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丽血时代--两晋南北朝的另类历史-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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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之人皆为其这一番“表演”而感动。
刚巧,晋武帝的弟弟齐王司马攸当时也在九曲宴客,听见附近人声喧哗,又歌又哭又叫唤(长啸),便飞马驰近瞧个究竟。刘渊的一番言语表演皆为这位明睿聪明的王爷所睹闻。他回朝后,马上对皇帝大哥司马炎说:“陛下不除掉刘元海,臣恐并州日后不得安宁!”关键时刻,又是刘渊的老乡、晋武帝的儿女亲家王浑出面保奏:“刘元海是个厚道人,我以身家性命担保他不会有异心。我大晋现正怀远以德,怎能做出杀害匈奴入侍质子之事!”
晋武帝非宏图之君,认为王浑说得有理。刘渊又逃过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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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海鼎沸时
——“八王之乱”后的天赐“机遇”
不久,刘渊的父亲、匈奴左部部帅刘豹病死。依据晋朝律令,刘渊得以返回本部,世袭左部帅之职。武帝太康末年,朝廷又拜他为北部都尉。
刘渊回到本部后,“明刑法,禁奸邪,轻财好施,推诚接物,五部俊杰无不至者”。就连幽州、冀州一带的名儒、秀士,也不远千里,慕名而至。
晋武帝死后,外戚杨骏辅政,为了拉拢远人,树立私恩,加封刘渊为建威将军,五部大都督,并封为汉光乡侯。晋惠帝期间,八个司马王爷以及众位勋贵各怀鬼胎,你争我斗。刘渊乘机在五部纠结人马,以观时变。惠帝元康末年,由于刘渊所部有人叛逃出塞,他被依法免官。八王乱起,成都王司马颖掌权时,也拉拢这位非常有号召力的匈奴大都督,把他召至邺城,封刘渊为“行宁朔将军,监五部军事”。殊不料,这位宁朔将军不“宁朔”,最后倒是“乱朔”。虽然是空号虚封,但“监五部军事”的官职是刘渊日后成功最大的基础。因为,在魏晋后期,匈奴的什么左贤王、什么右贤王的封号其实完全没有实际意义,已经在岁月的流逝和晋武帝的威权下成为装饰品了。
刘渊当时在邺城“做官”,眼见晋朝宗室相伐,天下动荡,心中窃喜,只是身在汉地,不敢有太大动作。
中原大地板荡之时,居于汾水流域的匈奴五部蠢蠢欲动。刘渊的堂叔祖刘宣秘密召集五部上层贵族,对当时的情势发表意见,准备见机起事。“我们匈奴先人(南匈奴)与汉朝约为兄弟,荣辱与共。自汉朝灭亡,魏晋代兴,我们匈奴族人只有虚号,没有实土之封,虽号称王族世家,和普通百姓编户没什么区别,想想真是屈辱呵。现在司马氏骨肉相残,四海鼎沸,正是我们兴邦复业的大好时机。刘元海姿器绝人,为超世人杰,正是兴复大业的最佳人选。”于是,五部贵族上层秘密盟誓,推举刘渊为大单于,并暗派匈奴族人呼延攸到邺城,把五部盟誓的事情通报给刘渊。
刘渊听说自己已被五部暗中遥尊为大单于,欣喜过望。但他仍不动声色,假称五部族人有丧事,向成都王司马颖请假,说自己要回部落参加葬礼。司马颖当时没答应。倒不是这位司马颖王爷多聪明,有先见之明,而是当时各王之间争斗激烈,他太想把刘渊留下来当帮手了。
眼见不能成行,又不敢贸然私下逃归,刘渊便让呼延攸自己先回去,让刘宣等人召集五部并诱引宜阳诸部胡人,齐集兵马,打着声援司马颖的旗号,准备伺机兴兵。
晋惠帝永安元年(304),自我膨胀的司马颖在邺城宣布自己为皇太弟,废掉侄子司马覃的皇太子位号,这下给东海王司马越以口实,双方开打。荡阴一战,司马颖得胜,把惠帝老兄掌握于自己手中,高兴之余,他又加封一直在身边出谋划策的刘渊为冠威将军。
司马颖没高兴多久,与司马越近宗的晋朝宗室、并州刺史东赢公司马腾和安北将军王浚起兵攻打司马颖,率鲜卑、乌桓等十多万人,直扑而来。
强敌来逼,“貌美而神昏”的二十郎当岁王爷司马颖不知所措。
刘渊乘机进言:“现在二镇跋扈凶猛,有甲士劲卒十多万人来攻,恐怕都京宿卫军士抵御不了这些强寇。请殿下允许我只身返回五部,带匈奴五部之兵杀返,以赴国难!”
