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为佞臣-第2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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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来替我止血?”
薛青脚步一顿,脸色急而苍白,支支吾吾道:“我。。我去寻女君。这事得让她知道啊。”
江呈轶抽了抽嘴角,气息奄奄的骂了一句:“知道什么啊知道?不让她知道!薛青。。。你要是敢通知她,我明天。。。便把你赶出府!”
薛青被唬住,脸色难堪,眼底嵌着担忧,站那半天不知所动。
江呈轶斜支着身子,尽量让刀口向上,左手用力按住腰部出血的地方,死命咬牙道:“快去给我。。。拿止血散与绷带。等不到。。。医令来了。”
他此刻的声音,像过了沙,沙哑低沉,痛苦不堪。
薛青立刻点头,转身去寻纱布与药,留下江呈轶一人暗自咂舌。
他浑身虚汗倍出,从额上慢慢划过苍白惨厉的脸庞,冰冷的落进他的颈窝中,这种刀山火热的撕裂疼痛,令他快撑不下去。逐渐的,他的意识从脑海中一点一点儿的剥离,如茧蛹抽丝一般,将他完全扼住,令他渐渐失去自主,沉迷在了迷糊混沌之中。
在这个漫长而深沉的梦中,他不止一次梦见:有人拿着一杆长枪向他刺来,雄烈大火扑面而来,混乱不堪的场景中,沐云义无反顾的挡在了他的面前,替他挡住了那杆阴冷坚硬的长枪,菱形尖锐的铁枪贯穿沐云的胸腔,她瞪着那双如秋水般灵动的美眸,张着嘴似乎要说什么,可他却怎么也听不清。她就这么死在他面前,葬身在一场滔天烈火中,尸骨无存。挚爱远去,空虚寒冷的窒息缠绕着他,一步步将他吞噬。他是那样的恐惧,是那样的不甘,那样的痛苦。
他尖叫着,嘶吼着,咆哮着,企图划破这恐怖的梦境,想要从黑暗幽深的地狱中挣脱出来,想让自己解脱,终于,一声急促而狭长的呼唤声猛地划裂了他梦境的一角,将这个幽暗、见不得阳光的地方一举毁灭。
江呈轶倏然吸入一口凉气,胸腔被无限缩小,寒冷的空气盘旋在狭窄的空间,猛烈撞击着他的四肢百骸。他看见一张模糊的脸,似乎正焦急的看着他。江呈轶大口大口的呼着凉气,终于将那张模糊的人脸看清。
薛青神色急促,一声声不断呼唤着:“主公!主公!你醒醒!”
江呈轶伸出舌尖舔了舔发干的唇,虚脱的躺在榻上,才看清脚边围了一群仆婢,一个个皆紧张的望着他。
“主公!你醒了!”
郎君的睁眼让薛青大喜过望,几乎蹦起来。
这个青年激动的快要哭出来,眼眶红了一圈又一圈:“您终于醒了。主公!您吓坏我了!”
【一百三十回】遮掩伤势瞒沐云
他竟真的要哭出来。
江呈轶又无语,声音沙哑、骂道:“把眼泪憋回去。等我真的死了,你再哭。”
薛青立刻止住眼里的泪花。他这次吓得六神无主,颠倒神魂,实在后怕极了,于是扬起手,在众人面前突然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
江呈轶双目睁大,这双桃花眼里微红的血丝颤了一颤。他吃惊的盯着薛青。
只见薛青痛哭流涕道:“怪我!怪我!都怪我!若我跟在主公身边,主公您就不会受这么重的伤了。”
他又狠狠抽了自己几个嘴巴,嘴里念念叨叨、呜咽凝涕。
江呈轶气若游丝,看见此景哭笑不得,苍白的唇略微一抿,虚弱道:“即便你跟在我身边,恐怕也敌不过那刺杀我的人。你要想想,连我都打不过那人,可见此人武功多么高强?”
