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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如何为始皇崽耕出万里江山-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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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的将领,他的失败和兵书、和勇猛、和天时地利有什么关系?
  正如赵母所说,赵括不能领兵,是因为“父子异志,愿王勿遣”,
  朱襄从蔺贽口中听到过赵括父母对他的评价,也从蔺贽口中听到过赵括如何看不起普通兵卒,虽说是将领却从来不去兵营,得了赏赐就高调地去置办田宅,还没去打仗就一副自己是功臣的模样。
  他对赵括的感观不可能好。
  今日一见,赵括明明厌恶蔺贽,看不起朱襄这个平民,还能好好说话,朱襄又对赵括的感观好上了一些,以为自己能说动赵括。
  历史中赵国粮草够不够朱襄不知道,至少这个他当了很短时间农事官的时代,赵军的粮草是肯定能比已经打了近三年的仗的秦军强的。只要赵括不轻敌,就算白起来了,秦军也得退兵。
  话说朱襄就不明白了,哪怕不是白起,而是继续让王龁领兵,王龁身为有许多战绩的宿将,赵括也不该如此轻视吧?
  朱襄怀抱着期望,与赵括论兵。
  这一论兵,他就傻眼了。
  他总算知道为什么赵奢论不过赵括了。赵括这哪是论兵啊,那是文明、群星等战略游戏玩家指点江山。他的水平,和极少数真的相信给秦始皇一张世界地图,秦始皇就能占领全球的网友们是一致的。
  打仗死了人从哪补?没关系,我假设有兵源充足。
  打仗耗费粮草和兵器从哪补?没关系,我假设全部后勤都没问题。
  背后是河,那我就背水一战;敌人背后是河,那一定会士气溃散跪地求饶。
  围城的时候我方士气如虹,敌方城墙被我方砸出个口子,云梯都不用就能进城;守城的时候敌方久攻不下,云梯被我军出城的勇士们泼火油烧了。
  朱襄说到最后,手肘撑在桌面上,扶着额头说不出话来。
  赵括得意:“我赢了。”
  朱襄叹气道:“赵君子,你真的认为自己赢了吗?”
  赵括严肃道:“你还想继续论战?”
  朱襄真的很困惑:“赵君子,你是真的以为你可以这样领兵,还是知道你现在说的话只是理论上可行?”
  赵括道:“我说的都是兵书中已经有过的例子,你如果认为不可能,我可以把兵书翻出来给你看。”
  朱襄放下手,道:“我们继续论战吧。”
  赵括信心百倍与朱襄继续。
  朱襄:“我一万军队偷袭你二十万军队,天降陨石砸进了你的军营中,你军士气溃散,被我军打败。”
  赵括:“?”
  朱襄:“我方有一员猛将,提着刀冲进你军中,一刀将你军主将枭首。你军士气扩散,被我军打败。”
  赵括:“?”
  蔺贽牵着嬴小政,一大一小扒门框偷听。
  朱襄:“我方有一神箭手,他藏在高地上,每一箭都能取走你方操纵攻城器械的人。你军没有会操纵攻城器械的人,只能退兵。”
  赵括:“?”他开始生气了!
  朱襄:“你军虽然有马有战车,但我方民心所向,别说普通士卒悍不畏死抱着你的马蹄和战车车轮愿意与你军同归于尽,连老弱妇孺都自发上前线,用人海战术淹没你们!”
  赵括怒道:“你这是论战吗?!你这是诡辩!”
  荀况和蔺相如兜着手在窗户缝旁偷听,蔡泽把耳朵贴近了墙壁。
  朱襄端起水小酌一口,道:“为何是诡辩?”
  “你敢说不会有天降陨石的事吗?”
  刘秀注视着你。
  “我军主将是年轻的廉颇将军、乐毅将军、白起将军,对方只是乌合之众不行吗?”
  关羽注视着你。
  “神箭手一箭定乾坤的故事罕见吗?我不信,我现在就能从书里给你翻出来。”
  我军狙击手没有这等本事能得个人特等功?
