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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华丽血时代--两晋南北朝的另类历史-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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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舆为中书郎,(刘)琨为尚书左丞,转司徒左长史”。全凭西晋有尊崇名望的社会风气,刘琨不仅最终没被杀掉,还能在乱世中升官发财。其中缘由,除了其贵族名望的因素外,刘琨早年在金谷园与王族贵戚的宴饮交游和文学才能肯定也帮了他的大忙,其出口成章的才能与作曲作赋的敏思,给诸位司马氏王爷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齐王司马冏执政不久,又被长沙王司马乂所杀。混乱之间,刘琨与哥哥刘舆跑到镇守许昌的范阳王司马虓那里,被委以军中司马(高级参谋)之职。

  东海王司马越为政,刘琨与司马越一系的司马虓患难与共,使这位范阳王能成功拥有冀州之地。他还带兵成功地救出陷入敌军手中的父母,统帅几路军马奉迎大傻皇帝晋惠帝于长安。东海王司马越见刘琨为自己卖命,高兴之余封他为广武侯,食邑两千户。

  晋怀帝永嘉元年(307)东海王司马越任刘琨为并州刺史,加振威将军,领匈奴中郎将,作为“自己人”安插至并州一带以抵御反叛的五部匈奴刘渊等胡人。

  刘琨之所以能被东海王司马越委以如此大任,全赖其兄刘舆的鼎力相助。

  刘舆,字庆孙,年少时就与弟弟刘琨名重当时。京都人有语曰:“洛中奕奕,庆孙、越石。”兄弟两人青年时代举止浮夸,一直以贵族高门子弟自居,数次欺侮寒人出身的孙秀。这位杀掉潘岳大才子的小人手中得权后很想也干掉刘氏兄弟。但刘氏兄弟与赵王司马伦有姻亲关系,牙根恨得痒痒,也不能把这两个人弄死。经历了赵王司马伦、齐王司马冏两“朝”王爷,兄弟俩因“清贵显名”都能保得一命。范阳王司马虓深念自己兵败逃命时刘舆、刘琨兄弟一直追随自己左右之功,他在邺城站稳脚跟后,向自己一系的东海王司马越竭力保荐刘氏兄弟。刘舆被封为征虏将军、魏郡太守。

  范阳王司马虓病死后,刘舆当机立断,矫诏赐死了邺城内被囚的成都王司马颖,为东海王司马越除去了一大心病。久闻刘舆之名,司马越想把刘舆召至京城在自己身边做事。有人很嫉妒刘舆的才干,就对司马越讲他的坏话:“刘舆像块脏肉,谁接近他都会受到污染。”

  司马越先前没有直接和刘舆打过交道,听亲信这么一说也很警惕。所以,这位东海王把刘舆召至京城后,一直对他心存疑戒,未加重用。

  刘舆入京后,“密视天下兵簿及仓库、牛马、器械、水陆之形,皆默识之”。当时,战事频繁,内忧外患,军国多事。司马越每次开会召集众臣僚佐商议对策时,他手下那些文士、武将都唯唯诺诺,不知所对。唯独刘舆侃侃而谈,有条有理,要数据有数据,要细目有细目,山川、水路、战术、战略,娓娓道来,应对如流。“(司马)越倾膝酬接,即以为左长史”。刘舆也不只是那种仪貌堂堂、只会耍嘴皮子的主儿,“宴客满筵,文案盈机,远近书记日有数千,终日不倦,或夜以继之,皆人人欢畅,莫不悦附。命议如流,酬对款备,时人服其能”。欢饮笙歌之余,这位爷竟也把军国大事处理得服服帖帖。看来,刘舆不仅仅是有情商,其智商也超出常人。

  正是由于东海王司马越把刘舆定为至亲心腹,才对其弟刘琨加以器重。“(刘)舆乃说(司马)越,遣(刘)琨镇并州,为(司马)越北面之重”。也是为东海王在西北巩固一个根据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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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处逢迎的青年时代(2)     

  刘舆才高如此,也逃不过一个“命”字。不过,此位仁兄死得很是时候,各路胡人大军围困,洛阳未失陷时,他因手指感染,得败血病而死,时年四十七。死后备极哀荣,追赠骠骑将军,谥曰贞。

  好风凭借力。凭借亲哥哥的保荐,刘琨终有一施抱负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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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贼横行的并州路     

