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为佞臣-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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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山头前忽而涌现一片黑压压的人马,他们个个身穿戎装,佩戴精刀短枪,疾速朝宁南忧奔来,声势雷动浩荡。此刻,宁南忧显然已与施安撕破脸皮,乌泱泱一片精督卫将中发出阵阵嘶吼声,“主公身险!诛杀施安!!”
城墙头上的施安面色阵青阵白,如此之多的精督卫,看上去便是事先准备好的。他凭着多年的前线经验,忽然便想明白了城下那一群不知从何冒出的百号士兵究竟为何不听他之命。原因根本在于他们根本不是他军中兵将,自然不为他之命所动。这根本是宁南忧设好的局,便是想要借此情境让精督卫理所应当的前来救人。
宁南忧深陷其中,精督卫绝不可能袖手旁观,而之后,武陵精督卫倾巢出动,其营下竟有五百号人不止。施安很快估摸出大约有多少人前来营救宁南忧,立刻派兵遣将,于城门内坐下部署,又即刻多增几十弓箭手。既然事已至此,他不必犹豫什么,若今日将淮阴侯斩于城下,灭了武陵精督卫,不留活口,那么他还能伪造江湖高手刺杀,淮阴侯一行人全军覆没,甚至,可说精督卫失察渎职,将此兵卫营一举拿下。
但若今日他无法斩杀宁南忧,便定然会如沈攸之所说,德王定然会被宁南忧反咬一口,势必不妙。
施安很快做好了此役的布防,也想通了其中的利弊要害。今日宁南忧于城下,不知何时受了伤,想来也一定不如往日那样难对付。他沉眸一顿,心底立即下了决策,盯着宁南忧,最终手持长枪,自墙头一跃而下,施展轻功朝被围在中央的宁南忧刺去。
正所谓,擒贼先擒王。若他成功取下宁南忧首级,必然令精督卫军心溃散,到时自然溃不成军。
宁南忧执着剑,立即警觉施安的前来,于是那双黑沉沉的眸更加沉淡几分,血剑一挥,与那施安战了起来。
此刻的宁南忧受了重伤,显然不是施安的对手。
施安此人的名号,在大魏亦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此人武功高强,虽不及宁南忧这大魏第一高手,却也并不逊色于大将军城阁崖,在武学与兵书上颇有造诣。从前大将军亦对他颇为看重,后他却应得罪了自己的上司,而被发配边疆驻守三年不得归都,此后渐渐埋没,销声匿迹。多年来,施安于边疆前线厮杀,虽是代罪之身,却因骁勇善战,有勇有谋终究破例自小兵一路自门下督、裨将军、偏将军升至荡寇将军姜峮的别部司马。
但,或许正是因他之领将之才才会遭人嫉恨,在姜峮驻守幽州时,他自雁门关驻扎地随行前往,却遭贼人陷害再次被夺职下狱,姜峮思顾当时幽州与鲜卑战事未结,无心理会施安之冤屈。彼时宁南昆替父巡查幽州虎啸军,适逢施安被处置,恰巧出手相救,此后查明真相,便被宁南昆收于门下,现任常山郡中尉,是以掌管德王府下封地大小军政,算是宁南昆跟前红人。
如今他被宁铮找了个由头遣派至泉陵,说是助零陵郡太守处理军事政务,实则便是为了今日助宁南昆对宁南忧下手。
其人对宁南昆忠心不二,一心一意要报边疆之恩,就算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倒是一个忠义之士。这样的人,若助他大计,必然有益无害。宁南忧眼眸闪了闪,平坦的嘴角弯起一个微不起眼的弧度,心中细细盘算起未来之事。
他一边与施安缠斗,一边将两指放在唇边,用力一吹,示意周围埋伏之人先将城墙几十弓箭手清除干净,以免留有后患,后又设计将施安引入乱刀箭雨之中,故意被其砍中背脊,吐血倒地,发髻散乱落下,一张脸惨白骇人至极。
精督卫见此情景,立即激愤不已。宁南忧倒在地上,被数多精督卫团团围住,有人手忙脚乱替他止血。而施安见势不妙,便即刻想从众人中脱身,于是脚下一踮,便施展轻功朝墙头飞去,谁知脚腕却忽然被一双手狠狠一拽,摔在了地上。
于此同时,方才城墙之下对宁南忧等二十余人动手的那百余号穿着施安军中戎服的兵将果然反身攻击施安起来。又有数十人飞上城头诛杀弓箭手。
施安还是失算,于是朝城内大喝一声道,“开城门!迎战!精督卫之人一个不留!”
