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婚欲睡-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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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眦欲裂,气息声瞬间变得粗重。
同样也还了钟向窈一耳光。
“老钟!”向如?意怒喝。
一声脆响。
她被打的偏过脸,发丝散落下来,挨打的那一边迅速红肿,断掌带来的力道令钟向窈的唇角被牙齿磕破皮,渗出血丝。
这是与?钟白槐闹僵后的第一个巴掌。
像是桶凉水,彻底浇醒了她。
钟向窈舔了舔牙齿上的血腥味,垂眼很轻地笑了一声:“所以您有什么好生气的?”
“你混账!”钟白槐被向如?意拦住,高大身形甚至隐隐发抖,“从你出生开始,我?就为你谋划那么多,现在居然敢质疑我?。”
高跟鞋晃了两下,钟向窈扶住墙站稳,不可置信地抬头看他:“为我?谋划?”
她拔高的声音不似平时清甜,战栗中多了几分难以言说的苦涩:“你到底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你那从来没?有放下过的面子?!”
钟老爷子?作为国画界泰斗,他的成就早已不是一般人能轻易超越的,作为接班人,钟白槐再怎么成名,头顶始终带有父亲的光环,他越想要证明自己,越是跨不过这座山。
久而久之,超越钟老爷子?竟在隐约之间,变成了他毕生的心魔。
于?是有了钟向窈后,就希望她能优秀点,在领域内超过自己,超过钟老爷子?。
每每看见钟向窈都?忍不住被另一个阴暗的他撺掇,将她当做能完成执念的物件,塑造成完美的艺术品,不能有任何缺点。
说到底钟向窈于?他而言不像女儿,所以才会在今天?,被当面指出这些时而恼羞成怒。
脸颊传来的痛感?隐隐扩散至太阳穴,钟向窈擦掉嘴角的血丝,失笑:“你以为打了我?,就能填满心里那些空缺了吗?”
“你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还有你那一丝,可怜可笑又卑微的自尊心。”
比起两年前在波兰那晚接到他的电话,钟向窈这次终于?有了勇气,敢将当年没?有说出来的话全部说给他。
饶是看他动怒,也终于?不再害怕。
“窈窈!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一贯不插手这些的向如?意气急,“你可以怪他随意安排你的生活,但不能说他没?有为你思考,还不赶紧给你爸爸道歉。”
“道什么歉?”钟向窈扭头,眼底终于?带了点泪光,咬牙反问?,“妈妈,您明明也走过我?的这条路,当初为什么不救救我??”
向如?意被逼问?到僵住。
而钟向窈却像毫无意识般继续说:“您怎么能这么狠心,可以眼睁睁看着,我?成为另一个没?有逃出外婆家的你。”
自从钟向窈不再继续拉古典,他们一家人就再也没?有这样站在一起过。
钟白槐将她当成妄图拯救自己的工具,向如?意心知肚明却视若无睹,他们或许爱她,但也从来没?有为她着想过。
看着眼前这两张熟悉又陌生的脸,钟向窈笑着掉下眼泪:“我?花了这么多年才彻底确定,原来你们是真的不爱我?。”
“这可真是太糟糕了。”
“你——”钟白槐终于?失尽风度,满脸涨红地,再度抬起那只颤抖的手。
只是这次钟向窈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因为不想拉琴被关?进小?黑屋而害怕,在巴掌落下来的前一秒钟,闭上眼扬起了头。
可比伤害更?先到来的,是谢则凛。
他疾步而来,将钟向窈拉入怀中的同时,半空截住了钟白槐发狠的小?臂。
感?受到这股力道,谢则凛目光阴戾,冷冷落在他脸上:“钟叔叔!”
