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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8章

如何为始皇崽耕出万里江山-第2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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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蔺贽:“政儿的劲头十足啊。”
  蔡泽:“政儿很强。我俩还需要偷偷带武器上朝吗?”
  秦国朝臣入宫面见秦王时都不能带兵器,只有少数深得秦王信赖的朝臣有殊荣带剑上朝。蔺贽和蔡泽在秦仁文王时期就拥有了带剑上朝的殊荣,只是平时懒得带。
  朱襄在秦昭襄王时期就已经获得带剑入宫的殊荣了,但他是带了也没用所以从来不带。能随时牵走秦王的小羊羔的殊荣,比带剑殊荣厉害多了。
  蔺贽:“我看不需要了。政儿比我俩厉害,不愧是李牧亲手教导的学生。”
  蔡泽:“那要偷偷告诉朱襄吗?”
  蔺贽失笑:“待朱襄听到政儿遇刺,一定会和雪姬一同急忙赶回来。如果政儿能瞒住他夫妻二人,我们就放过政儿这次吧。”
  蔡泽挑眉:“我赌他瞒不住。”
  蔺贽的笑声超级响亮。
  秦王政刚赢了一个壮士,不屑地想不过如此。
  那些贵族豢养的壮士,和军中真正的壮士天壤之别,自己让他们一只手也能赢。
  听到蔺贽的笑声,他不悦地回头瞪了一眼。
  蔺伯父绝对在打什么坏主意!
  赵高察觉秦王不悦的颜色,若有所思。


第254章 赵高寻捷径
  赵高很擅长揣摩人的心思。
  他在宫廷中长大;对于宫廷中尔虞我诈特别了解。
  耳濡目染,他以前虽然没有机会面见秦王,但宫廷中不断被清理的宫人,让他深知秦王的多疑和残忍。
  跟随在秦王政身边后;赵高很快就适应了内侍的工作;让秦王政十分满意。
  但赵高并不想只当一个内侍。
  秦王宫中的宦官有两种,后宫伺候妃嫔的宦官多为阉割后的寺人。赵高很担心自己失宠;被秦王打发去后宫伺候妃嫔。
  他是有名有姓的贵族之后;上溯几百年,能与赵王连上宗。再上溯几百年,他甚至是秦王同宗!
  赵高自认为不比朝堂上的众卿出身差;只是倒霉了些。秦国朝堂上那些卿大夫所站的位置;才是他该去的位置。
  他现在只是一个小小内侍;想什么远大前程还太远。
  赵高知道自己现在最该做的事是提升自己,读书练字习武,在秦王面前展露才华后;秦王才会给自己机会。
  但只说才华;他很难比得过前朝的卿大夫。
  赵高不想熬日子;他想快点出人头地,想要走捷径。
  最好的捷径;自然是奉承秦王;及时站队,在秦王犹豫不决的时候为秦王助力一把。若事能成;秦王就会将他视作心腹;他的前途就一片坦途了。
  还有比共同讨厌一个人,共同扳倒一个人,更容易成为心腹吗?
  秦王既年轻又有野心。先王的托孤大臣处处钳制他;还常以秦王长辈自居,对秦王丝毫无尊敬之心,秦王心中肯定有怨言。
  国君是人上人,不会允许有人在他们上面。
  区区一个卿大夫,居然胆敢自称秦王长辈,这不是取死之道?
  赵高不知道长平君和秦王如何相处。他虽在宫内,但之前长平君出现的地方,都不是他敢肖想的。
  他只看到了相国蔺贽和秦王如何相处。
  蔺贽对秦王的恭敬只在人前,人后十分轻慢无礼,竟然视秦王如孩提。
  赵高有一次随秦王前去别庄小住,蔺贽不请自到,一头钻进酒窖。
  秦王气冲冲去训斥,蔺贽居然把衣服撒开,袒露着胸膛,爬到树上嘲笑秦王人胖腿短。
  秦王低头看着自己的大长腿,被气沉默了。
  赵高以为蔺贽如此侮辱秦王,至少也是免官。谁知道丞相蔡泽与相国蔺贽同气连枝,居然以一句“蔺卿喝蒙了,错把秦王当做年幼时”给糊弄过去,秦王竟然无法给蔺贽任何惩罚。
  由此可见,秦王政被蔺贽和蔡泽压制得多狠。
  见到这一幕,赵高已经看到了蔺贽凄惨的死状。
  谁让秦王忍耐,秦王掌权后的怒火就会加倍将他焚烧殆尽。
  赵高心里十分兴奋。他认为自己找到了可以成为秦王心腹的捷径。
  只是他十分谨慎。就算确信蔺贽必死,他也不会早早跳出去,以免被正在隐忍的秦王所抛弃。
  他一边继续观察秦王和蔺贽、蔡泽的相处,一边在蔺贽欺辱秦王的时候说些对蔺贽不满的话,让秦王逐渐发现自己的忠心。
  赵高现在看着蔺贽的眼神十分热情。在他看来,蔺贽就是他踏向高处的阶石。
  野心大的人赌性也大,谁能想到,一个小小的宫奴,居然敢图谋相国?
