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为始皇崽耕出万里江山-第2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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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告诉舅父,要不要好好保护牙齿。”
小成蟜懵懵懂懂点头,然后眼巴巴地瞅着被朱襄摸出来的零食。
嬴小政将零食全部收走,对着小成蟜冷笑。
舅父现在回来了,我看你还怎么顽皮!你根本不知道舅父教孩子能有多少花样!
“舅父,成蟜交给你了!”嬴小政抱怨,“这个弟弟我是没法教了。”
朱襄好奇道:“成蟜只需要启蒙,你还教不明白?”
嬴小政用鼻子喷了口气,道:“教他识字背书还好,但算数……我认输了,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他九九表背得很熟练,但打乱之后的一位数计算,他都能错一半以上!那都是九九表里背过的啊!”
嬴小政抱怨起来就停不住。
他不明白,前一道题一加九等于十,九加一就等于七了。
你好歹等于八,我都当你把加法和减法搞混了!九加一等于七,你究竟是怎么得到的啊!
嬴小政努力讲题,小成蟜学得非常认真,但下次该怎么错还是怎么错。
嬴小政现在都有些惧怕给小成蟜讲数学题了。
每当该教小成蟜数学的时候,嬴小政就会心跳加速,脑袋抽疼,出现畏惧心理。
他就算上战场的时候都没有畏惧过!
“这样啊,政儿辛苦了。”朱襄听到嬴小政的描述,明白了嬴小政的痛苦。
他身边的同事,自己和妻子都是博士,孩子读小学的时候也可能考不及格。那两口子自己带学生都带得很好,教孩子的方法也很正常,但孩子就是学不会。
同事的岳父也是退休教授,不信这个邪,暑假的时候亲自给孙儿补课,然后气得高血压复发了,把同事的妻子都吓哭了,再不敢让自家老父亲帮忙补课。
幸亏政儿是个神童。
朱襄道:“以后有你养着,成蟜就算数学不好也能有人养,你怕什么?放低要求,就不会生气了。成蟜背书识字不是很快吗?将来去管诗书典籍也不错。”
小成蟜靠在舅父怀里,开始还因为兄长的抱怨而难过。
听了舅父的话之后,小成蟜鼓起勇气,嘟着嘴道:“就是!我有兄长养!不需要学数!”
嬴小政差点气得眼前一黑。
什么叫做有我养,你就不用学?!
嬴小政本来以为梦境中的“记忆”,对成蟜有些抵触和忌惮。
他终于将这个小成蟜和梦境中背叛他的长安君分开,在心里暗暗发誓,只要成蟜不谋反,他就不会忌惮成蟜,会让成蟜享受一世荣华富贵。
结果他都做好了让成蟜入朝为官的打算,成蟜自己懒散了?
“自己去干活赚钱!我不养!”嬴小政咬牙切齿,“就算是秦公子,不立功也不得爵!”
朱襄打趣道:“不得爵就不得爵,成蟜这么小,饭量肯定不大。成蟜,以后政儿不给你发俸禄,你就跟着政儿吃饭,我就不信他还能少你一口吃的。”
小成蟜观察太子兄长,发现太子兄长好像在舅父面前处于弱势,有了靠山的小孩立刻抖擞起来了:“就是!成蟜吃得少,兄长养!”
嬴小政气得幼稚地跺脚:“舅父!把成蟜往好的方面教!”
朱襄大笑,笑得嬴小政更气了。
还好很快雪姬过来催几人出来吃饭,见朱襄在欺负嬴小政,在朱襄胳膊上狠狠拧了一下,给嬴小政出气。
否则今天朱襄刚回家,嬴小政就要和他冷战一晚上了。
“别怕,以后舅父教你。”朱襄对成蟜道,“你学不会舅父也不会骂你。”
小成蟜高兴道:“真的吗?”
朱襄点头:“真的。”
数学不好,除了逻辑思维没养成之外,也可能是不感兴趣。
朱襄决定以后用零食当道具,小成蟜算对了才有零食,算错了就没有零食。
他怎么会骂孩子呢?当然要快乐教育。
看着舅父慈祥的笑容,小成蟜握紧小拳头:“舅父,我相信你!”