“动手之前,还望您能三思。”
钟向窈偏过脸,把肿起来的一侧藏进了他的怀里,浑身止不住地发抖。
目光轻触,发觉她不太对劲的状态,谢则凛难忍厌恶地甩开掌心的那只手,打横抱起钟向窈,嗓音又冷又硬。
“人我?就先带走了,抱歉。”
第30章
脚步声?逐渐离去;走廊内只剩下钟白槐与向如意两人,炽亮的光线刺眼。
钟白槐低头看着自己止不住颤抖的手,喉间发出沉重的吐气声?;慢慢蜷缩了起来?。
“你说你到底在干什么?”向如意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咱们回国之前?就说好的;这次一定要跟窈窈好好说;你怎么又动手。”
钟白槐喘着粗气:“可你看看她现在成了什么样子?简直目无尊长。”
闻言;向如意狠狠瞪他一眼。
两人沉默良久,钟白槐扶了把墙壁,忍着战栗的呼吸:“今晚让她回家。”
“回家你还想做什么?”想到钟向窈指责她的话;向如意咬牙;“况且带走窈窈的是谢家那魔头;你有能耐你自己打电话。”
撇下这话,向如意提步离开。
钟白槐捂住脸,身?型背影萧条寂然。
……
而另外一边,谢则凛抱着钟向窈没有从正门离开;他找人去给商柏谦说了声?;从酒店偏门绕道去了停车场。
感受到脖颈处不算平稳的吐息。
谢则凛蹭了下她耳朵:“还好吗?”
“我没关?系的。”钟向窈怕被看到脸上的痕迹,往里缩了缩;又想到什么问?,“你这么抱着我会不会吃力啊;我有点重。”
“不重。”谢则凛笑起,“一个成年男人抱自己女朋友的力气还是有的。”
钟向窈瓮声?瓮气:“腿会疼吗?”
知道她其实心性敏感;但没想到这时候还能记挂这些?;谢则凛温声?开口:“还好。”
“去年酒店停电那晚你应该很累吧。”
呈嘉酒店共有二十多?层;停电之后只能步行走楼梯,后来?连爬过楼的钟叙兄弟俩都摇头说辛苦;更遑论有腿疾的谢则凛。
钟向窈喉咙发哽,轻轻吞咽两下。
到了停车场,司机刚接到通知赶了过来?,此时看到他们正拉开车门站到一边。
谢则凛弯腰将人放进去,等她坐好,摸摸脑袋才笑着道:“一天胡思乱想什么呢。”
“你进来?。”钟向窈拉他。
在一起满打满算快一个月,难得?见她这么没有安全?感,想到刚刚没落下的那一巴掌,谢则凛眼神微暗。
车内没开灯,停车场又有些?昏暗,谢则凛刚一坐进去,旁边的人就挤进他怀里,压根看不清楚钟向窈的神色。
见状,他刻意逗她:“这么黏糊?”
“嗯。”钟向窈将发烫的脸贴在他泛着凉意的西?装面料上,闭着眼睛轻轻嗯了声?,又抿唇小声?说,“你别?嫌我烦。”
谢则凛抬手揽住她后腰:“不会。”
得?到回应,钟向窈才慢慢放松下来?。
情绪爆发之后,此时整个人都有点恍惚,力气尽失,大?脑一片空白。
就着这个姿势,她睡了过去。
车子下了高架桥,司机犹豫着不知道开去哪里,回头看向谢则凛:“先生?”
他抬手在唇边挡了挡。
司机会意噤声?后,谢则凛垂眸看向怀里,原本想问?问?意见,不料发觉小姑娘竟睡着了,唇角稍扬,指尖勾了下散落的碎发。
倏然间,笑意凝滞。
钟向窈藏起来?的半张脸赫然映入眼帘,红肿的巴掌印明显到妆容都遮挡不住。
谢则凛表情一僵,目光愕然。
原本他以为挡住了钟白槐后来?的那巴掌,又见钟向窈黏着他,像是只有情绪不好,便?以为在那之前?并没有其他变故。
可谁知,竟然肿的这样厉害。
握住钟向窈指尖的手收紧,谢则凛的面色在瞬间变得?阴沉,转念道:“去白马巷。”
车子重新起步。
谢则凛升起挡板将钟向窈的脸慢慢掰正,盯着这样重的痕迹,他闭了闭眼。
克制住立马想给钟叙打电话的心情,指尖轻蹭,抚过她的侧脸。
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居然能下得?了手。
钟向窈睡得?很沉,谢则凛抱着她进了别?墅大?门,一直到上了二楼都不见醒来?。
给她盖好被子,抬手摸了下温度。
走出卧室,阿姨站在门边皱眉看着他:“怎么伤的那么严重,需要请张医生来?吗?”