  “至于士气和民心……”朱襄道,“我军将领散尽家财为士卒保证温饱,所以士卒愿意为将领赴死;我军军纪严明,冻死不折屋,饿死不虏掠,所以平民希望我军战无不胜。这很难理解?你父亲赵奢难道不是这么做的?”
  赵括脸色大变。
  朱襄道:“我给你假设了条件,你说我是诡辩;你说兵书里那些特例,把有利的条件都安在己方身上,难道不是诡辩?”
  “你说赵国没有将领能在论战上赢过你,有没有可能是他们把论战中己方地方的将士都当做人,认真思考了粮草兵器消耗的可能,而你只需要空口胡扯雄兵百万,士气如虹,民心所向,粮草兵器无限供应?”
  “我听闻你从未将赏赐分给下属,我听闻你看不起士卒,我听闻你连后勤供应丝毫不关心。我想问赵君子,你要如何保证与士卒同吃同住的宿将王龁,他率领军队的士气会比你这个什么都不做的人弱?”
  “啪嗒!”赵括以袖子将桌上盛水的杯盏覆在了地上。
  朱襄低头看着陶制的杯盏在地上滚了几圈,溅了一地的水,碎成了好几块。
  “赵君子,打仗并非儿戏。将领士卒都有血有肉有思想,他们会哭泣会害怕会愤怒,他们是别人的父亲、儿子、丈夫,他们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你论兵时虚构的数字。”
  朱襄站起来,拱手作揖,头颅低垂,身体鞠躬几乎成为直角。
  “恳请赵君子此去长平,屈尊下视,看看你身边的将士兵卒。”
  赵括坐在坐具上,看向朱襄的视线中充满阴鸷之色。
  朱襄躬身许久,他都没有回答,任由朱襄保持着这艰难的姿势。
  蔺贽看不下去了,快步走进屋,将朱襄扶起。
  他还未开口讽刺赵括是不是输不起,赵括直接起身拂袖离开,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蔺贽和朱襄。
  荀况和蔺相如立刻藏起来,没让赵括看到他们。
  赵括不是一个心胸宽广的人,他们担心若赵括得知他们看到了赵括的失败,会让赵括记恨朱襄。
  赵括乘车离去,这次论兵的结果被说成不欢而散,没有结果。
  在朱襄和赵括两人的心中,确实都认为这次论兵没有结果。
  这根本不是什么论兵。
  朱襄不理解:“马服子真的论兵未尝一败,连马服君都赢不了他?”
  蔺相如道:“已经领兵的将军,怎么会与赵括论兵?他论兵的对象都和你差不多。至于马服君,马服子是他的儿子,他已经指出了马服子的错误,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朱襄沉默。
  也就是说民科专家只能找网友论证火箭必须烧无烟煤,真正造火箭的人都懒得理他。而民科专家那位真正会造火箭的老父亲和民科专家儿子讨论一番后,立刻对外说“我儿子不会造火箭,别理他”。
  “赵王为何会让没有领兵经验的人去接替廉将军?”朱襄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
  荀况一针见血地评价:“赵王和赵括难道不是很像吗?赵王对赵括好感甚深,难以理解?”