说起来,这算是一件丢脸的事情,想他堂堂穷桑皇子,又是南云都的后嗣,更是九重天上尊贵无比的云菁上神,如今却在凡间被一个凡人重伤至此?!这若是传出去,恐怕也没人敢相信。
江呈轶用手指轻轻拍了拍额头,烦闷气燥。
薛青抽噎着问道:“主公。。。主公,那您知晓是何人刺杀您吗?”
浑身乏力的郎君,双目渗出寒霜,嘶哑道:“那人带着幕离,我看不见他的样貌。”
他盯着帐顶的绯色飘纱,缓慢而优雅的眯起双眼,完美的脸部线条勾勒出如冰山寒渊般的冷酷。
攻击他的人,虽然看不清样貌,可打斗时的身形招数却令他异常熟悉。
薛青不知这一点,心中担忧后怕,绞劲脑汁道:“究竟是何人,要至您于死地?主公,我现在便去查一查。这世上能与您势均力敌,还能伤了您的人,属下单手也数不出几个。只要一查,那幕后之人便会遁形。”
他转身就要走,江呈轶却及时伸手将他拽住。他此时面容灰白,唇角扯平,眸光收缩,变得异常严肃:“不要查。这个人是谁,我已有眉目。现如今,我还有另一桩事要你去做。”
薛青懵住,神色讶然:“主公不是没瞧见他的长相?”
江呈轶露出古怪的表情,目光勾勾的盯着他,却不说话。
薛青被他盯得头皮发麻,心惊肉跳的吞了吞喉结,放弃了上一个问题,小声道:“主公、主公要我做些什么?”
江呈轶这才将目光转移,人虽虚弱,却镇静自若:“让人准备文房四宝,我要修书两份,分别快马加鞭送至北地与会稽。”
薛青点点头,亲自去办此事。
屋中留下一干仆婢与医令,静悄悄的,谁都不敢出声。江呈轶吃力的挪了挪身子,低眼瞧了一下腰上的伤势,那里隐隐的痛,如被银针卡住,死死扣着血肉一般,让他疼痛难忍,额上仍不停的冒着细细的凉汗。
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对话声。
“主公还没回来?”沐云温柔细弱的声音传来。
江呈轶立即竖起耳朵听,全身紧绷起来,心神不宁。
薛四的声音紧随其后:“主公。。。主公仍未归。”
江呈轶听着,只觉得不妙:这傻小子如此紧张,恐怕要露馅。
他太了解沐云,果不其然,沐云疑惑道:“这都什么时辰了?他即便是步行,也该回来了。我都小憩了好一阵了,他竟还在外头逗留?”
薛四面对女君的质问,有些答不上话:“这、这、属下也不知道为什么主公还没回来,可能是外面有什么事耽搁了?”
沐云冷冷盯着他,轻挑眉尖,遂冷笑道:“薛四,你这撒谎的本事,真是一点也没有长进。”
薛四一抖,话卡在喉中,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屋内的江呈轶,心已经悬到了心口。
“女君,我、我真的没有撒谎。。。主公真的没有回来。”薛四紧张到冒汗,结结巴巴的说着。
他越是这样,沐云便越是怀疑。
她故意点了点头,而后扬高音调,呵呵一笑:“哦。。。那看来真是没回来吧。”
沐云转身作势要离开。薛四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还没缓过神呢,便见沐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身冲来,一脚踹开了他身后的屋门。
薛四吓得六神无主,下意识愣了片刻,然后还算反应迅速的冲到沐云面前,挡住她道:“女、女君,主公真的不在屋中。”
沐云勾唇,眼眸生出一丝冰寒,言语间很是不悦:“你当我傻?他若真不在,你会这样拦着我?”
薛四上唇下唇不断颤抖,牙齿磕在一起,不知该怎么解释。
沐云剜了他一眼,就要往里面冲。
薛四面露难堪,拼命拦着,一个劲儿的阻拦道:“女君。。。女君您不要为难属下,属下不能让您进去。”
沐云原本就在气头上,眼下更生气了。
于是语出厉词:“江呈轶?江梦直!?你到底在里面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这么让你的人拦着我?”
