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阴郁权臣弟弟后-第3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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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脑部的伤口。”
“脑部?”
梓兰神色微变,攥着帕子的手也是一紧。
“是,她应该是被人用木棍重重打了一棍子,而后被人扔进了湖里。”江川把暂时调查到的事情拣着一些与梓兰说了,“据我们现在所调查到的事情,那日应该是一个妇人用麦芽糖吸引着凉月姑娘进去,而后打晕了她,推着推车离开了巷子。”
“那时凉月姑娘应该就在车上,只是那个妇人戴着斗笠,无人见到她的真容,我们如今也还在调查之中。”
“但至少可以确定的是——”
江川说到这,脸色忽然也变得难看了起来,他也没想到天子脚下,竟然敢有人做出这样的事!这若是传出去,自是又要责怪他们不力了。
“夫人放心,你是县主的朋友,这事我既然接管了,就一定会查下去,还凉月姑娘一个公道!”
公道……
公道又有什么用?
即便最后查到了又能如何?凉月会活过来吗?
但这些话,梓兰自是不好跟江川说的。
她握紧帕子,心中也越发确定这事必定与陈氏脱不了干系。
麦芽糖……
知道凉月喜欢麦芽糖的根本没几个人。
陈氏借由麦芽糖吸引凉月进去,又打晕了她,最后竟然还让人把她沉塘,想到这,梓兰就气得浑身都忍不住发起抖来。
“夫人,您没事吧?”
江川见她身子颤抖着,脸色也苍白不已,不由有些担心她出事。
“……我没事。”
梓兰轻声答道,说罢又与江川说道:“我给大人提供一个人选。”
“夫人知道是谁害得凉月姑娘?”江川听到这话十分惊讶,但一想,他们这样的后宅内院,最多这样的腌臜事。
她知道也不足为奇。
“夫人请说。”
梓兰看着江川说道:“陈双歌。”
“陈双歌?”
江川低声呢喃着这个名字,总觉得这名字听着有些耳熟,又实在有些想不起来,直到梓兰看着他又补充了一句:“裴行昭的前妻,裴世子的生母,吏部侍郎陈麟的妹妹。”
这一个个的称呼从梓兰的嘴里蹦出来。
江川那是越听越心惊。
听到最后,他的脸色都跟着变了,几乎是梓兰刚说完,他就立刻说道:“夫人可不能乱说!”
“我没乱说,知道凉月喜欢吃麦芽糖的人不多,她能借此吸引凉月,可见是凉月所熟悉之人。凉月性子温和,从不与人红脸,只有陈氏……她恨毒了我,早就想对付我了,我待在府里,她没有法子,便拿凉月开刀。”
“可这……毕竟只是夫人的一面之词。”江川面露难色。
梓兰自是也知道。
无凭无据,就算她再笃定是陈氏所为,也拿她没有丝毫办法。
想来陈氏也是这样想的。
她就是要她痛苦,要她难受自责,日日活在后悔之中……
这个毒妇!
