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阴郁权臣弟弟后-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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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时时替阿琅担忧。
目光又不由上移落在吉祥的身上,少年一身蓝衣挺拔高大,完全不见初见时的懦弱矮小,云葭温声问他:“最近书读得如何,可有什么难懂不解的地方?需不需要我替你请个先生?”
吉祥一听这话,难得失了平日的冷静,连忙拒绝:“不用,属下如今自己学得还不错,真有什么不会的也可以问少爷。”
“问阿琅?”云葭失笑,“这话你自己说出来信不信?”她又不是不清楚自己弟弟读书的样子。
见少年低着头,耳根却渐渐红了,云葭笑了笑,也未多说,只道:“若有需要你尽管说,既然要走科考这条路,就不能半途而废。”
“奴籍一事,我已让人着手去安排了。”
云葭说完便准备离开了,只是步子才迈出一步就听到吉祥喊她:“姑娘!”
“嗯?”
云葭停步回眸,“怎么了?”
刚才一直低着头的少年此刻竟抬起了头,他双手紧握手里的托盘,只是仿佛还是不习惯这样直视她,在她看过去的时候又垂下眼眸:“升米恩、斗米仇,姑娘不担心属下日后忘恩负义吗?”
云葭微怔,显然没想到吉祥会问这样的话,但也只是瞬息的功夫,她便又重新笑了起来。
她不答反问:“你会吗?”
吉祥在她的注视下,摇了摇头。
“那不就行了。”云葭说,“你跟元宝自幼陪着阿琅,说是主仆,其实也是玩伴和朋友,脱奴籍一事,不仅是我的决定,也是阿琅和父亲的打算,所以不必多想,好好准备就是。”
听吉祥沉声应是,云葭不由想起上一世的吉祥,上辈子的吉祥最后虽然脱了奴籍但最终还是没走科考这条路,而是陪着阿琅远赴边关。他们兄弟俩,一个为阿琅失去性命,一个为阿琅自断前程,如今既有机会,云葭自然不会薄待他们。
“等裴二公子醒来,记得让人来通知我。”云葭交待吉祥,听人低低应是,便不再多言,转身走了。
只她心中倒是又想起一事。
裴郁前世就有参加今年八月的秋闱,只是前世他因舞弊一事而被检举,所考成绩自然也作废,云葭也不知道他水平如何。等他醒来,倒是可以再问问他,若他愿意,让他和阿琅一起去书院读书也不错,如今他长大了又有阿琅护着他,想必他也不会再被欺负了,若不愿意,请个先生回来也可。
只她心里还是希望裴郁能去书院的,他这个年纪正该多教些朋友。
云葭心里想着这些走远了,而吉祥手握托盘,一直恭敬地埋着头站在原处,耳听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听不到了,他方才抬头,目送云葭远去的身影,吉祥转身,从始至终也未表露出什么。
第85章 布局
云葭走出院子正好跟来找她的追月碰上。
远远看到云葭,追月立刻小跑过来,“您没事吧?”她一双眼睛通红,显然是刚刚哭过一场,不等云葭开口,她又红着眼睛语气担忧说道,“您怎么能去那样的地方呢?”