薛四不敢碰眼前的女子,又要费劲拦着她。
沐云已经作势要出拳脚,薛四吓得缩成一团躲在珠帘之后,生怕她冲上来将自己暴揍一顿。
毕竟,女君狂躁起来是能将房子拆了的。而他的武功又远远不如她。
但,作为江呈轶的贴身长随,薛四心里虽然害怕,但仍然坚定不移用身体当肉盾挡在屏风前,不让沐云靠近半步。
直到古木屏风的另一头传来一声清凉低悦的哑声:“薛四,让她进来吧。”
薛四面色一僵,停止了他视死如归的遮挡,站在那傻傻的回答道:“主、主公,你。。。”
话还没有说完,这小青年便被沐云狠狠推开,脚下踉跄几步,差一点没站稳。
沐云脸色疾厉,绕过屏风去往内里时,却见江呈轶一脸若无其事的坐在书案前,手中正拿着一卷书,头靠在右侧的墨青矮榻上,慵懒的阅览着手中的书籍。
他不知何时换了一身墨色的袍子,将他挺拔身姿遮掩的严严实实。
她露出怪异的表情,怔怔的盯着他看。江呈轶从不穿玄深色的衣袍,他嫌弃这类衣袍太老成,穿在他身上十分不符气质。他酷爱蓝袍,天蓝、黛蓝、蓝灰一贯是他最爱的三种。可如今,他却没穿,这不禁令沐云心生怪诞之意。
瞧着里屋并没有什么其他异常,这令沐云迷惑不解:“你在百~万小!说?”
江呈轶嗯了一声。
沐云蹙着漂亮纤细的黛眉:“那作甚让薛四这般拼命拦我?”
江呈轶不答。
屋里一群人站在一旁,一直陪侍的医令却不知藏去了哪里。
沐云环顾四周,觉得氛围很是奇怪,又说不出哪里有古怪,便问道:“你既然闲着百~万小!说,为何要招这么多仆婢侍候?府里还有许多事务需要人手,女使小厮们都忙不过来,你倒好。。。将人全都找来,是想做什么?”
江呈轶此刻微微低着头,没在她面前露出正脸,因而他惨淡的脸色并没有被沐云发现。
他这样坐着,已是万般难受,若仔细观察,便能发现,此刻他握着书卷的手正瑟瑟颤抖,但他又极力克制,因而并不明显。
见他不回答,沐云心下更为恼怒道:“怎么,上午吵过一架后,你就打算一辈子不理我了是吗?”
江呈轶始终低着双目,不去看她。他腰际的伤口因坐姿不当,再次崩裂,此刻正一点点渗出血来。
他咬着牙,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正常一些:“若是府上事务繁重,你便将他们带走吧。”
冷冷淡淡一句,没有温度。
沐云忍不住委屈。
其实,她寻过来,是觉得早上她说得那番话的确有些不妥,她明明心里很清楚,她爱的这个人本来就是个极其好面子的人。却仍是分毫不留情面的讽刺他,甚至还拿往事激他。回府后,午休时,她便后悔了,但又因自尊心不肯先来认错,总觉得他反驳的那些话,也是口不择言之语,让人十分生气,所以想着,或许再等等,他能向她服个软。
可现在,江呈轶这样不咸不淡的态度,实在令她恼火。
她苦涩一笑,脸色分明不好:“不必了。你既然要人服侍,就让他们留在这吧。我走了。”
她很是失落的转身,低着头,一步步磨蹭着走出去,希望江呈轶能抬头看她一眼,哪怕一眼,她也愿意立马服软。她与她,已有将近半年未见了。这半年的煎熬、思念,不比从前减半分。
但,江呈轶仍没有抬头看她。
沐云气愤甩袖,羞恼的冲出屏风,夺门而出,眼泪不争气的从眸中涌出。
见那抹娇小身影消失在屏风另一头,江呈轶才敢松下神经,一直用力支撑着自己的左臂在此时像是被抽光了力气,突然软了下去。
他猛地摔在地上,紧紧蹙着额心,又一次陷入了昏迷。
此时,躲在床榻后方与沉檀箱木间隙中的医令迅速夺步奔出,三两步到他身边,惊呼道:“江大人!”
