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月可知心底事-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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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之后,大家发现男女其实平等,司徒玥啃了这么久的鸡腿,也该让大家啃啃了,可这时已经进入封建社会,生产资料私有,独裁帝制诞生,司徒玥用诸如涂口水、下嘴抢、拉关山帮忙等下作手段,保住了鸡腿的独占权。
这之后,人民起义,推翻封建阶级的独裁统治,民主共和的时代到来,司徒大地主被打倒了,鸡腿的所有权归属应该用一个更民主的方式来裁定。
也就是划拳。
可司徒玥的手气臭到无以复加,划拳没一次赢过,好在还有关山,他口味清淡,不爱吃这种浓油赤酱的饭菜,每每划赢了拳,那只大鸡腿总是划到司徒玥的饭盒里,再加上他自己分的那一个,运气好的时候,司徒玥能吃到三个鸡腿。
这一天饭后,司徒玥心绪不佳,几个人便凑在一起聊天。
教室里除了他们六个人,其余的人要么回寝室去睡觉,要么回家吃午饭,还有在教室吃了饭,出去遛弯儿的。
司徒玥手里把玩着关山的一个修正带,一边说起自己和程雪的事。
“多大点儿事啊?”小黛十分不理解,“她是因为你把她家里的事告诉别人而生气?有这必要吗?你们女生就是屁事儿多。”
徐二明说:“而且司徒妹妹你也不是故意去宣扬的吧?是为了不让你那同学去问,才告诉他的,哪里知道,嘿,这孙子,转头就去问人家了。”
吴奇问:“你有没有抽那孙子?没抽哥帮你去抽。”
司徒玥摆了下手,无力道:“早抽了。”
小胖说:“你做得对。”
几个人都说了一圈,唯独没听到关山发言,司徒玥有些好奇,问他:“你怎么看?”
关山抬起眼皮,目光钝钝的,慢吞吞地对司徒玥说:“小玥儿,你该去道歉。”
小黛几个炸了。
“怎么还是我们司徒小妹去道歉呢?”
“那不成,司徒又没错。”
“老大你糊涂啦?”
连一向好脾气的小胖也瞪着关山。
司徒玥倒是没怎么生气,对关山说:“我道过歉了,人家不接受。”
关山点了下头,很能理解:“人家有这权利。”
司徒玥被他噎了一下,心里的委屈像一团胆汁,突然毫无声息地蔓延了开来。
“我……我是做得不对,可她……这么多天不、不理我,是不是做得过分了一点,我也会伤心的啊。她对我说,家里的事,愿意告诉迟灏,也不会告诉我。我跟她五年多的交情,她和迟灏才认识多久呀,不对,我都不知道这俩人怎么认识上的……”
小黛听得满脸唏嘘:“司徒小妹,你好像一个被老婆偷汉子、戴绿帽子的可怜鬼啊。”
司徒玥吸了下鼻子,心口疼。
关山将这几个凑热闹的赶开,拿开司徒玥手里已经被拆得七零八落的修正带,微叹了口气,对她说:“小玥儿,你家庭幸福,不会知道一个人,被人在背地里谈论自己家庭的感受,就算你是好心,那感觉,也不亚于让程雪在你面前,在她最好的朋友面前,把自己最不堪的一面剖给你看。”
他正对着司徒玥而坐,目光温和,虽然是在分析司徒玥做得不对的地方,却丝毫不会让她生出抵触情绪,反而会顺着他的思路想下去。
“那她不愿意剖给我看就算了,为什么愿意剖给迟灏看呢?”
“这有什么不对吗?”关山反问她,“我也有很多事情不愿意和你提起。”
司徒玥心里一空,想起他在北京的四年,以及关小燕的事情来。
“她愿意跟姓迟的说,肯定是有她自己的理由。”
司徒玥提醒他:“人家叫迟灏。”
关山低下头去,修被她弄坏的修正带。
司徒玥问他:“那我该怎么办?”
“不管,”关山淡淡道,“等程雪她自己想清楚,就好了。”
“啊?”司徒玥满脸惊恐,“那要多久啊?”
“不知道,”关山嘴角抿出个笑,“或许一年吧。”
司徒玥大惊:“这么久!”
