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为佞臣-第2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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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如孩童般,从窗台上转了身,就要跳下去拿剑。
江呈轶本想由他去,可转眼瞧见他腿上包扎的白布上赫然入目的血腥,当机立断拦下他道:“快别胡闹了!你腿上有伤,怎么舞剑?”
宁南忧皱着眉,仿佛不满他说的话,又转了个身,面朝外面的院落,撑着身子再想跳到窗台下。
江呈轶照样拦着道:“你又作甚?”
宁南忧推开他的手,单只脚跳下去,金鸡独立似的立在院中,端庄玉容之上浮现出一缕认真:“即便受伤,我也无妨。”
江呈轶哭笑不得,同样跳下来,想要拦着他。
宁南忧指着他,骂道:“你是何人?敢拦着我?!”
江呈轶围着他,不让他动弹,劝道:“我是你舅哥!舅哥呀!你不记得了?你再这样下去,伤口会裂开的。”
“唔。”宁南忧定了定神道:“舅哥,你我打一场!”
江呈轶实在不明白他,明明看上去,并未醉酒。怎么如今,是这个德行?
“你再这样,我叫阿萝来骂你了!”江呈轶有些无奈。
“阿萝,不在这里。”宁南忧闷闷说一句。
江呈轶刚准备答话,谁知眼前这青年明明上一秒还在正常同他说话,下一秒便一个僵尸摔倒在了地上。
“覆泱!”江呈轶吓得叫出了他的名字,跨了两步,想将他拉住,哪曾想脚下一滑,与他一起摔入了院子里的花圃中。
他的腰撞在花圃旁的石墩上,痛得眼泪快要飙出来。
江呈轶咬牙忍痛,正恼怒着要发火,转头朝边上一看,却见宁南忧已闭上眼,呼吸平缓的睡了过去。
他瞪圆了双目,觉得不可思议,伸手在他身上戳了一戳,叫了几声:“宁南忧?宁昭远!醒醒!”
这人却像是中了什么迷似的,死死的昏睡过去。
江呈轶一脸为难的将他从花圃里拽出来,然后背到身上。只觉得身上一沉,竟压得他差点没能站起来。他心里嘀咕:这宁南忧看上去消瘦的很,身上却很实,竟这样重。
他费劲吃力的绕过后屋,走到游廊上,穿过小径,这才绕到了宁南忧所居房舍的正门。
叶榛靠着门正迷迷糊糊睡着,忽而觉察面前吹来一股风。他睁眼,吓了一跳。江呈轶正背着昏睡不醒的宁南忧一脸幽怨的看着他。
叶榛结巴:“江、江主司。”
江呈轶:“你自家的主子,还不过来接着?他醉成这样,你也不管?”
叶榛吞咽了一口气,反驳道:“主司您。。。方才不是不让我管。”
江呈轶瞪他:“快来背过去。”
叶榛麻溜的跑到他身边,从江呈轶身上将宁南忧驮了过去,嘴里道着谢:“多谢主司大人为我家主公操心。”
江呈轶美目微松,疲倦的很,招了招手,便不愿与他多说。他转身便离开,脚下步伐像是逃一样,心下有些烦躁。从前阿萝醉酒便要掀房子,他还觉得这世上怕是没有比她醉酒更麻烦的事情,如今看见宁南忧喝醉了的模样。他便定定道:原来还有同阿萝一样的人。
他抬脚没走两步,回廊尽头处,宁南忧的房舍里便传来一声剧烈的瓶碎声。
江呈轶脚下一顿,额心再突突跳两下,闭上眼,吸了口气,还是不放心的返了回去。
那屋门房大开,里面只燃了一盏灯,趁着外头的树影,显得有些阴森。
“出什么事了?”江呈轶认命,谁让这宁南忧是他独一无二,不可更替的妹夫。
屋子里没动静。
江呈轶跨过门槛,往里面望去。
只见地上酒坛被打碎在地,瓷片撒了一地。
笼笼月光随意照耀下,那玄衣青年颀长的身姿伏在地上,小厮却不见人影。
江呈轶皱了眉,有些生气:那小厮看样子忠厚,怎得放下自家主公,先跑了?
