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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嫁给阴郁权臣弟弟后-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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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在怪惊云不懂事。
  说完抬手给云葭抹眼泪。
  几乎没怎么做过这个动作,妇人表现得十分生疏。
  怎么可能不生疏?
  她就没见云葭怎么哭过。
  除了前夫人跟国公爷刚和离那会,姑娘私底下偷偷哭了几次,后来就渐渐不大爱哭了。再后来,国公爷在外驻守打仗,整个国公府就姑娘和小少爷两个主子,姑娘既要照顾少爷,还要操持这一大家子,几乎是立刻就成长了起来,别说哭了,她连笑都不怎么笑了。
  小小的年纪就知道看账本管下人了,成熟得就像一个小大人。
  有时候就连罗妈都忘记她其实如今也才十八,还是个没出阁的小姑娘。
  这样一想,心里又有些难过,心脏也闷闷的。
  她坐到床边。
  接过惊云递来的帕子。
  两个丫鬟显然也因为云葭这一顿落泪惊住了,呆站在旁边傻着眼忘了说话。
  罗妈便一面给云葭擦拭着眼泪,一面哄慰道:“您放心,国公爷发话了,只要他在一天就决计不会让裴家这样欺辱你!您跟世子爷的婚事是老一辈定下的,哪轮得到陈氏说什么?”
  “她要真敢跟咱们退婚,就让国公爷去找老国公,让他老人家给说法去!”
  果然是那个时候。
  即便沉稳如云葭,此刻也不禁心脏砰砰直跳。
  她在父亲的牌位前曾说如果回到过去该有多好,没想到竟然真的回到了过去。所以这是上苍还是父亲怜她,又给了她一次从头再来的机会?亦或是……手在锦被下狠狠拧了一下腿肉。
  疼。
  不是梦。
  她忍痛咽下痛呼声,还是被观察仔细的罗妈察觉到,罗妈紧张道:“怎么了?是不是身体还不舒服?快,让人去请大夫!”
  惊云、追月一口应下,刚要出去,又被云葭拦下了。
  “我没事。”
  看罗妈一脸不信的模样,她笑着安慰道:“真没事,您别担心,您要不信,我站起来转两圈给您看看。”
  不管是不是黄粱一梦,只要她一日不醒来,就愿意相信这是真的。
  罗妈看她真的一副要起来的样子,忙拦住:“乱说什么话,还下来转两圈,您昨天是真的吓死我们了。”
  想起昨天的情形,罗妈还有些后怕。
  从八岁开始,姑娘就没生过病,可昨天姑娘却当着一屋子的人直挺挺摔倒在地。
  “您以后可不能再这样吓我们了。”罗妈红着眼睛跟云葭说话。
  云葭也知道自己这次让他们担心了,便笑着安慰道:“知道了,以后我好好养身体,绝对不会再这样让你们担心了。”
  又哄慰了两句。
  云葭想到阿爹和阿琅,既然罗妈在,阿爹和阿琅肯定也在……
  上辈子父亲死于她嫁给裴有卿的第二年,后来阿琅也因为失手杀人入了狱……虽然后来阿琅从狱中出来,但也没在燕京待着,而是去了西北窦将军的军营,算起来,他们姐弟也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面了。
  太久没见到他们了,云葭迫不及待想见到他们,刚想问罗妈父亲和阿琅在哪,外头就传来一阵急促有力的脚步声。
  下意识地——
  云葭抬头,就见父亲打帘进来,她才平静下去的心脏霎时又重新鼓噪起来,她红着眼睛看着来人。
  她的父亲——
  诚国公徐冲年四十,身长八尺,穿着黑衣短打,比时下普遍男人都要生得高大威猛。他这一进来,就连屋子都显得逼仄了不少。
  紧跟在他身后的是云葭的弟弟徐琅。
  徐琅今年不过十五,虽然没有徐父那般高大威猛,但个子也高,十五岁的年纪就已经超过燕京城许多儿郎,他穿着一身蓝白色的束袖劲服,手里还拿着一根鞭子,一副要跟人打架去的样子。
  父子俩长得其实并不像。
  徐父生得粗矿,又因为常年在外驻守打仗的缘故,还很黑。而徐琅大概是继承了姜道蕴的好相貌,和云葭相似的脸,让他看起来十分俊秀好看。
  两父子一进来就直奔到了云葭的床前。
  顾不上罗妈等人在一旁问安,父子俩一个喊“乖囡”一个喊“阿姐”,声音响得云葭的耳朵都快要震聋了。见云葭只是看着他们不说话,眼里却像是盛了两汪水波,父子俩看不懂她眼里的复杂,只是觉得她这样看着可怜非常,徐父当即又恼又怒:“裴家那几个拜高踩低的东西,当初上赶着让你早点过门,现在老子有事就要跟你退婚,我去他老娘个腿,真当我们徐家没人了!”
