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得此生若繁花-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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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今日龚若雪出现的那一瞬间，她觉得，一切都是荒谬的笑话。
“温子奕，”陈慕灵直呼他的名字，温子奕又是愣住，他们认识多年，这是陈慕灵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你可曾，对我有过一点点的喜欢？”
还不算深夜，山下远处能够看到隐约闪烁的灯火，凉风袭来，两人的头发都被吹起，在他们未曾注意到的黑夜里缠绕着。温子奕双手微微握住，半晌没有回答，陈慕灵看了他一眼，笑道，“很难回答吗？”
“有过。”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温子奕才将这两个字说出来。
陈慕灵的笑意更浓，“所以，你喜欢我，却不愿意娶我。”
“慕灵！”温子奕几乎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他和陈慕灵的相处永远都是温和舒服的，“我不是不愿意，是我不能。”
“嗯，”陈慕灵看向远处，声音缥缈，“你是明月山庄的独子，名门望族的当家人，怎么能娶一个无家可归的乞丐。”
“慕灵！”温子奕的声音里带了一丝气愤。
陈慕灵像是没有听见，自顾自的说着，“龚家确实不错，生意做的大，和明月山庄联姻，想来是双方都满意的，而且。。。。。。龚小姐看你的眼神，对你是喜欢的，你以后应该会幸福。”
“可我不喜欢她。”温子奕如果打蔫的茄子，这话说的既无可奈何又弱小心酸。
“想来，你也不喜欢我吧。”陈慕灵自嘲道。
“不，”温子奕转头看着她，眼里是压抑了许久的感情，“慕灵，我。。。。。”
“怎么？”
温子奕深呼吸一口气，眼睛闭上，又缓缓睁开，将所有的感情全部压抑，“我下个月要成亲了。”
两人又是一阵沉默，“我知道，今日伯母说过了，你们成婚之后，我便会离开。”
“离开？你要去哪？”温子奕心里一阵惶恐，语气也带了丝着急。
“去一个见不到你的地方。”陈慕灵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去歇着吧。”
温子奕依旧坐在原地，看着远处的天空，月亮比上次见到的圆了一些，星星在天空中闪烁。
陈慕灵转身回去后，路上走得很慢，黑暗里没人瞧见她，那张清冷的脸庞上是晶莹的泪水。
自从及笄那天的事情之后，陈慕灵便不再像以前那般，时刻和温子奕在一起。温子奕也没有时间去找她，最近他要么就是被母亲叫着去准备婚事，要么就是练习，偶尔回到住处，两人相遇，也仿若陌生人一般擦肩而过。
温子奕成亲的前几天，陈慕灵如同往日那般，在练习着剑法，傍晚时分，她回到自己的住处休息，却见杨兰就在屋外，仿佛正等着她一般。
陈慕灵手里拿着剑，行礼道，“伯母，您找我？”
杨兰脸上闪过一分尴尬的笑容，她拉着陈慕灵，“嗯，好久没来看你了。。。。咱们进屋说吧。”
陈慕灵不知所以，只得乖乖跟着她进屋，她将剑放下，又给杨兰添了茶，才问道，“伯母，怎么了？”
杨兰似乎有些为难，好几次张口，却又好几次闭口，陈慕灵看了后，故作轻松的笑道，“伯母，您有话就直说吧。”
“慕灵，你也知道，你哥哥几日后便成亲了，到时候若雪会住进来。龚家知道你并非我亲生，他们心里有芥蒂，知道你跟你哥哥同住一个院子，所以。。。所以，等若雪嫁过来后，你搬到其他屋里可好？”
