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为佞臣-第2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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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呈佳一愣,额心蹙起:“苍河昨日还有水流涌动,怎么可能突然断流?”
宁南忧点头道:“你说的不错。正因此,我与李安才会悄悄出城前去查看。”
江呈佳:“那。。。可有查到些什么?”
宁南忧点头答道:“我们一路寻到了苍河上游的深山之中,发现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道巨大的木闸门,挡住了水流的涌进。”
江呈佳吃惊道:“木闸门?苍河上游深处,乃是高山。什么人能在那里修建木闸门?”
宁南忧:“这正是奇怪之处。但为了不打草惊蛇,我同李安派了几名士兵守在那里,悄悄返回城中,打算暗中查访此事。”
江呈佳垂眸蹙额,满脸忧虑道:“倘若,木闸门也是周源末的计划之一。。。我反倒有些看不懂了。他到底想要做什么?若将苍河的源泉阻断。邓情被匈奴反攻时。。。就能顺利逃走。他图什么呢?”
宁南忧赞同道:“我正是没想明白这一点,所以不敢轻举妄动。”
面前的女郎认真沉思了一番,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的表情愈发的凝重。
她道:“不过。。。”
女郎的一双眼眸冷光集聚:“我心里一直有个疑惑。。。为何秋日宴上,邓越余会答应李简的请求,让他跟着自己一起去都护府参加宴席?邓越余是不是也与周源末的计划有关?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亦是周源末设下的一道棋坎,而苍河之所以会断流,会不会与邓越余有关?”
她的这个疑问让宁南忧怔住。
这些天,他一直想的都是李简究竟因何要随着邓越余一同前往都护府?江呈佳提出的这个问题,他从未思考过。
郎君的神情渐渐从沉心定气转为了凝重。
江呈佳见他如此,便问道:“你莫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
只见郎君的脸色逐渐难堪,垂着双目默默不语。
江呈佳稀奇道:“二郎,你如此心细,怎么。。。”
宁南忧蹙眉:“是我大意了。邓越余与李简早就撕破了脸。即便李简低声下气的前来相求,他也不应该就此答应。”
江呈佳:“如今桩桩件件事情中,只有邓越余这一个疑点。”
眼前的郎君郑重颔首:“你倒是提醒了我。这样一想,就有迹可循了。前几日赵拂曾告诉吕寻说,邓越余尽一个月来,每日晌午过后,都会带着心腹人马沿着苍河河道往上游走。起初他以为是邓越余在训兵,可后来却发现邓越余每次带着下属归来时,都是满头满脸的灰尘与泥土,狼狈不堪。这么一看,苍河上游深处的那面木闸门,很有可能是邓越余所造。”
江呈佳仍然一脸沉重:“只是。。。纵然我们猜到了此事,仍不能知周源末想要做什么。”
宁南忧却摇头否定道:“或许。。。此事与周源末无关。”
江呈佳不解道:“你怎能确定与周源末无关?”
宁南忧:“就像你说的,周源末引邓情出城,设下埋伏突袭匈奴的目的,是想将邓情困在草原之上,一举将长鸣军的主力全部歼灭。但,若是苍河的断流,就拦不住邓情的脚步了。只要善于利用苍山的地形,便能轻易逃脱。周源末为何要将自己好不容易布置好的局面拆得稀巴烂呢?”
江呈佳摸了摸下巴,点点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但如果这样,邓越余截掉源泉的原因又是为了什么呢?”
郎君沉下眸子,也难以将此事想明白。
两人陷入了沉思,想了半晌也没有任何头绪。
正当他们准备前往寻找李安商议此事时,水亭之外,他们要寻的人也从回廊处绕来,与他们正面碰上。
宁南忧刚打算将方才的猜测告知李安,便听李安抢先一步开口,着急忙慌说道:“州尉大人。城北传来急报!阿善达不知因何缘由,提前了会盟之日。邓情派使臣前往商谈,却被王庭扣留,似乎有意现在就挑起事端。苍山两侧守兵发现,有两小股匈奴步兵在深林中摸索,正悄悄往边城这边攀山而来。”
宁南忧脸色剧变,神色立刻冷凝道:“消息可属实?”