  刘琨当初在赵王司马伦手下打过大败仗,福兮祸兮,也增添了不少领兵战斗的经验。在赴任路上,虽“道险山峻,胡寇塞路”,他仍敢“以少击众,冒险而进”。在给朝廷的表章上,刘琨道出了并州一带胡寇猖狂、人民死亡的悲惨景象。

  “……臣自涉州疆,目睹困乏,流离四散,十不存二,扶老携幼,不绝于路。及其在者,卖妻鬻子,生相捐弃,死亡委危,白骨横野。哀呼之声,感伤和气。群胡数万,周匝四山,动足遇掠,开目睹寇。……”

  艰难苦恨途中,刘琨又作《扶风歌》以抒怀,心情沉郁,词意慷慨:

  “朝发广莫门,暮宿丹水山。……据鞍长叹息,泪下如流泉……烈烈悲风起,泠泠涧水流。挥手长相谢,哽咽不能言……去家日已远,安知存与亡。慷慨穷林中,抱膝独摧藏……资粮既乏尽,薇蕨安可食……君子道微矣,夫子故有穷。惟昔李骞期,寄在匈奴庭;忠信反获罪,汉武不见明。我欲竟此曲,此曲悲且长;弃置勿重陈,重陈令心伤。”

  历尽千辛万苦,刘琨率领一路招募的一千多号人,沿路搏斗进击,最终到达晋阳城(今山西太原)。当时的晋阳,经五部匈奴军队蹂躏,官府建筑全都被烧焚一空,僵尸遍地。侥幸存活下来的民众,个个被饿成活骷髅,面无人色,整个城内不仅荆棘成林,吃饱了人肉的野狼也四处乱窜。刘琨到后,“剪除荆棘,收葬枯骸,选府朝,建市狱”,几乎重新构建了晋阳城。其间,胡寇和坞堡强盗相继来袭,刘琨率从属兵士“恒以城门为战场”,数历惊险,驱除贼寇,终于在晋阳安顿下来。

  刘琨,晋人,自有浑然天成的“魏晋风度”。有许多个寒风凛凛的夜晚,晋阳城外胡骑纷纷,团围城市。守兵、人民窘迫之计,刘琨一袭白衣,乘月登楼,发出阵阵清啸之声,“贼闻之,皆凄然长叹”。(啸是魏晋时代名人常有的举动,鲁迅等人认为是吹口哨,笔者觉得“啸”更可能是以低嗓发出的悲吟之声,类似低音歌声中的咏叹)夜深之际,刘琨又吹奏胡笳,音声哀感行人,“贼又流涕嘘唏,有怀土之切。向晓复吹之,贼并弃围而走”。在那样一个血腥、杀戮、乱离的时代,音乐仍有如此巨大的魔力,“胡笳退兵”——竟成中华审美史上的万古绝唱。直至唐代,仍保存有刘琨创造的《登陇》、《望秦》、《竹吟风》、《哀松露》、《悲汉月》五首曲子,统称《胡笳五弄》,其间融有愁远绵长的胡笳之曲,宛转凄伤,令人顿起怀乡思旧之情。当然,刘琨城楼之上独自一人,肯定不是正规的合声演奏,仅是一支胡笳在手,明月当头,呜呜咽咽。墙外群胡,伫马低首,泪眼迷离,谁也不忍心抽白羽搭弦给这位大文豪、大音乐家当胸一箭,艺术的魅力,至此已臻极致。

  当时,匈奴刘渊已经称汉王,其老巢离石距晋阳才三百多里地,匈奴铁骑可以一天内驰至晋阳城下。刘琨文武全才,对周遭的匈奴别部“杂虏”施以离间计,“降者万余落”。结果,刘渊反而大惧,迁出离石,在蒲子造坚城而居,唯恐刘琨来袭。

  说来也好笑,刘渊称王时,“立汉高祖以下三祖五宗神主而祭之”,并追尊蜀汉主刘禅为孝怀皇帝。刘禅他爸刘备,一直号称中山靖王之后,刘禅肯定也当属中山靖王之后无疑。而这位大晋忠臣刘琨,恰恰是百分百没有掺假的中山靖王之后,汉室血亲。如果论理讲礼,刘渊和刘琨还真能论论世系排行,没准论来论去,两人能论出谁是谁的大爷来(刘渊之所以姓“刘”其实是因为“很久很久”以前刘邦曾嫁汉室疏宗公主于匈奴,他是冒姓刘氏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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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屡北屡战的艰难岁月(1)     

