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小绣娘-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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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还趾高气扬的巫满太太自然也察觉到了,她不禁急躁起来,立刻上前为自己辩驳:“太后,不要听她信口开河,她就是那个邪祟,如今是想要妖言惑众!”
灵香儿心道:这个巫满连投其所好都不懂,如果她刚刚是信口开河,那太后就不是仙人下凡,更没法日后飞升了,太后连荣华富贵都不要了,天伦之乐都不享了,跑去深山中修行,心中的终极梦想不就是位列仙班嘛!
太后听了巫师的辩驳,果然眉头一皱,神色十分不悦。
灵香儿把这一切收在眼里,便成竹在胸,她好似不由自主一般走到那束花的近前,许愿似的动情道:“只求着这花要是真能变红就好了,陛下能够身康体健,不叫太后还要如此奔波挂心。”
她似乎终于控制不住情绪,落下泪来,豆大的泪珠滑落在那束紫罗兰上,她赶忙掏出帕子十分怜惜轻轻擦去滴到花上的眼泪。
擦好之后又转身望向皇太后,真诚的眨着一双小鹿眼:“说来也确实奇怪,明明是冬日,春花却突然开的这样好。。。”
“啊!”众人因为过分惊讶竟不自主的发出低呼,双目紧盯着那束紫罗兰花。
灵香儿佯装茫然的回过身去,惊讶的踉跄了几步,她双目圆瞪愣了好一会才破涕为笑,佯装喃喃自语道:“太好了,皇上有救了!太后果然是神明下凡!”
她又用余光去瞟太后的神色,明显从半信半疑到震撼不已又变成了眉眼舒展饱含笑意。
平时最善溜须逢迎的丽妃立刻跪下身去:“太后仙人降世,福星高照,陛下必能龙体金安!”
其他妃子见状,也立刻跟上前来一并齐刷刷的道贺,好像皇帝的病已经好了一般。
灵香儿心中觉得滑稽,却也跪在太后面前,仰起巴掌大的小圆脸,神色自持而赤诚。
太后赞赏道:“给香儿姑娘赐坐。”
又对众妃子道:“你们也都坐吧。”
众人又打了一场热闹的眉眼官司,心中都知晓显然这姑娘是被太后另眼相看了。
这时再想起方才的巫满,她看见大势已去,竟然面如死灰。
太后这才想起她,沉声道“妖人竟敢谋害皇上,拖出去乱棍打死!”
巫满还没反应过来,便有几名高大的侍卫出来把她拖了下去,她才哭着求饶道:“太后饶命,太后饶命啊!”
灵香儿的目光望向广平郡主,她早已变了脸色,吓得手都抖了,只得攥紧了红木椅子的把手,把骨节都攥得发白了。
太后果然没放过她:“广平郡主,你召来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广平郡主此时全没了方才得意的神色,惨白着脸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道:“太后饶命!太后恕罪,臣女也是被那个巫满骗了!”
她便又咣咣的在地上磕起头来,一直到额角都渗出血来,太后才道:“不察之罪你也是免不了的,与皇上性命攸关的事,怎能如此?”
刘皇后见状求情道:“是啊,莹儿,你虽是无心之过,可也得罚!”
她又对太后道:“幸得母后这真神在此,才没真酿出什么祸事。”
广平郡主是广平王的女儿,又是皇后的外甥女,太后自然不会为此就要了她的命,便只道:“广平郡主不察之失,先打十个板子,再禁足三月,抄经为陛下祈福。”
广平郡主一想到要挨是个板子脸都紫了,可却不敢再说什么,只拜道:“多谢太后隆恩。”
太后又道:“今日出了颇多事端,哀家也倦了,就此便都回宫休息去吧。”
灵香儿跪了安,离开了坤宁宫,与众贵妃告别之时,众人的态度又比上次多了一份殷勤。
她急着去看望宛贵人的伤情,便上了轿子往永福宫赶去,经过外门的时候,听见巫满划破天际的凄惨叫声,好似出了最后一口长气便戛然而止了。
灵香儿在轿中轻轻垂了垂眼眸:这紫禁城这样华贵,却不是常人生活的得意处,如果能和乔琪哥哥再回岷县就好了,或者另外寻个好地方,她听说西湖边上就不错,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到时候她在开个苏绣的铺子,好好的赚银子,一样娇养着乔琪哥哥,不比在这紫禁城尔虞我诈、提心吊胆的快活。
她这样想着忍不住轻叹了口气,轿子已经到了永福宫门口。
灵香儿进到寝殿,宛贵人正躺在榻上歇着。
她此时终于按耐不住红了眼圈:“今日多谢贵人了!”