江呈轶死死闭着眼,五官缩在一起,陷入水生火热之中,已完全听不到外界的呼唤。
【一百三十一回】梦遇噩景恐杀生
薛青取来墨宝、上等金宣以及牛皮书封,走进屋中,刚准备说话,便听见屏风那头传来众仆婢慌忙杂乱的讨论声。
他冲了进去,只见自家主公一头栽在地板上,再次昏死过去。
薛青吓得魂飞魄散,也不管手中拿着的文墨,涌过去,心急如焚的叫道:“主公!”
他冲着一群手忙脚乱的仆婢吼道:“怎么回事?我才走这么一会儿?主公怎么又晕过去了?”
一个小女婢颤颤巍巍举手回答:“薛、薛大人,与我们无关啊。。。是、是女君,女君她。。”
这小女使磕磕巴巴说了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薛青一听,心中便顿生恼意,“是女君将主公气晕的?”
众人默声,不敢多言。
薛青认定如此,气得抓心挠肝。众人合力把江呈轶重新抬回床榻上,医令细心诊治,又检查了伤口,大汗淋漓的擦了擦额头,浑身发软道:“那刀上恐怕有微毒。小人方才未能检查出来,此刻。。。江大人恐怕是毒发。”
薛青惊愕道:“方才缝补伤口时,你竟没有检查出来?你诓我呢?”
医令顿时一颤,声音发抖:“小人。。。小人医术不精。。。”
薛青此刻眼眸通红,一把揪住那医令的衣襟,暴躁道:“秋医令,满京城,除了陛下身边的太医令丞苏筠和离开的秦医令之外,只属你医术最高。而你现在同我说。。。你方才没查出刀上有毒?说!你是不是听了什么人的指使?要害我家主公?”
他此刻宛如一只被惹怒的狮子,瞠目龇牙,狰狞可怖。
秋医令没见过这样的场面,更没遇到过这么凶的人。薛青此刻的模样简直比当今的城皇后发怒时还要可怕。
他吓得连忙摆手,脖子间的衣衫却猛地一紧,狠狠扼住他的脖颈,令他几乎无法呼吸,他艰难的从喉咙里发出几个字:“薛大人。。。小人、小人喘不过气了。”
薛青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手中突然一松,放开了秋医令。
领口突然松懈,秋医令大口大口吸着冷气,喘了好久才缓过来,又见薛青一直死死盯着他,双目寒的似一把尖刀。他立马颤颤巍巍的回话:“薛大人,小人方才诊脉,真的没有察觉江大人中毒。他这毒,很是蹊跷。初时并不显毒性,一定要等拔刀缝合伤口后,才能显出。小人只怕江大人中的是寒微草之毒。寒微草的汁液中有一种独特的习性,它不似其他草类汁液,一旦脱离本体,便失去了生存能力。寒微草的汁液即使没有草类本体,也能寄生,它最擅长寄生于冷兵器之上,即便随着短刃插入人的身体,也不会立即融入人的骨血,且会一直贴在短刃之上,等到短刃拔出受伤的肉体后,那些残余的寒微草才会发挥毒性,侵入肺腑之中。”
薛青听他解释,心也跟着上上下下,飘摆不定,他听说过寒微草,这种草很是可怕,遇到冷兵器,会迅速蒸发水分,与铁融为一体,从而寄生。
可他仍然不敢太相信眼前这个医令,眼神凌厉阴郁的盯着他说道:“那,此毒可有解法?”
秋医令见他不再发狂,这才小心翼翼回答道:“幸好,江大人体质异常,有内功排斥异物,所以中毒不深,还未入肺腑。这寒微草汁液虽寄生能力极强,却很怕姜酒。只要用酒与姜一起研磨,制成药贴,敷在伤口处,便能杀尽江大人体内寄存的寒微草汁液。”
薛青忍了心中的怀疑不适,音调森寒,抑制道:“倘若今日我家主公有事,你,今生别想再出江府。”
秋医令瑟瑟发抖,这话令他更加惊心,迅速磕头求饶:“薛大人,您放心,我绝对能救回江大人。求您。。。饶我一命,我不想死。”
薛青不再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