司马颖迟疑。“匈奴五部能保证发兵吗?即使五部兵能来,王浚等人率领的鲜卑、乌桓士兵劲速如风云,五部兵能打得过他们吗?……我想护卫皇帝返归洛阳,避其锋锐,再传檄天下,以逆顺制之,不知君意以为如何?”
面对这位大敌当前只识“驼鸟政策”的成都王,刘渊心中十分瞧他不起。但为了自己能顺利返回五部之地,刘渊仍一脸虔诚庄重,一面给司马颖戴高帽,一面“深忧王事”地出主意:
“殿下您乃武皇帝亲子,对帝室立有殊功,威恩光洽,四海钦慕,谁都想为您效命献身啊!有您的命令,五部会闻命而动。况且,王浚竖子,东赢公是王室疏宗,这两个人怎能与殿下您争锋!殿下您千万别离开邺城,兵马一动,示弱于人,又怎能到得了洛阳呢。即使能到洛阳,威权也不在您手中了。鲜卑、乌桓虽号称悍勇,但比起匈奴五部还差得远。希望殿下您镇抚士众,安静以待,我返回五部后,发二部兵击东赢公司马腾,再发三部兵进攻王浚。如此,这两个鼠辈的首级,不久即可传至邺城!”
司马颖闻言大悦,拜刘渊为北单于、参丞相军事。
简言之,几个司马宗室王爷少不更事,纷纷外借鲜卑、乌桓、匈奴雇佣兵来参加“内战”,这些人狼子野心,谁又能真心为了司马家事而效身投命呢。
蛟龙终归大海。刘渊一回到左国城,刘宣等五部贵族马上奉上大单于尊号,建都离石,拥众五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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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赐”的帝业
——匈奴人的复“汉”大业
司马颖这厢,果然草包。王浚所率鲜卑大军一到,司马颖一败涂地,裹挟着大傻皇帝司马衷南逃洛阳。
已是“大单于”的刘渊此时闻讯,叹骂道:“司马颖不听我言,一战即溃,真是昏庸的奴才!但我和他有约,不可不救。”刚刚摆脱司马氏控制,惯性思维下刘渊起先还真想再扶司马颖一把,想派属下二万余骑进讨鲜卑。
刘宣等人马上阻止他,劝道:“晋朝无道,一直像使唤奴隶一样使唤我们匈奴五部。现在司马氏父子兄弟自相鱼肉,是上天给我们匈奴人光复大业的机会。违天不祥,逆众不济。天与不取,反受其咎,望大单于三思!”
刘渊何其聪明之人,马上借坡而下,他叹言道:“你说得太对了。帝王之业怎有定数呢。大禹出于西戎,(周)文王生于东夷,天授有德之人啊。现在我们有强兵十万,皆可以一当十,鼓行而摧灭晋朝,有拉朽摧枯之势!做好了可成汉高祖的大业,做不好也不失曹魏的霸业。”言至此,老谋深算的刘渊沉吟片刻,半自言自语半对在座五部匈奴豪酋说:“以光复匈奴大业为名,晋朝人是不会响应我们的。汉朝享有天下日久,恩德结于人心,当初昭烈皇帝(刘备)以区区一州之地(蜀),也能抗衡天下。依名分讲,我是汉室之甥,当初与汉朝约为兄弟,兄亡弟继,合情合理。”
于是,刘渊称汉王,在晋惠帝永兴元年(304)于左国城登基,建号元熙,依据汉制建百官。这样,刘渊就成为十六国第一个政权的创始者。现在看来可笑的是,刘渊尊蜀汉后主刘禅为孝怀皇帝,立汉高祖以下三祖五宗神主,假模假式地真以汉朝后嗣来立国。“乐不思蜀”且安然而死的刘禅做梦也想不到,在他死后几十年,竟有个匈奴“孙子”打着他的旗号在汾水流域光复“大汉”,阿斗裤裆再不紧,也不会漏出这么一个大略雄才的孙子。这,真是个历史的大幽默!