李安颔首:“此消息是,今日凌晨您让我派去苍山巡视并打探长鸣军消息的一小队人马派人传至府衙的。”
宁南忧紧紧蹙着眉头,迅速低眸思量此事。站在她身旁的女郎一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急急说道:“遭了!阿善达根本没打算等到会盟之日再行突袭!如今苍山全都是长鸣军的主力。倘若阿善达此时偷袭,定会将邓情打得措手不及!到那时,长鸣军方寸大乱,邓情带兵窜逃,稳不住军心,迷失在深山之中,就完了!”
她先行想到此事,说出口后,令在场的两位郎君都面露惊诧之色。
李安面露古怪之色,盯着江呈佳看了半天。
宁南忧即刻做出判断:“我怎么会没想到这一点!阿善达狡猾多端,又筹划此战多年,怎么可能等得及?”
他抬眸朝李安看去,冷意已达眼底,寒霜满面道:“还请郡守召集人马,前往统领府,与百卫冕做好迎战准备。”
话音落罢,郎君便要往外冲去。
身旁的女郎拉住他道:“带上我一同去。”
宁南忧本想拒绝,可当他瞧见她眸中那抹坚定之意,便只能点头答应。
两人一同朝府衙外奔去。
李安还处在状态之外,一转眼便发现眼前的一男一女早不见了踪影,于是急急忙忙上前追赶,气喘吁吁的停在府衙前的台阶上,朝正要离开的夫妻二人大喊了一声:“小公子!你要去哪里?”
宁南忧此刻已带着江呈佳坐上了马,牵住缰绳朝台阶处看来,神色严肃的同他说道:“李大人,匈奴想要偷袭埋伏在苍山之中的长鸣军主力,我会带着一匹人马先行前往,通知他们。但,阿善达定然已经做足了准备。战争一触即发。还望李大人与百统领守好边城!莫让鞑虏踏破城池!”
他匆匆吩咐一番,便扬起了手中长鞭,策马前去。
【两百一十回】苍山伏脉暗流涌
江呈佳与他同坐一匹马,被他牢牢圈在怀中,还没来得及再看一眼太守府,身下的骏马便向前狂奔而去。
疾风在耳边呼啸而过,江呈佳仰着脑袋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宁南忧未看她,紧紧拽着缰绳,盯着前方答道:“先去城郊召集精督卫。”
江呈佳眉心蹙起,拉住他的衣袖,摇摇头道:“不妥。你带来的那一万兵马,不到关键时刻不能调用。况且,现在我们还不知,匈奴人偷偷潜入苍山究竟是不是周源末的主意。倘若这是他逼着你带兵赶往苍山的计策怎么办?”
宁南忧面色淡淡:“若不带兵前往,万一邓情顶不住怎么办?”
江呈佳自顾自安慰他:“事情还没到那个地步。现如今,苍山之中只是有两队匈奴步兵在探查地势。邓情纵然再不堪,也是在沙场上浴血奋战过的前锋将军,不至于被阿善达压制的无法反抗。”
宁南忧屏息凝眸,扬鞭挥舞,勾起唇角笑道:“那便听阿萝的,不召集人马。”
江呈佳见他一脸的清淡无谓,面上先有三分不解,后而茅塞顿开,紧紧攀着他的胳膊说道:“你原本就没打算去郊外召集人马对不对?”
宁南忧勾唇扬笑,峰眉入鬓,肆意飞扬:“就如你所说,这恐怕是周源末逼我出手的一个计策。我若真的这么做了,岂不是顺了他的意。”
江呈佳无奈道:“那你方才还要。。。故作不知不解?”
他倾伏着身子,斥着身下马,向侧城门狂奔,在风中扬声一句:“我是想看看,阿萝是不是随时随地都与我心意相通?”