  正因为他们都瞧不起自己,自己才能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上。赵高心中飘飘然。
  蔺贽确实没有发觉赵高对自己的恶意。
  秦王政也没发觉。他在生蔺贽的气时,身旁伺候的人附和几句很正常,完全没往赵高所期盼的地方想。
  当狩猎结束,赵高假装无意间叹息,相国蔺贽和丞相蔡泽看着秦王战胜力士面带讥讽,窃窃私语,一定是嘲讽力士不够强。
  秦王政立刻警觉起来,屏退众人独自思索,似乎不知道给谁写密诏。
  赵高看着窗户上摇曳的烛火影子,脸上浮现出阴暗的笑容。
  能从宫奴变成内侍,赵高的皮相自然是相当出色。他平时就算带着几分谄媚的神色,也难以让人生出厌恶之情。
  但现在他脸上的阴暗神色却破坏了他良好的皮相,仿佛什么披着人皮的鬼魅。
  秦王政对此一无所知。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赵高在拐弯抹角地加深他对蔺贽和蔡泽的厌恶。现在他正在给两位长辈写信,重申长辈对他的承诺,绝对不会向舅父舅母告状。
  “他们一定在暗笑,我现在多得意,等舅父舅母训斥我的时候,我就会多麻烦。”秦王政咬牙切齿,“看来还是我给他们的公务太少了!”
  ……
  朱襄还不知道自家政儿身边又提拔了一位历史名人。
  秋收之后,朱襄没有休息。他来到了黄河边上,趁着枯水期疏通黄河水道,加固黄河堤坝。
  黄河中流流经土质较为松散的黄土高原,下游经过地势平缓的华北平原,中下游支流很少,泥沙很容易淤积。
  先秦时代的黄土高原森林资源丰富,水土流失不严重。
  但在战国末期,铁器和牛耕的推广,黄土高原的植被逐渐被破坏;七国分属黄河不同流域,常常为了战争破坏黄河堤坝,导致黄河水泛滥,让更多泥沙进入黄河河道;再加上这几年天气异常,北方气温逐渐降低,降雨减少。
  朱襄很担心黄河会出问题。
  趁着现在黄河问题不大,多是隐患,治理较为容易。
  赵人正好缺粮,秦国又暂时停止兵戈,各地粮仓爆满。朱襄便以工代赈修缮黄河,并多挖几个池塘支流蓄水灌溉,还能给后人留下治理黄河的经验。
  朱襄原本不太懂水利。他在蜀郡与李冰一同治水,又在吴郡与郑国讨教,现在算是半个水利专家了。
  再加上他有后世水土流失的科学知识,治理还没有成为地上河的黄河绰绰有余。
  先秦治理黄河最大的难点在于黄河流域沿途政权不统一。现在三晋之地尽归秦国所有,麻烦解决了大半。
  朱襄只要想做事,历代秦王给他的权力几乎等同于国君代理。所以他只给秦王政递了一道“我要修一修黄河堤坝”的文书,就背着行囊带着随从出发,又是先斩后奏,丝毫不担心自己调动如此多的钱粮,秦王会不同意。
  魏地韩地楚地齐地,他骑着马在黄河沿岸奔驰,一边主持沿岸官吏在原本黄河堤坝上修补,一边亲自绘测黄河沿岸地形水域图,为秦国统一天下后系统性地治理黄河做准备。
  他了解自家政儿。
  政儿肯定是个“劳民伤财”的“暴君”。朱襄不可能抑制住始皇帝的野心,他只能引导。
  同样是徭役,少修宫殿,多修黄河和长江堤坝,付出有产出,役夫的口粮充足,再修得慢一点,徭役就不会变为祸事。
  朱襄预判了秦王外甥的行为,现在就在给秦王政统一天下后找事干。
  雪姬也坐着马车,在三晋之地和齐地四处游走,教导这些地方的人如何用棉花纺织。
  雪姬会在各个城池落脚,旅途比风餐露宿的朱襄轻松许多,所以成蟜和扶苏都给了雪姬照顾。
  蒙毅如愿以偿,仗剑成了朱襄的侍卫,不用再给太子扶苏把屎把尿,得意极了。
  成蟜给蒙毅比侮辱的手势。
  说好的同甘共苦,你居然偷跑,这个朋友不能处了,绝交!
