳轶尘默然往外走,踅到自己屋前,觉察到一个目光仍巴巴望着自己,才转了身:“你想去?”
  杨枝笑道:“我想去我自就去了,为何来叫大人?”自见过那老叟,杨枝忆起眼前堂官少年时的模样,更想起当年那些难为人道的纠葛,不自觉对他的态度轻松了许多。
  柳轶尘仍面目沉肃,端的一本正经:“西山有兽,夜半一个人外出,小心成了野兽的点心。”
  杨枝有些好笑,这厮少年身老儿心,说点什么都板板正正一丝不苟。忍不住开起了玩笑:“佛寺前,兽也有了佛心,不食人。”朗月入怀,月色下年轻堂官的脸变得更加苍白,眼下青影依稀可见,衬地眼窝更加深陷,嘴唇亦无多少血色。
  曾有个人嘱托她照顾这个少年,虽隔了十年,少年已不再年少,但答应了的话总要作数。
  杨枝低了头,故意低声咕哝:“何况叫上大人一起,也不过一份点心变了两份。”
  柳轶尘脸色意料之内地沉了下来:“你想激本官?”
  “大人说笑了,属下岂是那等吃了熊心豹子胆的狂悖之人?”
  柳轶臣看了她一眼,拂袖往屋内走。杨枝讨了个没趣,讪讪回房,将到门口,却见柳轶尘提了灯笼再次出来,踅进黄成的房内,正自纳罕,已见他取了黄成的剑出来:“走吧。”
  “大人这是做什么?”
  柳轶尘继续往外走:“汤泉池往那边?”
  杨枝一怔,立刻反应过来,几乎是肌肉反应般堆起笑,小跑着跟上,心中却忍不住腹诽——泡汤泉这么放松的事被你弄的这么苦大仇深,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逼良为昌!
  “不许腹诽本官。”心中的话未落,前方却飘来一句冷声。
  “……”
  这厮是开了天眼吗?
  怎么可能?!我就腹诽我就腹诽!你管天管地还管我肚子里撒欢出气吗?
  “再腹诽扣你月钱。”又一句冷声从前方飘来。
  “……好的大人。”杨枝乖乖闭上了肚子里那张嘴。
  山脚与慈济寺之间有几个汤泉池,但都不算大,且怠于修缮。镇人晨起而作,日落即歇,因而入了夜并没什么人到这山上来。
  杨枝白日就留意过这地方,很快找到汤池:“大人,那边还有一个泉眼。你去那边泡吧!”
  柳轶尘却提着个灯笼,像门神般站地端正:“我就在此。”
  杨枝一愣:“你在这我、我怎么泡?”
  这方汤池四野俱是杂草,一看便是没怎么打理。不远处还有另一个汤池,更大更精致些,杨枝是有意将那方汤池让给上司的。
  柳轶尘走到十多步开外,那里一方简朴的矮墙挡着,也不知是何时所修,墙体斑驳不堪。墙后有两棵近人粗的老树,屹立于一堆顽童高的蒿草中间。柳轶尘靠着树席地而坐,杨枝看不见他身影,声音却清晰可闻:“我就在外边,有事喊一声。”
  杨枝怔了片刻,却自然解起衣来。虽相处不久,但此子一看便是个老道学,再兼之自忖无什么能颠倒众生之貌,便坦然了——这厮白日不是还说过她丑?
  “大人一会换我替你守。”杨枝解开衣衫,缓缓沉入水中。暖泉顷刻将身体包裹,四肢百骸皆刹那舒畅。
  在外游历这些年,她早早便学会了不亏待自己。只有活着,活得好,才有希望。
  因此就算柳轶尘不跟着,她也会自己来。
  今夜星汉灿烂,黛蓝天空不见一朵浮云。半山腰的寺庙已歇了灯,山下却烛火萤萤。她靠着不甚光滑的池壁,只觉心际空渺又宁静。
  十年弹指过,绿了多少次叶,红了多少回花。她不知道那少年是如何走过来的,方长成了如今的模样。
  应该不比她,容易吧。
  撑着手臂仰望了会天,杨枝朝矮墙喊道:“大人。”
  “何事?”
