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为佞臣-第3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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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夜,秦冶领着众多黑衣客在苍河右岸蹿行,到处躲避着李简的追兵。
持续了大半夜的雨,终于在天微微亮时,停了下来。
江呈佳浑身冷得发抖,额上冒着细细的汗,只觉得体内热寒交替,极其煎熬。她眼前一片昏沉眩晕,就要坚持不住昏过去时,狠狠在自己的胳膊上掐了一下,酥麻的疼痛之意令她有一瞬的清醒,继续坚挺了下去。
当秦冶领着众人奔赴城郊藏身之处时,苍河水脉四周的山头隐隐有一阵风拂过,一团黑乎乎的影子朝着同样的方向涌了过去。
秦冶警惕十分,确认众人安全后,便擒着江呈佳,来到城郊的一座荒废的村落之中。这村落所处之地十分隐蔽,夹在两座山岭之间,有茂密丛生的林树遮挡,遮得严严实实,不漏一点缝隙,若不仔细寻找,根本发现不了这座村落。
江呈佳打量着附近的环境,总算知晓为何萧飒命人追击黑衣客,行至山岭便失去线索,遍寻无果的原因。
众黑衣客走在秦冶之前,拨开眼前交横纵错的枝桠,轻手轻脚的入了林深之处。眼前之景逐渐旷阔,天色渐渐明亮,红光乍现,日出东升。
折腾了一夜,一众三四十人马才入其中。
这座静谧的村落,被一场冬雨淋过后,仍铺满银雪,白光四溢,迎着日照浮红,宛若一条巨大的赤色游龙翩舞其中,光芒万丈。
一行人再朝前走了几步,便听见院落中传来一阵兵器相撞之音。竖耳聆听,便觉前方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自村落各处再次涌来了四五十人,警惕的冲着村落之前的人问道:“村外何人?”
江呈佳望着远处压来的黑漆一片,心中悬着的一口气松了下来。
果然如她所料,秦冶今夜只带了一半的人马前去断桥,倘若他们于苍河两岸遭遇不测,这一群留守在此的人,恐怕会立刻去搬救兵。
她暗暗思量,便听耳边响起秦冶的沉声回答:“是我。。。”
村落里领首的青年微微一愣,随即迎上来问道:“秦小郎君?事情办妥了?周郎君可有救出来?”
他才上前两步,便瞧见秦冶怀中擒着一名陌生郎君,当下警铃大作,十分防备道:“此人是谁?”
秦冶镇定自然道:“他是萧飒所派的谈判使。。。”
那问话的青年观此情状,便有了猜测:“事情。。。没办成功?”
秦冶遥首无奈道:“周郎君仍在萧飒之手,我未能救出。不过。。。龙斛已在我手。”
青年惊颤,面露喜色道:“果真!”
江呈佳默默靠在秦冶身边,暗自打量面前这位青年的衣着容貌,听着他的语气,敛眸猜测他的身份。
此人面上被刻意涂上了泥土,看不清真实长相,身形高大魁梧,与秦冶相较,高出了半个脑袋,走路的姿势与操练兵器的方法暴露了他曾从过军的事实,穿着一身厚厚的蓑衣,头戴扁帽,声色十分粗犷。
只听秦冶回答那人道:“有了这龙斛,你兄长与父亲便能救活。”
青年激动道:“那么。。。其他兄弟们呢?靠着这一株龙斛,能否将他们也。。。”
此人话还未说完,秦冶便打断道:“龙斛只有一株。为三人制药,已是极限。其他兄弟。。。只能令想办法。”
青年的神情瞬间由喜转幽:“邓情手中只剩这一株龙斛。。。此药极其难寻,已有三四名兄弟死在了冰山之中。。。还能由其他什么办法?”
秦冶蹙眉叹息道:“此事稍后再议。我等经历了一场恶战,兄弟们都受了些伤。。。快寻人为他们包扎。”
青年这才放眼朝他身后望去,只见众人皆浑身湿透,满是狼狈,便颔首应声道:“喏,属下这便为兄弟们安排。”
秦冶抓着江呈佳就要往村落里走。
青年唤住他道:“秦小郎君!这名谈判使。。。你打算如何处置?将他留在村落之中是否不妥?”