关山问她:“一年很久吗?”
司徒玥翻了个白眼:“废话,当然久了!”
关山笑了笑:“我也觉得有点久。”
司徒玥有些担心,期期艾艾地问关山:“万一一年之后,小雪和迟灏成了朋友,再也不理我了呢?”
“这个你放心。”
“放心什么?”
“她舍不得的。”关山满脸肯定地道。
5
五一节过后,离高考只剩下33天的时间。
劳动节高一高二的学生放了四天假,高三生是两天。周一返校的时候,学生们发现高三楼里,通往天台的铁门已经被焊死,司徒玥被关山他们带着去看过,刷着绿漆的铁皮门上,被学校用红色的油漆喷了四个大字——珍爱生命。
搁置了很久的心理健康课开始重新授课,心理老师们长期被领导们抓壮丁,派去教语文、教数学、教体育,就是不教心理,乍然要开始上心理课,知识储备尚不到位,把老师们搞得很不适应,高压之下熬夜翻了好几本书,做了几页无聊又鸡肋的PPT,上课时,用平如死水的语调,问大家“生命可贵在哪里”。
学生们各种答案都有。
“可以拼搏。”
“有独立思考的能力。”
“可以实现自己价值。”
“人命贵就贵在,以前五万就能买条命,现在涨价了,得八万。”魏明朗扯着嗓子喊。
一教室的人笑了。
心理老师却意外地没有惩罚他,在正好的阳光里微微一笑,说:“生命的可贵,在于它只有一次,永不重来。”
三模过后,高三学生普遍气氛低迷,每天埋案复习,对每一次模拟考的成绩都心惊胆战。
湘中原来的校长走了,来了一个新校长。
新校长姓周,人称周哥,不过四十上下的年纪,思想活跃开放,一上任就做了一个跌破家长眼镜的决定。
在距离高考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里,他决定组织全体高三师生,一起出去郊游。
当然,是自愿制的。
三模过后,四模就在眼下,这是高考前的最后一场大型考试,其意义不用说就能明白。
尽管周哥的出发点是好的,但绝大多数家长却不买账,不管自己孩子多么想去,都得在家好好复习,更别说还有很多学生不用家长要求,就自己主动申请留下来复习。
就快要高考了,人人心里焦虑得很。
到最后,点了下人头,报名参加的,只有不到三百人。
关山本不想去,架不住小黛几个又拉又劝,最后还是徐二明机智,说司徒妹妹也去,关山这才别扭地在报名表上填了名字。
高二的学生作为下一届高三生的预备役,也被周哥划入了这次的郊游活动。
不过整个高二、高三年级的加起来的话,人数不免过于庞杂,只好用抽签的形式,在高二年级选一个重点文科班,一个重点理科班,和高三生一起去郊游。
文科班里一班抽到了郊游的机会,两个重点理科班却弃了权,原因是上次月考班上成绩太差,再让学生们去玩,会把心玩散。
周哥无奈之下,只好把这个抽签的机会让给余下的十几个普通班。
司徒玥是五班公认的臭手王,好事没给她抽到过,坏事倒是次次都能抽着。
潘艳华精明得很,故意把抽签的代表权给了司徒玥,五班同学们欲哭无泪之下,只得都跑来司徒玥耳边念叨。
“我们一点也不想去郊游。”
“司徒你千万别抽中啊,你抽中了我们也不去!”
