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为始皇崽耕出万里江山-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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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荀子闭上眼小憩,不再提问。
蒙武摸了摸脑袋。荀子知道了什么?不明白。算了,赶紧回去吧。
驰道并非秦始皇时期才出现。各国为了政令通达,都会修建类似的官方道路。有蒙武带路,荀子能在官道上驰骋,不到半月就到了咸阳附近。
朱襄提前得到了消息,带着雪,牵着政儿,一早就在城郊迎接。
嬴小政打着哈欠,东倒西歪。朱襄只好搬了张椅子,坐在椅子上抱着政儿等荀子。
荀子大老远地就看到朱襄霸气嚣张地坐在椅子上拦路,拳头又硬了。
还好朱襄不蠢,看到马车后立刻抱着嬴小政站起来迎接,还让人把椅子藏起来。
荀子深呼吸。罢了,至少朱襄还知道把椅子藏起来,算他过关。
“荀子!”朱襄抱着呼呼大睡的嬴小政冲上前下拜。
本来想从朱襄手中接过政儿的雪没有拦住,扶额看着荀子一巴掌抽朱襄背上,差点把朱襄抽地上。
朱襄委屈:“荀子,你怎么了?见面就教训我?”
荀子指着朱襄怀里的政儿道:“你若想让政儿迎接我,就把政儿叫醒;若舍不得叫醒,就让他好好睡觉。你抱着他来向我行礼,这是什么礼?我这么教你的吗!”
睡眠质量极好的嬴小政:“呼,呼,呼……”
蒙武在一旁看热闹,心中开始组织向秦王报告的言语。他想,君上又要笑了。
荀子虽然教训了朱襄,但不准恍然大悟的朱襄去拍醒政儿。
他抱着政儿颠了颠,笑着说了声“没瘦”后,将政儿交给了蒙武抱着,然后又把想要叫醒政儿的朱襄抽了一顿。
蒙武:“……”他连儿子都不常抱。早知道就不该靠这么近。
不过要来朱襄家蹭饭的人,就难免会被朱襄塞一只政儿抱。连秦王都常常抱着曾孙儿,纵容曾孙儿玩他的胡须,蒙武也常常将政儿扛在肩膀上,所以他抱政儿的动作很熟练。
蒙武去朱襄家不可能带亲兵,这群亲兵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家将军熟练的抱孩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秦国叫得出名号的将军中,除了司马靳的风评有点奇怪,其他将军都竭力将自己往武安君的面瘫脸方向打造。哪怕是司马靳,平时也板着脸。
秦国军功计斩首捕虏,将领都是从尸山血海杀出,平时都不怒自威。他们与肃杀的秦军站在一起,黑甲黑旗黑沉的表情,黑压压一片,气势十分惊人。
而他们的将军现在熟练地抱着一个胖嘟嘟孩子,还习惯性地蹭了蹭胖孩子的脸。
看这动作,蒙武显然也被朱襄荼毒了。
“听闻秦王来你家用膳,你还要让秦王付钱?”荀子阴阳怪气道,“你是不是还要写成文书,告知秦王每日宴请的额外花销?”
朱襄:“……荀子,你怎么知道?我文书刚递上去。”
荀子举起了刚削好的手杖。
朱襄在儒家弟子无语的表情中,转身就跑:“荀子,有话好好说,别打啊。”
荀子骂道:“老师教训,弟子怎么能跑?”
朱襄狡辩:“我若被老师打坏了,就是老师不慈。我怎么能让老师陷入不慈?这非弟子所为!所以老师要打我的时候,我当然得跑!”