他看着趴在地上、狼狈不堪的宁南忧,觉得无语,想了半天,还是蹲下身,想将他捞起来,扛到榻上去。
谁知身下还有一个人被压得无法说话,当他把宁南忧扶起来后,多酒!您压着属下了!那个江主司会不会劝酒!劝了半天!您屋里倒是又多了几个酒坛子!”
叶榛抱怨着,气得想锤宁南忧,抬眼却看见屋里又站了一人。那人锦玉堆砌似的,正低头俯视他。
一时之间,气氛不知怎得竟有些尴尬起来。
“江、江、江主司,你不是?回去了?”叶榛捂着嘴,瞪眼道。
“你怎得。。。在、在、淮阴侯身下?你要作甚?”江呈轶尴尬道。
半晌,又觉得此话不妥,张口低眼想要收回这话,却见叶榛闹了个大脸红,有些恼道:“主公自己走路不稳,跌到我身上的!我能作甚?江主司做的好事!我都同您说了!我们主公不能喝这么多酒,迟早会出事!闹成这样,不如江主司解决这事!”
他竟然来了脾气。
江呈轶也是没见过这样的小厮,一口气梗在胸口,骂不出来了。
叶榛推开宁南忧,从他身下起身,一直低着脸面,将他扶着抬起,背到榻上,安置好了以后,便气冲冲出了门。
江呈轶讶然,他不过说了一嘴,也没什么要紧的话,怎么他还生气走了呢?
难不成,这小厮,竟私底下爱慕宁南忧?被戳穿了之后,挂不住面子才生气的?
他也不知想到哪里去了。
到外头继续守夜的叶榛要是知道了他的想法,恐怕能当场自尽以证清白。
江呈轶站在屋中,看着宁南忧一动不动,终于放下心,于是便想直接从他屋子的窗台翻出去,回自己的屋子。
可他还没爬上窗台,便莫名其妙被人拽了下来,摔倒在地上。
他哎呦一声,揉着磕到地上、生疼的膝盖,抬头朝后面看去。
宁南忧披头散发,单脚独立,冷漠的盯着他看。
“我的娘呀!”江呈轶吓得差点弹起来。
这屋子本就有点阴森,宁南忧这样更吓人了。好好的一个君侯,怎么成了这副鬼样子!
他扶着突突跳起的胸口,险些没有反应过来。
江呈轶刚站起来,准备去拉宁南忧,想将他带到榻上,让他好好安睡。
谁知,这人竟重重拍掉了他的手,冷冰冰道:“别碰我!”
江呈轶一脸茫然。不知他又怎么了。
宁南忧保持着金鸡独立的姿势,那只受伤的腿一直抬着,血色隐隐漏出,越来越多。
他担忧的靠近一步,想帮他扶住,看看腿肌的伤口。
这玄衣青年偏不肯,旋身一转,差点让江呈轶摔到地上。
他满脸无语,转过头,发现这青年竟然还能站得稳,牢牢地用单脚立在屋中,保持着诡异的姿势。
眼瞧着他那受重伤的腿,都要滴血了,
江呈轶啐了一声,站起来,觉得自己今天脑子有病,偏好端端要被太子气得想喝酒,偏好端端要坐在窗台上看见宁南忧喝酒,偏无聊的走过去搭上这摊子事。
更何况,这还是他妹妹拿在怀里当宝贝一样的夫君,他现在摊上了,又不能不管!
真是气煞人也!
明日待宁南忧醒来,他要好好算这笔账。
屋里的玄衣青年,开始闹了起来。又是要率军打仗,又是要一决高下,又是吟诗作赋,又是慷慨激扬。
江呈轶绕着梨木檀丝屏风,追着宁南忧跑了一圈又一圈。外面那小厮竟然真的不进来帮忙,任他一人这样追。
他气喘吁吁,心里尖叫:宁南忧是什么怪胎!单只脚怎么做到上蹿下跳的!要是阿萝在他身边就好了!一定能用美色管住他!
