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怎么还是我-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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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着一席雪青色长衫,清丽古朴,嘴角噙笑,仿佛一卷泛着墨香的陈旧书卷缓缓铺开。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左眼挂着的单片眼镜,浅金色的细链从脸颊旁垂下,给这幅清雅的画卷增添了一抹捉摸不透的危险气息。
她行至阶前,不疾不徐道:“少年英杰,谁人都想揽入麾下,乃是人之常情。”
“若因门派之别,而让药圣和北帝无法如愿,让任道友无法修习丹道和武道,难免不美。
我有一计,可解此局。”
女修此言,引起了很多人的好奇心。
北帝眉峰微扬:“哦?何计可破?”
女修不卑不亢道:“明心书院素有客座讲师一职,便是设给书院之外,各门各派愿来书院传道授业的修士。
他们并非书院中人,亦能对书院学子倾囊相授,打破门派阻隔,此为客座。”
云微闻言,低笑不已。
这是让颜准和凌珑屈尊来天衍当客座讲师啊。
她颇为兴味地看着眼前的年轻女修:“你倒是大胆。”
女修浅笑道:“在各位前辈面前,哪敢自称大胆。”
任平生于高台之上回望,眼神和对方隔空交错。
颜准兀自琢磨了一会儿,起初觉得去天衍当客座讲师,对于他这天下八大之一,堂堂道成归大能而言,未免也太过自降身份。
但刚才的经历已经让他明白了。
太过要脸是抢不到徒弟的。
况且,有了这样的机会,他便能日日灌输丹道之好,总能把这墙角给挖塌了。
如此想着,颜准倒觉得,这个主意确实不错。
颜准斜觑过去,问北帝:“你看如何?”
北帝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似笑非笑看向云微:“招揽客座讲师这等事,不是还得天衍先发话吗。”
她唇角勾起,意味深长道:“如何啊,云微,不知我凌珑,有没有资格到你天衍当这客座讲师。”
她们两人一对视,那股怪异的僵硬氛围便又冒了出来。
云微直直看了凌珑片刻,倏而轻笑:“北帝愿屈尊,自当是天衍的荣幸。”
台下众人看着局面一波三折,急转直下。
从三人争徒,到药圣和北帝屈尊客座。
短短几句话的功夫,变化之快令人目不暇接。
北帝收回云微那处的目光,对出言的女修道:“你是何人,从何而来?”
敢在这种情况下挺身而出,甚至敢让两个道成归屈尊去当客座的,绝不是什么寻常人。
“山野之人,不足挂齿,令几位前辈见笑了。”
女修轻轻一笑,略微欠身行礼:“在下横舟,此行,是替我们院长来送一份请帖。”
院长。
听到这两个字,人们才恍然。
明心书院,广息先生。
横舟代表广息先生而来,难怪在三位道成归大能面前如此有底气。
谁让广息先生也是道成归呢。
如此说来……
台下人们暗自交换着视线,惊觉这场拜师门中,已经卷进来第四个道成归了。
这绝非寻常五宗考核的规模可以相比的。
难道,真和紫微垣预言有关?