一个儒家弟子忍不住道:“朱襄公说得有道理啊。”
另一个儒家弟子瞥了他一眼,道:“确实有道理,但你这句话最好不要被荀子听见。”
被荀子和朱襄这一番话激起讨论欲的儒家弟子们立刻闭上嘴。
雪叹气,上前道:“荀子,天气炎热,先回家可好?良人已经在家中备好了吃食。”
荀子把手杖一丢,击中了朱襄的背。朱襄原地蹲下痛呼。
荀子冷哼一声,道:“好。”
他从蒙武手中接过政儿,板着的脸立刻变得十分慈祥,就像是一个久久未见乖孙的慈祥老爷爷,摸了摸乖孙的脸,乐滋滋地回到了马车上。
睡眠极好的嬴小政:“呼……呼……呼……”
朱襄见荀子进了马车厢,立刻站起来,不痛呼了。
雪担忧道:“疼吗?赶紧回去上药。”
朱襄道:“不疼,但必须在荀子面前表现得很疼,不然荀子会不高兴。”
雪:“……下次你再被荀子教训,我不帮你了!”她有时候觉得,良人是故意找揍。
朱襄笑着踹了蒙武一脚,然后和儒家弟子们打招呼,以师兄弟相称。
儒家弟子们连称不敢,只称呼朱襄为“朱襄公”。
蒙武拍了拍腿上的鞋印,疑惑道:“你踹我干什么?”
朱襄咬牙切齿:“谁让你告状?君上来我家吃饭,我让君上付钱的事,是你说的吧?”
蒙武更疑惑了:“这有什么?君上都认可。”
朱襄道:“但荀子不认可啊。”
蒙武理直气壮:“我又不学儒,我怎么知道荀子认可什么。”
朱襄把着蒙武的肩膀道:“说得好,从今以后我教你读儒家经典!”
蒙武嫌弃:“不读。”
荀子高声道:“朱襄!你还在耽误什么?还不快给我驾车!”
朱襄立刻爬上马车:“来了来了。”
“去去去,你会驾车?”蒙武也赶紧跳上马车,把朱襄挤到一边去,抢过缰绳。
驾驶马车和驾驶战车一样是一项技术活,蒙武怕朱襄会翻车。
雪捂嘴轻笑,回到自己来时的马车上,一同回家。
一路上,朱襄的声音吵闹无比。
“蒙武,我觉得我能行,让我试试?”
“你不行!”
如此对话循环很多次。
“吵什么!别吵着政儿午睡!”
最后荀子一声怒斥,两人才闭嘴。
而路上这么吵闹,嬴小政在荀子怀里翻了个身,继续呼呼大睡。
荀子又笑眯眯地摸了摸政儿小胖脸。处事不惊,政儿果然有王的器量。
秦王让朱襄别客气,朱襄就一点都不客气,将王庄当自己的家业打理,早就为荀子等人准备好了住处。
秦王见朱襄真不客气,又笑了一场,然后把王庄送给了政儿。
子楚酸极了。他都没有从秦王手中收到过产业。
朱襄不仅不为子楚和政儿缓和关系,还特意嘲笑子楚。
两人又菜鸡互啄地打了一场。蔺贽在一旁叫好,蔡泽兜着手和蒙武点评这两人的武艺是不是真的有进步。
荀子来到农庄后也不客气。
他立刻将屋子按照自己的喜好打点,并划分了儒家弟子的住处,俨然将此地当做了自己讲学的地方。
朱襄回到家后,立刻去厨房忙活。
嬴小政再次在饭点闻着味醒来。
他一睁眼,就看到荀子的褶子脸,吓得差点从荀子膝盖上滚下来。
“荀翁,你什么时候来的?”嬴小政乖乖行礼后,又爬回了坐在太师椅上的荀子膝盖上,抱着荀子的手臂道,“舅父都不叫我起床!”
荀子笑眯眯道:“是我不让他打扰你。孩童要多睡才会长得好。”
嬴小政笑道:“那我肯定长得好。”
“当然。”荀子道,“先去洗手吃饭,然后我考考你功课。”
嬴小政拍着胸脯道:“荀翁随便考。”
荀子问道:“你舅父有好好看书吗?”
嬴小政犹豫了一下,道:“舅父读书的时间变少了,不过这不怪舅父。”
荀子又问道:“为何不怪?”
嬴小政道:“舅父虽然一直笑着,但我知道舅父从赵国回来后心中一直难受,到现在睡眠还不太好。他每日精力都用在种地和接待曾大父等人身上,闲下来时就没有精力读书了。不过舅父精神稍好的时候,就会立刻拿起书卷。”
荀子叹气:“这样啊。秦王有让太医给他看看吗?”
