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为佞臣-第25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宁南忧自然的侧过身,张开手臂任她摆布。他的眸光缓慢的落在了江呈佳身上,盯着她的侧颜许久,顶着沙哑的色音道,“我听碧芸姑姑说了,你今日在外面侯了一日?”
“阿萝不过心中担忧母亲。”江呈佳低低呢喃一声,纤纤细指灵巧的解开他的外裳,一件件脱下,又为他理好,折放在榻前,接着拍了拍她身侧的空位道,“不早了,侯爷早些睡,莫要将自己累坏了。”
宁南忧默了声,瞧着江呈佳自然而然的躺下,小小一团缩进了被褥里,侧过身继续睡了。他面露温软,轻轻扯过她拽在手中的被褥,重重的压在她身边,阖上眼,疲累至极。没过一会儿,便已经传来沉重的呼吸声。
江呈佳小心翼翼的转过身,面对着熟睡的宁南忧,瞧着他精致的眉眼上藏满了疲倦,眉宇没有展平,紧紧挤着,不曾放松,似乎很是不安。她便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指,想要抚平他眉尖的忧愁与难安。可手指悬在他眉宇之间突然停住,心间不舍得再去打扰他好不容易的沉眠,于是微弱的亮光中静静的瞧着他,不知看了多久。
三千世界繁华尽 第三十九章 曹氏的悔
宁南忧睡得很沉,但因心中总还惦念着曹氏,没睡片刻便渐渐的醒了过来。此时天微微亮,不过卯时三刻,身旁的人儿却早已不见,被褥中还留有余温,看样子才离开不久。他蹙起眉头,捂着发昏的脑袋踉踉跄跄的下了榻,拿起榻前案几上新放置的衣裳换好,走了出去。他脚步匆匆的朝曹氏的屋子走去,此时里屋早已亮起了灯。
屋前的侍婢见他来了,刚准备行礼叫唤,便被他出手制止。宁南忧将食指抵在唇边,示意那小侍婢莫要出身,自己一人立于屋外朝纸窗上看去。
江呈佳天不亮便去了曹氏房中侍候,碧芸守了曹秀一夜,此刻已经双目布满血丝。她轻声同碧芸道,“姑姑先去睡罢,天快亮了,我守着便好。”
碧芸亦不做推辞,只是向她行了礼,便退出了屋子,走之前又吩咐屋外守夜的仆婢留意屋内动静,若曹夫人醒了便立即来报。
宁南忧瞧着纸窗之上的剪影,心间如波如澜。他没有进去,只是默默守候在曹氏门前,等着天亮。
曹氏早已苏醒,此时此刻亦恢复了神智,她慢慢睁开眼,便瞧见江呈佳守在身边,正在水盆中洗着丝巾。她尽量放轻了声音,挤干丝巾后,转了过来。曹氏再次闭上双眼,假装还在沉睡。
她替曹氏擦了擦额上冒出的热汗,又为曹氏捻了捻被角,靠在一旁继续守着。曹秀眯着眼,看着眼前模糊的江呈佳,稍稍迟疑了一下,轻轻堆起了眉心,动了动嘴唇,干涩沙哑的朝着江呈佳问了一句,“阿萝,替母亲煮杯茶可好?”