  他说着重重拍了下床边的茶几,茶几当即四分五裂,徐父却犹不解气,他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哪能被人这么欺负?当即怒上心头,他沉声道:“阿爹现在就给你报仇去!”
  徐琅也生气,若论家里人在他心里的地位,那必然是阿姐排第一、罗妈排第二、父亲排第三。他从记事起,姜道蕴就跟父亲和离了,父亲又常年在外,是阿姐陪他一起长大的,他第一次走路是阿姐陪他走的,第一次摔倒也是阿姐扶他起来的,第一次写字也是阿姐手把手教他,就连第一次上马也是阿姐扶着他上的……
  他人生中所有最重要的时刻都是阿姐陪着他一起。
  对他而言——
  阿姐比他自己还重要。
  本来他就看裴有卿不太爽。
  要不是看阿姐喜欢,他才不会拿他当未来姐夫看。
  没想到老爹一出事,裴家就急吼吼要跟他们退婚……徐琅双手紧握,尤其看到阿姐眼睛红红的,只当她是还在为这事难过,更是怒火中烧。
  “我也去!”
  他攥紧手里的鞭子,已经想好待会要怎么招待他们了。
  父子俩都是一样的急脾气。
  说着就要走,被终于从看到亲人激动反应中回过神来的云葭给喊住了:“爹,阿琅,你们别去。”
  “你放心,爹一定给你讨回公道!”徐父头也不回。
  “对,阿姐你放心,我一定让陈氏那个老女人来跟你道歉!”徐琅也气冲冲接着话。
  云葭看着父子俩如出一辙的步伐和脾气,扶额沉声:“你们给我站住!”
  刚刚还急吼吼要出去的父子俩纷纷停步。
  云葭又说:“回来,坐下。”
  父子俩平时在外听过谁的话?当爹的在朝堂是出了名的莽,除了今上的话,谁都不听。当儿子的也是横冲直撞,燕京城里的那些小霸王几乎都是他的兄弟跟班。
  现在却被看着柔柔弱弱仿佛一阵风都能吹倒的云葭拿捏得一点办法都没有。
  两父子对视一眼后,回头,还挺局促:“乖囡。”
  “阿姐。”
  他们站在云葭面前,小心翼翼,哪还有刚才的威风?
  这种时候,旁人是不敢说话的,惊云、追月低着头,罗妈也不敢,她从一旁的架子上拿过一件外衣披在姑娘身上,免得她大病初愈又受寒。
  云葭接过罗妈递来的衣裳披好,她着袜穿鞋坐在床边看着两人不为所动。
  心里还残留着看到父亲和阿琅的喜悦,但也只能先压着了,她指着对面两把椅子说道:“坐。”
  父子俩乖乖坐好。
  罗妈知道她的脾气,也知道她这是有话要跟国公爷和小少爷说,便带着惊云和追月先下去。
  等她们走后,云葭看着面前依旧有些局促的父子,叹了口气:“你们这样出去,知道的以为你们去跟裴家要公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去打架的。”
  她先说徐琅:“遇事只知道打架,我平时就是这么教你的?”
  她此刻声音平平,脸色也淡,跟平时生气的时候一模一样,徐琅心里紧张,声音都不自觉收紧了:“阿姐……”
  “乖囡,阿琅也是气不过,你……”徐父替徐琅说话,还没说完,云葭的视线就落到了他的身上,“还有您,阿琅不懂事,您也不懂?您这会正是紧要关头,现在闹到裴家去,您是嫌弹劾您的公文还不够多是吗?”