宛贵人拉住她手道:“后来可都化险为夷了吗?”
灵香儿便将后来之事一五一十的对宛贵人讲了,宛贵人狐疑道:“那花是怎的变红的呢?”
“我也不知道,前几日府上来了个道人,这紫罗兰花便是他种的,他会搭花暖的房子,种子也与我们寻常见的不一样,花开的很快。
我入宫前,他的小徒弟和我说他师父算了卦,我今日有难,让我在帕子上浸上醋汁,说是紫罗兰的花瓣见了醋汁就能变红,可解我危难。我当时听着莫名其妙,但又想着左不过是沁点醋,也不碍事,便依着了,没想到还真救了命。”
宛贵妃道:“那人推算的倒是准,许是道门有很多我们不知晓的法门。”
灵香儿点头道:“前几日我还怕是个江湖骗子,没想到却有些真本事。”
她又道:“贵人的手臂怎么样?”
“不过是些皮里肉外的伤,养几天就没事了,有了今日在众人面前的这份羁绊,日后我俩联络的多一些,旁人倒是也不会起疑了。”
“只是让贵人受苦了。”
婉贵妃柔声道:“香儿不必挂心,我在这宫中二十年,什么样的苦没吃过,这点事不算什么。”
她说完这话,两人一时都默了一会儿。
还是宛贵人先开口道:“今日对着太后那些说辞是你想出来的?”
灵香儿害羞的点点头。
宛贵人笑道:“想不到我们香儿平日看着乖巧娇憨,竟是个有心眼的。”
香儿坦诚道:“我是寒门出来的,若是真那么没心眼,怎么养活我妹妹。
从前走街串巷什么人没遇见过,不看着客人脸色说话,货再好也卖不出去。
再说我总得能自保,我出了事便是打了豫王府的脸面。
乔琪哥哥在北境打仗,过的是刀口舔血的日子,我在紫禁城里也不能给他添乱,更不能出了事让他分心,不管他想不想要,该是他的我总得给他守住了,让他自己挑去!而且也不能让贵人白白为了我挨着一下子。”
宛贵人赞赏道:“我倒知道乔琪爱你什么了。”
灵香儿一听红了耳尖。
她说为乔琪守住的必然是皇位,今日她编的那套说辞,大庆朝这么多皇子,偏偏是宇文乔琪得了神仙托梦,自然是因着他和陛下最休憩相关,而这份休戚相关意味着什么,不说自明。
今日后宫发生的事,明日就会传到前朝去,这朝堂之上的人,哪个没有眼线,都是会见风使舵的,灵香儿冷眼瞧着今日众嫔妃的态度,便知道这一次她是胜了的。
伤了宛贵人的巫满被打死了,连着大皇子一脉的广平王和刘皇后脸上都不好看,广平郡主也被禁足了,至少能有一段时间的清净日子了。
灵香儿又在宛贵人这说了好一会话,回到豫王府时候已经日暮,天竟下起了薄薄的雪来,她神色略带疲惫的从轿子里下来,一抬眸却看见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眯着眼睛对她笑,这么好看的人世上除了宇文乔琪还能有谁,她立时眼里好像缀满了星光,含笑道:“乔琪哥哥,你回来啦!”
第46章 小别胜新婚
乔琪手中提着一盏暖黄色的灯笼; 撑着伞立在檐下,灵香儿见了踏着雪便朝他飞奔过来,乔琪穿了件云纹锦缎雪貂大氅; 他见了灵香儿; 便笑盈盈的掀起大氅把她裹在自己的怀中。
甜而冷的气息又再度把灵香儿裹了起来,她魂牵梦绕,日思夜想的人; 她终于见到了他; 她竟不由得鼻子一酸; 撒娇道:“乔琪哥哥几时回来的?怎得还立在雪中?”