嬴小政看着自家舅父的笑容,就知道舅父绝对在打什么坏主意。
他给了弟弟一个冷漠的眼神,心中冷笑。哼,我之后等着你哭!
雪姬轻轻点了一下嬴小政的额头:“好了,别瞪你弟弟了。虽然你舅父帮你,但你答应过君上,也要一同教导成蟜,不可以毁诺。”
嬴小政板着的脸立刻垮了:“舅母,你好严格。”
“因为你舅父对你太不严格了。”雪姬严肃道,“舅母还不管你,就无人能规正你了。”
嬴小政垂着头道:“是。”
看见太子兄长被训,小成蟜缩了缩脑袋。
朱襄若有所思。
看来政儿没把小成蟜揍疼,但雪姬估计把小成蟜揍疼过。
这个家的皮孩子没有雪姬,真不行啊。
第211章 闲谈科举路
朱襄带小成蟜去医馆观摩学习时;嬴小政虽然政务繁忙,也背着手像个小老头一样随行。
他一定要看到弟弟哭!
雪姬担心嬴小政和小成蟜打扰到病人,便也一同前往。
一家四口医馆行;雪姬抱着小成蟜去观看病人的惨状,朱襄和嬴小政在后面小院,与面色仍旧红润的扁鹊聊天。
扁鹊腿脚不便利;几年前就对外称闭门著书。但到了天气比较好;腿脚不怎么疼的时候,扁鹊还是会隐姓埋名扮作乡野赤脚医生,去村中为义诊;只收少许药钱。
“行医重经验;病例积累比看书重要多了。”扁鹊道;“请朱襄公在我魂归之后,帮我将病例印出来。”
朱襄道:“分内之事。”
他们没提钱的事。因为说不拢。
扁鹊认为印书很贵,希望能够全部给朱襄;朱襄想给扁鹊的家人留些钱。
扁鹊很固执;朱襄争论不过,就先拖着。等扁鹊把书编撰好后;印书钱是给扁鹊的家人,还是建立一个学医奖学金;再慢慢谈。
不然;他就等扁鹊去世后直接和扁鹊的后人谈。那时扁鹊都去世了,反对也没办法。
扁鹊不知道表面上光风霁月的朱襄公;居然有欺负已经去世的人不会说话的恶劣一面,以为朱襄已经放弃了。
嬴小政抱怨:“原本以为有了纸张和印刷术;会比竹简木牍更便利。但好像也不是很便利。”
朱襄道:“技术还需要发展,咸阳学宫中新建立的科学院就是用来做这个的。”
没有进入工业化,纸张制造和活字印刷其实效率并不高。
东汉时蔡伦已经制造出较为实用的纸;但到了魏晋初期,竹简木牍仍旧是最主要的书写工具。
经历了魏晋南北朝几百年纸张制造技术的发展,纸替代竹简木牍才成为最主要的书写工具。
农学院不仅种粮食,还种经济作物。还有农学家研究粮食收割后的其他副产物,如何创造更多的经济价值。
造纸酿酒之类就是最简单的提高种田附加值的办法。
那时的手工纸已经作为特色产品售卖,朱襄参观过手工纸的制作,有些印象。他前世记忆不怎么清晰的时候,就靠着模糊的记忆做了一些质量一般,成本很高的纸张。落难后,凭借这些纸张得到了蔺相如的帮助。
在赵国时,蔺相如招聘许多工匠,研究朱襄那记忆不怎么清楚的改进造纸术;入秦之后,秦王也大力支持纸张制造。
朱襄不太清楚纸张发展历史,但秦国既然已经用纸张代替竹简作为公文的主要载体,各地学宫也大量使用纸张做的书籍,此时的纸张制造技术应该是至少达到了魏晋后期,能普及的程度。
但这种程度要普及知识传播还是太难了。
就算到了现代,手工制造的礼品纸有了现代工具辅助,但价格也很昂贵,平常人不会用它书写。
何况古时。
油墨、毛笔等也皆是钱。古时所谓耕读世家,家中至少百亩田,再加上家中有可以让田地免赋税的功名读书人,才能供养家中世代儿子读书。
朱襄只能安慰嬴小政道:“至少比用竹简木牍时好。”
嬴小政道:“我知道。至少现在只要有点钱,就人人能当士人。”
嬴小政抱着手臂道:“我还记得幼时在邯郸时,那些人来找舅父辩论,都嘲笑舅父没有传家的经书,要借蔺翁和荀翁的书读。”
朱襄想了想,那时的记忆都模糊了。
他十分无奈。政儿这超群的记忆力,就是用在记仇上的吗?