她一惊,朝曹氏看去,便见曹氏双眸稍稍睁开了一条缝,唇色苍白干涸,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病怏怏的靠在榻上,声音微弱细小。
江呈佳急忙起身应了一句道,“母亲稍后,儿这就去。”
案几上有碧芸早就备好的茶末,她倒了些放入茶皿中细细碾匀,煮一壶水待到里面冒了热泡,便将粉末倒了进去,用茶勺稍稍搅拌,便盖上了茶壶的盖,放置一旁煮沸。曹氏很喜喝茶,也不知是因何缘由。
宁南忧亦忧为喜爱饮茶,其之狂爱程度不输曹氏。母子俩爱茶如命也叫她引之为奇。旁的人爱茶,是喜茶道,他们俩只独独爱那茶末,且品茶亦是挑的很,定要茶沫色白如雪才肯饮。这二人白水倒是喝的少,这一月来只见他们母子日日饮茶,甚至以茶代水,也是稀奇的很,若不是富贵人家,怕是也消耗不起这名贵的茶饼,日日煮喝。
江呈佳虽心中疑惑,却在嫁入淮阴府的这一个多月来日日研习茶道,已能做出一手好茶来,倒是用心的很。等了片刻,她斟了一杯茶,小心翼翼的向曹氏走去。
曹氏挣扎着坐了起来,浑身虚弱的斜靠在榻前,满面浑白失色。
“母亲,茶还有些烫,小心入口。”江呈佳细声嘱咐着,跽坐与床榻前,双手将茶奉上。曹氏接过茶盏,瞧着盏中色白好看至极的茶末,若有所思的瞥了一眼江呈佳,拂袖遮面缓缓抿了一口,眸中便显露出了惊喜之色。
她抬起头向江呈佳看去,满眼赞赏与欣喜道,“阿萝这茶道相较于一月前大有进步。”
江呈佳被夸赞,心间喜悦几分,朝着曹氏恭顺言道,“母亲过奖了。”
曹氏盯着她认真的瞧了一会儿,眼前一直浮现出昨日晌午时这姑娘娇小的身影不顾一切挡在她身前的情景,于是清了清嗓子温柔的询问道,“阿萝难道不怨昭儿以非常手段将你迎娶入门么?”
江呈佳知她这话之意,于是稍稍低下眸,显得有些落寞悲寂,低声呢喃道,“母亲愿意听我实话么?”
“但说无妨。”曹氏宽慰着,冲着她和颜悦色的笑着,并不想给予她太多审视的目光与压力。
“说是不怨,阿萝自己也不信。姑娘家家还待字闺中,便被人设计。。。叫我如何不心寒。一开始我恨,我怨。可我晓得,即使再怎样怨恨,这都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实。除了昭远,其他人我也无颜再嫁。
我抱着认命的心情嫁给他,是想好好过日子的。可嫁给了昭远,我发现他并不是我想象中的那般凶神恶煞,混账无耻。他娶了我,便说一定会对我负责。他也做到了,他待我比待旁人要温柔许多。
他心细如发,总能察觉我的喜乐悲哀。就算我使了小性子,他也能够包容。他并不像传言中那般冷血残忍,他有着一颗温暖的心,只是同我所处环境不太相同而已。所以现在我嫁给他不怨了,也不悔,往后也只想好好同他过日子。”
江呈佳诚心诚意,恳切的说着,黑沉沉的眸子闪着星光。
曹秀瞧着她的模样,不知不觉中便想起了从前的自己,眼底浮现一丝伤痛,轻声同江呈佳道了一句歉,“阿萝我儿,我替昭儿同你道声歉。是母亲未曾教导好昭儿,叫他走了黑路。”
她心间一片柔软冲着江呈佳而去,渐渐放开心怀,愈发的喜欢眼前的这个姑娘。
江呈佳笑笑,“母亲,亦不是您的错。夫君并非心思不纯,只是无人相伴,孤苦的很。我不怪他,亦不怪您,您无需同我致歉。”
曹秀短叹长吁,又是心疼江呈佳,又是懊恼当初她没有阻止宁南忧铸下此等打错。这孩子若是能够与昭远相逢在好的时日里,定然是他的良偶。只是现在却不一定了。
她虽为女子,却也因为宁铮清清楚楚的晓得朝堂之事。她甚至逼过宁南忧,逼迫他与宁铮为敌,狠狠责打辱骂过他,在对她来说黑暗阴森,肮脏不堪屈辱至极的七年里,她几乎每一日都在折磨自己,折磨宁南忧。
曹氏一开始并不喜江呈佳,甚至认为她的出现,就是来提醒自己,宁南忧几乎重蹈覆辙,同当年的宁铮对待她的手段一样,用卑劣至极的手段得到了江呈佳。她本该杜绝这一切的发生,可因为她自己,使得宁南忧成为同宁铮一样的人。
她有愧于黄泉之下的岑生,有愧于曹家世代忠烈的祖先。
她瞧着眼前的姑娘,心中愧意愈发深重,于是声色愈发轻柔道,“你不怨便好。”
“阿萝可愿听母亲说件往事?”曹氏拉过她的小手,放在手心,低声说道。
江呈佳点点头,乖顺道,“母亲尽管说,阿萝听着。”