“让他带点消肿的。”谢则凛垂眼翻找出钟叙的手机号,想了想交代?阿姨,“安排人去门口守着,让厨房做点容易消化的晚饭。”
阿姨连连应声?,赶紧下了楼。
谢则凛漫不经心地回眸看了眼紧闭的卧室门,指尖轻点,将电话给钟叙拨了过去。
他们那边的宴席还没结束。
背景嘈杂,钟叙的声?音有点失真。
“你人在哪儿呢?”他嗓音中?含着笑意,“我正想着去找你聊聊之前?——”谢则凛打断:“我把钟向窈带走了。”
两人恋爱的事情钟叙已经听钟其淮之前?提过,不以为意地笑了声?,调侃他:“搞得?这婚礼好像是你俩的喜酒一样。”
“借你吉言。”谢则凛神色散漫,“对了,你小叔他们这会儿在哪里?”
钟叙纳闷,但闻言还是帮忙看了圈:“我没见着我小叔啊,但小婶跟我妈在一块呢。”
女儿被打成那样,居然还有心情应酬。
谢则凛心底浮起淡淡的讥嘲,指尖轻抬,蹭了蹭门框浮雕上的眼睛:“行,我就是来?跟你说一声?,窈窈被打了。”
“……”倏然间,钟叙的不正经消失,变得?严肃起来?,“是谁动的手?”
谢则凛眼睫低垂:“你小叔。”
听到这个人,钟叙无言半晌。
谢则凛扯了扯唇角:“我们在白马巷,回来?的时候脸肿的厉害,这会儿刚睡下。”
“妈的。”钟叙低低骂了一声?,“我就知道他们回来?准没什么好事儿。”
谢则凛懒得?理他,当?即就要挂断电话。
“那什么……”钟叙喊住他,清了清嗓子犹犹豫豫地说,“我小叔不确定什么时候走,囡囡住你那儿我行,但你不准当?畜生啊。”
他的意思太好明白,谢则凛眼底闪过无语,没好气地骂:“我是你吗?”
“行。”钟叙放下心来?,“那我让老?三给纪衡打个电话,叫他下班去你那儿一趟。”
谢则凛单手插兜,凉凉道:“不必。”
说完,他直接挂断电话。
自己家里的事情管不好,难不成当?他谢家连个家庭医生都没有吗?
谢则凛此时内心满是戾意。
想到钟向窈的伤,甚至隐约迁怒钟叙。
更不明白,同样都是钟家的人,为什么有人能将她当?心头肉,亲生父母却不当?回事。
天色渐晚,时间刚过七点。
白马巷道路两侧亮起昏黄的路灯,谢则凛坐在卧室窗边的书桌旁看着电脑。
房间里只开了盏台灯,光线有些?暗。
过了会儿,厨房送了份海鲜粥。
里面加了虾仁和鱼肉,圆米粒软糯喷香,谢则凛摘下眼镜,走到床边预备喊钟向窈起来?,谁知她半天都没有反应。
谢则凛微微蹙眉:“窈窈?”
指背不经意间触碰到她脸颊皮肤,滚烫触感霎时传递开,谢则凛目光一变。
掌心贴到她额头上。
居然发烧了。
谢则凛二次联系了刚走没多?久的医生,又有些?担心,给钟其淮说了声?让纪衡也过来?。
等电话打完,他打湿毛巾给她敷额头。
这场高烧一直持续到晚上十点半,输完两瓶液体,人依旧昏沉不醒。
直到喝了第二次退烧药。
纪衡拧眉看着温度计,舒了口气:“终于开始降温了,你晚上一定要时刻留意着,她这种情况比较容易反复。”
见谢则凛没有说话,纪衡回头看了他一眼,而后安抚:“是她自己的心结导致,跟你没什么关?系,也别?太自责了。”
毕竟憋了这么多?年的情绪突然得?到纾解,大?起大?落之下,身?体当?然会吃不消。
这些?谢则凛都懂,但仍然觉得?愧疚。
要是从开始就留意着钟向窈,是不是就不会挨那一巴掌,也不会烧的这么重。
叹了口气,谢则凛把纪衡送走。
等再?度回到房间,钟向窈已经醒了。
可能是被烧的有些?迷糊,整个人看上去都魂不守舍的,眼神也极为茫然怔忡。
只是谢则凛刚走近,她便?回了神。
四目相撞,谢则凛单膝跪在床边弯腰看她:“还难不难受了,头还疼吗?”