说话的时候。
她握着云葭的胳膊上下查看,唯恐她出事。
从衙门回来,她就听说姑娘亲自去香河那块找小少爷了,担心姑娘出事,她心里急得不行,在院子里坐立不安,几次想出去又被罗妈拦下。罗妈也担心,但这种时候,要是她们再出个什么事只会平添更多无用的麻烦,反而惹姑娘担心。
所以再急,她们也只能在屋子里等着。
直到先前听说姑娘和小少爷回来,她跟罗妈才总算是松了口气,没想到来回话的下人说孟大夫也来了,还说小少爷脸上的伤势很重,罗妈担忧地直接晕了过去,她只能先照顾罗妈,等她身体见好便再也待不住过来了。
此刻见姑娘一切无碍,追月总算是松了口气。
云葭看她担忧模样,不由笑道:“没事,这么多人护着,我哪里会有事?倒是你——”她见追月小脸发白,不由蹙眉,“今日跑来跑去,身体还扛得住吗?要是不舒服就下去歇息。”
追月自然说没事。
她脸色白也不是因为自己身体的缘故。
云葭见她坚持便也未再多语,只叮嘱她注意歇息。
此处事了,主仆俩便先回去了,等回去,云葭自然又吃了罗妈一顿“教训”,说了好一通好言好语才算是让罗妈宽心,知她先前晕倒过,云葭便不准她今日再费神伺候,而是让人下去歇息。
而后云葭又在追月的服侍下换了一身衣裳。
她今日进进出出,又见了血,身上虽未见脏污,但到底有些不舒服。
换完衣裳。
惊云便回来了。
她先前受云葭嘱咐拿着药方去厨房让人熬药了,把药送过去才回来。
云葭看到她便问:“裴二公子醒了吗?”
惊云过来和追月一道扶着云葭上榻,嘴里跟着说道:“还没,奴婢让人把药炉也一并拿过去了,免得裴二公子醒来,药凉了。”
她做事妥帖,云葭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便点点头。
“让人看着点那边,等裴二公子醒来就让人过来说一声。”她是怕裴郁醒来直接走,这人惯来不肯欠人人情。
要是在府里,她还能想法子把人留下。
要是真出了府,她就算再想留人恐怕也难。
追月替云葭上了一盏杏仁茶。
惊云则在一旁笑道:“您放心吧,少爷和元宝兄弟都在那边看着呢。”
云葭笑笑,接过杏仁茶喝了一口,而后看了一眼惊云跟她说道:“你今日跟着我跑来跑去,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
惊云应声,她今日跑来跑去,衣裳和发髻都有些乱了,这副模样自不好在姑娘面前服侍,便与云葭行礼告退。
“你也下去吧。”
这话是跟追月说的。
云葭到底是大病初愈,今日这一番奔波,难免面露疲态,打算先小憩一会。
追月也不敢打扰她歇息,轻轻应声便与惊云一道出去了。
两人刚走到外面就有一个小丫鬟过来禀报:“两位姐姐,岑管事来了。”
家里就两个姓岑的,一个是管家福伯,一个便是福伯和王妈妈之子岑风,平日姑娘有事都是交待给他的。
追月一听这话就皱了眉:“你不知道姑娘今日劳累,正在歇息吗?天大的事也等姑娘歇息好了再说。”
她声音虽压得低,但疾言厉色难免惹得小丫鬟小脸发白,小丫鬟讷讷应是,正要去回话就被惊云喊住:“你先等下。”
小丫鬟止步。
追月则蹙眉扭头:“你做什么?”
惊云说:“姑娘找岑管事是有急事,我先去与她说一声。”
岑风早些时候受姑娘吩咐去庄子查事,这次是被姑娘急令召回来的,知道姑娘找他是有大事,惊云犹豫一番还是打算先去跟姑娘说一声,免得回头误了姑娘的事。她这样想着便折返回去,到内室帘外,她出声喊人:“姑娘。”
云葭正在软榻躺下没多久,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喊她便下意识应了一声,直到听到外面惊云说“姑娘,岑管事来了,您是这会见还是再过会”,她立刻睁开眼清醒过来。
“让他进来!”
“再让追月进来伺候。”
惊云应声去吩咐,小丫鬟受命离开,追月则咬唇看着惊云怪道:“姑娘好不容易歇息一会,有什么事不能等她歇息好再说?”
惊云也不好说姑娘的安排,便只能说:“你先进去伺候吧。”
追月看她一眼,没再多说。
等追月进去的时候,云葭已经简单地把自己收拾了一通,看追月进来就让她绞一块冷帕子过来。
她是想借此醒神。
追月领命去拿帕子,等用冷水润湿绞干,她捧着帕子去给云葭,等云葭擦脸的时候,她难免还是要多说一句:“您好不容易休息会,有什么事不能等之后再说?”
