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婚欲睡-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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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那?时候谢则凛才明?白?。
人和动?物?都不会是一成不变的,谢和黎会因为自卑而罔顾兄弟之情对他下手,钟向窈也会因为长大,而渐渐远离他。
甚至亲手救下的狗,也会在别人的耳濡目染下,慢慢忘了它的第一个朋友其实是他。
复健结束后,谢则凛接手公司的第一件事,便?是将当初劝他手下留情的吸血虫,一波一波从?谢氏这棵大树上清理干净。
他站在谢氏大楼顶层,目空一切地垂眼打量着这座繁华城市,身边空空荡荡,披荆斩棘走来的荣光无人分享。
那?一日天很蓝。
明?明?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可?谢则凛却不由得?感受到了一丝惆怅。
情绪来的猛烈异常。
如同前一夜阴错阳差挂断的那?通钟向窈拨错的电话,也像是当即定下,却又因为车祸而没能登机的那?张飞机票。
冥冥注定,又让人无能为力?。
而他好像也回不到八岁那?年的夏天了。
大梦一场。
醒来钟向窈已经会为了别人红眼,却不再?会坐在谢家老宅院子的槐树上,满眼雾霭水气,又可?怜兮兮地喊他:“哥哥抱我?。”
……
脖颈收紧的力?道令谢则凛回神。
他低眸去看,钟向窈哭的满脸潮湿,眼尾通红一片,可?怜的不成样。
谢则凛被逗笑?,抬手蹭她的眼皮:“怎么搞得?好像出车祸的人是你,哭这么惨。”
“不是。”钟向窈抽噎,“早知道那?时候你这么严重,我?肯定立马赶回来陪着你。”
谢则凛唇边勾着浅浅弧度,逗她:“放弃准备那?么久的巡演,也要回来陪我?啊?”
“嗯。”钟向窈的嗓音稚嫩,哭过后,带着极为清晰的颗粒感,颤着声音跟他道歉,“当时没有回来,真对不起。”
闻言,谢则凛摸了摸她的后脑:“谁也没想过会发生这些,不怪你。”
钟向窈哭的抽抽搭搭。
伸手贴在他的胸膛上问:“还?疼吗?”
“早就不疼了。”谢则凛眼底染着柔光,“痊愈很久了。”
不知道这句话再?度戳中了钟向窈大脑中的哪根弦,她抬手捂住眼睛,滚烫的眼泪顺着指缝掉落,哭的肩头发抖:“对不起……”
“怎么又哭了。”
谢则凛无奈叹息,收敛了面上的笑?意,将人揽进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亲着她的发顶:“人一辈子谁没有受过伤啊,你偷玩我?滑板栽的满头大血的时候怪过我?吗?”
钟向窈摇头。
“这不就得?了。”谢则凛耐心开导,“这不是你的错,也不用强加在自己身上,我?只是很可?惜,没有去听你的演奏会。”
钟向窈的哭声渐止,越是听他这样温和的讲述当初的事,她就越发愧疚。
那?缕难以形容的情绪深深击中她。
尤其喜欢上谢则凛,钟向窈更难接受,过去的自己或许也是令他痛苦的一部分。
虽然他闭口不提与她有关的。
可?转念一想到谢和黎,钟向窈就忍不住联想到,谢则凛在醒来至与她重逢这期间,有没有疑惑过,疑惑她为什么也不再?一样。
揉了揉眼睛,钟向窈抬头,双眼发红地落在谢则凛脸上。
直到他抽了张纸巾给她擦脸,目光触碰。
钟向窈伸手抱住他的脖子:“阿凛。”
“嗯?”
“我?会永远陪着你,也会好好保护你的。”想了想,钟向窈将脸跟他贴得?更近了点,小声表白?,“喜欢你。”
第29章
谢则凛眼睑微动;久久没?有言语。
像是幼年时诉说许久的问?题,终于?在今日得到一个承诺作为回应。
沉默许久,他只是收紧了小臂。
两人今天?吃早餐的中餐馆没有包间;所坐的位置靠近角落。
有挡板隔着,倒也看不清其他人。
只是钟向窈在谢则凛肩头趴着趴着;一睁开眼睛;恍然对上了钟其淮的视线。
“……”
双双愣住;很快对方率先反应过来。
他起身大步流星地绕开镂空屏风,朝这边走来,极其仓促地出现在了两人跟前。
谢则凛抬眼;神色稍顿。
而钟其淮的眉心紧蹙;像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直到钟向窈从谢则凛怀里退出,四目相对,他才疑问?:“你们在干什么?”
