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婚欲睡-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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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次又不是诚心找麻烦,我……”
嗒的一声。
音乐房的两个人同时扭头,只见谢则凛姿态慵懒地?靠站在门?边,双手环抱,像对他们的聊天内容颇为感兴趣。
谢枝忆的心脏狠狠一跳。
下一秒,谢则凛勾唇笑起:“继续说,让我也听听看,你?是怎么个不诚心法。”
……
二十分钟后,楼上始终没有动静。
穆叔想起谢则凛刚刚风雨欲来?的背影,想了又想,还是敲了老爷子的房门?。
搞清事情的前?因后果,老爷子皱眉摆手:“那两个混账东西个个都是不省心的料,总是又犯了错,该让阿凛好好收拾。”
“可家里到底还有外人在。”
沉默片刻,老爷子揣着心思上了楼。
走到门?口?的死角处,恰好看见屋内摆了面大镜子,能从中窥到几分情况。
镜面正中央,谢云起兄妹俩并排靠墙,双腿深深蹲下,神色痛苦地?扎着马步,手臂平举与肩膀同齐,而谢云起绷直颤抖的手背上,还搭着一本将近七厘米厚的琴谱。
至于满脸泪痕的谢枝忆,正小声嗫嚅:“59、60、1、2……”
报数的声音减弱消失。
谢则凛坐在对面,双手交握,气定神闲地?抬眸看她:“还有最后十分钟,再不吭声的话,倒计时可就不作数了。”
“呜呜呜3、4……”谢枝忆浑身发抖,“三哥,我真知道错了,我今天不是故意的,以后再不敢跟钟向窈对着干了。”
对堂妹迟来?的道歉,谢则凛视若无睹。
直到十分钟结束。
他抬手轻敲椅子扶手,嗓音凉到极致:“睁大眼?看清楚,出生在谢家,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能随意戳人伤口?了是吗?”
“剥掉姓氏,你?还有什么?”
谢枝忆坐在地?上,脸涨得通红辩解:“我没欺负别人,今天我不是去找她麻烦的。”
懒得听她多言,谢则凛起身,缓步走到两人跟前?:“给自己长点儿脸,说话前?过过脑子,别让别人觉得谢家小辈没教?养。”
“另外,你?这月的零花钱减半。”
听到这话,谢枝忆酸疼的双腿都没了知觉,愣愣地?抬头,汹涌泪水无声滚落。
谢云起见状于心不忍,小口?抽气:“三哥,只是女孩子间的矛盾,这是不是太重了。”
“我看你?在录音室张口?闭口?也挺能耐。”谢则凛语调云淡风轻,“既然心疼妹妹,那就拿你?这个月的贴补她吧。”
谢云起向来?花钱大手大脚,更没想到今晚会?被连坐,抿唇不敢再吭声。
而谢枝忆被折腾的太狠,反而没了顾虑的指责:“你?偏心,明明我才是你?亲妹妹。”
“所?以你?觉得我今天冤枉你?了?”
谢则凛垂眼?,居高临下的视线里凉意森森,逆着光的脸轮廓分明,紧绷的唇角与下颌线在光源中愈发清晰。
“你?本来?就冤枉我!”谢枝忆回家没来?得及卸妆就跟进了音乐房,此时哭的眼?线晕染开,格外狼狈,“明明是钟向窈朝我动手,你?却回来?体罚我,你?就是偏心她。”
房间里充斥着谢枝忆的哭喊,回声震震。
谢则凛眉心微敛,神色略微疲惫:“鸟三顾而后飞,人三思而后行,谢家家训的最后一条你?从没有熟记过。”
“……”
一句谢家家训,谢枝忆的哭声渐止。
从开始谢则凛就没有拿钟向窈说过事,体罚她的缘由,也不过是遇事没有三思。
见谢枝忆的情绪趋近于平静,谢则凛垂眼?卷起衬衫袖口?,嗓音极淡:“你?说我偏心那就偏心吧,毕竟人心从不在正中央。”
谢枝忆张了张嘴。
不等她开口?,谢则凛已经?往出走:“这是最后一次,既然不受教?,以后也就不用再拿我出去说事儿,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三哥……”
忽略掉身后的声音,谢则凛下楼出了角门?,穿过长廊后回到自己的独栋小楼。
走到乳白色装饰灯下,他放慢了脚步。
晕染开的夜光有些轻微的模糊,晃着人的眼?睛,令人忍不住轻轻蹙起眉头。
从接手谢家开始,谢则凛就知道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重,家族兴盛、扩张事业版图,连约束弟妹也成了他避无可避的负担。
谢云起与商柏谦性子纨绔,浪荡放纵,没一个省油的灯,一不小心就会?招惹是非。
谢枝忆性子要强,被纵的不知天高地?厚。
而稍微懂点儿事的谢云曼,从小就被确诊骨髓增生综合征,绵软到任人可欺。
谢则凛并非钢铁之?躯,他做不到事事都妥帖完美,处理?兄妹关系于他而言,比在谈判桌上力挽狂澜还要不易。
沉沉吐出口?气,他看着大理?石地?板上的细微裂痕,心头涌上一股疏解不通的郁气。
手机适时地?震动了两声。
接通后,彭畅在那头交代道:“先?生,您让我去问的东西已经?问到了,需要我明天带去公司吗?”