陈慕灵心里微酸，但面上依旧带着无所谓的轻松笑容，“伯母，我还以为什么事呢？这样吧，今天我就搬出去。”
“啊？”杨兰一愣，“不必这么着急的。”
“没事，几日后就是婚礼了，估计还得收拾收拾、准备一番吧，我今日搬出去，正好可以给您留出时间来。”
杨兰又是感动又是欣慰，拉着陈慕灵的手说道，“哎，委屈你了。这样吧，庄子南边的那处院子，你先搬过去，需要什么跟家里的丫鬟说就行了。”
“好。”
庄子南边的院子距离现在这院子，是两个极端。不过南边的院子很大，屋子也是极好的。那屋子外边种着茂密的树木，还有一处小池塘，里面养着些莲花，听说本来杨兰和温景最开始打算住这里，但因为觉得有点偏僻，便将此处空置起来，作为偶尔有贵客来的休息地方。
此刻，让陈慕灵搬过去，杨兰既是考虑到龚家所言极是，陈慕灵再怎么样也不算是温子奕的亲妹妹，两人离的近，总会招人闲话。另一方面，她着实心中有愧，不管怎么说，陈慕灵也是她尽职尽心养大的孩子，所以她还专门让人将南边的院子重新打扫了一番，里面的东西也都换了新的。
陈慕灵说到做到，下午的时候就搬了院子，各位师兄们专门跑到那院子里打闹了一番，说陈慕灵如今这住处极好。
到了晚上，陈慕灵坐在院里，前面的树木像是把这处地方给隔开了，这就是一个单独的天地，美丽而安静，但也像一个被遗弃了的地方。她给自己倒了酒，这还是白天师兄们过来顺便带来的，都知道她时不时会喝点，索性给她抱了好几壶。
以前住的地方也很安静，但想着隔壁便是温子奕，心里也就安定了下来，可如今她独自一人，与这看似漂亮的院子作伴。她又喝了一口酒，心里的那种落寞仿佛只有酒下了肚，才可以缓解一二。
陈慕灵搬到这边来后，庄子里众人都在为温子奕的婚事忙碌着，她便干脆就在院里每日习武，上午练剑，下午练鞭，晚上喝酒，日日如此。
第五十七章
等到了温子奕成婚这天，陈慕灵换了身月白色的衣裳，她将软鞭系在腰间，也并未施粉黛，就直接去了前厅。
明月山庄和龚家联姻，早已来了许多客人，前厅处也装饰的特别喜庆，人人都做了精致的打扮，仿佛要在今日沾沾喜气。
陈慕灵一身月白衣服，缓缓走到一处地方站定，众多师兄不曾见过她这般穿着，这些年，她的衣服都是杨兰准备的，几乎都是些温柔的女儿家衣服，今日她这般穿着，加上她多年习武，身姿挺拔，便多了些大气，把她骨子里的那份疏离高贵都给显露出来。于是师兄们看到她，又是惊喜又是夸赞。
“慕灵，往日里没见你这么穿过啊。”
“是啊，我就说师妹好看吧，像个女侠一般。”
“什么女侠，这是贵气，懂不懂，师妹自带贵气。”
。。。。。。
众人叽叽喳喳的说着，陈慕灵脸上一直保持着轻微的笑容。她倒是没有看到温子奕，想来是去迎亲了。温景和杨兰从里面出来，见到陈慕灵都是一愣，杨兰本想让陈慕灵去换一身衣服，毕竟家里有喜，可看着她那张几乎与她母亲一模一样的脸和打扮，又想到她母亲的事情，于是想要说的话也说不出了。而温景走到陈慕灵面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带着笑说道，“慕灵，你今日这样，可真是像极了你的娘亲。”
陈慕灵想要说话时，外面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句，“迎亲的回来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瞬间都朝向另一个方向，陈慕灵默默退到一边，看着远处走过来的新人。
温子奕穿着红衣，牵着被盖头盖住的龚若雪，两人看着着实般配，那一身的红，刺痛了站在后面的陈慕灵的眼睛。
两人在大家的簇拥下走入大厅内，双方的父母都坐在上方，站在一边的人喊着“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的话语，整个大厅都挂着红色的喜庆装饰，陈慕灵站了一会，他们每拜一次，她的脸色就白一分，到了最后送入洞房时，她险些站不稳，只得依靠在旁边的柱子上。