  蔺相如很想骂荀况侮辱他的主上。但荀况说的是事实,他只能哼哼了几声,把脸撇过去不说话。
  “长平之战并不紧要,赵括若能赢,赵王就能得一心仪良将;若输,赵括退回赵国,损失的也不过是原本属于韩国的上党等地。”荀况侮辱完赵王后,细心分析道,“赵王不是没有考虑过会输,只是认为输得起。”
  蔺相如叹了口气,颔首。
  他也是知道这一点,才在发现赵王主意已决之后,才不再劝说。
  朱襄嘴唇翕动,最终什么都没说。
  长平之战对赵国确实不是很紧要。
  后世看地图,看上党在地图上离邯郸很近,以为上党是邯郸门户,所以赵国必须出兵。
  其实上党是被太岳山、王屋山、太行山围绕的一处高地。它与邯郸在地图上看上去很近,实际上隔着一道太行山脉。在这个时代,太行山脉就是天堑,不可能从这里行军。赵国要去上党,都是要绕行潞水。
  上党从战国初期,一直被魏韩赵三国争夺。虽然上党位置上处于“天下之中”,文化上是民族起源地之一,但因为地势和土壤,赵国并未将其列为主要目标。
  上党是魏韩与外界联系的要道,对赵国影响不大,在魏韩的兵锋下,赵国北退,几乎让出了在上党的所有势力范围,沿皮牢、端氏、光狼城及泫氏一线修筑长城,抵御魏韩进一步进攻。
  所以对赵王而言,得到了祖父、父亲丢弃的上党是他厉害,如果战败就退回长城后,也不是什么大事。
  本来上党就不是赵国的,赵王此次出兵,只是想试试自己厉不厉害。
  至于长平战败耗费的粮草兵器和兵卒,赵王认为耗费得起,不会影响赵国的国力。
  别说赵王,赵国朝中包括蔺相如在内的所有人都这么认为。所以他们没有竭力阻止赵括领兵,以免得罪马服子和赵王。
  朱襄知道,只要赵括兵败后能扯回长城内,确实如赵国所想的那样,即使兵败对赵国的损害也并不大。
  谁会想到长平之战最终只有两百多个士兵回到了赵国呢?
  六月的时候,赵括还是领兵出发了。
  沿着潞水走半个月左右,赵括就该到达长平,把廉颇换下来了。
  此次赵括去接替廉颇,又带了近十万兵卒。
  朱襄坐在田埂上,看着田地里稀稀拉拉的黍稷,目光放空。
  六七月的黍稷已经黄了。今年邯郸附近还算风调雨顺,虽然劳动力不多,没能精心伺候田地,田地里的黍稷仍旧结了穗,等着农人去采摘收割。
  仲夏初秋的暖风吹过,金黄色的黍稷哗啦啦作响,跟着暖风旋了个圈,好像是在向农人招手,告诉他们可以收割了。
  较远的地方,有一个发须枯白,背驼得就像是车轮的老农正拿着豁口的镰刀,艰难地割着黍稷的穗子。
  在他的身后,有一个四肢细长,肚子圆鼓鼓的小孩正俯身捡着地上穗子。
  小孩个头很矮,不需要多努力就能捡到零散的穗粒。将穗粒捡起后,他不顾穗粒上有泥土,也不顾穗粒割喉咙,悄悄将穗粒塞进嘴里细细咀嚼,露出了开心的神色。
  老农回头看着小孩在偷吃穗粒,用镰刀的把手敲了一下小孩的脑袋。
  小孩没有哭。他举起一片黍稷枯黄的叶子。老农点头,他将叶子放进嘴里咀嚼,表情仍旧很开心。
  朱襄放在身体两侧的手指动了动。他想站起来,但最终什么都没有做。
  嬴小政站在朱襄身后,皱着眉头问道:“舅父,我可不可以把我的糕饼给他?”
  朱襄道:“别去。现在到处都是饥饿的人,你若送给那对爷孙糕饼,会引来许多人哄抢,危及你的性命。我已经让人把赵王送回的千金和赠礼换作了粮食,每日以赵王的名义在村口施粥。他们不会饿死。”
  嬴小政在朱襄双腿上坐下,不顾会弄脏朱襄的衣服,抱着双腿道:“舅父很早就准备好了?他们都能活下来吗?”
  朱襄道:“我很早就准备好了,但我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活下来。”
  嬴小政把肉乎乎的小下巴搁在自己的膝盖上,不高兴地看着面前的田野。
  田野上明明有黍稷,却如荒野一般寥无人烟。
  如那对爷孙般努力收割田地的人,竟是很难看得到了。
  这并非村人懒惰。家里没人劳作,税赋却要继续交。他们辛辛苦苦劳作,又饿又累抢收下来的一点点粮食,交了税之后就没有了,而他们劳作之后必须吃更多的粮食。这样很容易饿死。
  村人守着家里不多的粮食,待在家里闭门不出躺着不动,就能尽可能地少消耗粮食。若征收的官吏来了,饿得半死不活的村人就对官吏说,粮食都在田地里,让官吏自己去收,全都收走,他们一点都不要。
  除了他们实在断粮了才会踏出家门,还有一种情况。就如远处那对爷孙一样,老人生了病,快死了,他赶紧去收割粮食,自己累死在地里,收割的粮食交完税,还能供养家里的幼儿。
  这就是如今农人的智慧。
  朱襄的施粥,救不了他们为了养活家里的幼子,而自己放弃的生命。
  嬴小政问道:“不能像去年那样,让贵族们的门客帮忙收割吗?”