怀中娇弱的女郎很是无语,向他飞去一记漂亮的白眼,便缩着身子不再说话。
宁南忧弯唇,长鞭高扬,斥出洪亮一声“驾”,快马加鞭的冲出了边城,赶往苍山山脉。
匈奴的萨哈草原与大魏边城之间,屹立着一座崎岖绵长的苍山山脉。山脉陡高,地势险峻。不论是从草原那边攀步而来的匈奴步兵,还是埋伏在苍山之中的长鸣军主力,都必须经过白道峡谷,那里是通往大魏及草原最为便利的通道。
钱晖与赵拂的军营昨夜出发,从苍山琼玉峰的侧面小径攀上,一路向西而行,埋伏在苍山山脉各处。而邓情与其亲兵为了不让匈奴人起疑,定会从白道峡谷往草原行去。
阿善达意图提前会盟之日,并扣押了邓情派去的使臣,想要挑起事端。邓情已是骑虎难下,必然要带着自己的亲兵前往苍山盆地,随时准备与匈奴会盟。按照正常的脚程,邓情等人应已穿过了白道峡谷,在峡谷前的盆地之中驻扎了营地。而钱晖与赵拂此时此刻也应该抵达了设伏的地点。
现如今匈奴步兵是从苍山山脉两侧包抄,很有可能是想要袭击同在山脉侧峰的钱晖。
宁南忧与江呈佳必须赶在匈奴步兵偷袭长鸣军一营主力之前,抵达苍山之中,才有可能阻止事态的发展。
马匹一路狂奔,夫妇二人穿过大江干涸的河床,迎着风沙灰头土脸的来到苍山脚下。
望着高耸入云的琼玉峰。江呈佳扶额痛苦道:“此峰乃是苍山山脉中的最高峰。按照你我二人的脚程,恐怕来不及赶到钱晖身边吧。”
宁南忧却一脸风轻云淡道:“小阿萝。。。你以为我来北地一个月,却不入边城是为了什么?”
女郎抖了抖身上的灰尘,眨眨眼,默声不语,等他继续往下说。
挺身玉立于山川脚下的郎君,面若雪山之玉,冰清玉洁。衣袂随着山风轻轻飘摆,荡悠悠,轻扬扬。
宁南忧解释道:“这苍山山脉,乃是匈奴与大魏之战的关键场所。我领着吕寻等精督卫,早已将山中地势地形细细勘察了一遍,找到了各山各峰之间的捷径。琼玉峰与苍河源头相镶,从这里绕道侧坡,有一条陡峭小路,能迅速入林,抵达钱晖设伏的地方。”
郎君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匆匆对女郎道:“时辰不早了,咱们从小路抄近,还能在天黑之前赶到。阿萝,你跟紧我。”
女郎目光晶亮,郑重其事的点头说道:“你放心,我不会落后的。你只管往前走。”
宁南忧放心下来,带着她自深林处蔓延而出的山径往上攀去。
一路上,各类禽鸟叫声频频而起。苍山之中,草木葳蕤,茂盛交错的密林层层叠叠,时不时就有野禽窜出来。宁南忧额上忍不住冒出一层又一层的冷汗,克服内心的恐惧,在林中穿行。他与吕寻在苍山中勘察地形时,还有廖云城等一干人在前面开路。可如今,是他一人领着江呈佳在林中穿行,山路陡峭,林深寂静,树影婆娑。他不愿在女郎面前露怯,只能硬着头皮向前行去。
身后的女郎很快察觉到了他的异样。她不动声色的上前两步,主动绕到了他身前,将他挡在身后,柔声道:“二郎,这山路颇为难行,我怕脚下踩空,想走在你前面,这样也安心些。”
她并没有直接安慰郎君,而是婉转表明自己的意思,告诉他,她也能替他扫开前路的障碍,将他护在身后。
郎君面色发白,听到女郎动听婉转的嗓音,目光微微一滞,心中的不安与恐惧瞬间消了大半。他微扬唇角,眼眸带着暖意,冲着女郎点头道:“好。你走前面。”
江呈佳冲他一笑,便提起裙摆继续往上走。
趁夜,苍山盆地内,邓情与亲兵早已驻好营防,等着前往草原探查的斥候前来传报消息。
晌午过后,邓情身穿金甲,站在盆地的高处远眺,心中焦急万分。
在他身边站着一位清风裹素的小郎君。此人正是陪同邓情一起前来此处的周祺。
金甲将军一脸寒霜,冷面瞪着周祺,语气不善道:“这便是你说的奇袭之策?如今安富满被扣留在匈奴王庭。阿善达此举明显是不想与我会盟。军中派去的斥候到现在未归,恐怕前方的消息并不好。你说说看!如今之局该如何解?”