“三、三哥。”钟向窈讷讷。
谢则凛握住钟向窈的手,看向钟其淮;唇边带着礼节性的笑容:“三哥。”
钟向窈愕然回?头。
钟其淮:“?”
两人从小?就为一个称呼争来争去;说到底,这一切还是只有钟其淮在计较。
他们不过相差半岁。
而在十六岁后;钟向窈之所以被钟其淮带着喊小?叔,不过是来自他的报复。
那年因为谢家奶奶摔跤住院;两家人到场的颇为齐全,便借着机会定下了婚约。
钟向窈当时刚参加完纽约音乐会;那是她职业生涯内的高光时刻;得知婚约已定下时;她还坐在钟澈来接她的副驾驶上。
回?到病房后,只有钟谢老爷子?、钟其淮、谢则凛与?父亲钟白槐在场。
彼时她正?茫然;抬头就听见钟白槐毫无顾忌地直言:“正?好你回?来了,婚约的事我?们两家谈的差不多了,晚点说给你听听。”
瞧瞧。
又是这种通知而并非商量的口?气。
钟向窈简直厌恶到了极致。
于?是在钟老爷子?调侃她怎么不打招呼的时候,钟向窈满心烦躁,恰好听钟其淮冷哼:“我?看该喊小?叔才对,老牛吃嫩草。”
其实喊小?叔倒也没?错。
谢则凛的父母当年结婚就因为辈分问?题,而被广泛讨论过,谢母娘家辈分很高,她又是家里最小?的女儿,当年若不结婚,谢则凛作为谢家小?辈,该喊他妈妈为小?姑才对。
而对于?钟向窈来说。
按谢父这边,她喊谢则凛三哥没?有错,但按照谢母那边,跟着钟其淮喊小?叔更?没?错。
所以在谢则凛扭头抬眉,并笑着打趣她为小?豆丁时,钟向窈皮笑肉不笑地喊了小?叔。
而眼下听到对钟其淮的称呼,钟向窈实在大为震撼,瞪大双眼:“你喊人什么?”
“谢则凛……”钟其淮更?震惊,眼神千变万化后才缓缓开口?,“你脑子?没?事儿吧。”
被兄妹俩同时质疑的谢则凛反而一点儿也不生气,面上带着笑意,侧眸询问?钟向窈:“咱们在一起我?喊三哥有错吗?”
的确是没?错。
但乍一听实在是有些怪异。
不等钟向窈作出回?应,钟其淮就隐约变脸:“不是等会儿,你说谁跟谁在一起了?”
“我?跟囡囡。”谢则凛抬眼看他。
钟其淮顿感?背叛,眼看两人还牵着手,气息急促到弯腰把钟向窈拽了起来。
“三哥!”钟向窈惊呼。
钟其淮一把将人扯到自己身边:“你个小?叛徒,不是说不喜欢他?”
“小?点儿声啊。”钟向窈皱眉瞪他,轻声嘀咕,“我?以前是看不清自己的心,但现在明白了,承认心意也有错?”
钟其淮冷不丁被这段话噎住,抿了抿唇正?想再说话,钟向窈又小?声回?怼:“我?可不像你,失去了才知道后悔。”
“……”
顿了顿,钟其淮背过身问?:“真喜欢?”
“当然是真的。”钟向窈斜睨他,“哥哥你干嘛三番两次跟我?确认。”
钟其淮叹了口?气:“喜欢就行,我?跟他能有什么意见,就是我?俩的相处模式而已。”
“那就好,我?还担心夹在中间为难呢。”
“小?没?良心的。”钟其淮瞪她,随后回?头看了眼谢则凛,“还有个事我?得给你提前说,小?叔小?婶今晚回?家。”
钟向窈愣了好一会儿:“他们回?来?”