  朱襄回答道:“不能。门客收割其实只是一个起一个象征性地带领作用,实际从事劳作的是赵王和贵族麾下的兵卒。但现在邯郸已经没有那么多兵卒了。”
  嬴小政问道:“但我看邯郸城内官吏们仍旧在举办宴会,参加宴会的人仍旧多得肩膀挨着肩膀。让这些人去田地里,肯定能收割掉大部分粮食。”
  朱襄回答道:“那些多得肩膀挨着肩膀的人都是士子,他们比门客的地位更高,更不会下地。农家曾经希望君王和农人一样下地干活,他们就是看到了这一幕。但实际上这是不可能的。”
  朱襄揉了揉嬴小政的脑袋:“每个人往高处走,都是希望自己不再经历劳苦。如果让不应该下地的人下地,那么君王手下将不会有贤能之人投奔。”
  朱襄和嬴小政一问一答的时候,荀子用腰间的剑当拐杖,站在不远处的树荫下,也看着荒芜却又确实丰收了的田野。
  荀子曾以为,朱襄不会理解他的思想,不会成为儒者。
  现在他却发现,朱襄或许是他的知己。
  儒家骂农家和墨家不知上下尊卑,将君王和贵族拉到了泥地里,说什么众生平等,完是疯话。
  难道儒者真的认可有的人就该永远高高在上,有的人就活该一辈子耕地吗?儒家的大同社会理想说得很明白,不是这样。
  他们只是实话实说,认为农家和墨家的理想绝对不可能实现。
  既然这种事不可能实现,为何要耗费大量精力去做?这对国、对家、对民都没有益处。一种政治思想,首先要能实现,才能推行啊。
  荀子认为天行有常,荀子认为君王无定势,荀子还第一次提起“民心”而不是“士心”。
  但荀子却又说贤能之人应该从一而终,为天下一统而努力;君臣必须有别,臣子不能自诩比君王更高贵的人。
  后世有学者批评荀子这样是卑躬屈膝,谄媚君王,比孔孟品行低劣。
  看荀子的生平,得不出这样的结论。
  荀子只是看到了当下的大势,选择了一个对当下最有利的政治思想——君主专制,中央集权,天下一统。
  荀子知道自己会背负骂名。因为他这样做,就是降低了天下原本能与君王平起平坐的士族的地位。
  但荀子从不畏惧自己的身后名。只是偶尔,他也会哀叹,心想自己能否遇到一个理解他的人。
  荀况杵着长剑当拐杖,走到了朱襄身边,训斥道:“你既然知道,又为何无谓地哀叹?哀叹没有任何用处,只会让你变得颓废。”
  “是,老师。”朱襄抱着嬴小政站起来。
  荀况颔首:“去做你能做的事。”
  朱襄道:“是。”
  朱襄和荀子对话的时候,感觉体力不行了的老人,抱着收割的穗子往回走。
  “朱襄公!”老人看到了朱襄,立刻脚步轻快地走了过来,好像疲惫消失了似的。
  家里藏着土豆,又割了这么多黍稷交税,他的孙儿一定能活下来。这都是朱襄公的功劳。
  他身后的小孩也一蹦一跳,好像恢复了活力。
  老人放下怀里的穗子,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枯黄的黍稷叶子编成的小环,塞到了被朱襄抱着的嬴小政手中。
  老人笑着说:“好久没出门了。我就想着这次出门,肯定能见到朱襄公和政公子。”
  朱襄声音压得很低:“谢谢。政儿也很想你们。”
  老人很高兴,他和朱襄又寒暄了几句,才抱起穗子,和小孩一前一后离开。
  嬴小政在朱襄怀里扑蹬腿,从朱襄怀里跳了下来。
  “等等!”嬴小政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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