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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天下第一怎么还是我-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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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一眼,任平生就看到了数不清的人类的躯壳漂浮在虚空之中,他们其中有些的眼睛甚至还睁着,但眼中没有半点光泽。
  任平生认出了一些穿着天衍道袍的身影,还有些穿着崔嵬剑阁的窄袖服,更有甚者,直接跨越了时间——这其中,甚至有一些身着早已消失在一千年前的门派服饰的人。
  除了人类,还有妖族和蛮族。
  妖族在这里全都保持着死前本体的模样,在任平生头顶,盘旋着一条巨大黑蛟的尸体,一双眼瞳如同黄澄的灯笼遍布着血丝,怒目而睁地看着她。
  它保持着这个姿态悬浮在虚空中,已经过去了不知多少年。
  前面几次到这里时,她就迷失了方向。没有具体方向,宝船也无法带着她继续前进。
  任平生跳下船,脚踩在虚空之中,没有使用浮空术,身体却也能悬浮在空中不会下跌。
  她拿出一张已经画好的符,将其缠绕在左手尾指上。
  这张符上的符文是莹白色的笔迹,正是前几日任平生自行制作的符墨,能够支撑她越境制符。
  画完这张符,她躺了足足三天才缓过来,感觉灵力被抽干到近乎枯竭。
  小小一枚符箓,明明是轻飘飘的,看着却给人一种莫名的压力。
  帝休探出头来,盯着那张符箓看了一会儿,问道:“你想怎么做?”
  此前的每一次,她都在这里无功而返。
  任平生轻吐出一口浊气,尾指上的符箓自底部燃起蓝色的符火。
  这是一张六阶的符。
  在符道断代近乎失传的大荒,目前还没有人能画出五阶以上的符。
  并不是因为现在大荒的那些符师修为不够,而是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拥有过五阶以上的符文图纸。
  这张符燃尽的瞬间,任平生脸上出现了一丝克制不住的痛楚。
  一种灵魂被撕裂的痛苦在她意识深处迸裂开,让她完全几乎无法自控地发出一阵痛吟。
  就连和池谶激战濒死之时,任平生也没有发出过这样的痛呼。
  帝休急得从她口袋里跳出来,唰的一下从纸片变成了真实的人型,浮在任平生面前,语气中竟有一丝惊慌。
  “这是什么?为什么你自己制作的符会让你这么痛苦。”
  任平生胸膛深深起伏着,像是她自己在努力平复捱过这阵剧痛,良久,她缓缓睁开眼睛,眼神无焦距地对上帝休碧色的双瞳。
  她眼睛缓慢地眨了眨,逐渐找回神采,但很快,她的身影开始晃动,最初是很小的幅度,而后幅度逐渐变大,像是有两个不同的力量在任平生身体两边将她来回拉扯,而她只能在其中痛苦地挣扎。
  帝休站在她面前,却感觉自己完全帮不了她,这种灵魂上的痛苦,就连吞服他的叶子也无法缓解。
  他睁大了眼睛,死死地看着这一幕,像是要牢牢记在心底,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眼眶已经红了,无声无息流了满脸的泪。
  痛苦时的感受会被无限延长,不知过了过久,帝休呼吸屏住,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任平生的身影不再晃动,而是逐渐平稳下来。
  然后,在他面前……分裂成了两个人。
  至此,任平生的双眼终于恢复清明的神采。