他扭头,挥下长刀朝拉住自己双脚的兵卫看去,一人战数百人,拼命往里面杀去。既然无法逃出去,那么他便一定要让宁南忧死于他之枪下,哪怕血染长枪,身中数剑,也要护住德王,报其恩德。
朱红城门被缓缓打开,一片呐喊厮杀声自里面传出,与宁南忧精督卫数量相当的军兵奋力冲了出来。
局面再次混乱不堪。
而此时身居张府的宁南昆,正预备着大婚事宜,期间多次前去江呈佳屋中看她。这女子倒是因双手双脚被绑,只能顺从奴仆摆布,却对他十分不屑。
可却是因她这般桀骜不驯,宁南昆更加深了心中那几分迫切想要得到她的欲望,恨不得天现在便黑下来,同她拜堂成亲,待今日宁南忧死于城外,他带走精督卫绶印,江呈佳亦将成为他的女人。
城外的仗打了一日,天的确很快的黑压压的铺上了一层幕布,遮住了唯一一点零零散散落下来的月光。
施安手下训练出来的兵将并不逊色于精督卫。宁南忧自城外攻至城内,也未曾料到施安于城内布下如此之多的防线,若昨夜不是吕寻赶来武陵,带来了大批人马,只怕今日他胜算全无。
施安此人攻于兵法,城中设伏防不胜防,宁南忧已将所有可能全部交代给了吕寻,却依然中了他几道埋伏,军士大伤。
正当施安准备召集全部人马最后一攻时,太守私府上的门房却在此时不知死活的冲到了城门前,高声大报,得意洋洋道,“大王与江姑娘大婚,命将军速战速决!”
施安只惊觉不妙,心底不免怨怪起宁南昆心急过剩,太想看宁南忧惨败之态,竟如此迫不及待的将此事曝露出来。
如今正是宁南忧与精督卫处于下风之时,此时挑衅言说大婚之事,无疑会鼓动对方士气。而施安也料的不错,宁南忧果然怒愤了起来,刚刚有些萎靡下去的士气在他之拼命之下,更胜之前,焦灼之势一触即发。
宁南忧不知何处爆发的力量,明明已重伤难忍,却似拼了命的砍杀他营下兵将,又大吼一声,“杀!!”
施安心如鼓雷,即刻瞧见穿着他营下戎服的数名兵将突然转身将矛头对准了他,局势便突然大反转起来。
他猛然惊颤,才发现,他手下兵将竟然也有宁南忧之人?
三千世界繁华尽 第五十五章 宁南昆败逃
他这才反应过来,原就是宁南忧故意示弱,引他入套,待他以为要胜之时,又给予重击。他迅速从打斗中抽身出来,眼瞧着自己的人渐渐被宁南忧逼入绝境,他果断下了命令,“步兵留下,其余人随我走!”
正当城门前的打斗愈演愈烈之时,张遣私府上不知为何莫名着了火。
本是喜色一片,立即被火海包围。着火点正是宁南昆所居的北院,那熊熊大火仿佛发了疯似的,随风四处乱窜,肆无忌惮地吞噬着一切,赤红的火焰将四处烧的浓烟滚滚,映衬在月色下愈发显得狰狞,满院传来尖叫呐喊声,只听见“走水了!走水了!”的呼唤声,紧接着便是一众奴仆手忙脚乱的在院子里奔走,手中提着一桶又一桶的水,往火光冲天的院子里浇去。
在屋中换好婚服的宁南昆听到外面的动静,急急忙忙的冲了出来,眼瞧着南边的院阁着了火,不由大惊失色,阴鸷起来,随手抓住一个下人询问道,“出了什么事?怎会走水?”
