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为佞臣-第1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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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呈佳皱着眉头不语。她当然知晓,周源末不会只因为想让他们夫妻二人产生隔阂便设下这么大一个局。这背后定然还有旁的缘由。
“这两枚玉佩。。。”
正当她愁眉不展,毫无头绪时,拂风突然开口说道。
江呈佳朝他望去道:“你看出了什么?”
拂风低眸一转,望向她,目光有些迟疑道:“这两枚玉佩,千机处的卷宗中曾有记载, 分别来自于右扶风付氏与。。。清河马氏。”
“什么?”江呈佳面露惊异道:“清河马氏?”
“不错。。。千机处文玉堂记载天下奇玉。这两枚玉佩皆是用九州稀有的羊脂玉锻造而成,其上雕刻的虎纹是世祖亲手所刻,是世祖亲赐于开国元老伏波将军马援与右扶风公付统的信物。有此信物所在,大魏皇族宁氏血脉便不可对清河马氏与右扶风付氏两脉刀剑相向。因此玉锻造雕刻皆是天下一绝,千机处才会特地载入了卷宗之中。”拂风仔细解释了这两枚玉佩的来历。
这也让江呈佳更加坐立不安起来。
“周源末怎会与右扶风付氏、清河马氏扯上关系?”她心中生疑,又自言自语道:“宁昭远,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她凝眸细想,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难道说。。。周源末与宋宗背后的士族势力也存在着某种关系?
他此次让亲传弟子朝阳假扮广信领主崔远,除了要挑拨她与宁南忧的关系之外,还想借着水阁的庇佑。。。暗中在广信与暗庄背后的士族势力取得联系?
而这两枚虎纹羊脂玉佩便是信物。
“广信暗庄。。。究竟牵扯了多少士族的势力?”她喃喃道,神色愈发沉重起来,“周源末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阁主。。。如今该如何是好?这朝阳如今见到了我们四人,恐怕会对您的身份产生怀疑。。。”千珊神色深重道,“定然不能再让他回到周源末身边。可。。。如此一来,便会打草惊蛇。。。若是查不出周源末究竟在背后捣什么鬼。。。您又如何拿出证据让君侯相信您?”
江呈佳托着下巴思索着,片刻后道:“索性,他没有瞧见我的真容,虽有可能通过今日种种推测出来,也是以后的事了。。。眼下,他怀揣两块虎纹羊脂玉,定然是有重要之事需办。此时将他捆绑了送回水阁,并不是稳妥之法。”
她慢慢起身,在房中来回踱了几圈,才开口道:“将他放了吧。我会替他重新易容好,让他找不出破绽。烛影,待他醒过来,你便让他去分舵领罚,遂派几个信得过的兄弟跟在他身后。”
烛影应道:“属下遵命。”
江呈佳又转身看向拂风道:“我需你去查三桩事。第一桩,宋阳数日之前,在广信城逗留之所在何处。第二桩,查清楚宋宗手下陶舂于何处被抓。第三桩,我需要知道,付博近两年是否与各世家有过频繁联系。。。。。。。”
拂风抱拳垂头答道:“属下领命。”
江呈佳转身看向躺在地上的朝阳,双眸冷凝,遂动作迅速的替他重新将崔远的面皮贴了上去。
“等事情办妥了,便前往广信私宅寻我二人。”她手上因那人 皮 面具沾染了些水粉,仔细擦过之后,平静的向烛影与拂风嘱咐道。
话音落罢,她便拉着千珊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间雅轩,朝酒楼的大堂行去。
千珊一路被她拽着,出了醉金阁的门才敢问道:“姑娘接下来是什么打算?”