乔琪刮了一下她的鼻尖:“上次你在雨中等我时; 不是说见到你和见了旁人不一样?那香儿见了我和见了旁人也应是不一样。为了这不一样; 在雪里等会儿; 又算点什么。”
灵香儿没有言语; 只把整个人又往乔琪怀里蹭了蹭。
乔琪只觉得怀中是暖暖的一小团; 嘴角便向上勾了勾。
“用过晚膳了吗?”乔琪柔声道。
灵香儿方才在宛贵人那里是用过晚膳的,但她知道乔琪定然为了等她没用过,她便笑道:“那我便亲自去小厨房炒几个小菜; 和乔琪哥哥一起用。”
“我陪你一起。”
灵香儿想起乔琪上次做的那碗甜汤,嘴角抽动了一下,道:“斥云道长做了个暖房种花; 我便也跟着凑热闹; 种了些暖房的菜; 不如乔琪哥哥便去暖房看看; 挑些顺眼的回来; 给我拿到小厨房来。”
乔琪眯着眼睛笑道:“那我这便去。”
他把灵香儿送到了小厨房; 又转身去了暖房。
如今在王府的好处便是想做什么菜; 便有什么食材; 天已寒凉,大寒时节,不吃点羊肉怎能抵挡严寒,灵香儿便打算做羊头片汆小萝卜。
她先把白萝卜洗净去皮,又配了青蒜,再把鲜嫩上好的羊肉切片,白萝卜滚刀切成中等块,青蒜苗切碎。
等到灶上的水已经咕噜咕噜的腾起水花,再将萝卜块下锅,转小火炖到萝卜软烂。
又把羊肉另起炉灶过水,除了浮沫,汤便会清清亮亮,此时再捞入白萝卜锅内才正是时候,至于调味,便只需放入盐和白胡椒粉,出锅后再撒入切好的青蒜苗。
这道菜,讲究调味至简,羊汤清亮味美,羊肉滑嫩鲜香,萝卜绵软适口,一口下去,胃里熨帖,心中温暖,最适合大寒时节。
这功夫,王府的后厨里平时日掌勺的小太监,此时已经把灵香儿要的干贝、冬笋、香菇、火腿等食材处理妥当,灵香儿便又做了一道绣球乾贝干。
她先将火腿丝、冬笋丝、香菇丝用沸水汆透,再与干贝丝拌和在一起。
又将虾肉、猪五花肉、鸡脯肉分别剁成细泥,再把肉泥内加入鸡蛋清、清汤、盐、黄酒搅拌成馅,然后这些馅料便在香儿的巧手里变成了一个个肉丸子,她又将丸子在拌好的干贝丝上滚沾均匀,便成了一个绣球!
火已烧旺,绣球干贝便拿上锅去蒸。
这时间再把菠菜心洗净控去水分,用旺火将菠菜心烫熟,盛出摆在绣球干贝的四周。
绣球干贝蒸熟后,便滗净汤汁,锅置火上加入清汤、精盐、黄酒调个汤汁,最后再将汤汁浇在绣球干贝上菜便做好了,是道嫩爽多汁,鲜而不腻,甘美滑润的菜色。
灵香儿这边做好了两道菜,乔琪方才回来,他手中却只惨兮兮的摘了一把葱。
灵香儿一抬眸,竟见他一双桃花目里还噙着委屈,她不免抿唇一笑,心中想到堂堂皇子殿下素日里过的是君子远庖厨的日子,大概是五谷不分的。
她便立刻接过那把小葱,尽量佯装出真心实意的的样子,夸道:“乔琪哥哥真厉害啊!这葱摘的真好!我正要用这葱!”她说着还把小葱洗净切成碎末,将两道菜上各缀了一点儿。
乔琪自幼便是天子娇子,文韬武略,绝美过人,听过的夸赞不知凡几,可这次夸赞的人却是哄他的,他看着她努力装出的真诚模样,顿时体会到了一种宠妃的心情,也跟着笑了起来,边伸手去拉她边道:“跟我来。”
灵香儿又赶忙安排府中厨子再做花菇鸭掌、莲蓬豆腐、金丝酥雀、如意卷才跟着乔琪去了。
“晚膳便在花园子中用吧。”乔琪拉着灵香儿的手,带她一起穿过幽深漫长的回廊,奔向暖意昂然的,他特意留在王府里的,长胜不衰的一小方春光中去。
零星的雪花飘进回廊里,融化在灵香儿的指尖,凉风卷过他的香,让她觉得雪花简直致幻的迷药,它让人变得柔软,明明是冷冰冰的,却偏偏能引起人的莫大温情。
乔琪方才已经命人在花暖房子里布置了一块用膳的地方,香烛、桌案皆已经齐备,灵香儿坐在红木雕花的椅子上透过五彩的琉璃瓦向外望去,窗外是漫天的飞雪,这里却是鲜花烂漫,悠悠芬芳,好似世外桃园。
下人将膳食布好,乔琪笑吟吟的拿着白玉酒壶,斟了一杯酒,开口道:“这是倭国进贡的清酒,细腻绵密,入口甘甜,香儿可要饮一杯?”