他如毒蛇般的目光在江呈佳的身上来回扫视,对她充满排斥与抵触。
秦冶:“我还有些事要询问此人。。。况且将她留着,还有些用处。你放心,跟在我身后的那些尾巴,已被清理。没有人会寻到这里。”
青年面露犹疑,仍不放心。
秦冶冷眼瞥他道:“小周君。。。你且安顿好兄弟们便可。。。有些事,无需你管。”
【两百九十二回】布衣剑客深林出
那青年脖子朝后一缩,眸色微凉,缓缓垂头应道:“喏。”
秦冶不再理会他,二话不说,把江呈佳拎入了一间破旧的柴房之中。他轻手轻脚将她安置在一堆杂草之上,伸出手,想替她把脉。
江呈佳却不领情,避开他的触碰,侧过身,靠在灰败的墙壁上,面色惨白如鬼,奄奄一息。
秦冶一怔,见她此番模样,不由闭上眼深呼一口气。
他道:“阁主。。。您深受重伤,还是不要任性为好。”
江呈佳咬着下唇,微微尝到了一丝血腥之气,颤着声说道:“我即便深受重伤,也无关你的事。”
秦冶对她,已十分客气。可这女郎却三番两次不肯领情,使得他心中憋闷至极,愤然言道:“江呈佳。多年来,我一直牢记你的救命之恩与收留之情,认你为主,悉心照料。即便如今,你我主仆之情一刀两断,我亦不打算对你步步紧逼。你。。。莫要得寸进尺!”
靠在泥墙上的女郎抹去脸上的水珠,整理杂乱不堪的衣裳,端坐于草堆之上,露出冷然一笑:“秦冶,你与我水阁已撕破脸皮。既如此,你又何必假惺惺的关怀于我?干脆任我生死即可。。。我无需你管,也不稀罕你的医术。”
秦冶恼怒,被她气得来回跳脚,冲出了柴房,又猛地冲回来:“江呈佳,若不是留你一命有用,你以为。。。我会关心你的伤势?”
女郎挑眉,淡淡道:“那就。。。不必关怀了。”
秦冶咬牙握拳,瞪着她,遂上前,打算强行替她诊脉。
她宁死不肯,甚至以撞墙之姿来抵抗秦冶的触碰,令他当即松手,倒退三步,不敢再轻举妄动。
两人对峙许久,终是没有力气互相折磨,这才各自松手。
秦冶哀叹一声,无奈至极,自柴房而出,不再管江呈佳之伤势,命人严加看守此处,便转头远行。
没了二人的争吵声,这间满是灰尘、破败不堪的柴房归于平静,宁谧寂然。透着屋顶与横梁之间的那扇小扇,江呈佳暗暗算着时辰,再过一会儿。。。再等片刻,便都能解决了。
她闭上眼,奋力克制着自己浑身的痛楚,不断提醒自己,坚持下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走过。
正当江呈佳迷迷糊糊中,快要坚持不住时,柴房外传来了一阵躁动声。
她模糊的意识瞬间清醒过来,肩处不断颤抖,以为萧飒终于带人围了进来,竖耳聆听时,却渐觉事情不对。
外头。。。并无兵将打斗的声音。外面的骚动,一阵轻、一阵响,起伏不定。
她背靠泥墙,忍着伤处的剧痛,艰难的从草堆上站起,动作缓慢而迟钝的朝门前移去,想要将外面的动静听得更仔细一些。
那动静闹了一会儿,又渐渐平息下来。
江呈佳心中疑惑万分,想要推开柴房的破旧木门观外方景象,正当她伸手去拽那木门边缘时。外面再次想起了响动,紧接着,她此刻所面对的这扇裂纹极深的木门被一阵急促的风吹得嘎吱作响。她眼皮微微跳着,只觉不妙,在木门被踹开的那一瞬,下意识朝后扑去,躲开了正面冲击。
她摔在柴堆之上,尖锐的树枝刺入她的皮肤,令其猛然一颤,扭头朝门前看去时,登时惊诧万分。
此时此刻,邓情、赵拂、钱晖三人站在门口,正直勾勾的盯着她看。
江呈佳捂着胳膊上被划破的伤口,声音发抖:“你们怎么。。。。”
钱晖不等她将话说完,强行打断:“这位小使君,我知你是萧刺史所派之人。。。时间不等人,我三人乘乱逃脱。。。特地寻来,便是为了带小使君一同逃出此地。”
邓情手中竟执了一把不知从何时夺来的刀刃,冷眼盯着屋外缓慢靠近的黑衣客,堵在门口,一声不吭。
江呈佳喘息着,摸了一把脸上的面具,确认其并未被雨水冲散,才缓缓从地上站起身来,越过他们三人往门外投望过去,只见一百多号黑衣客皆朝此处逼来,便叹道:“三位若想逃。。。便莫要管我了。我身上有伤,与你们同行。。。便是累赘。”
她一番真心,却被邓情嗤以冷笑:“小使君恐怕巴不得我们三人皆死在此处吧?你们萧大人。。。根本没想着救我等是也不是?”