江呈佳坦然道:“等。”
“等?”千珊重复了一遍。
“等拂风告诉我宋阳与樊彦频繁活动的地界。。。等烛影告诉我,这名唤作朝阳的男子带着两枚虎纹羊脂玉佩去了哪里。一切便能引刃而解。”江呈佳低转着双眸,神色平静。
千珊不知她为何会这样冷静?可她越是这样,千珊心底便越觉得不踏实。
以往,江呈佳表现的愈发平静,便说明此事愈发难解,甚至牵扯极深。
然则,她即便想破了脑袋,也没弄清楚其中的关系,只能等着江呈佳之后为她解释一番。
主仆二人从广信城这条最热闹的大街朝街角民巷行去。
两人渐行渐远。而在客栈雅间玄窗处看着的烛影与拂风,也渐渐的沉下了脸。
一切变得寂静起来。。。。。。
第两百六十三章 弘农
万里无云的天际,遥望而去从碧蓝的淡淡色彩中透出一股青芒,太阳高挂着,缓缓朝西挪去,一层浅红色似鱼鳞般云色悄悄遮盖了天威渗出的清冷之色,仿佛让大地与上苍更添了一层柔和。
这样的天色笼罩在局势暗云诡谲的广信城之上,似乎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广信的天尚好,苍云蓝日的另一头,却正如这城中明争暗斗相互博弈的局势一样,风雨交加,电闪雷鸣。
弘农的天口仿若破了一个大洞,如泉如涌的雨水倾盆而下,似乎要将整座郡城全部吞灭。江呈轶等人带着瘦如骨柴的施安才通过隆中往西北方向的水路来到这座郡城,才停稳了船只,便遭逢了连绵暴雨与骤风,河水翻涌不定,雨点坠入河中画作一枚又一枚的漩涡。
江海中有两只船紧追着江呈轶与施安的步伐追来,只是这两艘小船似乎顶不住飓风暴雨的威力,船栀吱呀作响,挂在上头的瓢旗也被风浪掀着卷了起来。河浪拍打着船只并不稳固的基架,可船夫依然在船尾奋力摆荡着船桨往渡口行去。
“快些再快些!”一声焦急呼喊从船头传来。滂沱大雨的河江中央,一人身着蓑衣站在高高的船头上,盯着前头已经停船入港的船只,焦心如焚的催促着。
“公子,不能再快了。。。水势愈发急了。”一名同样身着蓑衣的小厮从船篷里头钻出来,将船夫的话传到此人耳中。
只见此人冷眸一定,狠狠的踹向那小厮,呵斥道:“废物!要你们何用?”
小厮重重摔在甲板上,以至于整个船身都开始猛烈晃动起来。
船夫在船尾大喝一声道:“公子。。。船身若是再晃,恐有大祸。”
船头的男子冷面肃容,冷嗤一声转过头眺望渡口,见江呈轶一伙人很快消失了踪影,心中便又焦急起来。
上了岸的江呈轶等人早就发现了在他们的船只后另有一行人紧追不舍。从渡口离开后,他们便一路朝弘农郡境奔去。
施安已然耗尽了所有精力,此刻半死不活的靠在江呈轶的背上,垂着双手昏迷着。
江呈轶急于寻找一处安宁之所,替他诊病,连自己手臂之上被刀剑划拉出一道极深的伤口正血如泉涌也不知。天空止不住的倾倒大雨,咸涩水珠不断冲刷着江呈轶的伤口,血滴顺着他的衣裳缓缓坠落至地上。沿着一路的城墙街道一路延申至一处高地。
高地上,有一伙穿着蓑衣的人正候着他们的到来。
弘农郡的水阁分舵命主在不远处接到了江呈轶与施安一行人,迅速引入弘农郡城境内早早等候在那里的马车上。
暴雨之势愈来愈强。
江呈轶穿着蓑衣也已经浑身湿透,更别说背上的施安。后头跟着的几名护卫亦是满脸雨珠。
弘农郡命主相助江呈轶把施安抬上了马车。几名护卫驾了快马,一道朝弘农郡城治所奔去。
车内,他终于能够歇下一口气,摘下绑在头上的蓑帽,便无暇顾及旁的事,抓住施安的脉搏仔细探了探,觉察他的脉象似乎愈发薄弱,便心焦难耐地冲着马车外驾车的车夫道:“快些,再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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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匆匆自治所侧城门加入城内。护卫紧紧跟着一步不落。
一行人好不容易到了水阁与弘农治所置办的店面铺子里,后头追着快马铁蹄一路留下的泥水印一路赶来的那伙人也入了城。
江呈轶一刻不停的将施安背起来,冲向了铺子里。弘农命主也迅速收了车篷快马,锁了铺子的门,躲进了这城角街处最为普通的一间屋子里。
追来的人马停在街道上四处寻找踪迹,但大雨冲刷太快,没等他们仔细辨清城中的路,方才江呈轶一伙人驾车的行径与泥路痕迹便已经被浑浊的雨水冲散。
“公子。。。人丢了。。。”两名小厮在城中打转,最后驾着马无可奈何的回到了一名身着蓑衣的男子面前。
这男人夹了夹马肚,冷声道:“全城搜索,必须找到他们!”