扁鹊感叹:“是啊,若没有纸,家中得了几卷书,那是要传家传下去的。”
朱襄点头。可不是吗?
魏晋的世家门阀的荣誉起源,其实不是来自他们闭眼乱编的族谱,而是来自“诗书传家”。
东汉门阀就已经固化,固化基础就是汉朝官方认可的“五经十四家”。
所谓“五经十四家”,就是家中传有完整版本的“五经”书,对“五经”有最全版本注释版本的十四个家族。
后来这“十四个家族”几经变更,通过门人、故吏等扩张,在东汉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关系网,垄断了东汉官场,袁家就是传承“五经十四家”的最重要家族。
“五经十四家”是正统儒学传家,地位最高。其他传承了“杂学”的家族的地位会稍稍次一些。
比如当时东汉未灭,想要挤入中央权贵群体的孙坚所在的孙氏,就是家中有孙武兵法残卷传世;现代社会吹上天的郭嘉所在颍川郭氏,家中原是以律令传家。
孙氏和郭氏都是挤不上东汉一等世家,需要拜在“五经十四家”门下,或者与其结盟,才能入朝为高官。
在东汉末期,你学“五经十四家”注释的经书,就要接受对方的“注释权”和“领导权”,比后世学阀更古板。
东汉做官,要么举孝廉,要么入那些大世家为故吏,而举孝廉的大部分渠道也把持在“五经十四家”手中。所以袁家权势遍天下,便是如此了。
有人把持学术和做官上升通道,便有人想要取而代之。
“五经十四家”因是汉朝官方文学,用隶书书写,称“今文经”,比如谷梁和公羊的《春秋》,齐、鲁、韩的《诗》等。
有一群读书人以“考古发现先贤埋在地下和墙中的真正典籍”为由,依托古人重新注释经书,推举《左传春秋》《毛诗》等与其抗争,因挖出来的竹简是用大小篆书书写,称“古文经”。
因顶尖官僚阶层挤不进去,他们便效仿先贤,在地方上开私学,大收门徒,将“古文经”学问下沉,与只肯传家导致思想僵硬的“今文经”相抗衡。
刘备的老师卢植,就是“古文经”一派重要人士。
“古文经”和“今文经”斗争白热化的时候,遇到黄巾起义,一波把汉朝统治基础摧毁。而后便成了军阀混战,便没人再提什么学术争斗。
但因为“古文经”广开私学,打破学术垄断,淡化师生故吏关系,所以在三国并立的时候,官吏人数是占优势的。
曹操当时广开天下求贤令,也有打破两汉时学阀垄断的念头。
只是他管不住下半身睡人婶婶,害死了精心培养的继承人曹昂,之后的继承人曹丕施政才华和储君地位都不如曹昂,妥协接受了九品中正制。
古文经和今文经的学术争斗统一了,但洗牌变成了另一种学阀,造就了更加尾大不掉的世家。
后世考古学界为了赚经费,重新掀起了古文经和今文经的争论。
有争论才有论文,大家都理解。这和政治没什么关系了,只和经费、职称有关。
朱襄这等和四书五经毫无关系的出差搭子耳濡目染,听了不少八卦。
嬴小政说起家传书卷典籍时,朱襄就想起这件事,将贯穿西汉末年到整个东汉的古今经文之争改头换面,以推测的口吻聊了一下,给嬴小政打了一个预防针。
嬴小政满脸嫌弃:“咦,家中藏了几卷破竹卷,就要声称拥有这些经书的解释权。别人与他解释不通就是错的,别人与他解释一致就是学他的。那这满朝读书做官的人,岂不都是他门下的人。国君要不要给他当啊?”