江呈佳眸一怔,嘴角下垂,靠近了问:“都护将军何出此言?萧刺史。。。为了三位将军之安危。。。绞劲脑汁思量了多日。而今,将军却这样说他?”
邓情呵呵道:“倘若你们真的想救我。。。便不会撕破与这贼人的谈判交易。。。令局势演变成如今之模样。”
江呈佳还想说话。
邓情瞥她一眼,抢先一步朝钱晖与赵拂唤道:“这小使君既然不肯走,就任她留于此地吧。钱晖、赵拂,今日我等必要从这群贼子之手挣脱!”
他二话不说,跳进屋前的那一群人中,与黑衣客们厮杀起来。
钱晖、赵拂来不及与江呈佳多说,跟随邓情一起,拼命搏杀。
三人寡不敌众,冲到村落门前时,险些被再次抓住,江呈佳急红了眼,在山头四处张望,就当她疑惑阿滝为何还没领人闯入此地时,这座荒芜的村落周边的密林树木,忽一阵急促摇晃,从中涌出数百名布衣剑客。
霎那间,形势倒转,这群黑衣客似乎完全没有料到如今之状况,纷纷退散,互相对眸,慌张无措。
秦冶听到动静,自村落北处一间矮屋中奔了出来,跟在他身后的还有那名被他称为“小周君”的青年男子。
两人愕然盯着眼前之景,下意识朝柴房望去。
江呈佳已移着缓慢的步伐,从屋中走了出来,才至平地,抬眼便见秦冶朝自己望过来。
她转眸一落,避开与他对视,在众人打斗时,寻了个角落坐下休憩。
秦冶愤然,奔上前去,那名称作“小周君”的男子亦紧跟其上,两人气势汹汹朝角落里的江呈佳逼去。还未抵达她的身边,眼前忽然跳出一名蒙着面巾、身穿青灰麻衣的青年,牢牢护在她身前,挡住了秦冶的去路。
秦冶脚步一顿,在身边“小周君”即将出手之际及时拦住,与那青年四目相对,一下子认出了他:“拂风?”
那青年被他一声唤,冷下了面容。
秦冶望着满村的布衣剑客,又见角落里的那名“小郎君”一脸镇定的模样,便知。。。今夜他中计了。
难怪。。。江呈佳一路挣扎的次数极少,并不是因为她身怀重伤、无力逃脱。而是因为她根本不打算逃脱。她。。。是故意激他将自己挟为人质。。。以此寻出村落里的所有人,想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他一下子便将夜中发生的事情全部想通,只觉颤然。恐怕,江呈佳所说的,周源末身中剧毒一事,也是假的。这不过是她为了不让他发现端倪,令他们继续逗留于此的借口。
秦冶双眼睁大,怔怔的盯着拂风与江呈佳看,仓惶退几步。是他过于信任江呈佳,是他忘了,这个女郎机智过人,城府极深。。。怎会这么容易便被他挟持为人质?
他身旁的“小周君”面色焦急的说道:“秦小郎君。。。您不是说。。。跟随兄弟们身后的尾巴。。。已被您甩掉?为何会出现此番景象?”