“就是!郊游有什么好的!还不如在学校学习,我爱学习……”
在众人耳提面命的提醒下,司徒玥时刻在心中铭记,自己不能抽中,千万不能抽中。
结果在办公室里一抽,她搓开纸团一看,老大一个“奖”字。
她抽中了。
五班的同学们欢欣雀跃,潘艳华如意算盘落空,瞪了司徒玥好几眼。
司徒玥无比冤枉。
手气臭这种事,也不是她能决定的。
去郊游的大概有四百来号人,郊游的目的地有三项选择,一个是去湘市一个新建的水上乐园玩耍,可以玩云霄飞车海盗船,还有一条十米来长的水上滑梯,看着就很刺激,这是大部分学生都心仪的选择。
另一个是西郊一个农家乐,就建在水库旁,老师们可以去水库钓鱼,学生们则可以在后山打真人CS,懒得动弹的就可以在院子里唱歌打牌玩台球,还有两台3D体验机器,可以玩游戏,到了晚上师生还能一起来盘狼人杀,综合起来,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最后一个地点距离最远,在另外一个市区,名唤花澜市,这是湘市周边一个很有名的旅游胜地,湘市也是旅游城市,但以人文景观与城市文化制胜,花澜市则是以其独特的自然优势成为观光胜地。
花澜市的东南方有一座山,叫小苍山,山不是很高,但胜在风景秀丽,每年来往游人如织,除了观赏风景之外,大部分是为了小苍拜佛而来。
小苍山上有一座寺庙,名叫桃花庵,虽然比不得灵隐寺、潭柘寺的磅礴大气,但在当地却相当有名,因为在这里烧香拜佛,总是很灵验。
每年快要高考的时候,高三的教师们总会来桃花庵为考生们祈愿,这一次,却是带着学生一起去。
三个地点学生们可以自行选择,到最后,一统计,发现大部分人去了前两个地方,只有不到一百个人选择去小苍山。
按司徒玥的取向,她本来也要去游乐场或是农家乐,但她最近有太多愿望想要实现,所以还是去了小苍山。
马攸一定是跟着她的,因为程雪和司徒玥之间的矛盾,他饱受两边战火,无奈之下,和魏明朗玩到一块儿去了,怕一路旅程无聊,说什么也要拉魏明朗一起。
其实不用他拉,魏明朗也会去小苍山,因为程雪也去。
司徒玥看报名表时,又看到迟灏也去小苍山。
她心里一酸,跑去高三楼,试图说服关山也去,给的理由是:“你造的罪孽太多了,需要去佛祖座下忏悔,消除一身罪孽。”
关山唇间冷冷吐出一个字。
“滚。”
到了出发那天,天气特别好,湘市正处于气温升高,但还未热到变态的时刻。
太阳挂在天上,照得人暖烘烘的。
去小苍山的集合点停了两辆大巴和一辆中型客车,大巴车载学生,客车载同行的老师们。
司徒玥隔着攒动的人头,还是看见了关山的身影。
好不容易放一次假,不用穿那一身丑不拉几的校服,大家都可着劲地往身上打扮,翻出压箱底的漂亮衣服,争做人群中最闪耀的靓仔。
相比起别人,关山穿得很简单,一件烟灰色的牛仔外套,里面是黑色的HIPANDA的T恤,裤子同色,因为腿长,他的裤子几乎没买合身过,再标准的长裤到了他腿上,总会变成九分裤,最后露出一截儿细瘦的脚踝。
挺诱人的,司徒玥很想去摸一摸那块儿凸出的骨头。
她发自内心地觉得,关山是她见过,把黑色穿得最好看的人。
同关山一起的,还有小黛他们。
几个男孩子脱掉那身校服,司徒玥险些都不认识他们了。
她还看见小黛还在头上涂了发胶,微风吹来,大家都头发飘飘,只有他,一根头发丝儿都纹丝不动,是个体面人。
两辆大巴任学生们坐,小黛他们冲司徒玥招手,要她和他们一起。
司徒玥回头一看,看到程雪和迟灏一起上车的背影。
她一阵气闷,走去关山身边,和他们一起上了另一辆大巴。
被她甩下的马攸拉住魏明朗的胳膊,牛皮糖似的黏着他,魏明朗甩也甩不开,只好拖着马攸上了程雪坐的车。
大巴启程。
司徒玥坐的那辆大巴上,大部分是高三的学生,很多都是司徒玥认识的。
问起他们为什么去小苍山,从事拜佛这种老年人活动,而不去游乐场玩过山车,或是去农家乐打真人CS,高三生们一脸苦涩。
“靠自己实在是不行了,求求佛吧,希望高考时能让我选择题多蒙对几个。”
“光选择题不够,大题也压中几个吧。”
“这几年的文综大题太魔幻了,我每次背书觉得这个要背,那个也要背,脑容量要过载了。”
“高考就不能画个重点吗?哪些考哪些不考。”
“别做梦了,用不用老天爷把真题试卷发你手上?”