刘渊立国未久,西晋宗室、东赢公司马腾派将军聂玄征讨,双方于大陵激战。此役,匈奴五部兵大显神威,击败聂玄的晋军。司马腾惊惧之余,忙率并州两万多户仓皇奔走山东。刘渊乘胜,遣其族侄刘曜,一举攻克太原、屯留、长子、中都等地。
转年,刘渊打败司马腾派来的司马瑜等晋军,但在版桥一战中,晋朝并州刺史刘琨击败刘渊的前将军刘景,占据晋阳。
刘渊受挫后,有段时间一筹莫展,本想退保,但其汉族臣下王育等人进谏:“……殿下如能命将四出,决机一掷,枭刘琨,定河东,建帝号,克长安而都之,以关中之众席卷洛阳,肯定易如反掌!”
刘渊大喜,说:“这正是我所想做的啊。”于是,他进据河东,攻陷蒲坂、平阳等地,击降上郡四部鲜卑。晋朝内贼王弥(在九曲和刘渊喝酒的那位)、氐酋单征以及羯族头领石勒都慕其威名,投靠在刘渊旗下。刘渊对这些人一一封官晋爵。
晋怀帝永嘉二年(308),刘渊称帝,改元永凤,迁都平阳(今山西临汾)。当时,“八王之乱”中的八王已有七王命归黄泉,晋惠帝也被东海王司马越毒死,在位的是晋武帝第二十五子、晋惠帝之弟司马炽,即西晋怀帝。
刘渊称帝后,大举攻晋。他命其子刘聪与王弥进攻洛阳,并遣刘曜等人率匈奴军为后援。匈奴联军一路皆捷,接连打败东海王司马越和平昌公司马模派遣的数支晋军。连胜之下,刘聪顿起骄心,不久,汉军被诈降的晋朝弘农太守垣延认偷袭得手,大败而还。
气恼之下,当年冬天,刘渊又派刘聪、王弥、刘曜、刘景等人率精骑五万进攻洛阳,并派呼延翼率汉族步兵殿后,在河南大败晋军,包围了洛阳城。但好景不长,汉军大将呼延颢和呼延朗接连被杀,匈奴军夺气,刘渊见好就收,忙下令召还诸将,匈奴军还于平阳。
刘渊深信其能卜会算的大臣鲜于修之所言,不再攻晋,静待“辛未之岁得洛阳”的谶言。他于境内大赦,大封诸子、宗室,立其妻单氏为皇后,立儿子刘和为皇太子。
永嘉四年(310),刘渊病死,在位六年,被谥为光文皇帝,其子刘和继位。
刘渊打着“兴汉”的旗号,借尸还魂,起兵之初确实很有政治头脑和政治手段。其将刘景攻克黎阳后,曾残暴地把三万多汉族百姓赶入黄河中淹死,刘渊闻讯后大怒,马上下旨把刘景降职。但是,由于他长期坐镇平阳,根本约束不了匈奴本部狼性勃勃的诸子和五部诸将,致使汉军攻掠之地百姓“流移四散,十不存二……生相捐弃,死亡委厄,白骨横野”。在他统治末期,已经看到匈奴和汉族人民之间的民族仇恨难以泯灭,“称汉以怀人望”根本行不通,就只得放弃他自小学来的那套“汉家儒法”,恢复匈奴旧制,实行“胡汉分治”,此举虽属刘渊的“不得已而为之”,但也成为日后十六国诸多少数民族政权进行统治的“法宝”,纷纷仿效,命祚虽短,确实也加速和深化了乱世中的中华民族大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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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晋掘墓人
——刘聪的雄武与残暴
刘渊死后,太子刘和继位。刘和,“身长八尺,雄毅美姿仪”,和他老爹一样,自幼饱读诗书,好学夙成。但是,“及为储贰,内多猜忌,驭下无恩”。他刚登帝基,就在其舅呼延攸的撺掇下,想杀掉手拥重兵的四弟楚王刘聪等三个王爷。不料,他派去攻杀其弟北海王刘乂的田密等将领斩关奔逃,奔向拥兵十万的刘渊第四子刘聪处通风报急。混乱之间,刘和派人斩杀安昌王刘盛、安邑王刘钦、永安王刘安国、齐王刘裕、鲁王刘隆,但最后刘聪率大军攻入西明门,冲进内宫,斩杀了刘和,并收斩呼延攸等人。
