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怎么还是我-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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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雪满显然是有些不习惯,面泛薄红:“刚才我们在聊,想要择选什么样的武器。”
能在兵库择灵兵,是天衍弟子莫大的荣光。
天衍兵库天下一绝,其中有不少上品灵器,甚至能够支撑修士一直用到拜星月甚至梦仙游,因此,对于天衍弟子而言,入兵库择灵器,基本就是要选定本命灵兵了。
是以,不得不慎重以待。
任平生想了下,不答反问:“你们呢,想要什么样的武器?”
傅离轲不假思索,直接道:“刀。”
谢莲生笑了下:“我自幼就不喜明刃,因此不打算择刀枪剑戟,想寻一棍杖或是其他类型的武器。”
卫雪满缓缓道:“我……其实还没想好。”
其实想得再好也不一定有用。
兵库中灵兵大多有灵,他们入库择本命灵兵,库中的灵器又何尝不是在择主。
第一层的空间很是广阔,他们绕了一圈,感受不到能和自己产生共鸣的灵兵,随即上了二楼。
刚踏上二楼,任平生就敏锐地感觉到这一层的肃杀之气更重,比之第一层,这第二层的灵器应该多半都是见过血的。
谢莲生迟疑:“听说兵库中的灵器,越往上层,品阶越高,我们要不要直接上去看。”
任平生摇头,轻声道:“对于修士而言,本命灵兵没有品阶高低,只有合不合适,找到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她说完,指尖轻弹,掌心符火一分为四,分别悬于另外三人身侧。
卫雪满一愣,透过跃动的符火看见任平生的侧脸,竟隐约透着些冷硬漠然。
不知为何,他觉得此时的她,好像才是真正的她。
并没有给他们三人留反应的时间,任平生兀自朝前,步入黑暗之中。
卫雪满回首看向谢、傅两人,便道:“师姐说的有理,不如我们分头,各自去找自己心仪的灵兵,也好避免互相打扰。”
兵库宽阔,不过片刻,他们三人已经捕捉不到任何任平生的踪迹。
而此时,任平生已经穿过第三层,径直走向第四层。
符火悬在她身侧,她掌中燃起另外一张符箓,飘飘摇摇,在空中划过一道明丽的火光,带着任平生向着某个方向走去。
看着火光的方向,她要找的东西,似乎在兵库的最顶层。
但刚一步入四层,一切就似乎不对劲了起来。
——轰隆一声。
原本平静的兵库顿时天塌地陷,万千道寒光从顶部落下,带起一阵肃杀的寒芒。
任平生侧身避过,身姿无比灵巧地在第四层尚能落足之地灵活地闪避,寒芒擦着她的眼前坠落,距离近到她甚至透过似水的冷铁刃面看到了自己冷漠的眼。
在她侧身闪避的瞬间,侧面有极其轻巧的薄刃划破空气,直射而来。
这次袭来的利刃小而细长,速度奇快无比,甚至叫人无法用肉眼捕捉,似乎是某种细长的针。
任平生翻身一跃,身体在半空中绷成惊人的弧度,如同月镰。
就在这瞬间,长鞭破风的劲响直向任平生的后心而去。
她片刻不得闲,刚落地就向着斜右边通往第五层的方向飞奔而去。
任平生目光极冷,又极度的平静,显露出一种无视一切的漠然。
若是此刻有人见到她,一定会怀疑自己认识的那个任平生和眼前之人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
她记得,入兵库前云微说过,若是入兵库者引起了高品阶灵兵的注意,或许会出现灵兵异动,攻击入内者。
这其实是灵兵在对自己未来的主人进行考验。
但——
任平生皱眉回望。
刀、剑、针、鞭。
刚才同时袭来的武器至少有这四种。
她只想找到砚青的剑,怎么会引来这么多灵兵的异动。
眉宇微皱,任平生将这些攻击她的灵兵彻底甩在身后,径直奔向五楼。
指引着她的符火仍在继续向上。
到了五楼,围攻她的灵兵愈发多了起来,几乎是整整一层数万灵兵悉数袭来。
五楼相对一层而言狭窄不少,供她躲避的位置不够,几乎已经完全被各路灵兵挤满了,将任平生团团包围。
任平生止住一路向前狂奔的步伐,停下后骤然转身,袖口轻振,那支五宗考核前她随手在店里买的最便宜的灵笔出现在手中。