秦冶被江呈佳所算计,此刻脑中已混沌一片,根本听不进“小周君”的问话,眼看着众黑衣客皆要被布衣剑客降伏,只能下令道:“暂且不论这些。。。让兄弟们能撤则撤,莫要再管邓情、赵拂与钱晖三人!”
他在“小周君”的拼命相护下,朝村落的东处逃窜而去。
江呈佳脸色极差,已无力气在管这些,歇在角落里一动不动,闭上眼虚弱不堪。
拂风抬脚想去追秦冶,可转头见她这般,又不放心。
正当他来回犹豫,不知如何是好时,角落里的江呈佳扯动着干涸的嘴唇,有气无力地说道:“无需管我。。快去将秦冶抓回来。莫再让他逃了,他身边那名唤作‘小周君’的人,也要一同抓住。”
拂风得到命令,又观江呈佳奄奄一息之状,不放心道:“可是。。。阁主你。。。”
江呈佳努力喊道:“快去。”
这两个字几乎用尽了她所有力气。
众人搏斗之场景,在她眼前逐渐化为雾蒙蒙的一片。江呈佳倚着墙角,意识实在难以继续支撑,逐渐失去了清醒。
宁南忧领着吕寻与季先之众人赶到此处时,黑衣客中泰半人马已被阿滝手下的众多布衣剑客制服。
这座村落因一番打斗而变得狼藉一片。邓情、钱晖与赵拂被布衣剑客所救,送出了山岭。然,宁南忧却毫无心思关心他们三人如何,一入深山荒村,便直奔其内,寻找江呈佳之身影。
与秦冶等人斗智一夜,他从一开始的镇定自若转至如今的慌张失措,全因江呈佳一人所致。
本以为,凭她之聪慧,完全可以与秦冶周旋,天未亮之前,必能在断桥前自行脱身。可他等到后半夜,才从秦冶口中听闻她完整的计划,得知她孤身一人犯险,打算就此找出秦冶及所有黑衣客的藏身之处,便当即有些不安。
直到红日初升,她被秦冶劫走后迟迟未有动静传来,宁南忧才彻底心慌意乱,在阿滝所带领的布衣剑客冲入秦冶等人所驻扎的村落时,他亦马不停蹄赶来。
此时的他,硬撑着自己脱离木轮,忍着脚腕筋脉处的疼痛,在狼藉一片的村庄中奔波。一路搜寻,终是在一处墙角,寻到了已陷入昏迷的江呈佳。
宁南忧奔过去,将虚弱不堪的她揽入怀中,颤抖着呼唤道:“阿萝?阿萝?醒一醒?”
【两百九十三回】凶多吉少恶疾犯
只是,怀中之人昏沉深睡,早已隔绝了外界所有声音,完全听不见他的呼唤声。
宁南忧焦急万分,当即将她背了起来,强忍脚腕伤口处传来的钻心之痛,直往村落出口奔去。
江呈佳伏在他的背脊上,在昏昏沉沉中感受到了一阵颠簸,无意识舔了舔干涩的唇,一身湿漉冷衣将她冻得脸色发青。
她坠入冰天冻地般的梦境中,被体内火热和身外寒凉折磨的失了意志力,迷迷糊糊中瞧见了背着她奔走之人的侧颜,浅浅低喃着唤了一句:“覆泱。。。是你吗?你来救我了?”
宁南忧浑身一震,疾速奔行的脚步微一顿,心间为之一颤。
覆泱,这个名字,他已不止一次在江呈佳口中听见。
纵然他已无数次告诉自己,不必因这等未出现的人吃醋,却总觉得难受。一旦他想到,江呈佳心中最惦念的人不是他,宁南忧便浑身难受。
他克制着心中的酸涩之意,背着江呈佳一路行至山岭之外,吕寻与季先之在后面狂追,竟赶不上他的脚程。
待宁南忧一鼓作气把江呈佳从深山之中带了出来,自己也眩晕虚乏,猛一下喘不过气,脚步凌乱,行至外山等候的萧飒面前,便再也支撑不住,当众与背后女郎一同朝泥地上摔了下去。
失去意识的前一刹那,他仍下意识的躺平身体,用自己做垫背,以免江呈佳摔伤。摔在泥水中的瞬间,宁南忧听见耳畔的呼叫声逐渐模糊,遂彻底化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