嬴小政道:“我有悄悄问太医,太医说舅父阳气不足,要喝以童子尿为引的补药。舅父得知后,什么药都不肯喝了。”
荀子愕然,然后大笑。
嬴小政摸了摸鼻子,道:“我上次试图在舅父的杯子里撒尿,被舅父发现后,差点第一次挨舅父的揍。”
荀子更是笑得直不起腰:“政儿孝顺,但下次别做了。”
嬴小政赶紧道:“不做了不做了,再做又要挨舅母的揍。”
虽然舅父气得太狠也不揍我,但舅母是真的会拍我的屁股。
荀子笑够后,又问起嬴小政对秦王、秦太子和子楚的印象。
嬴小政道:“曾大父是贤明的君王,但心性多疑。我入秦前听闻曾大父对应侯十分信任,但我观曾大父和应侯相处,曾大父也经常试探应侯的忠心。或许只有舅父才能完全让曾大父放心。”
“大父外人评价敦厚有余,智虑不足,十分平庸。但我思索,大父在多疑的曾大父之下当了很多年太子,平庸是否也是智虑的体现?”
“至于亲父……”嬴小政犹豫了一下,实话评价道,“亲父虽心思深沉,多有算计,但他与舅父友情确实真挚,不会伤害舅父。至于对我……亲父看我不像看亲儿,倒像是看友人的亲儿。不过这也正合我意。”
子孙评价长辈,本应该是不孝的体现。但在荀子这里,他更注重实际情况。
听了嬴小政的评价后,他道:“你对秦王和秦太子的评价很准,不过对你亲父,你或许有些偏颇了。我知道你心中对亲父弃你而去心中不满,但据我所知,你亲父确实有留下人手保护你,并谋划将你送往朱襄身边。他并非对你无情。”
嬴小政点头:“我知道。亲父是合格的秦公子,他虽会对子嗣有情,但不会对子嗣有过多偏爱。如今亲父对我的偏爱,确实是出自舅父。”
“好吧,你说得有道理。”荀子没有继续反驳,他揉了揉嬴小政的脑袋道,“各国王室子弟罕有亲情,你却不一样,要珍惜的你的舅父。”
嬴小政板着脸道:“我一定会保护好舅父和舅母。”
荀子道:“你亲母入秦后,你要小心。”
嬴小政道:“抛弃孩子的人不堪为母,她不是我的亲母,我只有舅母。”
荀子叹气:“你在外人面前不要这么说。”
嬴小政倔强道:“荀子让我给她留足脸面,以彰显孝道吗?但她不慈,我为何要孝?如果抛弃孩子的父母也能得到孩子的孝顺,这不是宣扬让父母不慈吗?”
荀子问道:“如果她回到秦国之后对你很好呢?”
嬴小政沉默了许久,露出了一个惨然地笑容:“不,她不会。无论我怎么纵容她,她也会背叛我……”
“噹!”
嬴小政回头,朱襄手中的罐子落地,摔得四分五裂,里面的果脯洒落一地。
“舅父……”嬴小政有些慌张。
朱襄冲上前,半跪在地上将嬴小政紧紧抱住:“没事了没事了,政儿,舅父会保护你。春花不会再有伤害你的机会,相信舅父!你还是个孩子,不用思考这些,舅父会帮你把她挡在门外。”
嬴小政抓着朱襄的衣襟,眼睛眨了眨。
此刻他没有进入梦境房间,也仿佛看到了那个坐在桌旁闭眼小憩的未来自己。
痛苦,绝望,想要毁掉一切的愤怒从心底喷涌而出,无数的质问堵在喉咙里。
秦国与中原风俗略有不同,二十二岁才举行冠礼。
不过举行冠礼之前,嬴政就已经掌握了不小的权力。始皇帝九年他举行冠礼,立刻灭嫪毐;始皇帝十年,他即刻逼杀吕不韦。
他行动如此迅速,显然早早就积攒好了力量,亲政前用着吕不韦打理朝政,对嫪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安抚拥有权力的太后,亲政后立刻以雷霆之势扫除障碍。
无论吕不韦和嫪毐经营了多久的势力,也不过是嬴政弹弹指就会灰飞烟灭的东西。
但嬴政赢得轻松,不代表他心里就轻松。
无论外人给“王”塑造了多么冷硬的形象,好像坐在王座上之后,就会自动变成了一个无血无肉无感情的非人模样。但实际上每一个“王”也都是有感情的人。
他能迅速处理掉太后身边的势力,不代表太后愚蠢的选择不会让他疼痛。
身为功劳大过三皇五帝的始皇帝,嬴政这一生却都是处于被至亲放弃的一方。
父亲将他抛弃在赵国,母亲选择情人和私生子,唯一的弟弟谋反……秦始皇不在乎这些人的背叛,但偶尔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往事,也无法不愤怒。
“舅父……”嬴小政抓着朱襄的衣襟,压抑着哭声道,“我不想见到她,不想见到她。”
朱襄连连道歉:“抱歉,政儿,舅父光想到春花可以把廉公和李牧带来秦国,忽视了你的心情。”
嬴小政在朱襄怀里摇头,用朱襄的衣服擦干了眼泪:“她可以入秦,我不想见她。我不要见她!”