是安排彭畅去问的祛疤药膏。
那么长的痕迹,要是护理?不周留下了疤,钟向窈只怕得后悔。
谢则凛仰了仰头,重新拎起放在一旁的外套说:“不用,我现?在过去。”
只是拿到药膏,驱车抵达云水巷钟家老宅之?后,谢则凛又有些踯躅不定了。
看着二楼最靠近他的某扇窗。
谢则凛靠在车身上,低眼?把玩着还没开封的药膏盒子,自嘲似的笑了笑。
谁知下一秒,刚刚还被他久盯的红木漆窗户被人从里面推开,猝不及防地?探出了一颗熟悉的小脑袋。
看见他的那一刻。
小姑娘的眼?底瞬间乍现?出浓浓笑意,顺着眼?尾蔓延,弥漫至整张脸:“你?真来?啦!”
谢则凛当即便愣在了原地?。
眼?眸轻闪,不久前?还难以平静的心绪,在看见钟向窈笑脸的瞬间骤然平息。
在她刻意压低也难掩明快的嗓音里,谢则凛慢慢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怎么——”“等等我!”
钟向窈打断他,脑袋重新缩了回去。
谢则凛缓缓站直身子,捏着药盒的指尖无所?适从地?抚过棱角。
不过片刻,中式风格的院落大门?被打开,钟向窈裹着薄薄的驼色披肩,小跑到他跟前?的镂空围墙内:“我特意等你?来?的。”
“你?就猜准了我会?来??”谢则凛走动时目光分寸不移,定定落在她脸上,“要是不来?呢,你?怎么办?”
钟向窈眼?角眉梢的喜悦与小得意在昏黄光圈下根本藏不住,双手握着小铁杆,眨了眨眼?睫:“因为商柏谦今晚跟我说过了。”
“?”
跟商柏谦有什么关系。
想到两人在长廊下相视而笑的画面,谢则凛眼?底的情绪淡了几分,不由得再度想起谢枝忆提及的裴霁,喉结微微滚动。
钟向窈伸出手朝他勾了勾。
谢则凛上前?,两人间的距离被拉近,隔着围墙一个抬头一个低头。
影子被无端拉长,纠缠交错。
“他说,”钟向窈小声道,“你?吃醋!”
谢则凛面无表情地?望着面前?的人。
漆黑的瞳孔宛若深渊,只一眼?就会?像黑黑沉沉的漩涡让人沉溺,静得可怕。
但钟向窈毫不畏惧,双肩因为用力垫着脚的缘故而耸起,嗓音又轻又娇糯,带着点儿缠绵悱恻的意味打直球:“谢则凛。”
“所?以你?真的吃醋啦?”
第16章
“所以你真的吃醋啦?”
夜色朦胧;道路两边的街景灯光堪堪映亮了两人的脸,一片沉沉黑寂下,钟向窈睁大眼睛盯着谢则凛的表情。
双手扶着栏杆;眉眼弯弯。
谢则凛背光的面容隐匿于夜色之中,神色怔忡了两秒;很快回过?神:“吃醋。”
他怎么可能吃醋。
低低呢喃;嗓音中带了点玩味。
钟向窈不爱听他这样?讲话;轻哼一声追问:“那你怎么奇奇怪怪,不是吃醋是什么?”