周祺倒是不慌,也不害怕邓情会迁怒自己,声色淡淡道:“将军何须着急?既然已行此地,便不能回头了。倘若匈奴王不肯将安大人放回。将军便直接举兵攻入,也能打敌军一个措手不及。”
邓情冷眸凌厉,寒笑一声:“倘若阿善达就等着我带兵攻入草原又该如何?周祺。。。你心里莫不是还存着别的心思?今日之举,并非我所愿,乃是你一力保证,我才想要信你一次。”
周祺低眸,没有正面看他,但却单膝下跪,双拳相抱拱手作揖道:“将军,属下一片丹心为您,绝无二心!”
邓情冷哼一声,冷眸速转,当下便做了撤退的决定:“匈奴王庭离这里不远。若是阿善达真有诚心想要与我会盟,我军派去的斥候不会久久不归。此局危及,撤退还来得及。周祺!回去之后,你最好能与我解释清楚今日的状况,否则我绝对不会轻饶你。”
周祺面露惊诧之意,抬头看向他,怔怔道:“将军要撤兵?”
邓情不听他的追问,从盆地高处奔向自己的营帐,号召亲兵拆帐收拾,准备原路返回。
周祺急急追上,面露慌乱之意:“将军,若此刻退兵,动静就太大了。五万军兵齐集苍山之中,夜深时还好遮掩。可现在乃是艳阳天,只要一营、二营的士兵有一点动静,草原王庭便能得知消息。若如此,便是将全军将士暴露在危险之中。。。”
邓情盛怒,冷眼瞪他:“总好比全军覆没好一些!周祺,我怎么就信了你的鬼话!认为此计可行?”
周祺脸色苍白,重重跪地,卑微至极:“将军。。。属下本已谋划好了一切。那匈奴王将安大人扣押了下来,只不过是为了提早会盟之日,将军不如答应下来。。。就定在明日夜中,在苍山盆地前与匈奴首领会见。。。到那时,全军袭出,定然大捷啊!”
邓情眯住双眼,冷冷问道:“你让我答应阿善达的要求?提前会盟之日?周祺?我军准备不过一夜,守在苍山之中才区区几个时辰。现在全军上下因攀上越水而疲惫不堪。而匈奴未曾翻越苍山,一直身在自己的地盘之中,有足够的时长休憩。若明日夜中就偷袭,我军处于疲惫状态下,就算拼尽所有,也不一定能从匈奴手中捞到好处,很有可能是两败俱伤的局面!你究竟在打什么主意?是想让我的长鸣军全军覆没吗?”
他的声声质问,皆卡在了关键点上。
周祺心中冷然一笑。邓情纵然并不是行军打仗的将才,却也是个玩谋策略的好手,不至于任人摆布。
他料想到了这一点,所以并不觉得眼前的状况是意外。相反,这令他更加兴奋起来。
眼看着就要至申时,周祺定了定眸光,伸手拽住了邓情的衣摆,猛地在地上磕了几个头。
【两百一十一回】苍山伏脉暗流涌(下)
金甲将军扭头看来,只见郎君的额上磕出了些血色,伴着他惨白的脸色,显得凄楚可怜。
“将军,属下的命是您所救。。。怎会做出伤害您的事情?若将军执意要撤兵。。。属下也无任何意见。只是属下斗胆请将军再等一等。。。属下愿再去匈奴王庭一趟,替将军努力游说阿善达,为长鸣军争取时间。”
他目光真挚诚恳,让人情不自禁的愿意相信。
邓情垂视着他,冷淡的脸色稍稍缓解了一些:“你愿意前往匈奴王庭?你不怕阿善达恼怒之下,将你也扣留于牙帐之中?今日阿善达突然提议将会盟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