  她看着被吓傻了的帝休,笑了下,无奈道:“这张符创造出来后,我就用过一次,还不是用在自己身上,没想到会这么疼。”
  她没有刻意控制自己,所以两个一模一样的身影同时开口说话,让帝休左边看看右边看看,不知道该听谁说来得好。
  这两个身体唯一的区别,就是圈在尾指上的符箓。
  魂字·两生花。
  有符箓的是她现在的本体,没有的则是被她分裂出的神魂分。身。
  任平生低笑了声,拂过帝休的脸:“怎么一脸要哭的表情。”
  “虽然很痛,但很值得。”任平生缓声道,“我早就打算这么做了。
  在知道她的本体还存活在这个世上某个地方的时候,她就打算这么做了。


第75章 星罗万象
  逗够了帝休; 任平生分割开的两个一模一样的魂魄开始变得有些不同。
  尾指圈着符箓的那个魂魄的容貌开始发生变化,渐渐从云七的脸变成了真正属于任平生的脸。
  她用两生花直接将自己的魂魄分割开,两个魂魄都是她自己; 都有她的神智和意识,
  一半的魂魄停留在云七的身体之中,另一半的魂魄则是分割开,只有单纯的魂魄而无实体,所以重新变回了任平生原本的样子。
  任平生轻轻摩挲着尾指上的符箓; 心情有些复杂。
  自从重生以来; 有很多她完全没想到会用在自己身上的符,她都亲身体验了一遍。
  说实话,滋味并不是太好。
  她尝试着凝神; 在内景中缓缓睁开眼,第一次同时用两个不同的视角看向这个世界。
  长着任平生容颜的魂魄和停留在云七身体中的一半魂魄平静地对视着,两人的神情、气质都是如出一辙的相似; 就连容貌也有七分像。
  若要说不同; 那就是原本属于任平生的容颜更为明丽张扬; 而云七的则更加清冷沉静。
  内景中,左右两边分别是两个不同的视角; 正好将对方收入眼中。
  任平生嘴角一抽,不得不说,她控制着两个魂魄这样面对面站着,真的很像母女俩。
  不、应该说是更像姐妹。
  她的识海分裂成了两块; 她感觉到自己只需要同时控制着两个识海,就能够完全控制两个魂魄的动作。
  只是多年没有用过分魂控制之术; 用起来稍显生涩; 让两个魂魄的动作都有些滞涩。
  任平生干脆在虚空中停了下来; 专注着练习她的分魂控制之术。
  帝休安静地等候在一旁,没有打扰她。
  他能看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任平生身上的光。
  他能看见,那些代表着意识的光晕在她两个魂魄中来回逡巡,忽明忽暗,应该是任平生在练习分魂控制的过程中,控制着自己的主体意识在两个魂魄间来回游移。
  虚空之中无白昼黑夜,无日升月落,时间的改变被无限淡化。
  帝休不知道他们在虚空中待了多长时间,但他一点都不着急,甚至觉得停留在这里的时间太短,速度太快。
  他很喜欢跟她这样安静地待在一起。
  就像虚空中无穷无尽的迷失物一样,在这里漂浮,被风暴推着游荡。
  一只尚未化形就已经变成了迷失物的兔妖被远处的风暴刮到了他们面前,眼见着就要撞上任平生,被帝休眼尖地拦住,一道柔韧的劲风将兔妖推向另一个方向。
  紧接着,碎裂的蛮族肢体,枯萎的灵族的根系和花瓣,还有更多失去了灵的人类,陆陆续续被刮到他们面前。
  帝休像个尽职尽责的守卫,将可能会打扰到任平生的一切东西都阻挡开。
  一时间,任平生身边形成了一个真空地带,隔绝了外界的一切侵扰。
  但远处依旧风波不断。
  帝休有些不耐烦地回望过去,隐约看见远处的风暴并非虚空中自然形成,而是人为引起的,正是那些风暴将这些东西刮了过来。
  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人进虚空了?
  对方甚至也突破了虚空外围,正在虚空的第二层和混沌激烈交战。
  帝休深深皱起眉头,会是谁呢?