  徐父:“……”
  平时在军营就他训斥别人的份,这会被自己的宝贝女儿训斥,徐父倒也不觉得难堪,只是不高兴道:“那就让裴家这么欺负你?”
  徐琅也说:“对啊,裴家欺人太甚,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还真以为我们好欺负呢!”
  云葭看着依旧处于怒火中的父子俩,再次无声叹了口气。
  倘若上辈子她能更关注一些,或许父亲和阿琅最后都不会落到那样的田地。揽着衣襟的手重重捏紧,这一次她绝对不会再让父亲和阿琅变成前世那样。
  “就算给他们看了颜色又能如何?”她把所有的情绪都压到心底,语气平平和两人说道。
  “那阿姐,你说怎么办?”徐琅向来不喜欢动脑,此刻也没了法子,只能挠了挠头说:“你说做什么,我就去做什么!”
  “对,乖囡,你说做什么,为父就去做什么!”徐父也跟着说道,“你放心,为父绝对不会让你受委屈!”
  看着面前一心为她的父子二人,云葭心中感动,冷却了几年的心脏也仿佛在这一刻重新活了过来。
  她终于再次看到阿爹和阿琅了。
  真好。
  跟他们重逢带来的喜悦可以压过所有的委屈和不甘,何况她也没有什么好不甘的。她心里早就有决断,此刻看着目光定定望着她的父子俩,开口道:“退婚吧。”
第5章 退婚
  正是这个时候,罗妈也打帘进来了。她本来是想去厨房亲自给姑娘做点清淡的饮食,哪想到才走到外头就碰到岑福从外面急匆匆跑来,这才知道裴家居然如此等不及,竟然直接拿着姑娘的庚帖要把裴世子的庚帖换回去。
  罗妈怒上心头,嘴里骂着“真不是东西!”
  这事太大,她自然是做不了主的,只能回来问问姑娘和国公爷该怎么办,哪想到她这拿着帖子进来,刚挑起帘子就听到这么一句,一时呆站在原地。
  “退婚?”徐冲愣住了。
  “退婚?”徐琅也一样,呆呆地看着云葭。
  听到父子俩的声音,罗妈才回过神,她打着帘子进来,近乎不可思议的问了一句一模一样的话:“退婚?!”
  一时间,屋中接连响起三句同样的话,三个人皆目露惊愕,显然没想到云葭会是这个反应。
  云葭也看到罗妈手里握着的东西了,上辈子她就经历过,所以云葭对此并不感到陌生,只是那会她心里难过、百感交集,又因为诸事繁多,被陈氏的做法一刺激便又晕了过去。
  那次她足足昏迷了好几日。
  醒来看见裴有卿在她床边坐着。
  那时的裴有卿神色颓废、眼下青黑,一副没休息好的模样。
  她听罗妈说,裴有卿知道消息就快马加鞭一路从临安赶了回来,知道她昏迷更是不敢休息,在她床边守了一天一夜。
  她心中感动,也不想耽误他。
  可裴有卿却不肯跟她退婚,还向她保证,一定会给她一个交代,后来不知他是怎么说服陈氏的,庚帖便没再换回去。
  不过她跟裴有卿成亲并没有大办,甚至都没请什么亲朋好友。
  不知道的以为是裴家怕多事之秋,大办反而引得陛下不喜欢,可知道的,谁不晓得云葭这个新妇还没进门就已经把未来婆婆先给得罪了。
  其实从一开始就没必要坚持。
  只是那个时候她心中感激裴有卿,所以明知道嫁进裴家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还是随了自己的心嫁了过去。
  现在看来他们的成亲原本就是一场错误。
  幸好这次能及时拨乱反正,没有酿成更大的错误。
  她知道裴有卿的庚帖放在哪,家里一些重要的东西都是她自己收拾的。
  没有理会三人的震惊,云葭披着衣服起身,走到最里间一个刻着四合如意小叶紫檀木的柜子前,她顺手往脖子上一摸,果然摸到一把钥匙。
  这里面放得都是极其重要的东西。
  像家里的账册、对牌、还有一些地契、铺子……能打开的也就只有她脖子上挂着的这一把钥匙。
  云葭打开柜门。
  把放在最上格的一个黑檀木盒子拿了下来。