司徒玥看着他们,觉得世界上再没比这些人更虔诚的信徒了。
她走到后排,看见小黛和徐二明挨着,吴奇和小胖挨着,只剩下关山一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旁边的座位空着,没人坐。
司徒玥笑哈哈地坐在他身边,嘲讽他:“你看你多讨人厌,都没人愿意和你坐。”
关山靠着窗,正闭着眼睛补觉,闻言眼皮都没睁开,反唇相讥:“是没人愿意坐,所以现在坐着的是头猪。”
“……”
司徒玥很快知道了为什么没人愿意和关山坐。
关山上车就开始睡,仿佛要把一辈子的觉都睡光。
无聊都是其次,最主要的是,他睡沉了,整个人都往司徒玥这边偏,压在她肩膀上,司徒玥觉得自己仿佛负了一口几十斤重的麻袋。
她伸出手去,将关山推到一边,关山眉头微动,靠在车窗玻璃上。
可还没等她松几口气,慢慢地,关山又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司徒玥再次伸手拨开他。
来来回回反复好几次,关山闭着眼,次次都能精准地找到她的肩膀,靠上去。
司徒玥无语极了。
他是不是故意的!
司徒玥气到爆炸,使出蛮力,将肩膀上关山那颗脑袋推开。
结果用力太猛,“砰”的一声,关山的脑袋撞上了玻璃。
声音大到前座的小黛都扒着座椅回头看来,目光责备,表情痛心,仿佛司徒玥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
司徒玥被他看得心里发虚,往旁边一看,关山的头靠在玻璃上,眉心紧皱,都这样了,还是没醒。
太阳光照在他脸上,将他本就白的肤色照得更加通透,像是日光底下的新雪。
他从小就长得白,司徒玥有一段时间很不愿意站在他身边,因为那会衬得她像是一个非洲友民,明明两个人是晒的同一个太阳,最后变黑的却只有她一个人,这个世界对她真的很不友好。
但肤色太浅也有一个坏处,那就是黑眼圈在他脸上会很明显。
司徒玥看见他眼下青黑,即使睡着觉也是满脸疲倦,心里突然一软,等关山又一次缓缓靠在她肩头时,就再没忍心去推开他。
算了,何必跟睡觉的人一般见识。
此时,大巴车已经上了高速,玻璃窗外阳光耀眼,可以看见崇山峻岭之间,尚弥漫着晨间的雾气,白茫茫一片,宛若仙境。
司徒玥伸手拉上窗帘,好让阳光洒不进来,扰断身边那人难得的睡意。
约莫坐了四五个小时的车,车子才终于到了小苍山的山脚下。
他们早上九点出发,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
虽说小苍山海拔不是很高,可到了山脚下,还是一眼望不到头,从下往上望,只能看到满山葱茏。
桃花庵在半山腰处,领队老师把提前订好的票发给众人,然后带着一行人去乘坐观光大巴。
山道蜿蜒,开观光大巴的司机车龄悠久,经验丰富,不把弯成蚊香的盘山公路放在眼里,也不把满车没见过世面的乘客放在眼里,车技溜到起飞,像是在开云霄飞车,一下一个迅疾无比的左打轮儿,整得一车乘客也跟着东倒西歪,胃里翻江倒海,快要吐了。
司徒玥直接被甩到了关山的腿上,脸还正冲着某个不可言说的部位,眼前一片漆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关山一把扯住后脖领子揪起来,一不小心四目相对时,两个人的脸都殷红得能滴出血来。
司徒玥窘极了,下意识摸了一下鼻尖。
关山看见,红着脸吼她:“你摸什么摸!”
司徒玥不明白他为什么生气,又被他凶得不敢再摸,偷眼去看时,看见关山脱下了牛仔外套,盖在腿上。
坐了半小时的观光大巴后,性格有点彪悍的司机大叔才一脚刹车踩下去,满车的人踩着虚浮的步伐下了车。司机大叔倒个车,一脚油门踩下去,精神饱满地折磨下一班乘客去了。
司徒玥一行人接着去坐缆车,上到半山的观景台,桃花庵就在那处。
索道3。5公里长,要坐大概20分钟。
一个缆车刚好能坐下6个人,司徒玥就和关山他们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