梓兰握着帕子的手再次紧攥,有阵子未曾修过的手指长长了许多,原本这两日是要修剪的,从前一直是凉月给她修剪的。
每隔半个月,她就会替她修剪一回,还会细心地用凤仙花汁给她涂抹指甲。
现在她人不见了——
春枝她们忘了,她也忘了。
即便记得,她如今也没这个心情去修剪指甲。
长出不少的指甲,这会即便隔着一方帕子,也压得她掌心生疼,她长吐出一口浊气之后方才看着江川说道:“所以请大人好好细查,早日还我妹妹一个公道!”梓兰说着忽然就要向江川下跪。
江川一看这个情形,脸色都跟着变了。
他自然是不敢受这一礼的,忙伸手虚扶了梓兰一把,把人扶起来之后才与梓兰咬牙说道:“夫人的话,下官记下了,倘若真是这位陈夫人所为,下官必定不会错放一人。”
话是这么说。
但江川面上还有犹疑,显然没想到这掺和其中的人身份会这么贵重。
无论是陈氏的娘家,还是她身为裴世子母亲的这个身份,都让江川没办法对她轻举妄动,甚至连她的身边人,他也无法轻举妄动。
要不然闹大了,他又拿不出什么证据,最后吃亏的还得是他们府衙。
梓兰也知道这事肯定令他为难。
如果不是有县主这层关系在,别说这一声应允了,恐怕早早的,这位江大人就要把她打发走了。
其实就算真的调查到跟陈双歌有关。
只要不是陈双歌动的手又有什么用?她这些年害死的人还少吗?像她这样身份的人,即便查出来与她有关,也多的是替她前仆后继卖命的替罪羔羊。
可她也没有别的办法了,能跟陈双歌扯上一点关系也是好的。
至少这样的话,凉月也不算枉死。
“多谢大人。”
梓兰沙哑着嗓音又跟江川说了一声,春枝便也回来了。
天色像是被浓重的墨水一笔泼过。
秋风瑟瑟。
好似下一刻就要下雨了。
梓兰没再久待,告别江川离开了府衙,走出府衙之前,她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握着帕子的手再次用力加重了力道。
陈氏……
她的心里滑过这个名字。
梓兰眼底的阴郁比头顶的天空还要来得深沉。
凉月——
姐姐一定会替你报仇的!
梓兰的手置于心口之处,而她那双疲惫的眼睛之中除了闪烁着星星点点的泪光之外,还有不曾掩饰的恨意。
“姨娘……”
春枝在一旁轻声喊她。
梓兰回过神,轻轻嗯了一声,这才收回视线由她扶着上了马车。
回到府中。
梓兰由人服侍着洗漱完,就彻底昏睡过去了。
她这三日几乎就没睡过一个整觉,每次都是困到极致才浅睡一会。
今日却是直接睡到了天黑。
醒来的时候,裴行昭也已经散值回来了,他已经知道她今日去府衙的事了,这会正在外面训斥下人。
鞭子的挥打声毫不遮掩地传进梓兰的耳中。
房门没有被关上。
好似就是特地做给她看的。
梓兰知道裴行昭这是故意的,他最恨别人不听他的话,要不然也不会对陈氏和世子变得那般决绝。
这就是个没心肝的男人。
结发妻子和疼爱养育了二十年的儿子,他都能这般对待。
又何况是她呢?
她本就是因为听话乖巧才得了一份他的宠爱,如今却屡次挑战他的威严。
裴行昭岂会不生气?
梓兰心中再次油然而生一阵浓浓的厌恶。
不仅仅是厌恶裴行昭,也是厌恶她自己,倘若当初她没走这一步,倘若她没带走凉月,凉月也就不会被陈氏盯上……那她如今自然也不会死。
她甚至想就此不去管,什么都不做,就这样躺着。
裴行昭想怎么对她就怎么对她好了,反正她现在也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
但外面痛苦的呻吟声不曾停歇地闯入梓兰的耳中,这让梓兰根本没办法坐视不管,她最终还是咬着牙披着衣裳走了出去。
即便早有预料。
但真的到了外面,看到这个场景,梓兰的眼皮还是忍不住一跳。
所有人都跪在地上。
被那些小厮拿着鞭子狠狠抽打着。
她们身上都已经带了血,试图把自己蜷缩起来,但只要蜷缩一分,那挥打在她们身上的鞭子就会变得更为用力。
一下、一下……
梓兰甚至能看到她们衣裳底下模糊的血肉。
她的脸色再次变得苍白无比,手抚在心口之处,梓兰的眼皮也跟着那鞭子的动作一跳一跳,她再也忍不住,趔趄着身子朝裴行昭走去。
“二爷……”
她哑着嗓音唤裴行昭。
裴行昭就坐在廊下端着茶盏看着小厮们拿着鞭子打人。
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他回头看了一眼,却并未说什么,只扫了一眼,淡淡说了句“醒了”便又继续漠不关心地收回了视线,继续品着手中的新茶淡声与梓兰说道:“醒了就过来看着,这些人都是因为你才会吃这样的苦,看清楚想明白了,以后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梓兰听到这话,脸色又跟着变了一下。
裴行昭这是想要所有的奴仆日后都敬着她远着她,让她们永远记得她们这一顿打是因为她的缘故,日后再不敢为她所用。
他好狠的心……
他不可能不知道他这么做,日后她会面临什么样的境况。
可他还是这么做了。
好在她原本也从未对他有过什么期待。
外面的惨叫声还未曾间断,不能再让他们继续这样打下去了,会出人命的!