  他回头看了眼正沉浸在修炼之中,心无旁骛,完全感觉不到外界一切动静的任平生。
  是谁都好,只要不来打扰她。
  很久,久到远处的风暴都已经渐渐平息,对方不知是知难而退离开了虚空,还是战胜了黏腻的混沌,更近了一步,任平生终于睁开了眼睛。
  帝休这时再看向她时,发现她两个魂魄上的光晕已经不再来回跳动,而是稳定下来,散发着相同的光芒。
  两个任平生同时起身,在云七身体中的这个优雅地掸了掸衣袖,对面的那个魂魄则是冲帝休笑了笑,勾勾手指:“过来。”
  这两个魂魄可以同时作出不一样的动作,说不同的话,就连细微的表情都能控制得不一样。
  但帝休仍能从她的眼睛中看出,这都是她,她的意识共存于两个魂魄之中,从两个视角,看到两个不同的世界。
  她成功了。
  帝休忍不住向她走去,刚迈开一步,就听见身后又传来任平生的声音。
  他身后,顶着云七身体的任平生拉开自己的衣兜,示意他变回纸片人跳进去:“走吧,跟我走。”
  帝休站在两个任平生中间,来回看了看,看着两个魂魄的眼底都有着相似的坏心眼的笑,忍不住扯了扯自己的头发。
  头疼。
  任平生失笑不已,笑着说:“好了,不逗你了,你跟我走这边。”
  说话的是那个有着她本来面目的分魂。
  她伸出手,等着帝休过来,却没想到帝休站在原地考虑了一会儿,刷的一声,人型的身体再度变回了纸片人。
  不同的是,他变成了两个纸片人。
  一个回头跳进了云七身体那个任平生的衣兜里,一个站在任平生分魂的肩膀上:“好了,我们去哪?”
  任平生失语片刻,而后失笑:“很厉害嘛。”
  帝休抿唇,轻声道:“多用一张傀儡符的事,我的本体本来就不在这,意识在本体中控制着这张傀儡符,一张和两张没有区别。”
  任平生眉峰扬起,感觉他这种方法和她两生花的符箓的作用机制有些类似。
  两个相似的身影一个向东,一个向西,飞驰而去。
  任平生能感觉到自己的识海中所见的两个完全不同的视角,起初还有些不适应,现在已经能熟练的控制着两个魂魄行事了。
  之前的每一次,她都在这里失去方向,无法探寻到虚空的壁障,这次她直接分两路出发,向着自己感应最强烈的两个方向分别而去。
  东路。
  这是有着属于任平生原本面容的分魂。
  这一半魂魄对于本体的感应更加强烈一些,她隐约能感觉到自己和本体之间隔着一道隐形的壁障,那壁障看不见摸不到,但却又真实的存在着。
  任平生抬头,她向东飞行了近十三个时辰,按照她的速度,已经足以横跨大荒南部,但现在她头顶上方却仍然是那具失了灵的巨大黑蛟,仍然能够看到黑蛟那双不甘的双眼。
  任平生低语道:“有些不对。”
  如果虚空壁障只是空间上的距离,她早就应该已经触碰到虚空壁障了,可她没有,她如今仍然在虚空中游荡,没有方向,就像她失败的前十三次一样。
  她脑海中闪过了帝休之前所说的素光尘带着她的身体来到这里后发生的一切,似乎捕捉到一丝灵感。
  站在她肩膀上的纸片帝休被她轻轻弹了弹:“把你那日所感受到的再描述一遍。”
  帝休愣了下,想了想自己还有没有什么没说过的细节,缓声道:“那天,我感受到有人通过天裂来到了虚空之中,那个人带着一具没有意识的身体。
  她在虚空中待了很久,直到我感受到大荒的界域被触碰,然后界域裂开了一道缝隙,她应该是通过那道缝隙离开了虚空壁障保护的范围,进入到了虚空的最深处,所以我才说她应该是把你的身体放在了虚空最深处。”
  任平生又听了一遍当天的经历,眼中逐渐有光彩浮现。
  “你是说……她待了很久?”
  帝休点点头,不解道:“有什么不对吗?”
  任平生喃喃道:“对,就是这里不对。”
  她追问道:“她进去了多久,你还记得吗?”