  “我们说说话吧。”
  矮墙后没了声音。
  “大人。”
  “大人。”
  “大人。”
  “究竟何事?”
  老道学终于不耐烦地应了一声。
  “大人你看今晚满天星子,明日定是个好天。”
  “嗯。”
  “大人你究竟吃干果不吃?”
  “与汝何干?”
  “大人你有没有什么讨厌的人?”
  “汝。”
  “……”
  “大人你讨厌我为何还将我带在身边?”
  “时时警醒。”
  “大人你不是真讨厌我吧?”
  “……再说便是。”
  杨枝讷讷住了嘴,但没片刻,又笑道:“大人你今日买的包子是城南独眼老邱家的吧?你喜欢吃他家包子?”
  “嗯。”
  “你喜欢吃肉馅还是菜馅的?”杨枝道:“我猜是肉馅的,不然今日你也不会买了几个,都是肉的。”
  “嗯。”
  “你知道他家肉包为何比别处更香?”
  “不知。”
  “他家肉包子馅中搁了胡椒!”
  老道学虽嘴上说着讨厌,但饶是惜字如金,也还是在回应着她的话。
  “大人……”
  “本官在想……”柳轶尘打断她,总算说出一个长句:“岂是一梦黄粱,盛夏已至?”
  杨枝一愣,这天聊得是哪门子城门楼子对胯骨轴子,然而还是问:“大人为何这么说?”
  “草中促织聒鸣不已,好生吵闹。”
  “你%&*+@&#……”
  又过了片刻:“怎么不说话了?”这回倒是柳轶尘先开了口。
  杨枝委委屈屈:“大人你骂我……”
  “何曾?”柳轶尘声音里似带了一点笑。
  “你骂我是虫子!”
  柳轶尘这一回声音是结结实实带了笑:“蟋蟀身小而鸣远,躯瘦而体健,岂非吾辈榜样?”
  “哦那你这么说……”杨枝见竿子就爬:“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柳轶尘低头,唇边扯起一点笑,不置可否。
  星河郎朗,夜风徐徐。也是奇怪,昨晚还有些冷,今夜进了山,反倒不觉得了。
  四野阒寂,连山下的犬吠也渐渐歇了。在这静谧之中,人的无感被无限放大,譬如鼻尖的青草香气,譬如身后时而响起的水声。
  杨枝爬到竿顶犹嫌不足,“大人你看话本子吗?”
  “不看。”
  “大人我以前给人说过书,现下没什么能做,我给你说一段解解闷吧。”
  “唔。”
  杨枝清了清嗓子,清风打板,明月扯弦:“……那芸娘腰如杨柳,面似桃花,昭山多少繁华,点映两瓣朱唇,沅江风流水气,描染一段眉梢,真个肌骨秀美不尽,颜色鲜艳无端。有诗为证:三月春晖三月花,江南有女好年华;嫦娥月宫惭遮面,西施从此不浣纱……大人,你还在听吗?”
  “说吧。”
  “话说那芸娘长到豆蔻年纪,知府家门槛已叫求亲人踏坏了好几条。然这芸娘却十分有主意,一心只要嫁一个侠客。”
  “定是侠客传奇看多了。”柳轶尘轻蔑插了一句。
  “大人你别打岔,你一打岔这故事说出来都不好听了!”杨枝道。
  柳轶尘噤了声。
  杨枝继续讲:“一日,芸娘随母到山中,遇见流寇。情势万急之分,自山道上窜来一少年侠客,那侠客一柄稀松黑剑,几个兔起鹘落之间,便将贼寇打的落荒而逃。芸娘母女坐在车中惊魂未定,那少年却十分持礼,并不上前。芸母三问,少年才通了名字,原来不过左近村野小子严修。芸娘深在闺中,对府外之事一概不知,听那少年声音清澈、行事疏洒,便不由起了好奇之心,趁乃母吩咐下人之际,悄悄撩了车帘,看了那少年一眼。这一眼,不看还好,一看,便惹出了半生祸端……大人你猜是怎生个祸端?”
  柳轶尘不语。
  “大人你还在吗?”