“喏。”两名小厮在马背上抱拳道了一声,遂即分散着进了巷道中消失了踪影。
江呈轶透过店铺木门的缝隙朝外头看去,此刻满面愁容。待这一行人离去,他才敢背着施安朝铺子后头的院子里行去。
“廖颖,死死守住这里,莫要让任何人闯进来。”江呈轶安置好了昏迷的施安便对那弘农郡的水阁分舵命主吩咐道,“另外。。。快去城中寻一位医术尚佳的医者。。。替里头这位诊治。动作要快!”
这名被唤为廖颖的中年男子立即抱拳垂头应道:“喏,属下这便去办。”
“薛四,今夜我需你夜行,先行赶往洛阳,告知薛青这一月中发生的一切。让他带着人马前来接应。再让房四叔将寻到的那名死囚交给闫姬易容,送至邓元府上,就说。。。此人乃是前些日子失踪了的施安将军。”廖颖离开后,江呈轶站在院中对一名一直护在他左右的护卫嘱咐道。
薛四身穿蓑衣,蓑帽压得十分低,看不清面容,但在江呈轶下了命令后,立即抬起头露出了那张稍显稚嫩的少年脸庞。他迅速应道:“薛四谨遵公子之命。”
江呈轶此刻放下心来,转身推门入了施安的屋子。
淋了雨的施安发起高烧来,迷迷糊糊中说起胡话,提及的皆是他的妻儿寡母。
江呈轶心中不忍,颤了颤,想起了施安妻儿的惨死,不由自责愧疚起来。若他能稍微早些赶到,或许施安的妻儿便不会死去。
他煮了一壶滚水,细心在施安身侧照料,盼着他能早日醒来。
弘农的天气坏透了。
雨没完没了的下,城内街道的积水散不去,渐渐涌上台阶,外头一直搜查着江呈轶与施安下落的一行人,被弘农命主廖颖寻来了弘农郡治所官兵巡卫队前来阻挡,替江呈轶与施安争取了一些时间。
等廖颖带着城内最好的医者前来为施安诊治时,施安的高烧已在江呈轶的照料下恢复了许多。
医者为施安又重新诊治了一番,说其内腑多处受损,因长时间的饥饿与缺水,身子变得非常的虚弱,需要大半月的调理才能渐渐恢复过来。
江呈轶知晓自己不可能在弘农待上半个月的时间,然则施安受伤太重,就算他想离开也没有办法。万般无奈之下,便只有命医者先为施安开了药方,暂且在这处店面铺子住下。
追踪施安的另一伙人在廖颖的巧妙安排下,被弘农的巡卫队赶出了治所城池外,暂且无法入城,五日之内他们住在这城中算是安全之所。
江呈轶听着廖颖将外头的情况说与自己听,便随口追问一句道:“可有查出。。。追我们的那伙人是谁?是宁铮的人还是精督卫吕寻之人?”
廖颖面色怔住,半晌迟疑道:“都不是。”
江呈轶有些讶异的抬头望向他道:“都不是?除了这两拨人还有谁相对施安将军动手?”
廖颖也面露凝重之色,有些怀疑自己得到的消息,却又不敢不说,半晌憋出一句话道:“似乎是。。。司空付博派来的人。。。”
“付博?”江呈轶眉头蹙得更紧了一些,质疑道:“付博与施安素不相识。。。怎会派人追踪施安?”