只躲根本无济于事。
任平生执笔悬腕,笔尖点墨,一方墨色囚笼在符纸上快速成型。
倏然,墨色凭空晕开,皱起一川涟漪。
这墨色看似柔软无形,却化柔为刚,将所有向她袭来的灵兵悉数挡在墨色长川外,在她周身荡起一片水墨波纹,最后,墨色彻底收拢,化为无比刚硬的囚笼。
无数灵兵向她冲来,却被囚笼挡在身外三寸之地。
这些外界无数人渴慕的神兵利器,被收束在如此狭小的囚笼中,毫无尊严的挤在一起,不知为何,看着还觉得有些可怜。
囚风符。
风最是恣意洒脱,难以捕捉。
此符有囚风之能,便能囚困世间任何事物。
她现在修为太低,控制不了囚风符太久,趁着灵兵偃旗息鼓的间隙,任平生立刻冲上第六层。
到第六层,仿佛先前所有的一切危险都消失了,平静得令人不敢相信。
符火指引着她走向正西方,整个兵库中唯一有明光照射进来的角落,看到了一组长剑。
共九柄,样式各不相同,有的安然躺卧剑匣中,有的随意横在武器架上,有的立在墙边,有的静立于阳光下,像是安逸地在晒太阳。
但无论哪一把,在剑柄之上,都刻有一个极小的墨色火焰。
任平生缓步走近,在这组长剑面前屈膝蹲下,眸光平静无澜,却在眼眸深处,隐藏着极深的偏执。
“斩风……”
面前的剑并没有回应她。
但她却十分确定,这确实是斩风九剑。
世人皆知,斩风九剑是一千年前号称天下第一剑的砚青剑君的本命灵剑,共九柄,每柄的材质外形和作用皆不相同。
但鲜少有人知道,这九柄剑,全都出自任平生之手。
她擅炼器,却极少炼器。
当年的少有的几个炼器作品,全都是给几个朋友打造的本命灵兵,如今早已迈入时间长河中,无人知晓了。
似乎意识到创造它们的人出现,斩风九剑此起彼伏地发出清亮的嗡鸣,似是欢欣。
任平生低声道:“你们在这里,那砚青在哪呢。”
她脑海中浮现出当年被砚青抓着练武的场景。
他们五人中,她和砚青认识的最早。
现在世人口中的剑君砚青,冷酷狠绝,不近人情。
其实根本不是这样。
恰恰相反,砚青是个内心极其柔软之人。
他仿佛有着世界上最柔软的心肠,明明手持利刃,却最温柔不过。
愿意为一个素不相识的孩子连夜奔袭三千里斩杀仇敌,也能在一身血迹回程时给任平生捎来杀人之地一朵不染血的花。
也会因为担心她树敌太多,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武技教给任平生。
因着砚青这样的性子,当时有很多人想处于私心,想骗他帮忙杀人。
那时他们五人在夜里喝酒聊天,聊起最容易受骗的人,公认就是砚青。
但或许,也只有这样赤诚如稚子的人,才能练成天下最一往无前的剑。
他们这样说,砚青也不恼,背着剑匣坐在屋檐下,仰头灌了一壶酒,笑着说:“只要我剑在手,被骗又如何,照样无人能伤我。”
那时,任平生听着这句话,只觉得稀松平常。
他们早已经站在天下之巅,除了高悬头顶的真仙,已经无人能伤到他们。
除了,真仙。
千年的时光在任平生眼前走马灯似的闪过,她再度睁开眼,伸手去触碰斩风九剑,想要将砚青的剑带离这里,却愕然发现,斩风九剑竟隐约在拒绝她。
拒绝的力量很温和,仿佛是在告诉她,现在的你,该找的不是我们。
任平生静立于斩风九剑面前,良久未曾离开,仿佛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周身的场景开始慢慢变化。
一滴墨色倏然出现在空中,而后缓缓晕开。
逐渐将整个第六层晕染成水墨色的山水画。
这山,这水,任平生无不熟悉。
再然后,略深的墨色在画面中简单勾勒出五个人影。
哪怕只是写意,任平生也能认出,这五个人影,就是当年她和四个友人。
她眉目淡然,看着墨色画卷在她面前铺展,变化,将她记忆深处的画面再现出来。
最后,仿佛恶作剧一般,水墨画骤然一空,即将消失得干干净净。
任平生平静地伸出手,竟是凭空捏住了本该无形的一滴墨。
这滴墨在她指尖挣扎了下,但挣扎却也无用,最后索性放弃,由一滴墨,逐渐变化成一支笔的样子。
这支笔的笔身是通透的墨玉,笔尖由银凰尾翎摘取的细羽制成,泛着点点银光,看着古朴而精致。
任平生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
“刚才楼下几层的动静,是你弄出来的吧。”
“因为我没有第一时间来找你?”