“对,说是为了唐家小?女儿结婚,不清楚什么时候再走,昨晚也听大哥说也可能会待到八月才回?瑞士。”钟其淮思索片刻,“你要是觉得不舒服,不想回?就住在外面吧。”
闻言,钟向窈的笑容稍稍僵硬:“你觉得这种情况发生的概率会有多少?”
这话题多少有些沉重。
想到上次通话,钟向窈的情绪还是有被影响到,而与?她猜想如?出一辙的,是第二天?一早,果?然接到了钟白槐打来的电话。
男人儒雅的嗓音隔着电流,听进耳里又略微粗粝,说话时依旧像从前那样挑剔:“听你爷爷说你回?国之后就很少住外面,怎么,我?们一回?来就不肯回?家了?”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钟白槐对钟向窈就始终是这样的态度,那时钟向窈不太明白这究竟是为什么,甚至也以为其他父女也是这样。
久而久之,就习以为常了。
所以这次的联络倒是叫她恍惚。
钟向窈抬着咖啡杯站在窗边,闻言笑了笑:“我?哪儿敢跟您对着干。”
“既然如?此?,不回?家实在给谁摆脸色。”钟白槐沉声道。
钟向窈眼睫轻颤:“我?没?想跟谁对着干,只是爸爸,您是不是忘了那年我?说过的话。”
“……”
见钟白槐倏然沉默无声,她唇角弯起,习惯用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温吞道:“我?已经不再是您用来证明自己也可以成功的工具了,当年您说我?有朝一日必定会后悔,可现在我?还是两年前那句话,我?钟向窈,别?说古典跨流行,就算是换了别?的行业,也依旧能成为站在山顶的那一个。”
电话那边的人顿时大发雷霆。
仿若是被戳中心事,呼吸一秒变急促后,猛然挂断通话,没?有再打过来。
钟向窈反手将手机丢到懒人沙发上,抬着咖啡的那只手微微颤抖,她红了眼。
之后的一段时间,钟白槐似是真的被这段话中伤到,没?有再联系她。
而家里都?清楚两父女的关?系,碍于?钟白槐住在家里,也没?人打电话要她回?家。
时间飞速流逝,转眼到了商柏谦的婚礼。
两人虽都?与?钟向窈没?什么交情,但作为钟家一份子?,她终归得出席。
这中间免不得会遇见钟白槐。
想到这,钟向窈忍不住有些烦躁,单手托腮坐在高定专柜休息室内,面色怔忡。
谢则凛抬手拨了下她耳垂:“想什么?”
“工作处理完啦?”钟向窈回?头看他,“我?无聊随便想想。”
闻言,谢则凛勾了勾她的手指:“听说叔叔阿姨前段时间回?来了?”
“问?他们干嘛。”钟向窈不满皱眉,“你女朋友在面前,还问?别?的人。”
被她这小?脾气逗乐,谢则凛眼尾染上笑痕:“你还挺会找茬。”
钟向窈跟着笑:“逗你玩嘛。”
“那你觉得我?要不要去见见你爸爸妈妈。”谢则凛似乎真的在思考,“如?果?提前去拜访他们的话,会不会好一些。”
四目相对,钟向窈看清了他眼底的认真,踌躇片刻跟他解释:“其实我?跟我?父母,关?系没?有你料想中的那样好,所以可能没?必要。”
“为什么会不好?”