朱襄眨了眨眼,道:“怎么不可呢?”
嬴小政鼻子喷气:“我把他书焚了,人坑了,我看他还可不可!”
扁鹊:“咳咳咳咳!”他被吓得呛到了。
朱襄大笑着把嬴小政的脑袋往怀里按,使劲揉搓,把嬴小政学他不爱戴冠时的不伦不类高马尾揉散。
“你啊,少说些这等充满戾气的话。你和荀子就学了这么点本事?人能砍,人心能砍?就和舅父不让你与成蟜吃糖,你和成蟜就偏要躲在被窝里吃一样。越是禁止,世人就越想学。”
嬴小政懒得护住脑袋,让舅父随便揉搓:“啊,那舅父说如何?”
朱襄松开嬴小政乱糟糟的脑袋,道:“自己想。你才是未来的秦王,别什么都指望别人。”
嬴小政嘟囔:“我没指望。好吧,算了算了,舅父总是这样,给我提出很多个问题,从来不给我答案。”
嬴小政说完后,趁着朱襄不注意迅速出手,把朱襄的发髻也扯歪了:“噗哈哈!”
扁鹊本来被嬴小政那充满戾气的话吓得冷汗都出来了,见到这舅甥一人又闹了起来,心中的惴惴不安稍稍缓解。
他看着与外甥不顾有外人在,玩起扯头发幼稚大战的朱襄公。
有朱襄公在,即使太子政骨子里是如秦昭襄王一样的暴君,也不会给天下带来太过可怖的暴政吧。
雪姬抱着哭得眼睛都肿了的成蟜回来时,朱襄和嬴小政正在互相帮助对方梳头。
雪姬一看那地上飘忽的头发丝,就知道这两个幼稚的家伙在干什么。
她叹了口气,假装没发现:“成蟜嗓子都哭哑了,把病人都吓哭了。”
朱襄笑着问道:“小成蟜啊,你还躲不躲在被窝里吃东西了?”
小成蟜声音沙哑道:“不吃了不吃了。”
嬴小政嗤笑。
朱襄凑到嬴小政耳边压低声音道:“我以前也带你去见过别人拔牙的场面,才吓到爱偷吃甜食的你。你怎么教小成蟜的时候,不直接学舅父?”
嬴小政翻白眼:“舅父你教我的花样太多,我哪里记得过来?我忙于政务都抽不开身,还琢磨怎么哄成蟜?我直接让舅父来教,不是更合适吗?”
嬴小政理直气壮。朕堂堂秦太子政,哪能费这等心思!
朱襄和雪姬带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离去,扁鹊对站在身后添茶送水的孙儿道:“如何,听懂朱襄公所言了吗?”
孙儿老实回答:“朱襄公之言简略精当,包含的道理却十分深远,仿佛站在极高的地方,极远的过去和未来都能被他所看到。孙儿听得头晕目眩,似乎明白了,又似乎什么都没明白。”
扁鹊叹气道:“在我还活着的时候,与朱襄公闲聊时都会带上你。什么时候你能明了朱襄公言语中的道理,我就会舍了这张老脸,虽朱襄公不会收徒,也能让朱襄公以后多照顾你一一。”
他接过孙儿的茶水润了润喉咙,接着叹气道:“若你愚钝,我便不费这些心思了。只有贤能仁德的人才能接近朱襄公,明白吗?”
孙儿面色灰暗道:“是,孙儿会努力。”
扁鹊松开了紧皱的眉头,笑道:“就算你努力后达不到我的要求也没关系,这世上有多少人能如你一样,听到朱襄公这么多教导?这世上听了朱襄公教导之后,暗中以朱襄公弟子之名为准则行走世间的人很多,你也可以成为其中之一。”
孙儿立刻使劲点头:“是!”
扁鹊眯起眼睛,回想起朱襄公教导太子政那一番话。
虽他是医家,这些士人必学的经书他也是学过的。著医书之余,写一些杂谈记录自己亲耳听闻的朱襄公的点滴言行教育后人,也是能传家的书了。
嬴小政回去后,一边工作一边冥思苦想,然后带着自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