  帝休迟疑道:“因为她在虚空中待的时间太长,我也不确定我记得时间是准确的,但至少她在里面待了半年以上。”
  “虚空中没有时间概念,上次我进入虚空,和混沌交战,耽误了很长的时间,但离开虚空再度进入大荒时,时间并没有过去太久。”
  “前面十三次同样,我探寻的虚空之地一次比一次深,一次比一次时间更长,可我们离开这里后,在大荒过去的时间比我们的实际感受要短得多。”
  任平生若有所思道:“既然如此,你却感受到她在虚空待了至少半年时间,如此算来,她在虚空中的实际时间只会更长。”
  任平生轻呼一口郁气:“我了解素光尘,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她如果有更好的办法,绝不会允许自己在这里耽误太长时间。”
  “她既然如此,那一定是有什么不得不停留在这里的理由。”
  任平生眼底光华流转,最后,终于锁定了一个答案。
  “所以,虚空壁障并非实际的象征空间距离的壁障,而是……时间。”
  说出这个答案的瞬间,就连任平生自己都怔愣住了。
  对了,是时间啊。
  她设想过很多种可能性,素光尘究竟怎样保证可以将她的魂魄送达千年之后,甚至一度去复盘素光尘绘制过的所有阵法,试图寻找一个答案。
  没想到,这个答案和素光尘隐藏她身体的方法一样,都被埋藏在虚空之中,
  任平生深吸一口气,让心情沉静下来。
  如果是素光尘,如果现在在这里的是素光尘,她会怎么做呢?
  任平生得出了答案。
  她睁开眼,指尖悬着白色微光,作为灵力使用时的引线。
  感受到磅礴的灵力,远处又传来了混沌的躁动。
  混沌虽然在虚空的第二层区域分布最多,但却可以毫无阻碍地在虚空任意一处畅游。
  “帮我挡住那些东西。”
  任平生眼眸低垂,专注在她手指所落的地方,头也不回地对帝休说了这么一句话。
  帝休应声变回人形,守卫在她的身边。
  此处没有阵盘,没有压阵石,本来应该没有布阵的条件。
  但不用这些东西,只靠自然之力来布阵,本就是素光尘所秉持的阵道。
  任平生指尖带起的灵力引线在虚空中飞速地织成一张广袤无边的阵法。
  虚空中停滞着的迷失物的方位准确地出现在了她脑海中,这是她前几次经过这里时顺便记下的。
  那时只是觉得这些停滞不同的迷失物的分布有些意思,稍作调整,就很适合布设阵法。
  没有阵盘的阵法只是虚无的力量,悬于虚空之中,像极了一方浩瀚的星盘。
  灵力引线途径每一个停滞在虚空中的迷失物时,就像点亮了星盘中的一颗星星。
  她抬头望去,当空那双澄黄的黑蛟眼正对着虚空中的万事万物怒目而视,像是保持着这样的不甘千年万载不曾变化。
  阵眼。
  任平生轻笑一声。
  最容易被忽视,却又最有存在感的地方。
  是素光尘设置阵眼的习惯。
  任平生收手,由她布出的这个浩瀚的星盘阵法已经点亮了这方虚空之中所有的阵点,宛若群星闪烁。
  “怎么还是这个阵。”任平生低喃了句,“就不能有点新意。”
  星罗万象阵。
  素光尘最常用的一个阵法,也是素光尘教她阵道时,她学会的第一个阵法。
  任平生眼底多些沉色,径直向着虚空穹顶飞去。
  她的速度很快,好像心中的某种情绪膨胀到极点后即将爆破的前夕。
  帝休跟在她斜后方向上飞去,在这空寂虚无的虚空之中,竟然因为这可怕的飞行速度而感受到了阵阵劲风刮在他脸上。
  帝休看了眼任平生,他本以为此刻她的情绪应该很激动,乃至有些焦躁,但她的表情却平静到有些不可思议。
  他们飞快地向着穹顶的黑蛟飞去,这距离看似不远,但他们一路飞行了许久,终于黑蛟庞大的身躯近了些。
  它盘踞在穹顶之上,虚空至高处的压迫感极强,让任平生感觉自己这刚分裂出来的魂魄有些不稳定,越靠近黑蛟,灵魂深处传来的压迫和撕扯感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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