廖颖摇了摇头道:“属下也未曾查出其中缘由,只是。。。今日对公子紧追不舍之人,属下恰好相识。。。此人乃是付博之嫡子付仲文的亲信——恒业公子。”
“竟还是恒业亲自前来追捕施安?”江呈轶心怀惊异,却想不透其中缘由,只觉此事古怪。又联想到前几日拂风送来的信笺中所提。。。宋宗背后亦有右扶风付氏一脉士族势力的插手,不禁觉得当初在隆中城中,并不仅仅是精督卫、淮王宁铮亲兵以及陛下的死士想要找到施安,更有付氏一脉士族势力掺杂其中,才导致水阁的人入了隆中寸步难行。
只是。。。究竟为什么呢?施安年轻时到底做了什么事,引得宁铮非要赶尽杀绝。如今德王当初贪污赈灾银两又滥用私权与宁南忧在泉陵闹出战乱之事已然成为定局,就算多了施安一个见证人,陛下也不能从这上面掀起其他风波,顶多再降一罪于德王身上,收回他四分之一的封地以作惩戒,除此之外便什么也做不了了,宁铮又为何还要对施安下此毒手,付博又在其中充当着什么角色?
江呈轶百思不得其解,转头望向昏迷的施安,心里揣揣不安起来。
弘农郡城中的江氏心有疑虑难安,远在广信城的江氏亦无法平息脑海中此起彼伏的疑虑与困惑。
兄妹二人被同一个从暗沉潭底浮出水面的右扶风付氏困住了思绪,无法挣脱。
广信民巷平宅里,江呈佳与千珊等了将近一个时辰,才等到了带来消息的拂风与烛影。
一进屋中,拂风便抱了拳头,略行了礼,面露急切之色,匆匆对江呈佳说道。
第两百六十四章 济世堂
“阁主。。。您交代的三件事,属下已经查清楚了。属下从广信分舵的千机处查到了一些隐秘记录。数日前,宋阳与樊彦老将军前来广信后,便一直在城街闹市赌坊逗留。。。而一直替宋宗管理着人口私贩一事的陶舂亦是在广信最大的赌坊被抓。属下又嘱咐手下人翻阅了近年来朝堂的动向,从付氏一族的记录中发现。。。这些年付氏渐渐收敛了锋芒,逐渐趋于邓氏之后,不再与其争锋相对,但不知怎得。。。前些年早就与各士族世家断了联系的付氏,竟私下里联系其右扶风、左冯翊的士族羽翼,甚至包了重礼送去了清河马氏,汝阳谢氏,以及乐陵王氏这些千古士族大家手中。似乎在暗中笼络士族势力。
除此之外。。。属下还查到,付氏这近一两年来,手中财势相比往常更盛了几分。已隐隐有结党营私之像。只是付氏这些私底下的动作都做得十分小心,每一次给各世家送礼皆有十分充足的理由。可按照礼节所备,他们准备的礼却比往常要多出三倍的量。若非阁主吩咐调查此事,属下与各位密探兄弟们都不曾察觉其中的端倪。”
江呈佳早早的在平宅的前院摆起了简单的宴席,便等着拂风与烛影来时能饮一口茶,歇息歇息。
见他这样惊讶迷惑的样子,江呈佳只是淡淡点了点头,便抬手指向右侧的坐席道:“你先坐下好好歇一会儿,喝口茶。千珊亲手煮的茶,茶沫色白如雪。。。实在好看,茶的味道也是上佳。”
拂风见她并不在意他方才说的那些,便奇怪道:“阁主难道。。。对付氏朋党比周一事完全不觉诧异吗?付博虽为人做事高调,朝堂之中素来也多有看不惯他的人,但其秉性还算中肯,这些年也为朝堂乃至天下做了不少实事,如今他除了参与广信暗庄买卖交易外,竟还携礼揽臣。。。难道阁主。。。不觉得此事太过于反常了么?”
江呈佳凝眸道:“你之前既然已经查出付氏暗中与宋宗来往,参与了广州边境走私与人口私贩之事。又知这些年他一族在朝堂中尽收拳脚,不再过多参与政事。。。便足以猜测其私下定有不可告人的勾当。。。这些倒是不足为奇。”
拂风愁眉不展地问道:“既然阁主已经猜到,为何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