好在大家都集中在新人身上，几乎没有人注意到她。
宴席开始，客人们都坐在前厅，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是最灿烂的笑，嘴里说着各种祝福的话。陈慕灵再也支持不住，快步往后山走去。到了后山，她一下子跌倒在地，竟然生生的吐出一口鲜血来，染红了那身月白的衣服。她擦了擦嘴角的血，走到边上，这里往下看去就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陈姑娘可还好？”从背后传来一句女子的声音，陈慕灵吓了一跳，转头看去，正是穿着婚服的龚若雪。
此刻的她，没有上次见到的那般温柔知礼，她脸上没有一丁点的笑容，双眼冰冷，说出来的话也没有什么感情，那句问候并没有丝毫的关心，反倒是像来故意笑话。
陈慕灵也是一抹冷笑，“怎么？今天不装了？”
龚若雪一步步靠近陈慕灵，“陈姑娘说笑了。”
“你一个新娘，不在婚房里待着，来这偏僻的后山做什么？”
龚若雪一双手涂了丹寇，红的耀眼，她摆弄着自己的指甲，“来这里，自然是想要跟你好好聊聊。”
“哦？”
陈慕灵明显不信这女人是来跟自己谈谈的，上次见面时，她就觉得这人有些虚假，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陈姑娘在明月山庄住了这么多年，一直承受恩惠，所享受的也是正经大小姐的待遇，可听说，陈姑娘原先不过是个在街上流浪的乞丐吧。”
陈慕灵脸色一白，眼神肃杀，“你想说什么？”
“我今日嫁进来，以后便是这明月山庄的半个主人，作为主人，我倒是想问问陈姑娘，你在这里多年，不仅不知回报，还妄想勾引我丈夫，这笔账，我应该怎么跟你算呢？”
陈慕灵听了这话，怔住半晌，瞬间笑了起来。她小时候还没进明月山庄时，每日在街上流浪，见过的人中，不乏有一些像陈慕灵这种的，于是笑道，“本以为龚家好歹也算个不错的家族，教出来的女儿也定当聪明，可你倒是让我长了见识，原以为是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没想到不过是个乏善可陈、毫无见识的女子罢了。”
“你！”龚若雪本想仗着自己的身份给她个教训，毕竟是个习武的女子，能有什么文化，没想到这会倒是被她噎的说不出话来。
陈慕灵看着几步之外的龚若雪，讽刺的笑道，“龚若雪，既然你今日来找我，我便把话跟你说的清楚明白。我的确承受明月山庄的照拂，但那是我跟明月山庄的事情，伯父伯母待我如同亲生女儿，我即便要还这份恩情，也是跟他们，跟这明月山庄的众多师兄们，你算什么，竟然在这里指责我？”
风水轮流转，这会龚若雪倒是颇有被她气哭的感觉，龚若雪双手扯着自己的衣袖，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恨不得将陈慕灵撕烂。
陈慕灵对她丝毫不屑，继续说道，“还有，我跟温子奕之间。。。。。即便是有感情，那也是我跟他的事情，你说勾引？你当这明月山庄是什么青楼杂巷，还教人下作的勾当？龚若雪，你好歹是个千金小姐，说话多动动脑子。”
龚若雪似乎气的不能自已，也没有什么风度礼仪可言，“你骗人，若不是你勾引他，他喝醉之时，怎么会叫你的名字？”
陈慕灵愣住，看着龚若雪，转身看着面前的悬崖，自嘲的笑道，“世间万物，最是感情不能自已，我没有骗你，更不屑骗你。”
远处的景色很模糊，陈慕灵呆呆的，脑子里想着她刚刚说的那句话。不远处有人靠近的声音响起，陈慕灵正要转身，一股很大的力道向自己推来，她犹豫了半秒，没有躲开，顺着那力道跌入悬崖。
而龚若雪，在悬崖上方，朝她露出得意的笑脸，仿佛从今以后，她陈慕灵便在这世间消失了，温子奕的身边只有她。