梓兰不敢耽搁。
她咬紧红唇,忽然上前两步,在裴行昭的身边跪了下来:“二爷,妾身知道错了。”
裴行昭并未理会。
梓兰知道他这是故意在落她的脸面,让她清楚她只是他掌心里的玩物,他能把她捧上天,当然也能让她重重摔下来。
她沉默地跪着。
不知跪了多久,梓兰只觉得自己的膝盖都开始疼了,裴行昭这才终于抬了手。
院子里的呼救声忽然停了下来。
原本挨着打的春枝等人精疲力尽地跪坐在地上。
裴行昭这才看着梓兰说道:“哪错了?”
“妾身不该忤逆您的意思,不该背着您去衙门,更不该不听话累坏了自己的身子让您担心……”她一边说,一边眼泪跟断线的珠子似的不住往下掉。
相处这么久,她当然知道怎么样才能让裴行昭心软。
此刻她徒手抓着裴行昭的衣摆,仰着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妾身让二爷心疼,也让二爷伤心了。”
裴行昭到底还是喜欢梓兰的。
此刻见她于灯火之下这般泪眼婆娑的模样,不由又想到当初她跪在他身边求他怜惜的样子。
长叹了口气。
裴行昭到底还是放下了手中的茶盏,扶着梓兰起来了:“你啊,早这么乖,不就好了,非要让我生气。”
他扶着梓兰进去。
梓兰乖巧地陪在他身边,不敢多说一句话。
等进了里面,自然有人送来热水帕子,裴行昭亲自绞了帕子替她擦拭脸上的眼泪,边擦边跟梓兰说道:“你瞧瞧你,为了一个丫鬟把自己搞成这样,要是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你就算不为你自己着想,我们的孩子,你也不想了?”
梓兰依旧垂着眼帘哽咽道:“妾身以后不会这样莽撞行事了。”
裴行昭见她此刻这般乖巧,倒也舍不得继续怪她了,他一面让人传膳,一面与人说道:“我也听说你那个丫鬟的事了,我知道你们姐妹情深,但人死不能复生,你也就别想了,回头我多给你一笔银子,你让人拿去给她买块好地。”
“她泉下有知,自是会感激你的。”
梓兰听他这轻描淡写的样子,心中恨意愈浓,手不自觉又紧握起来,攥得生疼,嘴里却继续与裴行昭说道:“多谢二爷。”
裴行昭见她这般,总算满意了。
他没再说什么,还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让她以后要听话,别再惹他生气。
裴行昭自然也应了。
夜里,裴行昭陪着梓兰用了晚膳,正欲离开,忽然被梓兰握住衣袖:“二爷今晚能不能陪妾一道睡?妾身害怕。”
“这……”
裴行昭还记得那日她吐在自己身上的东西。
可见梓兰怯生生看着他的样子,不由又有些心软:“也罢,你这些日子也受苦了。”他以为梓兰是知道错了,想要求得他的原谅,试图重新唤回他的宠爱。
倒是有些骄傲自满起来。
女人嘛……
就该柔顺点才好。
却不知梓兰心中另有打算。
光靠江川,就算找到证据,顶多也只是让那个害凉月的妇人出事,这根本影响不了陈氏什么。
她是想从裴行昭这边找点什么突破口。
这两人狼狈为奸、一丘之貉,做了二十多年的夫妻,必定深知彼此之间的秘密。
她想看看能不能从裴行昭这边套出什么话,好让陈氏死无葬身之地!