躺在任平生手心,这支笔仿佛在闹脾气,在她掌心打了个滚尤嫌不够,飞起来用柔软的笔尖戳了几下她的脸,以表愤怒。
任平生任由它泄愤,戳了几下后才反手抓住它。
兜兜转转,一千年前的本命灵兵,竟还是回到了她身边。
“久违了,非墨。”
第25章 赴梦微山
厚重的山门隔绝了兵库里发生的一切; 哪怕是天衍的掌门,也无法知晓今日入兵库的四个亲传弟子,都择选到了什么样的本命灵兵。
太华峰上; 云微和莫知在对弈。
下的一手臭棋的云涯子站在旁边观战,完全看不进去棋路,只是道:“你们说他们四个会选到什么样的灵兵啊。”
他在院子里来回踱步:“小傅那孩子擅使刀,观吾刀在兵库已经带了几百年之久,不知这次有没有被取出来的希望。”
傅离轲的师尊莫知在一旁淡定地落子:“观吾刀太沉稳; 不适合他。”
云涯子咂舌道:“那可是十大上古神兵之一; 天下人都求而不得,偏你还挺挑剔。”
莫知淡声道:“不是挑剔,而是实话实说。归澜真君苦修数百年; 遍寻世间极致刀法而不得,最终亲友尽失,孤家寡人。到这时; 他才发现; 自己一生碌碌无为; 一事无成,就连最后的亲人都离他而去; 他成为了真正一无所有之人。”
“观吾,观的是归澜真君自己,旁人未经求而不得之苦,未尝亲友离散之痛; 练不了观吾刀,拿不起观吾刀。”
莫知平日里话少; 说到和刀相关的事情; 却如数家珍滔滔不绝。
他落子; 呷了口清茶:“我那弟子,还是更适合恣意野性的刀。”
兵库中,傅离轲正被一堆长刀大矛疯狂攻击着,追堵他的灵兵之中,有一把格外显眼些。
并不是因为外形,而是因为这把刀的走位实在过于离奇了。
兵库之中的武器皆有灵性,在被入内者吸引生出异象后,就已经自发的按照武器种类自发凑到一起。
因此,在整整齐齐的刀光和剑阵之中,这把上蹿下跳,灵活且敏锐地在傅离轲费力闪避时刀走偏锋,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闪现,差点让傅离轲吃了大亏。
傅离轲脸色一沉,牙关紧咬,在重重包围中找准一个突破口。
剑阵将他严密包裹,傅离轲不动声色,看似在应付剑阵,实则在心中默数。
三、二、一!