“脑袋有点晕。”钟向窈声?音沙哑。
谢则凛摸摸她的脑袋:“刚给你喂了药,等药效起来?就会舒服点。”
雾蒙蒙的眼盯着谢则凛看了会儿,钟向窈将下巴往被子里缩了缩:“你好温柔呀。”
“喜欢这样吗?”
钟向窈点头:“喜欢的。”
“嗯。”谢则凛的手肘撑在她身?侧,“那我以后都这么对你行不行?”
钟向窈眨了眨眼,又乖又软。
两人说话的声?音很小,像讨论悄悄话。
钟向窈头很晕,不算清晰的视野中?,全?部都是谢则凛的脸。
只是他们距离好远。
思及此,钟向窈无意识地朝他靠过去,但就算脸颊挨上手臂,也还是觉得?很远。
钟向窈舔了下嘴唇:“我有点冷。”
“还是冷吗?”谢则凛说着,双手撑住床直接起身?去调空调温度,“纪衡来?给你看过了,等到退烧就好了。”
看着他的背影,钟向窈的手指捏了下,在谢则凛回头询问?她室温时,掀开点被子,掌心轻轻拍点旁边的位置:“你上来?。”
闻言,谢则凛动作顿住。
钟向窈的喉咙发痒,模样无辜地看向他:“我想让你抱着我睡。”
谢则凛的眼皮不由自主地跳了下,缓缓回视过去:“你哥几个小时前?才给我打了电话,要我别?做禽兽行为。”
“我不管。”钟向窈哼唧。
房间内一时安静。
见他仍然无动于衷,钟向窈咬了咬唇,眼圈立马红了起来?:“你到底睡不睡嘛。”
“……”
钟向窈嗓音染上哭腔:“我要你抱抱。”
喉结滚动,谢则凛顺从躺下。
两人明明盖着同一床被子,可中?间的距离却像被划了楚河汉界般遥远。
他看着吊灯,面色冷硬。
其实还是有些?不适应。
也没想过,同床共枕这样的事情会来?得?这么快,在谢则凛眼里,成为恋人之后的牵手、拥抱与亲吻,这才算得?上是正常事。
可交颈而眠,显然超出他的范畴。
况且钟向窈还在生病……
他闭了闭眼。
见谢则凛一动不动,原本已经没劲生气的钟向窈却还是被气笑。
沉了口气,她咬牙慢慢挪过去。
距离逐渐靠近。
钟向窈的手先一步握住了谢则凛的指尖,察觉他紧绷的力道,她索性破罐子破摔,直接凑近扒在了对方的小臂上。
直到皮肤触碰到,钟向窈才好受了点。
宛若患上了皮肤饥渴症似的。
“谢则凛。”她轻声?喊。
“干什么?”
“你怎么不看我。”隔着绵软家居服,钟向窈戳了戳他小臂的肌肉,“看看我呀。”
谁能忍得?住这小姑娘的软声?撒娇。
谢则凛耐着性子扭头看她,只见钟向窈窝在他旁边,下颌让被子挡住了半截,得?逞后的一双眼亮晶晶的。
实在是讨人喜欢。
“生场病还能让你心情变好了。”谢则凛哂笑了声?,“你这什么体质?”
钟向窈的睫毛轻眨:“原本我的确是不太开心的呀,但看见你,我又很高兴。”
对上她的眼,谢则凛无端有点心疼。
随后将手肘垫在脑袋下,侧过身?:“怎么一直没有告诉我跟你父母的关?系是这样。”
“说了也没什么用。”钟向窈垂了眼,看着他的衣服纽扣,“你又不能帮我出气。”
听着像是一句玩笑话,可实际却叫人心口一抽,极其微妙的压抑席卷而来?。
毕竟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