这一夜。
裴行昭留宿于梓兰的屋中。
他这几日处理公务累了,几乎沾上枕头就立刻睡着了。
但他很快就被梓兰的呻吟呼救声吵醒了。
裴行昭才睡着没多久,忽然被吵醒,自是脸色难看,但梓兰惊醒过来就一个劲地往裴行昭怀里躲,还泪眼婆娑地抱着他说道:“二爷救我,我梦见是夫人杀了凉月,她还想杀我!”
裴行昭几乎是立刻就清醒了过来。
他早听说凉月是为何死的了,此刻又见梓兰说得煞有其事,自然脸色微变。
“这个毒妇还是这么恶毒!”他下意识吐出这么一句。
梓兰一直竖着耳朵听着。
见裴行昭只是说了这么一句,便继续抱着他瑟瑟发抖哭道:“二爷,会不会真是夫人杀了凉月,她那么恨我,会不会以后也对我和我们的孩子出手?”
前面的话并未引起裴行昭心中的起伏,但听到孩子两字,裴行昭几乎是立刻就勃然大怒道:“她敢!”
外面守夜的春枝忽然听到动静,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忙在外头问道:“二爷、姨娘,怎么了?”
裴行昭听到她的声音,理智又收回一些,没像刚刚那么暴怒了。
看着怀中还在瑟瑟发抖的梓兰,他也只是柔声安慰了一句:“你放心,她不敢对你做什么的,她要是敢动你,就别怪我让她也活不下去。”
但到底惦念着自己这个未出世的孩子。
裴行昭沉吟许久,决定还是找个时间去警告陈氏一番。
死一个丫鬟没什么。
但她要是敢对他的心头肉动手,害得他的宝贝儿子出事,就别怪他了。
他跟陈氏如今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他被陈氏威胁奈何不了陈氏,陈氏自然也奈何不了他。
不过这样也好。
他虽然被陈氏桎梏着。
可同样,陈氏也不敢忤逆他的意思胡作非为。
梓兰听他这么说,总觉得两人之间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秘密。
可就在她还想探寻口风的时候,裴行昭便已拍着她的后背发话道:“好了,就是一个梦,别多想,明天我还有事,快睡吧。”
说完他便抱着梓兰闭上了眼睛。
梓兰知道今晚是找不到机会再打听什么了,纵使满心不甘,也没办法,只能攥着手闭上了嘴巴。
这一夜。
梓兰几乎又是一夜未眠,好在昨日午间她睡过一个安稳觉,倒也不至于让她撑不下去,几乎是裴行昭一走,她就立刻起来了。
春枝听到动静走了进来:“姨娘,您醒了?”
梓兰点点头。
本想让春枝去厨房喊一个名叫采秋的丫鬟,那丫鬟便是县主身边那位惊云姑娘的同乡。
平素县主有话,也都是由她说与她的。
这次燕京府衙忽然对她改了态度,梓兰猜想,应该是采秋去报了消息。
她如今身边没人,下意识想请县主帮忙,但话到嘴边,又作罢,她麻烦县主的事已经够多了,不能再事事过去叨扰县主了。
县主是个好人。
她知道她若请她帮忙,她必定不会推辞,可她没这么厚的脸皮,一次又一次地去麻烦人。
她枯坐在床上,心里忽然一阵寂寥。
如今凉月不在。
她甚至连个可用的人都没了。
虽然春枝她们也能干,但她们到底不是凉月,她也没办法做到全身心信任她们。
若是贾延在就好了……
他和凉月一样,无论她想做什么,他都不会对她产生任何质疑。
梓兰也是这个时候才发现,早在不知不觉间,贾延对她而言就已经变得和凉月一样重要了,她迫切地希望他可以快点回来。
尤其是在这样的时候。
她十分希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