  经过年余经营,晋阳城“流人稍复,鸡犬之音复相接矣”。在虎狼争斗之地,附近的汉族人民终于找到了一块相当安全的飞地,生活、生产、战斗三不误,初具立城规模。刘琨的父母此时也从洛阳赶来与儿子相聚,远近士子流民也争相奔赴,依附刘琨。但是,“(刘)琨善于怀抚,而短于控御。一日之中,虽归者数千,去者亦相继”。公子哥性情,终归不能全然改戒。“(刘琨)素豪奢,嗜声色。虽暂自矫励,而辄复纵逸”。美女伎乐,挥金如土,此种性格,估计刘琨承袭自那好色、好财、好挥霍的远祖中山靖王刘胜。

  如在歌舞升平之日,刘琨这种豪奢也没什么太可指摘。但是,当时晋阳三面受敌,北有鲜卑,南有匈奴,东有王浚,皆虎视眈眈,视刘琨为眼中钉、肉中刺,皆欲拔之而后快。

  公元308年10月,刘渊在蒲子称帝。其间,汉将石勒连陷巨鹿(河北宁晋)、常山(河北正定)、冀州(河北冀县),一百多当地坞堡武装向石勒投降。不久,刘渊的儿子刘聪、汉将王弥与石勒又合军进攻壶关,刘琨遣去的晋将接连被杀,西晋上党太守投降。

  屋漏偏遭连夜雨。不仅处处战败消息传来,原先附晋的匈奴右贤王刘虎和白部鲜卑也墙头草顺风倒,纷纷向刘渊称臣,对刘琨的晋阳根据地形成了严重的威胁。审时度势后,刘琨只能遣派使人,带大份厚礼恳请鲜卑拓跋部酋长猗庐出兵,与自己一道,与刘渊争衡。

  拓跋猗庐倒是很讲义气,派其侄拓跋郁律率领两万鲜卑骑兵助战。刘渊匈奴兵很能战,但心理上一直害怕鲜卑人的勇猛和亡命。不仅匈奴刘虎的军队大败,白部鲜卑也损失了不少人马,皆败于刘琨、鲜卑联军手下。

  得胜之后,刘琨与拓跋猗庐置酒高会,两人结拜为兄弟。由于患难相助,感激之余,刘琨上表朝廷,奏请拓跋猗庐为大单于,以代郡封之为代公。当时代郡属于割据一方、怀有不臣之心的晋朝宁朔将军王浚所统的幽州属内。王浚当然不答应,并派兵偷袭拓跋猗庐,反被猗庐军队击败。由此,刘琨与王浚的矛盾也开始表面化。

  正在崛起中的拓跋猗庐很想趁机进入汉地发展势力,便率部落万余家从云中入雁山,向刘琨索求陉北之地。“(刘)琨不能制,且欲倚之为援,乃徙楼烦、马邑、阴馆、繁畤、崞五县(现山西代县以北的地区)民于陉南,以其地与猗庐”。

  公元311年年底,刘琨与王浚又因州民问题发生了直接冲突。

  王浚,字彭祖,是西晋博陵郡公王沈的儿子。这王沈本来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当初曹魏少帝曹髦带兵攻打司马昭,临行前召王沈、王业两人,以实情相告。这两个不忠小人扭头就跑,驰告司马昭,使这位曹魏权臣争得了宝贵的时间,最终导致了少帝曹髦的被弑。

  王浚袭其父爵,在晋惠帝时出镇许昌。愍怀太子司马遹被贾南风幽禁,王浚承旨,与太监孙虑谋杀了这位太子爷,并获迁为宁北将军,不久又徙封宁朔将军、都督幽州诸军事。

  眼见当时朝廷昏乱,盗贼蜂起,王浚知天下大乱,深为自安之计,结好周边的少数民族首领。他把一个女儿嫁给鲜卑酋长务勿尘,另一女嫁与胡人酋长苏怒延。赵王伦篡位,司马三王起兵,王浚首鼠两端,持兵观望。成都王司马颖当时就想讨平他,但内战繁急,无暇他顾。气愤之余,司马颖以右司马和演为幽州刺史,暗中嘱咐他去杀掉王浚并统领其兵马。

  和演手持成都王司马颖密诏,先秘见乌丸单于审登,得到对方口头支持,一同谋执王浚。新官上任,和演和王浚约定在蓟城(今北京)城南清泉水上共聚宴饮。当时,蓟城内有两条驰道,和演和王浚各走一道。和演想趁两人宾随仪仗交合、马上作揖行礼时,趁机杀掉王浚。不巧,天降暴雨,兵器皆湿,不便弓刀,谋杀王浚未果。