“嗯,没错。”谢则凛的语气全然一副不愿计较的样?子;“我是吃醋长大的。”
听出?他阴阳怪气;钟向窈撇嘴;瞥见他手里捏着的东西,扬扬下巴:“拿了什么?”
谢则凛将药膏递给钟向窈:“之前朋友推荐过?祛疤用?的,等两天后再开始用?吧。”
看着谢则凛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钟向窈眼神怀疑:“真的有用?吗?”
“应该吧。”他的情绪很淡;“试试。”
今夜月色皎皎;莹白月光与昏黄灯线汇聚跌落在谢则凛的侧脸上。
打量几眼,钟向窈莫名觉得不太对?劲。
捏着药膏盒子轻晃两下;钟向窈稍稍凑近了点,歪头盯着他:“你有点奇怪。”
“什么?”
钟向窈的抠了抠栏杆:“不开心吗?”
闻言;谢则凛神色稍顿。
借着她的话,脑间无端想到上药时钟向窈与商柏谦的挤眉弄眼;没由来地?;谢则凛想到了波兰音乐会那晚带走她的场景。
所以?她跟那个人在一块;也是这样?吗?
钟向窈向来很招人喜欢,长相勾人;笑起来时却温顺明朗到毫无攻击性,又有家世背景缘故,她一身温文尔雅的书卷气。
虽说被宠的娇了些,但在这些的前提下,似乎娇娇女更加令人喜爱。
听说国外的小男生都很喜欢这种类型。
这些年她在国外,应该也还?是像从前那样?被人追捧着吧?
不知不觉间,思绪被引得飘浮好远。
谢则凛安静地?回视过?去?,目光有些复杂,张了张嘴,险些没有控制住情绪起伏地?,想要开口询问钟向窈。
幸而理?智回笼,他停了下来。
见这人久久没有开口说话,气氛诡异,钟向窈伸出?指尖挠了挠眼皮:“总不能还?是因为谢枝忆吧?其实我不生气了。”
那股劲儿来得快去?的也快。
钟向窈少与人计较,纵然谢枝忆触及她的逆鳞,但谢则凛亲自给她伤口消毒,钟向窈觉得这件事倒是也没那么让人难以?承受。
思及此,她越发觉得自己好哄。
抿了抿唇角,钟向窈的指尖轻轻在栏杆上敲了下,表情有些羞涩:“如果你还?觉得愧疚,我们倒也可以?再谈谈下次约会的事儿。”
这话让人颇有几分哭笑不得的意味。
谢则凛无言半晌,刚才还?浓郁的情绪轻描淡写地?散开:“想得还?挺美。”
“谁让我长得美呢。”钟向窈轻哼。
见谢则凛隐隐变得放松下来,她笑着弯起眼,想到什么:“之后我要好好练琴了,下下周去?布鲁塞尔参加音乐会,你有时间吗?”
“怎么?”谢则凛打趣,“又要让我去?给你免费当家属?”
钟向窈撅了撅嘴:“干嘛!那可是别人排队都等不来的殊荣,你还?嫌弃。”
闻言,谢则凛唇边的笑痕深了几分,漫不经?心道:“那过?去?的家属票呢?”
仔细想了想,钟向窈解释:“有些团队内部消化了,还?有些就?只能那么空着喽。”
谢则凛轻轻勾了下唇角,随意地?问:“所以?我是你主动邀请过?的第一位?”
“……”
问到这个,钟向窈的神色略略有些微妙,好在那缕尴尬飞速掠过?,两人隔着距离,谢则凛并没有看清楚。
她不怎么自然地?点点头:“当然!”