灵香儿想起自己上次醉酒后跑到乔琪家告白的时光,竟觉得曾经在岷县的日子恍若隔世,一时间心绪千万的点了点头。
她接过乔琪手中的白玉杯,指尖触碰到他微凉的手,竟让灵香儿的心绪感受到了抚慰。
乔琪道:“我听说今日是太后召你进宫的,难为你了?”
“没有难为到。”
没有难为到?那便还是难为了。
“发生了何事?”乔琪的眸色暗了几分。
灵香儿思量着今日的事,嫔妃尽皆在场,即便她此时不说,明日也会传遍整个朝堂,乔琪哥哥依旧会知晓。
她便尽量语气轻快的将事情讲了一遍,又道:“从前我还担心斥云道长是来骗吃骗喝的,想不到推挂占卜竟如此了得。”
她说完又抿了一口酒愁道:“只是皇上的病依旧不见起色。”
皇上的病一日没好,国便一日无君,要说灵香儿倒也不是忧国忧民心怀天下,素日里宇文乔琪虽然不说,她也知晓如今局势乔琪身上的担子颇重,他还有陆皇后的仇要报,可如今他担着天下,便只能先把私仇搁置下,心中定然有许多苦闷。
而且皇上如今这样病着,她和乔琪哥哥的婚事也只能耽搁着,想到这里她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乔琪自然察觉了,他将指尖轻轻压在她的指腹上,柔声道:“这一切总会过去,总有一天,我们能去过想过的生活。”
他又露出个淡笑:“一想到这结果,我便觉得很欣慰。”
是啊,总有一天一切的烦闷痛苦都会过去,一想到这结果,就会让人倍感欣慰。
乔琪一仰头,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也许是清酒的缘故,使宇文乔琪身上的冷香又多了一分。
他的眼尾染上了一层绮丽的薄醉,本来如美玉般莹白的肤色却不见绯色,反而凝成了一种,略微有些沉重的,不带血色的白,乔琪整个人便比从前多了一份敛也敛不住的萧杀之美,他仿佛已经失去了耐心,从前那层对世界展示的慵懒的、凉薄温柔的面纱,越来越薄。
灵香儿抬眸望着乔琪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话,她那份认真的懵懂劲儿,却正好跌进了宇文乔琪那双桃花眼里,他心便温柔起来,面上又带了一种调皮的笑意,他单手撑着额角,眯眼道:“我怕是醉了,入寝吧。”
灵香儿被他猝不及防的挑逗羞得脸上一烫。
他也不给她选择的机会,只打横抱起她,一路来到了汤室里。
直到天边泛白,他才终于饕足又珍重的把她揽在怀里,沉沉的睡了。
第二日,一向勤勉的灵香儿终于乏的起不来,宇文乔琪却好似昨日干坏事的人不是他,一早便轻手轻脚的起床,入宫去了,他走时,她还倦着,便只懒懒的动了动身子,他便俯下身来给她掖被子,又在她额头轻轻吻了一吻。
灵香儿便好似又跌入了一个甜蜜的梦里,又在沉沉的睡去了。
直到日上三杆她才从榻上起来,竟还觉得全身发酸,她才梳洗完毕,宫中便来人通传,说太后要召她入宫,她便胡乱的进食了两口白粥,又细细的净了口,再挑了一件烟云蝴蝶裙,外面披了一件妆缎狐衾大氅,向慈宁宫赶去。
可当暖轿落地之时,所出之处却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