后面悬崖上方的事情，陈慕灵并不知情，她放任自己在空中，身上被树枝刮破，到了山腰的时候，她才抽出软鞭，勾住山上的树，然后慢慢下到地面。
即便没有死，身上也是重伤，可陈慕灵毫无感觉，她挪着脚步，胡乱的朝前走去。她的脸色也愈发苍白，走到一处有水的地方，她再也坚持不住，倒在那里。
单月斋的包间内，一壶茶已经凉了，慕容酒让人进来又换了一壶。陈慕灵讲的平缓安静，可她听的却是心惊肉跳，好半天才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她知道陈慕灵定是有个故事的人，却没想到是这样的故事。
慕容酒给自己添了热茶，喝下一口后问道，“所以，你打算回去？”
陈慕灵摇头，“我从悬崖跌落后，醒来时就被姜少泽所救。那时我心灰意冷，也不想去打扰他们，只想离开那地方，所以跟着姜少泽来了这里，已经几年过去，我想要回去看看。。。。。看看他们过得怎么样？”
“何必呢？”慕容酒心中叹息，“不过我知道，我也劝不了你。”
人总是有一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精神，很多人心里或许已经有了答案，可不到最后一刻，便会选择忽略，直到血淋淋的现实摆在眼前，才会接受。慕容酒知道，陈慕灵的经历就注定了她的选择，虽然在她看来，温子奕算不上个好人，毕竟心中爱的是她，娶的又是另一个。可感情之事，冷暖自知，外人不论怎么劝，哪怕嘴巴磨破了皮，也可能一点作用都没有。
陈慕灵笑了笑，“不说温子奕，伯父伯母对我有恩，我当年那么跌下悬崖，后面才觉得那样不稳妥，好歹也该去看看他们，还有师兄们。。。。。慕容姑娘，今日你能够听我絮叨这么半天，我心中着实感激。”
慕容酒也笑道，“听了你刚刚所讲的，想来你现在的性子和曾经是大不相同了吧。”
“人，总是会变的。”陈慕灵想起当年，自己还是那个单纯的女子，虽说因为小时候的经历，对人也会疏离，但那时她是爱笑的，却也是执拗的。人在屋檐下，哪怕别人对自己再好，心中再感激，总有一种漂浮的不安定感。
慕容酒看着她，说道，“不过，我倒是有个提议。”
“嗯？”
“不如你把姜少泽带上吧，”慕容酒端着茶杯笑道，看着陈慕灵眼里的疑惑，她接着说道，“姜少泽对你的情意，我也不多说什么，想必你比我更清楚。如果你此次回去，哪怕明月山庄里的人对你百般的好，我想依照你的性子，是不会待在那里的。把姜少泽带上，路上还能解个闷，到时候去了明月山庄一趟，要是没想好去哪，也还能回来。况且。。。。。你还这般年轻，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吧。”
陈慕灵眼里含笑，“慕容小姐劝人的方式很特别，你估计是想说，明月山庄里的人恐怕早就忘了我，重新开始生活。我此番回去，说不定是吃力不讨好，你担心我会像之前那样受不住打击，心灰意冷。”
慕容酒讪讪的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哎，你这么聪明，会显得我很尴尬的。不过我确实是这个意思，但是我最后一句话也是真的。”
第五十八章
看着慕容酒的懊恼样子，陈慕灵捂嘴笑了笑，才说道，“慕容姑娘的意见，我会好好听取的。”
“那，你的事情，还是由我去跟他说吗？”慕容酒不确定的问道。
“还是麻烦慕容姑娘告诉他吧，他对我很好，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他开口。”
“行，包在我身上了。”慕容酒拍着胸脯答应道，“对了，明月山庄远吗？”
“也不远，靠近江南一带，距离庐天书院山脚下的离罗村很近。”
这倒是让慕容酒有些意外，她本来还以为像明月山庄那样的地方可能更靠近北方，有沙漠什么的，“那你若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