  裴有卿的庚帖就放在里面,这是云葭及笄那年,两家定下来的。
  那会陈氏想让她立刻过门,还握着她的手一脸亲热地跟她说“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盼着你长大了,我家傻小子这下是有福咯”,那日云葭和裴有卿在长辈的打趣下红了脸,可云葭念弟弟还年幼,家里又没个女主人可以帮忙操持,到底不舍,便又推了两年。
  没想到这一推就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不过这是好事,像陈氏这种万事以利益为上的人,即便她两年前嫁到了裴家,等她家里出事,陈氏肯定也不会给她什么好脸色看,用时间看清一个人,挺好的。
  虽然这个结局惨烈了一些。
  毕竟当初她是真的把陈氏当母亲看待。
  在姜道蕴离开的那几年,陈氏对她而言,无异于母亲的存在。
  云葭垂眸,没再想这些。
  两年的时间。
  庚帖还被保存得很好。
  云葭指腹在外面的花纹轻轻抚过。
  她以为自己会有许多想法,但其实并没有。
  她想,或许她其实也没有那么爱裴有卿了。
  最开始当然是爱的。
  他们一起长大,感情做不得假,裴有卿又温柔对她又好,还在那样的要紧关头力排众议娶她为妻。怎么可能不喜欢?可婚后的日子并不如她想的那样,陈氏不喜欢她,即便当着裴有卿也时常发作她,裴有卿有时候会帮她,有时候却无能为力,只能在一旁看着,最后和她回房的时候再安慰她,云葭就这样忍着受着,表面上看他们其实还是相爱的,但其实那一份爱早在经年累月的时光里有了裂痕。
  其实就算没有那个女人、那个孩子,她跟裴有卿恐怕也走不到最后。她跟裴有卿之间还横亘了一个怎么看她都不顺眼的陈氏,裴有卿又处理不好她们之间的婆媳关系。
  这个家注定不会安宁。
  陈氏那种对儿子病态的爱和占有欲总有一日会成为他们关系的爆雷,要么她一辈子忍着,可她真的能忍一辈子吗?而且裴有卿又真的可能如他所言那样一辈子只守着她吗?他的官职越做越大,外面的诱惑也越来越多……
  到时裴有卿又会怎么选?
  云葭记得她提出和离那日,裴有卿与她说的那番话,他像是累极了,捏着眉心,语气疲惫道:“云娘,你真的爱我吗?为什么永远只有我在付出。”
  “是,我是做错了,可是这么多年我对你做的还不够吗?”
  “我为你跟母亲争吵,想尽一切法子想要让你过得好过得舒心,你呢?你只知道我对不起你,我背叛你,可我有什么错?我也是男人,我也有欲望,我只不过是把她认成了你!”
  那日裴有卿看着她红了眼眶,不知是生气还是委屈。
  云葭那时靠坐在贵妃榻上,听到这番话,她神色彻底变了,那时她看着他嘴唇微动,本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看着裴有卿无声叹了口气。
  没意思。
  他们之间或许都有错,又或许都没错,只能说有些事,变了就是变了。
  其实裴有卿那几年过得也很累吧。
  就像她一样。
  整日在她跟他母亲身边打转,讨好了这个又得讨好那个,怎么可能不累?
  既然如今能规避还是趁早规避吧,她这辈子就想好好陪着家人,看着家人平平安安的,也希望日后他离开了她能一生无虞、长乐未央,好好过好他的人生。
  云葭合上盒子,拿着庚帖出去。
  屋子里三个刚才还神色震惊的人现在已然回过神,但还是一脸不敢相信的模样,看她出来都神色讷讷站了起来。
  云葭这会没看父子俩,只把手中庚帖递给了罗妈,跟她交待道:“劳烦罗妈亲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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