钟向窈怔了怔。
她知道谢则凛的父母极为恩爱,三口?之家的关?系也很和谐,是大部分家庭的缩影。
所以当发现他是真的想要知道是为什么的时候,钟向窈思考了会儿。
“因为……”钟向窈咽了咽喉咙,开口?的时候有点艰难,“可能就是不爱我?吧。”
这世上的父母子?女那么多,总要允许有一些不那么亲近的。
而钟向窈其实也是在努力说服自己很久,才慢慢接受了这个并不让她喜欢的事实。
发顶忽而落下了只手,温热的掌心缓慢抚过她后脑,钟向窈怔忡地抬起眼。
谢则凛勾唇:“没?关?系。”
“嗯?”钟向窈眨眼。
谢则凛拍拍她脑袋:“我?只爱你。”
确定关?系后,谢则凛就像变了个人似的,钟向窈不清楚他在工作上是什么样子?,只是面对她时,多了太多温柔。
温柔到让人眼眶发热。
以至于?到第二天?商唐联姻的婚宴上,钟向窈面对钟白槐时,宛若被穿戴了盔甲。
钟白槐继承了父亲的画画技艺,自从钟向窈成年之后就始终长住于?瑞士,父女数年未见,都?没?料到竟会重逢于?这场婚宴。
仪式结束后,见两人同时出席,免不得有家族交好的长辈前来闲聊。
钟向窈跟在夫妻俩身后,频频张望大伯一家的身影,只是人多口?杂,总得避免闲话。
“我?前些天?听家里小?辈谈起窈窈,说她最近很是出风头啊。”
“这都?亏你们夫妻俩教得好。”
“可不是,他们几个小?时玩的多好,谁也没?想到长大以后差距这么大。”
钟白槐向来斯文,面对外人时更?是温和:“她也是运气好,要是没?那几分运气,再怎么努力也白费功夫。”
“这话倒是,毕竟三分天?注定。”
“我?可不这么觉得。”向如?意穿着一身咖啡色礼服,单手环抱,另一只轻晃酒杯,“窈窈从小?就天?赋异禀,没?有灵气也白搭。”
钟白槐不置可否,冷静一笑:“但她若是继续拉古典,成就会比现在高。”
闻声,钟向窈抿了抿唇。
正?想转身找找钟叙,打算去跟着他时,钟白槐回?头看向她:“窈窈,你觉得呢?”
动作微顿,钟向窈不声不响地回?视他。
盯着钟白槐那双沉静的眼,她忽然间想到跟谢则凛刚重逢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喜欢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
彼时钟向窈很烦谢则凛这个模样,也始终觉得,车祸后的他跟钟白槐没?什么两样。
直到现在才发现。
从前将谢则凛与?她这位自持孤洁的艺术家父亲放在一起,简直是对谢则凛的侮辱。
无言两秒,钟向窈顾忌着场合,没?有像以前那样直接怼回?去。
她对那两位尴尬的中年男人一颔首:“不好意思,我?去趟洗手间。”
氛围一时间莫名寂静。
刚转身,钟向窈的手腕被拉住,听见钟白槐格外不悦地压低声音:“我?在说话,你就当做没?有听见是不是。”
“我?以为您并不需要我?的回?答。”钟向窈安静地看着他,“毕竟过往十八年里我?所有要走的路,您也从来没?询问?过我?的意见,就安排好了,不是吗?”
钟白槐的眉心顿时打成结:“我?那是为了你好,窈窈,不要不识好歹。”
“那就当我?不识好歹吧。”钟向窈用力挣开桎梏,眼神冷漠,“我?不想跟你吵。”
说完,她兀自去了洗手间。
酒店大厅与?洗手间还有很长一条通道,高跟鞋踩在消音地毯上,发出极为沉闷的声响。
钟向窈放慢了步子?,刚刚没?能发泄出来的情绪让人烦闷。
走到中段,她听见身后两道熟悉的脚步。
表情冷硬地咬了咬牙,钟向窈忍不住加快速度往洗手间走,只是对方发现这举动,不耐地出声喊了她。
“钟向窈,你给我?站住!”
听到这句话,她压根没?回?头,反而愈发加快了脚步,直到被钟白槐堵住:“你现在越来越有本事了,老爷子?就是这么教你的?”
打从几年前钟向窈脱离掌控,钟白槐私底下对她的态度就愈发糟糕。
一言不合就容易动怒。
“是,您多有能耐。”钟向窈冷嘲,“毕竟谁也比不得您,拿女儿当打败您父亲的物件,怎么,我?现在不受您掌控,就觉得精心打造的艺术品有了瑕疵,不能忍受了?”
“……”
“我?真想不明白,我?是您亲女儿吗?”
这奚落讥讽的语调像是一巴掌,狠狠甩在了钟白槐脸上,没?了外人的注视,他顿时暴露出被挑衅权威后的专横暴戾。
目眦欲裂,气息声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