这一闹,屋里便是一夜。
这一夜,江呈轶想念江梦萝。
这一夜,宁南忧念叨了许久阿萝。
这一页,叶榛想笑不能笑。
第二日,宁南忧浑身酸痛的从榻上醒来。房舍中四处的东西已经闹得天翻地覆。
他的房舍恰好正对着阳光所照之处。他睁眼,便对上刺眼的光,险些睁不开。
叶榛守在他床前,睡得正熟。
一夜宿醉,宁南忧着实有些头痛,睁眼朝屋里望去,便瞠目结舌。
屋内屏风摔倒在地,酒坛子满处都是,碎瓷片洋洋洒洒铺在地上,衣服、枕头、漆几、书籍混乱的摆作一通,入眼一片狼藉。
他有些惊吓,拍打了一下榻边的叶榛,冷下脸,严肃问道:“我屋里进贼了?”
【一百一十二回】妙铛上神探天宫
叶榛被惊醒,顶着一双乌青的眼,看向宁南忧,两三下的迟钝,遂而惊喜道:“主公醒啦!”
宁南忧一双寒目冷淡的盯着他看。
叶榛心下一颤,支支吾吾道:“主公难道不记得,昨夜您酒醉了吗?”
酒醉?宁南忧回忆了一下,大脑一片空白,只留下阵阵痛意。他动了动腿,没曾想自己那只没受伤的腿现下居然酸痛难忍,他企图下床,挣扎片刻,歇了下来:“昨夜,你既然看见我快要喝醉了,为何不拦着?”
叶榛愣住,心里想:我也要有那个本事能拦得住你才行啊!更何况后来还来了另一个酒鬼和你一起饮酒。
宁南忧见他呆呆愣愣,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甚是无语的摇摇头,又道:“你照顾了我一夜,现下下去休息吧。”
“呃。”叶榛欲言,眨巴着双眼,顿住。
宁南忧向他投去疑惑的目光:“怎么、你不累?还想伺候?”
叶榛咬了咬嘴唇,结结巴巴道:“昨夜、昨夜,并、并、非属下在您身边照顾。”
宁南忧:“那是谁?”
叶榛想了一会儿,才开口:“是、是、江主司。”
?!!
“什么?”宁南忧揉了揉自己的耳朵,觉得是听错了。
叶榛重复道:“是江主司昨夜陪在主公身边照顾的。”
话还没说完,他便觉得周围有一股寒意萦绕而来,有一股压迫的目光注视着他,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你说,江呈轶,照顾了我一夜?这么说,我醉酒后的样子被他看去了?”宁南忧疾首蹙额,眉心隐痛。
“额。。。”叶榛害怕的看着他,吞咽了一声,遂点点头。
“叶榛,我把你带在身边,是做什么的?”压着怒意和寒气,宁南忧阴森森的盯着他看。
叶榛吓得低下头,那股气势强大的压迫紧贴着他,让他喘不上气。
“咚咚咚。”屋门前及时传来一阵敲门声。
叶榛感激涕零地起身,急忙去开了门。
只见江呈轶的小厮薛四端着一碗汤药,正站在门口。
叶榛想起江呈轶,心里就恼火,他眼下被主公责怪,就是因为这个人,于是没好气的说道:“你来作甚?”
见他那么大火气,薛四赔着笑脸道:“小人定是叨扰了君侯休憩,只是,我家主公命我为君侯送副汤药来,所以不得不前来打扰。”
叶榛盯着他手里的那碗汤药,不悦道:“这是什么汤?”
“呃。。。醒酒汤。”薛四小心翼翼答。
叶榛一把夺过他手里的食案,遂逐客。
叠扇门被迅速拉上,薛四呆呆地站在外头,不知方才发生了什么。
叶榛端着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颤颤巍巍站在宁南忧面前道:“主公。。。江主司,送了一碗醒酒汤,您要喝吗?”
宁南忧寒眸望去,俊俏清冷的脸上越来越黑:“怕不是送来一碗毒药?”