她是担心云葭的身体。
“无妨,我回头吩咐完也能休息。”刚说完,外面就有小丫鬟通报“岑管事来了”,云葭把帕子递给追月,让人进来,又与追月说:“你先下去,在外面守着,别让人进来。”
追月听到这话微微蹙眉,她看着云葭张了张嘴,但见岑风已经进来,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应声出去了。
岑风今年二十出头,身高七尺有余,穿着一套青绡直裰,肤色因常年替云葭在外奔波而呈麦色,但人挺拔清瘦,看着倒也英俊。
他进来就给云葭请了安。
虚礼作罢,云葭看他额头还有汗,显然是急着回来的,便问:“刚回来?”
岑风答是:“收到我娘的信就急忙赶回来了,我刚才在路上听家里下人说小少爷和郑家三子打起来了?您和小少爷可还安好?”
云葭说:“我无妨,阿琅身上有伤,倒也并无大碍。”
岑风皱眉:“郑家和裴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前些日子在庄子不知道城里的事,还是老娘写信与他说了家里近来发生的事,免得他回来什么都不知道说错话,他是徐家的家生子,从小就跟着他爹他娘在府里做事,待徐家的感情自然很深。
“先不说这些,我这次找你回来是要吩咐你两件事。”
岑风一听这话,也不敢多言,忙敛神道:“您吩咐。”
云葭却未立刻吩咐,而是让人先坐,自己则进里屋拿了一个小盒子出来,里面有她昨夜罗列的田地房产还有铺子,她把家里所有地契物件分为几类,一类是属于国公府公有御赐的那些,而另一类单属于徐家的又分成两部分。
此时云葭就把其中一部分交给岑风。
岑风接过一看,神色微变:“您这是……”
“趁着上面还没有消息下来,你把其中一些能变卖的先变卖了,所得的钱先在银铺存着,我另有一些钱财金条,你也想法子送到东郊别院里去。”
那是她祖母的嫁妆。
纵使天子真要查抄,也不至于收受先人的嫁妆。
岑风知道家里如今形势严峻,裴家与郑家如今所为正是因为这个缘故,但他也没想到形式竟然已经严峻到这种地步了。这样相比,庄子里的那点事,倒是实在不值得一提了……他双手用力握紧手中的东西之后,和云葭保证道:“属下定不辱命。”
他自小便替云葭奔波做事,云葭自然信他。
“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件事要你去做……”
第87章 训斥追月
岑风忙问:“什么事?”
云葭却没立刻出声,而是看着岑风询问道:“你跟黑市那个老大认识?”她这话看似是询问,但实则语气并未有丝毫起伏疑问,显然她心中早有答案。
岑风却因为云葭这一问而变了脸色。
“姑娘!”他忽然起身下跪,“属下虽与那人认识,却从未做过对不起国公府的事!”
云葭无奈:“我有说你对不起徐家了?”
她让人起来,岑风虽然起来了,但脸色到底还有些不自在,那位黑老大恶名在外,什么事都做,他是担心姑娘误会他,便把自己怎么与那位黑老大认识的事全都与他说了一通。说到最后又道:“属下这些年与他也只是偶有往来,平时见面也只是喝酒,从未把徐家的事说与他听过。”
他仍是不放心。
云葭却笑:“好了,别解释了,我信你。”她说着又玩笑一句,“你若真做对不起徐家的事,都不用我出手,福伯和王妈妈就会先削了你的皮。”
岑风听到这话方才松了口气。
他听云葭的话重新坐了回去,而后依旧不解道:“好端端的,您怎么忽然提起他了?”