刘聪杀掉刘和后,虽朝中大权皆归己手,但还没有马上自立为帝的野心。由于当时刘渊年轻的孀妇单氏是“皇太后”身份,刘聪就想尊单氏所生的儿子北海王刘乂为帝。“(刘)乂与公卿涕泣固请”。刘乂当时也就十四岁左右的少年王爷,应该不是演“政治”戏,加上他自己也差点被刘和杀掉,推举这位四哥想必是出于真心。依据当时情势,刘聪登上帝位也是众望所归、水到渠成之事。
刘聪“久而许之”。他在朝中对宗室和大臣讲:“皇弟刘乂以及众位大臣值此四海未定之际推举我,是因我年长的缘故。国家大事,我不敢不从。待到皇弟刘乂日后成年,我会把皇位再让予他。”于是,刘聪即皇帝位,改元光兴,尊刘渊的皇后单氏为皇太后,生母张氏为帝太后,拜刘乂为皇太弟,领大单于、大司徒,立其妻呼延氏为皇后,封其子刘粲为河内王,署使持节抚军大将军、都督中外诸军事。
刘聪为人,据说是其母怀孕十五个月才把他生出来(古人好附会灵异,小孩如果真在母亲肚子里呆十五个月,生下来不是死胎也是傻子),左耳间生有一根白毫毛,二尺多长,光泽莹亮。由于长寓汉地,刘聪也是自幼好学,十四岁时,他已精通经史百家,并工草隶,善属文,不仅精习《孙吴兵法》,还著有述怀诗百余篇。由于是匈奴贵种,刘聪十五岁起又开始学习击刺,“猿臂善射,弯弓三百斤,膂力骁捷,冠绝一时”。
刘聪身上既有父氏匈奴骁武的遗传,也有母氏汉族诗文积淀的灵性,确是人中龙虎。弱冠之年,刘聪即在洛阳游学,交结名士无数,当时的大臣乐广、张华都对他大加叹赏。在京城见过大世面后,刘聪回到新兴故地,官至右部都尉,善于抚接匈奴五部士众,族人归心。其父刘渊在成都王司马颖手下效力的时候,唯恐父亲有三长两短,刘聪当时也自告奋勇,在司马颖手下任积弩将军,常常冲锋陷阵,为父亲刘渊争脸邀功。
因此,无论是从禀赋、阅历、政治经验哪个方面讲,刘聪都是个成熟、老练的帝王。即位之后,刘聪马上派遣刘粲、王弥、刘曜等率四万精兵,长驱洛川,在梁州、陈州、汝州、颖州等地辗转袭击,攻陷汉族人所建的坞堡一百多座。同时,他又派呼延晏率禁兵两万七千人,从宜阳入洛川,与王弥、刘曜、石勒大军相呼应,在河南与晋军大战,前后十二胜,杀晋军三万多人,包围了洛阳。
西晋方面,刘琨联合鲜卑部酋拓跋猗庐,大破与刘聪结盟的匈奴支属刘虎以及鲜卑白部。取胜之后,刘琨上书把持西晋朝政的东海王司马越,要求他派兵共讨刘聪、石勒,但司马越害怕与他不和的晋臣苟唏等人趁机夺权,就以洛阳饥荒、养不起外兵为由,拒绝了刘琨的建议,实际也使刘聪围攻洛阳的军队更加有恃无恐,再无被反包围的危险。刘琨无奈,只能“厚谢”拓跋猗庐,并按约定把陉北的五县晋民迁于陉南,割陉北之地与鲜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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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群攫一龙(1)
——晋怀帝的被擒
洛阳方面,饥困日甚,东海王、太傅司马越遣使以羽檄征天下兵入援京师,但响应者寥寥。每有使者临行,晋怀帝都亲自面见,可怜兮兮地嘱托说:“为我语诸征、镇,今日尚可救,后则无及矣!”最后,只有征南将军山简和荆州刺史王澄两人派兵相救,半路皆被邀击,溃败而还。
眼见救援不至,又失众心,东海王司马越知道洛阳难保,便以征讨石勒为名,面见怀帝,要带兵出洛阳。
怀帝大惊,哀乞说:“现在胡虏已侵逼至远郊,人无固志,朝廷正倚赖您,怎能此时带兵远出,使洛阳丧失守卫呢?”司马越回答说:“为臣我出兵,或许侥幸能破贼,使国威复振,与其坐待穷困,不如拼死一搏。”言毕,也不听怀帝挽留,东海王司马越亲率四万精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