叶榛吓得跪地伏身道:“君侯莫气,我这便去倒掉。”
宁南忧自然生气,想他从小练酒,酒量在皇家、世家子弟中是一等一的好。这辈子就醉过两次酒,一次在舅舅家,另一次便在这驿站中。
他知道自己醉酒以后的德行,虽然没有阿萝那么闹腾,但也是旁人消受不起的。
十八岁那年,他随着宁铮出征,从战场重伤而归,误了宁铮的事,又被重责了一顿,浑身遍体鳞伤,在平定王府躺了足足半年才好全。痊愈之后,心中不甘,与舅舅大醉一场,醒来后便发现自己砸了平地王府,还错过了宁铮的传话,以至于战事之胜擦肩而过,便再次被父亲用军中杖刑责打。他的身上伤了又好,好了又伤,常年如此。后来舅舅府中医令为他诊治,同舅舅说了他不宜饮酒,他便再未饮酒。一则是因他浑身的伤,二则就是因为不想再有醉酒的经历。
他对江梦萝说过的那句“喝酒误事”,的确是真心诚意之话。
昨夜他想着往事,心里始终挂记着穆景死前对他说的话,郁郁寡欢才喝的酒,只是越喝越烦闷,越喝越想喝,竟忘了分寸。从前被舅舅看见他酒醉后闹腾的模样也就罢了,如今还被江呈轶看见了他醉酒的样子!
叶榛心里也是懊恼后悔,早知道这样,他昨夜应该寸步不离,把江呈轶赶走。他起身就要去将解酒汤倒掉。
宁南忧闷了半晌,突然叫住他道:“拿来吧。我喝了。”
叶榛诧异的转过头,愣了一下,将食案递了上去。
这时,院子里传来太子的声音,紧接着传出江呈轶的训话。
宁南忧朝敞开的窗外看去,正好瞧见江呈轶向太子说了几句话,便返回屋中拿书卷的情形。
他的房舍与江呈轶的房舍背对着背,窗子正好相对,因此那里的情景他看得清清楚楚。
对面屋中那青年,眼底一片乌青,看上去非常疲倦,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抬头望这边一望,见宁南忧坐于榻上,正直勾勾的盯着他这边看。青年先是一愣,随后高兴的朝他挥了挥手,龇牙冲他笑了起来。
笑得宁南忧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立即转过头,秉着呼吸,端起那碗解酒汤药,咕嘟嘟饮了下去,遂又躺下,继续闭上眼休息。
叶榛松了口气,端着食案准备悄悄退出去。
然而,窗前又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唤:“君侯的身子可还撑得住?”
宁南忧被这一声惊得差点从床上蹦起来,阴着脸转头望窗前望去。
江呈轶笑眯眯的趴在他窗台上,盯着他看。
宁南忧的脸蹭蹭黑了八度,身上阴森森的气质散发出,将整个屋子的温度瞬间降了下来。
他眼中的敌意让江呈轶尴尬的抽了抽嘴角。
“君侯,今晨,下官已与太子殿下说明了前日昨日的事情。想来。。。他不会再与你起冲突了。”江呈轶好言好语的安慰他道。
宁南忧的脸色再沉了沉,眉头压着,冷哼道:“江主司,居然这么关心我。”
“诶,你这是什么话。你好歹是我妹夫。我纵然从前对你有再多不悦,必要时,还是会帮你的。”江呈轶挑挑眉笑道。
“不过、君侯昨夜醉酒,甚是吓人,日后万不能再饮酒了。”江呈轶取笑道:“下官曾听我夫人说过,阿萝曾在驿站时也喝醉过,差点将那小宅院掀了。没想到。。。君侯醉了之后,同我家妹妹一样。你夫妻二人,真是天生一对。”
他不复往日对宁南忧那般谨慎,此刻竟有心思同他开玩笑。宁南忧实为惊诧。
“说起来。。。下官,倒是思念阿萝了。”江呈轶低下眸子,想起那小丫头酒醉拆房的样子,眼里便对宁南忧更多了几分柔情。
他这满脸慈爱怜惜的表情,让宁南忧心中泛起一股恶寒。
“江主司,为何这么看着我?”宁南忧很是排斥。
“我怎么了?这样看着你,是关心你。”江呈轶继续展着笑颜,温和道。
“怪恶心的。我和你又不熟。”宁南忧厌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