曹秀长叹一声,言起一桩关于宁南忧的往事,“我年少时,刚刚生下昭儿不过两年,他天资过人,两岁时便已能识些字,算是淮王府几兄弟中开蒙最早的,可他的父亲却因我极其不喜他。三岁时,他因一句天真童言惹怒了他的父亲。这么小的年纪便遭到了一通责训与暴打。当时的昭儿不过三岁幼 童,痛的哇哇大哭,被奶母子送回我房中时,浑身是伤。若换做旁的孩童定然于母亲怀中痛哭流涕。可怜他小小年纪,竟为了不让我担忧,一声不吭,就像晓得我知道他被责打会痛心疾首一般。那样小的年纪便学会了忍痛。他的隐忍,他的闷不吭声,皆是因为我。他之所以从早到晚都板着一张脸,也皆是因为我。
阿萝,母亲很后悔,小时未曾给予他关爱,待他稍稍大些,又疏远了他,待他极为不好。我很痛苦,想要靠近他,却又时时想起自己的过错,而不敢轻易同他致歉。直到你的出现,阿萝,我瞧见他改变了一点点,碧芸同我说,昭儿同你在一起时,脸上有了些笑容,他常年寒冰如雪,不许任何人靠近,却同你在一处时,曾露出舒展的神情。可见他心中对你不一般。现在,我庆幸昭儿能够娶你为妻。可也担忧,忧心哪一日你因他忽好忽坏、古怪难测的脾气而弃了他。”
曹秀真切的盯着她看,一番言语充满诚意,这多年来,她从未像昨日那样害怕,虽然时常神志不清,却也知道自己究竟在执着与什么,可昨日当她瞧见那一波波的刺客全都向宁南忧冲去时,她的确于心中深深恐惧起来。她始终还是对宁南忧有所惦念与愧意。
江呈佳反握住曹秀的双手,一双眸坚定有力的看向她,用着极其肯定的语气道,“母亲放心,儿不会做那样一个人。儿向往一人一双一生一世,既然认定了他这样一个人,一定不离不弃,无论将来发生了什么,都绝不会有弃了他的想法。”
她黑亮的眼眸里闪耀着光芒,那是对他满满的眷恋。曹氏才知,这姑娘已对昭远种下情根。
而此时立于屋外的宁南忧一字不拉的将她二人的话听入了耳中,沉黑深邃的眸前莫名染了一层湿意,叫他略略涩了双眼。他听着曹氏的话,多年来沉积在心头的苦痛似乎由内而外慢慢散发而出,叫他心酸涩苦,难忍痛意。
这世上寻到一位懂他的人不易,能听见母亲这般发自肺腑的说出此番话亦是万般不易。
三千世界繁华尽 第四十章 正戏
宁南忧垂下眸,又立了一会儿,便跨步离开了曹氏的屋前,去往了季先之住的厢房。彼时碧芸已经带着小季雀梳洗完毕,正预备着送她去先生那里读书,便见小主子站在了他们院子外面,在等着谁。
碧芸便知,他是来找季先之的,于是往屋里唤了一声道,“博渊!主公来了。”
屋子里传来急促的一声回应,便见季先之摞了一叠被絮,推开了门,往门前的放着的小缸中一放道,“主公怎么来的这样的早?”
“主公主公,雀儿以为今日见不到您嘞!”小童瞧见宁南忧,亦是欢乐无比的扭过头,笑嘻嘻道。
碧芸却皱了眉头,严厉道,“胡闹,越发没大没小了。”
小童脖颈一缩,躲进碧芸怀中,小声道,“娘亲次次凶我,当真可怕。”
“怕还躲到你娘怀里?”季先之笑呵呵的走下台阶,揉了揉季雀的毛茸茸的小脑袋,满是宠溺道。
随后,他转身向宁南忧行了礼道,“雀儿玩闹惯了,是奴未管教好,望主公海涵。”
宁南忧并不在意,挥了挥手,往日一直冷着的脸,今日却不知为何稍稍扬起了嘴角,似乎心情尚佳。
季先之先是诧异,后又很快平复了心间惊奇,习以为常。自那位江氏姑娘嫁入候府之中,主公便不再与往日相同,时长会露出笑容,且不再日日阴郁。他实在替他高兴,可有时也会担忧,若这位江氏女并不是什么好人,日后若因为她的兄长对主公做出什么伤害之事,那么主公。。。。
“季叔,昨日没能去成太守府,今日那赵拂因在东云巷里等着一同前往,看时辰已快到约定之时了,我们需快些。”宁南忧仰面看了看天,面色严肃下来,同季先之说道。
季先之点点头,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碧芸在此时替他拿来了外袍,为他系上,并轻轻嘱咐一句,“千万小心,保护好主公,保护好自己。”
季先之满面柔情的冲着她笑了笑道,“知道了,夫人,”
碧芸姑姑老脸一红,狠狠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啐一声道,“去你的。”话音落下,她扭身带着季雀离开了小院。
宁南忧瞧着这二人略有些羡慕,待到季先之理好外袍走出院,他才收敛了目光,又恢复了往常不苟言笑的模样。
季先之跟在后面,关切问了一句,“主公这样早来,奴未曾命人煮食,主公早膳未食,可觉脾胃不适?”