  蒙毅翻白眼。他什么时候和公子成蟜成朋友了?
  朱襄的信到达秦王政手中时,朱襄已经住在了黄河边上。
  秦王政赶紧将蔡泽和蔺贽召来宫中抱怨:“舅父真是闲不住。绘测黄河地图交给其他人做就行,何至于亲力亲为?”
  蔡泽也有些担忧:“风餐露宿不仅太过劳累,现在三晋之地和齐地还有许多溃兵散勇聚集而成的流寇盗匪。他就只带了几十人?”
  蔺贽无语:“我看迟早有一天,我们得去发大军为他报仇。”
  秦王政道:“寡人想下诏让舅父休息,二位伯父看可好?”
  蔡泽道:“没用。”
  蔺贽道:“你曾大父、大父、和阿父的诏令都没用,你的诏令能有用?”
  秦王政气得拍桌子:“舅父就不把我这个秦王放在眼里吗!”
  蔡泽道:“是的。”
  蔺贽道:“他在做自己想做的事的时候,连你曾大父、大父和阿父都不放在眼里。你能指望一个秦王四代宠臣尊重你的诏令?”
  秦王政:“……”
  时间过得真快,我舅父都气了四代秦王了。
  “罢了,寡人给他多派些保护的人。”秦王政无奈妥协。
  他能怎么办?总不能真的下诏训斥舅父吧?要是舅父不从,他还能派兵捉拿舅父不成?
  何况舅父亲力亲为的事大多有他亲力亲为的道理,劝是劝不住的。
  蔺贽道:“王翦的长子在攻赵时立下不菲军功。王翦正好想把他长子派到朱襄身边求学,君上可以给王翦这个机会。”
  秦王政疑惑道:“王翦为何不向寡人请求?”
  蔺贽道:“王翦正是让我向君上代为提议。至于他为何不直接请求,大概他认为和你还不够熟,脸皮还不够厚。”
  蔡泽扶额:“你少说几句。在外吞并的将军写信给相国代为呈上请求,是礼仪。”
  蔺贽道:“还是不够熟,脸皮不够厚。”
  秦王政想起老将军曾经屡次向他要良田美宅,虽然他知道老将军是在“自污”,但他还是颔首:“没错,现在的王将军脸皮还不够厚。”
  蔡泽:“……”他早就想说,政儿被蔺礼带坏了。
  还好秦王政不是秦王子楚,顺着蔺贽说了一句之后就继续说正事,十分靠谱,不需要蔡泽提醒。
  若是秦王子楚,现在已经捧着水杯和蔺贽把话题不知道歪到哪座山坡上去了。
  秦王政捏了捏眉间道:“修缮黄河堤坝确实很重要,也能安抚六国民心。黄河对秦国统治东方也至关重要。或许还真的只能让舅父主持这件事。不知道郑国手中的水渠什么时候修好,寡人就可派郑国辅佐舅父。”
  蔺贽道:“等天下统一之后,蜀地的战略作用降低,君上可派人替换李冰,让李冰主持修缮黄河。朱襄对旁人不放心,对李冰肯定很放心。”
  秦王政展眉:“对,寡人怎么忘记李卿了。”
  于是秦王政派李二郎带五百精兵前往护卫朱襄绘测黄河地图,又给舅父舅母各写了厚厚一叠信,告知他最近的情况,督促舅父舅母利用军报通道多来信。
  至于王翦的长子,再说吧。谁让秦王政急着派兵,而王翦的长子离得太远。
  秦王政没有告诉朱襄他算计燕王的事,只说自己一切都好,然后重点告了蔺贽的状。
  蔺伯父不仅又酗酒,还在喝醉后嘲笑我年幼体态。若不是蔡伯父拉着,我肯定要爬上树把他踹下来,让他知道朕的腿有多长!