那下仆吓得跪倒在地,带着哭腔道,“大王恕罪!奴婢也不知为何会走水,现火势极大,寻不到着火点。。。”
“江姑娘呢?”着火的南边小院正是江呈佳被囚禁的地方。如今院中大火,宁南昆提起一口气,忽然有些恐慌。
那下仆急忙道,“江姑娘同几位老嬷嬷都在南院中,方才南屋起火,奴婢们便已将他们转移到了西厢。。。大王不必担忧。”
宁南昆听此言,心口才喘了一口气,悬着的心慢慢放了下来。但他心中依然隐隐担忧,于是抬脚朝西厢走去,想要悄悄江呈佳是否真的安然无恙。
他自花园斜路穿过廊院,绕了几条石子路,到了西厢,却只见门前侍卫倒了一大片。于是心中猛然惊措,火速破门而入,扇门被狠狠踹开,之间里面婢女嬷嬷乱七八糟的横躺交错,不省人事。
他于房中到处寻找,就是寻不到江呈佳的身影,不禁气急败坏的冲出屋子,一路狂奔至张府门前,冲着守在那里的军将吩咐道,“立刻全城搜查!江氏女逃了!”
领头的守卫大惊,急忙招呼所有兵将,吩咐左右探查,离开了张府,到处寻找江呈佳的下落。
而此时的南院小屋里,一个檀香木色沉重的木箱略微动了动,紧接着箱盖被轻轻挪开,一个瘦小的身影从木箱中钻了出来,她穿着一身妾室红装,美目浓妆,红唇皓齿,纤腰犹如紧束的绢带,十指好似鲜嫩的葱尖,足抵红莲,婀娜妩媚。
江呈佳流转着一双灵动清明的眸,三两下拆掉冠在她头上的发饰,然后稍稍活动了自己的筋骨,从后窗翻了出去。
她没有急着逃走,便是希望宁南昆将府门外的侍卫都调走,这样她才能更加容易的逃出去。南院的那把火正是她偷偷摸摸打翻了烛台所致。如今她归心似箭,方才在屋中听见外面侍卫的窃窃私语,知晓了宁南忧此时正于泉陵城内与施安苦战。那施安武力强悍,谋略过盛,宁南忧对付起来或许有些困难。她心下焦急难耐,更知晓此为宁南昆所设之局,所以更是忧心。
此刻的她内力终于恢复了不少,至少同人对打不成问题,但浑身还是有些酸痛,大约是绑了一日的缘由,手腕脚腕传来隐隐的刺痛,令她飞转在屋檐上时差点失足摔下去。
她一路躲避追兵,转了许久才找到了出城的路,却在此时瞧见一身玄衣,执一把血剑的宁南忧带着精督卫仅剩的两三百人冲向了张府。她不由一颤,瞧着他衣衫褴褛,浑身都是伤口,便心急的冒出了头想要冲到他面前阻止。谁知此时,施安驾马带着一匹浑身浴血的兵将迅速奔至了张府门前,堵住了宁南忧的路,并派遣了人前去通秉宁南昆。
江呈佳皱一皱眉头,忍下了心中担忧,打算躲避片刻。若她此时出现,说不定会令宁南忧心神不宁,添上许多麻烦。
宁南昆于府中正巧着急着,便瞧见自府门前奔来一个小将,以为是寻到了江呈佳,便立即迎了上去问道,“可是寻到江氏女了?”
那小将显然一愣,随后立马低头垂眸,双膝扑通一声跪下,抱拳道,“大王,将军命我前来禀告大王,淮阴侯率三百精督卫杀入了城中朝这边而来,还请大王尽快自暗道出逃!”
“宁南忧杀进来了?”宁南昆骇怪起来,声调情不自禁的升高了一度道,“他此时怎可能调度如此之多的精督卫?不是说随行只有他府下二十几名侍卫么?”