言罢,横舟拾级而上,步入高台,在任平生面前站定。
隔着单片眼镜,她认真打量了一番任平生,而后双手奉上这份请帖。
“我观道友所涉道法甚是广阔,想来也是兴趣广泛之人。
很巧,书院之中,上至仙道八门三大辅门,下至人文历史地理风貌,相关经卷典籍和讲师应有尽有。”
云微三人:“……”
原来提出这么个建议,是为了方便你抢人啊。
横舟说着,对上云微三人微妙的眼神,抱歉一笑:“当然,书院并非宗门,书院无弟子,只有学子。
先生传道受业,学子修行学习,若有一日,学子不愿继续留在书院,同样也是来去自如。”
任平生接下请帖,听横舟道:“先生请任道友有空之时前往一叙。”
任平生颔首:“替我谢过先生。”
这次,终于再无人阻止。
入门礼不能在这种简陋之地,任平生只是对云微郑重欠身,便算是这对明面上的师徒第一次正式见面。
事后很长时间,人们还津津乐道于这场卷入了四个道成归大能的收徒之争。
有人回味之时突然发觉,这遭任平生被诸位大能争抢,实在像极了多年前鬼王自五宗考核脱颖而出时的那一幕。
好巧不巧,这两人拿的还都是无字牌。
……
定州,归元。
长眉长须的道人负手而立,挥散了面前的水镜。
他身着一身灰色古朴道袍,未着冠,只是用木簪简单的将头发竖起。
行走间,他就像是归元这座山,沉郁而厚重。
世人不知他名讳,向来只尊称为道尊,以表敬意。
日头高照,初夏时节,各处都泛起令人焦躁的湿热,但归元依旧寂寂清寒。
他手持一卷经书,于静谧山间静立,却许久都未曾看进去一字。
方才那一幕,让他想起了多年之前那个孩子。
曾几何时,那个孩子也是这般意气风发,恣意骄傲。
归元并非云州五宗,但他身为归元之主,却难得生了一次私心,插手了五宗考核,将那个孩子领入归元门下。
后来,阴煞鬼泣,血染归元。
再见面时,那个孩子已经辟鬼域,封鬼域之主。
道尊眼前浮现出万般场景,池谶叛宗前的异状,一切的蛛丝马迹,在这长久的时间消耗中,都化作三个字。
这三个字,曾经是“为什么”,现在是“何苦呢”。
于是老道又想起了今日在水镜中看见的年轻女修。
和当年如出一辙的场景,甚至比之当年池谶更甚。
那枚黑白交织,一念善恶的无字牌到了她手上,又会有个怎样的结果。
原本,五宗考核至此便已经结束,未曾想,任平生一句话,再度惊起波澜。
她冲云微行礼后,见其余几宗领头之人准备离开,突然道:“诸位且慢,在下有一事相询。”
她仍立于高台之上,此时出言直接引得众人瞩目。
任平生轻笑一声,面露惭愧:“不知文试榜首的特权,何时能兑现?”
这一问,搞得很多人摸不着头脑。
颜准奇道:“什么特权?”
任平生缓声道:“按照规定,若有人能在五宗考核中连夺七场文试榜首,便有资格自由出入五宗藏书阁,便览经卷典籍,不受阻拦,为期一年。”
在场众人无不愕然。
就连到场的五宗各自领队也茫然不知有此规定。
闻言,横舟先是惊异,而后挑起一抹期待的笑意。
星澜门领队迟疑道:“这位小友所说规定,我等并不曾知晓,敢问小友从何而知。”
任平生不紧不慢道:“《云州五宗入门考核制》中,第七卷 第五章 第三节 第二目‘参与考核者可获奖励额外条目’中第十五列中明文所书,各位自可查看。”
众人被这一长条目砸的头晕,隔了半天才有人迢迢送来这本考核制原书。
见到书后,众人瞠目结舌。
这套书全册共有十几卷,上千条明细详细规定了五宗考核的每项细节制度,叠起来足有半人高。
因着条款实在太多太杂,平日里多半无用,这些年便整理出了简易的规章。
考生们拿到手的也是简易版的规章。
谁能想到,竟然会有人想到去看这本规章原文。
傅离轲哑然道:“你……全看完了?”