  秦王政丝毫没发觉自己的信有多幼稚。毕竟他是一个四十多岁还会带几个壮士夜游,惨遭打劫的活泼帝王。
  秦王政送出信,背着手预想舅父得知蔺伯父丑态后的怒容。
  他多疑。不信任蔺贽和蔡泽会遵守承诺不打小报告。所以以防万一,他先把小报告打了。
  这样就算将来他被舅父训斥,还能找个垫背的。
  可惜蔡伯父洁身自好,找不出可以打小报告的地方,那就多给蔡伯父加些公务。
  君父曾经教导他,蔡伯父城府深,就给他过量的政务,让他累得没空东想西想。
  君父的教导,秦王政铭记在心。
  ……
  李二郎带兵将秦王政的信带到的时候,燕王和燕太子准备的献城刺客也已经出发。
  朱襄从黄河中钓了几条肥美的黄河大鲫鱼,给李二郎做藿香烧鲫鱼。
  “刚钓起来的,你有口福了。”朱襄笑道,“你二人应该认识,我就不介绍了。”
  李二郎和蒙毅互相见礼。
  他们都给秦王政当过内吏,闲时常一同游玩,已经是朋友,当然不需要朱襄介绍。
  “这么厚一叠?这信积攒了多少?政儿还是那么话痨。”朱襄看着那一叠信,不由扶额失笑,夸张道,“天色已晚,还是明日再看吧。现在看完,恐怕都到天亮了。”
  有为的君王没有不话痨的。或许能批改大量文书的人,天生具有话痨属性。
  想想秦始皇东巡时留下的那些话痨碑文,政儿现在还是收敛了。
  朱襄的手艺在经年积淀中越发精湛,他得意自己若是能回到现代,说不定都能开个网红馆子。
  鲫鱼肉不多,李二郎越吃越馋,试图去抢吃鱼吃得很慢的蒙毅的鱼。
  这两个朋友刚见面,就有绝交的架势。
  “想吃鱼,你自己明日捞去。”蒙毅护着自己的鱼。
  “哼,小气。”李二郎把藿香烧鱼的酱汁倒进米饭里,埋头刨饭果腹。
  野外不好和面,所以朱襄吃的都是稻米和小米。
  菜汁拌饭是经久不衰的美味,李二郎香得把碗都舔干净了,那恶鬼模样,看得蒙毅特别鄙视。
  蒙毅的碗也吃得很干净。但他是用筷子和勺子将所有米粒和菜汁都刮得干干净净,和李二郎那种靠舔的完全不一样。
  朱襄看着这两个青年连吃饭这点小事都能吵起来,神色又是无奈,又是慈祥。
  他开始想念政儿。
  政儿天生与众不同,很难与同龄人交心。即使是最先跟随在他身边的蒙恬,也只是他的下属。
  虽然君王没有朋友很正常,但朱襄身为长辈,总是容易操心过度,希望自家大外甥能拥有世间所有温暖。
  可惜政儿在当秦王之前没有能够交心的朋友,当秦王之后就更不可能了。
  秦始皇独步千古,终究是带着几分孤傲。
  他很担心他和雪姬离开后,政儿会太过孤寂。
  朱襄捶了捶自己的腿。
  唉,明明才四十出头,他居然已经在考虑后事,心态真是老得太快了。
  但人一旦忧虑起来,就难以纾解心中的郁结。
  朱襄忧虑了许久,给韩非和张良写信。
  韩非虽然经历过许多事,仍旧不改天真。张良又是唯一得政儿另眼相看的同龄人。他们二人若陪伴在政儿身边,应当会排解政儿些许寂寞。
  南秦或许暂时离不开韩非,但张良这年纪应当入咸阳为官了,怎么能老隐藏在韩非身后?
  朱襄写信督促韩非赶紧让张良北上咸阳。若是张良不肯,就把人绑了送去。
  这孩子性格执拗,必须得逼一逼。
  朱襄“迫害”完张良后,终于放下心来,准备睡觉。
  但睡觉之前,他看着政儿写给他的信,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对外甥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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