就在此时,这把格外显眼的刀从斜上方突然刺出,以一个奇诡的角度穿插而出,险些穿透傅离轲的右肩。
傅离轲眉宇压低,眼底光芒乍现,屈膝助力猛地一跃,竟迎着刀刺过来的方向跳去,一把拽住了这把灵活且擅长恶作剧的刀。
这把刀算不得很长,约莫傅离轲的小臂长短,不同于寻常大刀的刚硬,这把刀很薄,材质透露出来凌厉的韧性。刀锋正中一道猩红的血槽,给这把刀平添一些野性。
他握住刀柄的瞬间,刀震了震,驱散了兵库中包围着傅离轲的其他灵兵。
握住刀柄,傅离轲感受到了凸起的感觉,他手指摸索了下,果然发现刀柄的底端刻着两个字——销愁。
傅离轲双眼睁大了些,略有点惊讶。
太华峰,云涯子凄声道:“妖刀?!”
莫知冷冷点头:“我观兵库上下,他最有可能拿到的,就是妖刀销愁。”
云涯子头疼道:“那把刀里的妖魂有噬主之相,你就不担心你徒弟?”
莫知垂眸,看向杯中浮起的茶叶,淡声说:“刀客不惧难,他敢拿起那把刀,就不惧怕妖魂噬主。”
云微执白子,封住了莫知的棋子的出路,抬眸轻笑道:“还是会有些担心吧。”
莫知愣了下,没想到自己有这样的疏漏。
这场对弈直至黄昏仍未结束,待到日暮时分,云微和莫知默契地同时收子封盘。
云微看向无名峰巅,负手道:“他们出来了。”
……
卫雪满出来时,背着一把几乎和他本人差不多高的长弓。
弓通体雪白,唯有侧线处有一线由浅到深的蓝色,汇聚到弓背凝聚成一粒深邃的海蓝色宝石。
令人惊讶的是这把长弓的材质,森冷似白骨,触手生寒。弓臂生着数十根利刺,每一根的尖部都泛着血光,宛如狰狞的兽躬俯的背脊。
“师弟,你的本命灵兵是——”
谢莲生话说到一半,看到这把华美又幽冷的长弓时,也一时哑口。
他愣了一会儿,迟疑道:“这把弓的材质和线条,似乎有些像……”
谢莲生犹豫了下,不知该如何开口。
反而卫雪满接过话头,淡声道:“像白骨。”
谢莲生点点头:“但看骨骼线条,却又不像是人类的骨骼。”
卫雪满落在长弓上的目光略带晦暗,启唇道:“是鲛人的骨骼。”
谢莲生惊道:“鲛人?传闻中居于深海,海中妖族的霸主,鲛人一族?”
“鲛人泪?你有鲛人血脉?”
莫知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他们同时回首望去,便见云微、云涯子和莫知身形一转,直接出现在了无名峰兵库前。
云涯子上前一步,打量了一番卫雪满的弓,低叹道:“此弓名为鲛人泪,由多年前一名鲛人的骨骼制成,在天衍兵库中存放两百年,只有拥有鲛人血脉的人,才能够唤醒它的灵性。”
云微道:“鲛人一族皆形貌昳丽,姿容不凡,今日得见,果真如此。”
云涯子瞥了眼始终垂眸不语的卫雪满,内心轻叹一声,没有追问他血脉之事。
谢莲生见状,上前打圆场:“不知傅师弟和任师姐是遇到了什么样的神兵,为何还没出来。”
谢莲生的嘴就像开了光,刚说到这个,傅离轲就从兵库里冲了出来。
他跑得飞快,像是被什么东西追赶一样,他手里拿着一柄小臂长的薄刀,那刀似乎很是兴奋,发出阵阵嗡鸣,像是对着傅离轲身后的刀光剑影在叫嚣。
傅离轲脸色一黑,拽着刀硬是把它拖出了兵库,兵库的大门轰然关闭,正好将数不清的锋芒封闭在其中,那把刀甚至还有些失落。
在兵库里被无数柄刀剑围追堵截,傅离轲片刻都没有停过,此时冲出来,终于松了口气,回头就看见自己师尊,还有掌门和云微前辈三双眼睛看着自己。
莫知对云涯子摊手:“你看吧,就是妖刀销愁。”
云涯子又开始头疼:“一个鲛人泪,一个妖刀销愁,今年入门的亲传弟子一入兵库就搞了这么两个大杀器,说出去很难让人相信我们是正经名门大派啊。”
他说着,叹了口气,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