云葭看着他开口:“我这件事,你得请他帮忙。”
岑风闻言却越发困惑了,家里这么多人,为何要到外面请别人帮忙?还是这位黑老大。他正欲询问,想到什么,忽然神色微顿……既然走的是黑路,那么这事必然见不得光。
替姑娘办事多年,还是第一次领到这样的任务。
岑风心中虽然不知是何事,但也未敢多思,稍稍怔神之后便开了口:“您说。”
云葭却未开口,而是揭开茶盖,手指蘸水在红木茶几上写下一串地名,而后目光重新落在岑风的身上。
“西山荒地?”岑风看完凝神细想一会,“那边四周都没什么东西,只有几块还未开垦的荒地,姑娘要做什么?”
“要他替我找几个人。”
“找人?”岑风听完却更加迷糊了,那边方圆几十里都没人家和村落,在那能找什么人?真要找人也只能找到一些……
孤魂野鬼这个词才在心里浮现,就听到对面的姑娘开口说道:“确切来说,不是人。”
明明正值午后最炙热的时候,迎面一排大开的窗外甚至还能看到夏日照在地上洒下的金灿灿的阳光,可岑风冷不丁听到这一句只觉得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后背仿佛有一只刚从井水里抽出来的手从他后腰之处一路往上攀爬,所到之处,让岑风不由觉得汗毛倒竖。
“姑娘,您……”他嗓音艰难开口。
云葭看他这个反应,便知他是误会了,她失笑:“你想哪里去了?我若是找那些,那就不该让你去找那位黑老大,而是去找茅山道士。”
她玩笑一句后,见岑风松了口气,便又敛起笑颜说起正事:“你可知郑三私下为人?”
岑风点头:“此子在城中名声向来不好,如果不是有郑家在他身后替他兜底,又实在找不到证据,就传闻中的那些事,他早就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如果能找到证据呢?”
“什么?”
岑风微怔,猜想到一种可能,他的心跳不自觉加速,“您是说……”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那面红木茶几上。
上面那原本清晰的四个字早就在清风的吹拂下化作一道道水痕,瞧不清那原本写的是什么了。
云葭点头:“这事你亲自去办,用了多少钱回头与我说。”
岑风既然已经知道这是什么事,便清楚这事的重要性,他定了定神,立刻肃容起身应是:“属下这就去办。”他不敢耽搁,当即就想去找人督办。
“岑风。”
身后忽然传来云葭的声音。
岑风止步回头,恭敬道:“姑娘还有吩咐?”
云葭看着他说:“这事绝不能让外面的人知道和我们徐家有关。”
岑风知道这事的关键,也清楚郑家在燕京城的地位,倘若郑子戾真的因此出事,那郑家决计不会放过害他出事的人。
这也是为什么姑娘要走暗路的原因。
他神情变得严肃认真起来:“姑娘放心,属下省得。”
云葭点头,又看着岑风说:“我也不希望家中还有第三人知道此事。”
岑风神色微讶,但与云葭四目相对,忙又定神应是。
“好了,你去吧。”云葭没有别的吩咐了。
岑风领命下去。
云葭目送他离开的身影,坐在软榻又凝神片刻,此事他不交给陈集就是担心父亲和阿琅知道,解释是一回事,最主要的是她不想让他们再与郑家有什么牵扯。
她看向窗外,清风和日,云卷云舒,希望日后一如今日天朗气清。
经此一事。
云葭的睡意倒是没了,她揉了揉额头,正想静坐一会,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动静。她这处正好可以看到外面光景,抬眸瞧见元宝气喘吁吁跑来便猜到裴郁应该是醒了。
她起身往外面走。
才挑起帘子就听到追月正在与元宝说话:“醒了就醒了,与姑娘有什么关系?你们怎么事事都要麻烦姑娘,不知道姑娘近来身体还没好吗?”
“可是……”
元宝嗫嚅着想解释这事本就是姑娘先定下来的,而且那位裴二公子执拗得很,完全不听人的话,再不去,只怕他就要走了。
追月冷着脸:“可是什么可是,姑娘才歇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