“那我的确挺荣幸。”
“所以?要来吗?”钟向窈眨巴着眼睛,饱含期待,“我给你留视觉最好的位置。”
谢则凛笑了笑。
与她的视线隔空触碰,饶是在暗色里,也依旧能看得出?那双眼睛有多?漂亮,被这么盯着,他的指尖有些发痒,喉结滚动。
正要开口应答时,钟向窈身后的大门冷不丁被人打开,隐约走出?了个男人。
不知道是钟叙还?是钟其淮。
钟向窈的心跳瞬间加速,没等到谢则凛的回复,但此时她也无法再去?追问,眼中划过?一丝失落:“那我先回去?了,你路上小心。”
说完,钟向窈悄悄绕过?大门跑开。
谢则凛单手插兜看着她的背影,直到人彻底消失,他才垂下眼,很轻地?笑了一声。
等回到老宅,时间已经?临近十一点半。
原以?为家里的人应该都睡了,谁知刚走到廊下,就?瞧见一楼书房窗边站着一道身影。
谢则凛脚锋一转,走了过?去?。
站在窗户外,他屈手敲了敲窗户,察觉到里面的人身影微晃,谢则凛问:“还?没睡?”
“我在等你回来。”
谢老爷子话音刚落,两人间的窗户就?被他直接拉开,谢则凛的余光稍稍倾斜,扫过?书桌边放着的明黄色首饰盒。
盒盖被打开着,露出?里面的那枚玉佩。
“什么时候的事?”
耳边响起谢老爷子的声音,谢则凛抬眼:“您就?笃定这东西是我找回来的?”
“除了你谁敢。”老爷子轻嗤一声,“这么些年,你真以?为没人知道玉佩在谁手上?”
谢则凛无奈轻笑:“您知道就?好,何?必还?要说出?来,倒显得我过?去?太计较。”
忽然间,穿堂风从身后袭来。
凉意掠起谢则凛大衣衣摆,露出?他清瘦颀长的身形,肩背线条流畅,双腿笔直。
谢老爷子收敛回目光,语气中染上几丝淡淡的惆怅:“我养大他一场,也算是对?得起他爷爷当年的恩情了,但没想到他做出?那种事,你计较也无可厚非。”
谢则凛沉默着。
“只是,”老爷子顿了顿,“明年他就?要出?狱了,到底是一笔写不出?两个谢家,阿凛,你怎么想的?”
四目相对?,谢则凛清晰明了的看见了老爷子眼底的探寻,他似是而非的勾起唇角:“您觉得我该怎么做?”
“遭罪的是你,自然你说了算。”
“我不是会赶尽杀绝的人,只要他安守本分不再越界,我会留一丝余地?。”谢则凛神色漠然,冰冷到刺骨生寒,“但若再动不该动的,当年怎么进去?的,我会再送他一次。”
话音落,寒风吹的谢则凛额发晃动,打理?妥帖的额发稍稍掀起,露出?干净额头。
眼底情绪翻涌,阴郁偏戾。
…时间过?得飞快,谢老爷子寿宴结束后,很快到了布鲁塞尔的冬季音乐会。
是钟向窈在邀请函中挑出?的其中一场。
十一月中旬,随着气温下降,江北迎来了今年的初雪,整座城市被大雪覆盖。
临近年底,钟向窈忙得不可开交。
音乐会前一周,她飞到布鲁塞尔与乐团进行磨合,或许是与钟向窈单方?面跟谢则凛拉快进度有关?系,这次的彩排进行得极为顺利。
周三下午。
布鲁塞尔下了连续四天的雨,今天终于有了点儿太阳,堪堪放晴。
酒店顶层套件内的瑜伽垫子上,钟向窈盘腿趴着,边拉伸边在手机屏幕敲敲打打。
这几天她跟谢则凛联系的频繁,但由于长达十天没有再见面,钟向窈格外担心他会忘了自己,于是有事没事就?发消息骚扰几句。
谢则凛或许已经?习惯了。
起初还?会不耐烦地?纠正几句,要她不要在工作期间发来无关?紧要的话题闲聊。
而现?在已经?会熟稔接话,只是内容并不怎么令人舒坦。
钟向窈:【这边的雨天好烦躁,好想念江北的晴天哦~】
谢则凛:【飞回来。】
钟向窈:【总不能无缘无故回去?吧?要是你想我,可以?勉强明天回去?看看你。】
那头沉默良久。
细碎的阳光破开玻璃落在钟向窈的肩颈,烟粉色的运动装勾勒出?窈窕的身线,后腰微微塌陷,下巴垫在手背上。
等了会儿,那头才慢条斯理?地?回复:【那就?死心塌地?的留下吧。】
“……”
气得钟向窈吹了吹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