“好,不见就不见,我想办法!”朱襄保证,然后被荀子狠狠敲了一下脑袋。
“政儿心里可以不认她为母,但礼仪上要做足。”荀子道。
朱襄道:“荀子,你不是说不能以德报怨吗?”
荀子道:“谁让你和政儿以德抱怨,只是隔几日去行礼,行完礼就走。让子楚让他和政儿隔着帘子见面,可以不用对话。”
朱襄还想反驳,嬴小政拉了拉朱襄的衣服,从朱襄怀里将脑袋冒出来。
“好,只是行礼,我能做到。”嬴小政红着眼睛道,“其他的别想!”
现在我不是梦境中的自己,我有舅父护着,我可以任性!
“你还想做什么?”荀子瞥了嬴小政和朱襄一眼,“难道还真想以德报怨?她生了你,你给她一生衣食无忧,已经报了生恩。”
“荀翁!”朱襄松开怀抱,嬴小政扑向荀子。
荀子接住嬴小政,笑着刮了刮嬴小政的鼻子:“你还真以为我让你孝敬她吗?正如你所说,如果抛弃孩子的父母也要让孩子毕恭毕敬的奉养,那这个世间就会多许多生而不养的人。”
朱襄揉了揉眼睛,站起身道:“政儿,你要相信舅父和你阿父。这个世间女子能做的事少之又少,全部的权力都是来自于她身边的男人。与当初她抛弃兄弟和孩子不同,如今她再作恶,就不是她作恶,而是我和夏同在作恶。”
嬴小政回头看向舅父。
朱襄拿出手帕替嬴小政擦脸:“如果夏同、我、你不给她权力,她就一无所有。”
朱襄让春花入秦,从未想过春花能做到什么危害他和政儿的事。
就算是太子正夫人、王后、王太后,若想有权势,也是身边男人纵容。
这个世道对女子已经如此不公平,他还会被春花压制,那自己就是纯粹的废物了。
哪怕对政儿,说什么“孝”,只要政儿让她衣食无忧就是孝。
“嗯。”嬴小政又扑回朱襄怀里。
朱襄将嬴小政抱起来,心里仍旧愧疚不已。
他此次献计确实忽视了政儿的心情,他得好好弥补。
荀子看着朱襄的神色,无奈地摇摇头。
也幸亏政儿自己聪慧懂事,否则以朱襄这样的宠法,恐怕得宠出一个纨绔子弟。
“你不是来叫我们开饭吗?”荀子道,“还是说有其他的事?”
“啊,对,该吃饭了。”朱襄看着满地的果脯,心疼道,“还好,洗洗晒干后还能吃。”
他出门叫来家仆捡果脯。
荀子见朱襄还是如此节省,笑着捋了捋胡须。
无论贫穷还是富贵,朱襄的性情都如一,不愧是他的弟子。
听到开饭了,嬴小政就不难过了。
他被朱襄抱去洗脸洗手,自觉围上原本很嫌弃的花边围裙,乖乖等着开饭。
天气炎热,朱襄这顿饭做得很清淡,给荀子去去暑气。
朱襄摘来荠菜做成酸菜熬了一锅鱼汤,又摘来茶叶熬成清汤来为切得很薄的肉片调味,桃子和李子做成果酱用来蘸去掉苦心的莲蓬……
荀子和一众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