“将军言,此时事后他会亲自同您说,但请大王先行离开泉陵,莫要被宁南忧抓住您留于此地的把柄,事后可将一切罪责推到他的身上。请大王听沈攸之一句话,对江氏女罢手。”
那小兵将施安的话交代清楚,便即刻从地上爬起来,又恭敬拱拳道,“大王,请让属下护送您出暗道。”
“施安这是战败了?”宁南昆似乎并未料到此番之景,总有不可置信,心中燃起一股剧烈强硬的不甘情绪。
“大王,莫要管这些了,还是快随属下出城吧!”那小兵显然心急如焚,时不时盯着府门前的状况。
宁南昆落下眸,没思虑多久,果断转身朝着张府西侧的幽径小道奔去,看着满院还在救火的奴仆,眼下微微一沉,即刻转身吩咐身后跟着的小兵道,“去吩咐全府护卫,不必继续救火。凡今日见过我之人,格杀勿论!”盗墓
那小兵被宁南昆眸中那抹阴鸷狠恶的目光吓了一跳,但凭着多年跟在施安身边的经验,他很快镇定下来,低下头在心底暗暗喘气一声,遂即应道,“诺!”
宁南昆脚下一顿,不甘的握紧了拳头,遂即转身入了深黑的夜色中,消失了踪影。
这一夜,零陵郡太守张遣府上火光冲天,一群穿着银灰甲胄的士兵,无情挥下手中长刀,将手无寸铁的奴仆们斩首异处,这个烧的灰败的小院血流成河,尸堆如山血肉横飞。
江呈佳刚刚从别处返回张府,才爬到屋檐之上,便亲眼目睹了这府内的森然血色,心中骇然,于是从屋顶站起身,就要翻身而下,想尽自己的可能挽救一些无辜之人。肩头却猛地一沉,她回头一望,发现烛影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泉陵,此刻正趴在她的身边,一只强有力的手用力按着她的肩膀,对她摇了摇头道:“阁主,别去。”
她的面色苍白,双掌向烛影袭去,想挣脱他的钳制下去救人,却被烛影轻易躲过。
“阁主,你身中毒素,麻痹了筋骨,到现在为止还未曾恢复,下去只能送命!”烛影提醒道,“让属下去。”
说罢,他执着剑就从屋顶一跃而下。
江呈佳此时却听见张府外传来震耳欲聋的马蹄声,精督卫的人马已近。烛影在那群士兵中厮杀,想救下那一群被逼至角落的仆婢,却不敌众人,频频受伤。
府外马蹄声逐渐逼近。江呈佳立即从屋脊跃下,想助烛影一臂之力,但天不允其意,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仆婢被那群兵将数刀砍杀,皆一刀毙命。
那一瞬间,巨大的自责愧疚将江呈佳包围,她心头一麻,已知事情无法挽回,最终理智战胜了情感,她只能选择将烛影带离此地,避免暴露。
一夜之间,张府之中所有奴仆皆死于非命,冤魂难消,整个宅院陷入一片森森阴气之中。施安趁乱挣脱时,瞧见了这一片景象,心中怔然寒生,只觉百骸巨惊,难以抑制的颤抖了起来。有那么一瞬间,他憎恶起宁南昆的狠辣无情,自责自己不曾将宁南忧斩杀于城外,才导致这些无辜的仆婢还未走完自己的一生,便丢了命,魂归荒野,死不瞑目。
但,施安很快便强迫自己记起宁南昆对自己的恩情,忍下心中那一股泛上来的森寒,领着手下仅仅剩下的百余人兵将朝泉陵城侧城门狂奔离去。
宁南昆逃得狼狈不堪,此役失策,而应该随行的郎中令沈攸之却早已不见,不知是去了那里,但此时的他已无心思考虑这些,只是一心想着如何才能够掩埋泉陵此事。显然光靠灭口张府上下奴仆并不够。难道真要他舍弃施安这名大将替自己这次失败的战事做掩饰?
他心中自然也犹豫起来,一时之间拿不准注意。他在城外山头等了施安一会儿,一直不见踪影,便遂即下令命王府上下人马即刻启程先行离开此地。
而此时,张府门前没了护卫拼死防守,宁南忧领着数百人一路呐喊着冲进了这座已然死气沉沉的府院。
一入眼,竟发现院中横尸遍处,地上鲜血淋漓,到处躺着死相凄惨的奴仆。宁南忧双眉紧蹙,油然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他即刻命人在偌大的宅院中寻找江呈佳的身影,却并未曾寻到任何她的踪迹,不禁心惊胆战起来,此刻的恐惧焦急全部涌上。
吕寻此时刚刚入城,驾马赶到张府时,宁南忧正准备率领精督卫剩余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