任平生点头:“自然读完了。”
台下众人纷纷抽口冷气。
敬佩且微妙的看着任平生。
好可怕的女人。
按照任平生所说翻到那页,真的找到了这条规定。
【若七场文试皆为榜首者,可得自由出入五宗藏书阁之权,为期一年,各宗不得以任何理由阻挠】
几个领队面面相觑,迟疑道:“自这条规定出现后,还从未有人能真正拿下七场榜首,这项规定几乎被完全忽视了,这……”
云微眉峰轻挑,目光沉缓压迫:“既有此规定,那便应当遵守。”
余下几宗领队心下骇然,哪怕极不情愿,却也递上了自己宗门的出入藏书阁的信物。
场下众人尽是瞠目。
她慨然参加七场文试,成为不少人的眼中钉,又空前地夺下全部榜首,目的竟如此明确。
原来,她一早就瞄准了目标,就是冲着五宗的藏书阁去的。
任平生一一收下,唇角的弧度渐深。
仿佛此前的温润和煦尽是伪装,直到此时才有明丽锋芒从面具的罅隙中乍现。
再看时,又复消失。
……
这次五宗考核报考天衍的人多,最终落幕散场时,一道前往天衍的人同样众多。
其中多是熟人。
大能们离开了,少年人的修行路却要继续。
天衍的领队带着他们前往宗门,期间有不少人想找任平生搭话,她尽数含笑回应,语言间不见任何被四位大能同时青睐的骄矜。
只是在途中,傅离轲和卫雪满都沉默得有些异样。
傅离轲的异样其实从他在台上和夏林洋交手时就已经出现。
任平生走进,避开耳目,往傅离轲手里塞了一张符。
傅离轲有些惊讶,便见任平生往夏林洋处虚探一眼,而后竖了支手指在唇前,神秘道:“会有用的。”
卫雪满沉默地站在两人身旁,神情丝毫没有得了亲传弟子位的欣喜,反倒是复杂中带着些晦暗,倒让人以为天衍是什么凶险之地。
谢莲生盯着卫雪满瞧了一会儿,忽然启唇道:“师弟姓卫,可是出身沧州卫家?”
卫雪满清眸平静无波,淡声道:“沧州卫家声名赫赫,雪满不过一父母双亡之人,不敢高攀。”
谢莲生闻言,沉默稍许,便道:“如此,是莲生失言了,望师弟勿怪。”
他们一同拜入灵华峰门下,谢莲生的名次比卫雪满高两位,故而以师兄自称。
太史宁凑了上来,十分自来熟道:“往后大家就是同宗道友了,还请多多关照啊。”
他讲起话来就滔滔不绝,还未等其他几人回应,就兀自说道:“此次梦微山洗尘,你们四人是一定会去的,剩余会选谁就不一定了,真希望能同你们一道去一睹神树风姿。”
任平生好奇道:“梦微山洗尘?”
太史宁连连点头,也不知从哪得来如此多的小道消息,压低声音道:“任师姐有所不知,大荒各大宗门有一惯例,有新弟子入门后,会挑选弟子前往梦微山沐浴神树神光,是为洗尘。同时行护佑神树的值守职责。
若有亲传弟子入门,便是亲传弟子前去,若无亲传,便择选内门弟子。”
任平生:“原来如此。”
她目光悠远一瞬,轻叹道:“神树啊……”
没想到,千年过去,她所熟知的一切都化为云烟,唯独那根小木头活了下来。
谢莲生也道:“神树乃大荒天柱,天道象征,若有机会得见一面,万分荣幸。”
太史宁摇摇扇子,乐呵道:“谢师兄放心,哪怕不去洗尘,你我往后也都有机会得见神树。”
“大荒各大宗门的弟子都有护卫神树之责,每次由三个宗门共同值守,五年一轮换,今年正好轮到天衍。”
任平生垂眸,思维有些飘远,倏而轻笑。
从当年的干枯瘦小的小木头,成长为如今支撑起这方天地的柱石。
想来,也有她心头血的一份功劳。
毕竟,在灵气断绝,风雨飘摇的一千年前,是她用心头血一点点将那根快要枯死的小木头养活的。
……
入天衍后,各峰便派人过来将新入门的弟子领走了。
第二次来到太华峰,任平生身份都变了一个,但云微和云涯子竟还在吵架。
主要是云涯子单方面挑起的战火。
楚青鱼蹲在院子里不知用木头在熏什么吃食,夹杂着烟火味的肉香弥漫。
“师姐,你怎么能轻易把首徒之位许出去!”云涯子抱臂在门前来回踱步,大声道,“别以为你不出声就能把这事拖过去!”