  乌丸族的审登单于很迷信,他和族人嘀咕:“和演想杀王浚,几乎要得手的时候忽然天下暴雨,定是上天佑助王浚。违天不祥,我们还是别站在和演一边。”于是,审登单于向王浚告密,告之和演要杀掉他。王浚惊恐之下,忙召集兵士,与审登一起攻杀了和演。

  控制了当地局势后,王浚召来鲜卑女婿务勿尘,率鲜卑联军两万人,大举进攻司马颖,攻击邺城,杀死汉族士庶数万。鲜卑骑士在城里抢掠了不少汉族美女。回军途中,王浚怕有误战事,下命“有挟藏者处斩”。当时,鲜卑骑兵还很怕晋朝将军的将命,纷纷把抢来的美女推入易水,淹死八千多人。“黔庶荼毒,自此始也”。

  晋怀帝继位后,封王浚为骠骑大将军、司空,领乌丸校尉,并封他女婿务勿尘为大单于、辽西郡公。王浚在河北挟势自重,带着一大帮鲜卑雇佣军,与刘曜大将石勒持战,互有胜负。

  刘琨派族人刘希到中山各地活动,“代郡、上谷、广宁三郡人皆归于(刘)琨”。王浚见刘琨和自己争地盘,也顾不得去打石勒,挥转马头,率大军与刘琨属军交战。王浚的鲜卑联军战斗力很强,攻杀刘希,“驱略三郡士女出塞,(刘)琨不复能争”。

  由于晋将刘琨、王浚两人窝里斗,匈奴刘氏屡屡得手。怀帝永嘉五年,继石勒全歼司马越十余万众之后,汉帝刘聪的军队攻陷洛阳,生俘晋怀帝,杀伤数万汉族兵民,满载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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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屡北屡战的艰难岁月(2)     

  窘迫之余,又是鲜卑老哥们儿拓跋猗庐派儿子拓跋六修来助刘琨,并为晋朝守卫新兴(山西忻县)。

  与拓跋六修一起守新兴的刘琨守将邢延找到数块上好玉石,进献给刘琨。为感激拓跋鲜卑人来投附帮忙,刘琨就把这些玉石转送给拓跋六修。这位鲜卑王子贪财,得了好处不说,又向新兴城内的晋将邢延索要更多的玉石。邢延表示所得玉石均已上献刘琨。拓跋六修不信,把邢延的妻儿抓起来囚禁,逼索玉石,邢延大怒,率所部兵攻袭六修,打跑了鲜卑兵,并以新兴城向匈奴刘氏投降,“请兵攻并州”。

  局势如此危急、复杂,自以为有大将气度的刘琨仍安然自若。晋怀帝永嘉六年(312),他一面移檄所辖州郡,表示十一月会军平阳(山西临汾)进攻汉国,一面在治所内大张乐宴,声色是娱。

  河南人徐润是个音乐家,刘琨引以为同行、知音,非常宠幸他,竟提拔这个填词作曲的哥们儿任晋阳令。

  徐润骄恣,贪财爱货,干预政事。刘琨的护军将军令狐盛是个正直的军人,多次劝刘琨杀掉徐润,刘琨不听。

  徐润知道此事,暗恨令狐盛。一次,趁刘琨饮酒赏乐兴致正浓之际,忽然“告发”说令狐盛要率众拥刘琨称帝。一向以精忠晋室为己任的刘琨大怒,不细审情由,立刻派人斩杀令狐盛。其实,仔细推究,刘琨很有可能一直有忌恨、提防令狐盛的心理,借此机会正好发泄。

  刘琨的母亲是个贤明知理的老太太,知晓此事后,严责刘琨:“你不能弘图远略,驾御豪杰,只想除掉比自己强的人,以此自安,又怎能完成大业呢?如此下去,祸必及我!”知子莫若其母,刘琨的祸事,的确已经不远。

  闻知父亲被枉杀,令狐盛的儿子令狐泥忙逃至匈奴汉国刘聪处,具言刘琨虚实。汉国大将刘粲、刘曜以令狐泥为向导,率精骑进攻并州。刘琨闻讯东出,四处收兵,以图抵战汉兵。刘粲与令狐泥乘虚突袭晋阳得手,杀死刘琨的父母及留于晋阳的家人。晋朝各路军大败。

  听闻晋阳失陷,父母被杀,血泣之余,刘琨只得率十余骑人马奔逃至常山。

  败亡危急关头,又是鲜卑拓跋猗庐出手相助。

  公元313年11月,拓跋猗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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