“不打紧,想必那赵拂也是天不亮就从家中出来,候在街巷了,我同他上街吃一碗面食便可。”宁南忧随意答了一句。
季先之轻轻蹙了眉尖,晓得宁南忧是想将赵拂归为己用,可他还是担忧这其中有什么不妥,遂而叮嘱道,“主公切勿放松警惕,那赵拂或有不妥,昨日武陵精督卫之首千城救下赵拂妻儿老小,未曾费力,能如此轻而易举的救出,想必其中令有蹊跷。”
宁南忧眸中一凝道,“我知,但那赵拂恐怕并不知此事,昨日若不是夫人将他自人群之中找到,怕他不会停手。瞧着他的急切,并不像是装出来的。况且若无我吩咐精督卫,他妻儿老小的确无法被救出。除非,有人故意如此,引我查其中真相。”
“故意之举?”季先之疑了一句,忽而恍然大悟道,“主公是说,有人利用赵拂,想要主公去查左冯翊窦氏?”
“也不尽然。”宁南忧淡淡说着。脚下步伐加快,朝着驿馆外行去。
而东云巷内,赵拂确实如宁南忧所言早就候在了那里,待宁南忧同季先之驾马而来,他立即弯身行礼毕恭毕敬道,“拜见淮阴侯。”
宁南忧坐于高马之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面露微笑道,“赵兄不必多礼。”
赵拂亦不多话,脚踏马垫,翻身而上,勒住缰绳道,“侯爷先请。”
宁南忧点头称善,调转了马头,与赵拂一同往小路朝太守府奔去。
“赵兄想必等了许久,早膳可食?不若同我先去巷子里用一碗面食?”宁南忧面向小路,迎着风,稍稍提高了音调向赵拂询问道。
“侯爷肯上街吃面食?”赵拂有些诧异,侧过头瞧了宁南忧一眼,又继续拉住缰绳,看着方向朝前面赶去。
“赵兄这话,宁某便有些听不太懂了。”宁南忧勾唇笑道,“难道王侯将相便不可吃民间小巷之食?宁某知晓赵兄之意,不过质疑我乃皇室子弟怎肯屈就自己同你一起适用早膳。宁某邀宾纳客,并不看其身份,若志趣相投,乃为可交之人,又或是利益相合,便不会顾及其他,相交即可。人生在世,何必想这样多?”
赵拂话语一噎,面露愧色,知晓宁南忧一眼便瞧透了他的心思。晓得他是在试探,试探宁南忧是否在利用他。
宁南忧亦然好不遮掩,直说明了的指出他二人便就是因为各自的利益相聚,而宁南忧之所以肯屈尊同他一起,也不过是觉得在这个时间段内,他是可交之人罢了。
宁南忧信他,信他并无不端之意,信他的所说之话,同时亦警醒他,千万不要同他说谎,否则下场又是什么,便无人可测了。
赵拂想清楚里面的利害关系,便也不再疑虑什么。至少他肯定,这个坊间传言中,残暴无度,狡猾至极的淮阴侯,其实并不尽然,亦是个正人君子。
还是那一句话,谣言止于智者。
他若继续相疑,那么便是蠢不可言,自寻死路了。
宁南忧其实不怪赵拂疑虑重重,的确皇权贵族之人的话,皆不可信。
“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