他焦虑道:“你的大弟子是近月啊,她当了太华峰大师姐这么多年,天衍上下早就默认她是首徒人选了,如今骤然换人,同为太华峰门下,难道日后要姐妹阋墙不成?!”
屋内,云微仍是一声不吭,倒是蹲在一旁的楚青鱼闻言,忍不住道:“掌门师叔,你说的这种事,最不可能发生在大师姐身上。”
天衍上下谁不知道,太华峰大师姐云近月是个不折不扣的武痴。
不贪权势,不恋名利,平生所爱唯有二事:一是打架斗法,二是练剑后更好的打架斗法。
楚青鱼慢吞吞道:“大师姐早就觉得首徒琐事繁多,影响她练剑,不胜烦扰,如今能把这个负担扔出去,她高兴还来不及。”
云涯子顿时气结。
他这个掌门当的,天天在宗门里被师姐怼,被各峰峰主怼,被师侄拆台,就连首徒之位都被师侄嫌弃。
还有没有一点尊严了!
云涯子气急,刚一转身,就看见任平生出现在了院门前。
他动作一顿,想起刚才似乎说的是关于任平生的事。
背后议论,还被撞见,总有些尴尬。
他清了清嗓子,还没说话,身后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云微迈步而出。
云涯子脸又黑了:“你果然在家,就是故意不搭理我!”
云微瞥他一眼,头疼道:“师弟,你真的好吵。”
云涯子气到发抖,正欲回嘴,却瞥见云微身后还有一个身影也不紧不慢地从房间里走出来。
云涯子愣了下:“近月,你何时回来的。”
云微身后站着一个女修,身姿格外高挑,比许多男修都要高上一头。
云近月高挑劲瘦,身着黑色的窄袖劲装,腕骨分明,手臂舒展间显露出被衣服包裹着优美的肌肉线条,手持一柄通体雪白的长剑。
云微下颌轻点:“近月,这便是你新入门的小师妹。”
任平生还站在院外没有进来,云近月已经三步做两步快步走到她面前。
不同于凌厉劲节的气质,云近月生了双杏眼,眼尾微微下垂,勾勒出下眼睑半月形的弧度。
若只看这双眼,便会觉得这是个温驯乖顺之人,但配上云近月这身凌厉的气度,便叫人不敢轻视。
云近月刚走近,双眼亮晶晶地盯着任平生,脱口而出便是:“小师妹好啊,不知师妹修的哪一道,可有剑?”
楚青鱼跟在后面,慢吞吞地说:“师姐,你别这样,师妹身体不好,不练剑。”
“哦,那好吧。”
任平生仿佛看见云近月身后激动的大尾巴又垂了下来,肉眼可见的失落。
失落不过片刻,云近月便又提起了精神,打量任平生一番,怜惜道:“师妹看着确实太瘦了,身体乃是修行根基,待师妹身体养好了,便同我一道锻体吧。”
任平生嘴角抽了下,不知为何,突然梦回千年前,被某个人按着学武技,天天挨揍的日子。
那人也生了无辜的狗狗眼,但身形高大,气质凛冽,最爱斗法,打起人来从不留手,少年时凭一柄凡铁长剑也可斩敌无数。
眼前这位大师姐,和砚青还真像。
引着任平生入门,云近月笑着对云涯子道:
“师叔方才所言,我听见了。小鱼说的没错,我可是巴不得有人能正式接过首徒之位,给我省出练剑的时间。”
云涯子咬牙切齿:“我看是给你省出惹是生非的时间吧。你不是在梦微山值守吗,何时回来的。”
云微淡声道:“是我传令让她回来的,见见她的小师妹,过些日子,让近月领队,送这一批亲传弟子去梦微山洗尘。”
云微目光落在任平生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