  “你方才让我不要说话。”
  杨枝脑壳疼:“现在可以说了。”
  柳轶尘道:“那少年定生得十分俊秀。芸娘一见之下、芳心暗许……你既说是祸端,知府想必不肯将女儿嫁这么个乡野小子。你先又说芸娘十分有主意,大抵与家中拼死抗争、闹着非君不嫁。知府只这一个女儿,自然拼不过,最后大概勉强应了。可他坐镇一方,任由女儿配个乡野村汉,面子十分过不去,见那小子一身武艺,遂与他约定,令他上京考取武举,高中后回来迎娶爱女……”
  杨枝傻了眼:“大人,你当真没看过这个本子?”
  “没有。”话落,忽听见墙外一声大喊:“哪里来的野鸭,在我家浴池洗澡!”是个大嗓门的妇人。
  杨枝慌忙取了衣服来穿,已听见那妇人转了柔声:“小郎君,你在我家浴池前坐著作甚?”
  柳轶尘想必已起了身:“夫人见谅,小生不知这汤池是夫人家的。”
  “好个斯文小郎君,我道是读书人,原来字也不识得!”大嗓门妇人喊道:“瞧瞧,这不写着么!”
  柳轶尘侧身,果见那矮墙上鬼画符一般依稀看得出炭描的“张家泉”三个字影,因夜深天黑,起先没留意,只当是小儿胡涂乱画。
  拱手道:“小生粗莽,未曾留意,还请夫人恕罪。”
  妇人见柳轶尘面貌俊美,早心底里原谅了他,只道:“小郎君休要说这等话,显得奴多小气似的,小郎君不是要泡澡么?穿着衣裳如何泡,让奴来为郎君宽衣。”边说边倚近了他,柳轶尘眼看气息就要吐到自己脸上,拱着手连连后退。然他退一步,那妇人却进一步,已将他逼的背贴了树:“小郎君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夫人休要如此,叫夫人相公看见了,说也说不清楚。”柳轶尘一边避着妇人一边道。
  “那死鬼吃了酒雷也打不醒呢!”妇人咯咯笑,手已攀上了柳轶尘衣襟。
  柳轶尘避无可避,只好真用了几分绵劲,轻轻一撇,绕开妇人,那妇人却就势一歪,伏倒在地。
  “杀人啦,不要脸的直娘贼,偷泡我家池子还打人,快来人啊!”妇人连声哭嚎。
  此地与山脚相距不远,这妇人嗓门子又大,顷刻就能让镇上人闻见。柳轶尘正要开口,却见一柄剑架上了妇人肩膀:“闭嘴!”
  对付乡野村妇,剑可比老道学的之乎者也管用,妇人立刻噤了声。
  柳轶尘抬首,见杨枝手持方才自己撂在脚边的剑,凛凛瞪着妇人。她只着中衣,乌发披散在两肩,发尾还滴着水。
  月色下她自己也如一柄出鞘的剑,寒光四射,似银瓶乍破,雷惊晓天。四野的草益发绿了,天边的月也益发明了。
  柳轶尘本还想说什么,张了张口却又闭上了。
  那妇人待回首觑望杨枝,却觉肩头剑身往下一压:“谁许你回头了?”
  妇人吓得一哆嗦,整个身子都僵住了。
  “本仙来你家泡泡澡,竟惹得你这般聒噪!”杨枝起了玩闹心,冷道:“是去岁收成不好,还是家中缺衣,本仙慢待了尔等?”阳泉虽在佛寺脚下,民间却笃信仙道,街上既见僧侣,又有道士,寻常村妇一概不管,只知道见了泥塑便拜。
  那妇人闻言骇地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下了:“民、民妇愚鲁,不知竟是仙家降临!”因不敢回头,只是对着柳轶尘连连磕头。
  柳轶尘听她自称“本仙”,微微一愕,待见那妇人磕头连连,皱了皱眉,警告般望向杨枝。
  杨枝这才还剑入鞘,故作冷声道:“念汝心意尚诚,且未酿成大祸,姑且饶汝这回。汝且记着,此君是本仙派来试探汝心意的,可知汝心志不坚。今日返家后,汝需三思己过,戒断淫/邪,方能得本仙庇佑……现下,你且去吧,不许抬首,不许回头,更不许与旁人说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