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为佞臣-第3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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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阿萧眼见自家主公愁眉之状,便作揖低声道:“主公。。。可要加派人手盯紧水亭小院?”
邓情摇摇头,捂着胸口的伤,低头沉闷道:“不必。那水亭小院被萧飒的人围得水泄不通。我们就算安插再多人手,恐也不能探出什么消息。”
阿萧垂头不语,默默放下了衣袖,弯身立在一旁。
邓情又继续问道:“我问你。。。那邵雁的情况如何了?”
报信的侍卫没想到邓情还会关心那舞女邵雁,神色古怪道:“属下只知。。。此女自荒村贼窝归后,便重病不起,似乎垂垂危已。”
邓情一怔,目中显出一抹阴冷,呵呵一笑道:“倒是老天有眼。她可还有得救?”
侍卫如实答道:“属下听闻。。。为了救治此女,那曹小公子像是发了疯一般,竟去牢狱之中捉那贼首来为此女诊脉。不过。。。似乎并无大用。此女连日高烧,只怕活不过几日了。”
邓情轻嗤一声道:“倘若此女命归西天。。。那曹贺定然痛不欲生吧?”
尾音刚落,邓情又道:“她既然没多少时间可活了。。。那么如今这般也是垂死挣扎,倒不如。。。本将军送她一程,好让她尽快解脱。”
堂下跪地作揖的侍卫听闻此言浑身惊颤,却不敢抬头相望,只能默默不语,等待吩咐。
这位跽坐于主座之上的青年将军,面色仍显病态,目中放出阴狠之光,在偏暗的内堂中,竟如鬼一般阴森可怖。
“阿萧,将我备好的药拿出来。。。”他对身旁的小郎君吩咐了一声。
【三百零二回】心起杀意除邵雁
阿萧应声,从袖中掏出一包用油皮黄纸包着的药粉,几步挪脚,走到那侍卫面前,交给他道:“郎君且拿好这药包。”
侍卫瑟瑟发抖地伸出手来,铁青着脸色,小心翼翼的望着主座上的青年将军。
邓情瞳眸幽黑:“邵雁三日内不死,我拿你是问。”
侍卫神魂震起,立刻俯身大拜:“将军饶命!如今太守府守卫森严,属下已是费力打听。。。实在混不入那邵雁所居地庭院之中。。。”
那青年将军悠悠起身,踱步行至此人面前,唇角斜斜勾起,淡淡道:“你若不做此事。。。恐怕我便不能让你的父母兄长。。。活着离开边城了。”
侍卫双手抖成了筛子,紧紧攥着那药包,不敢松手。
邓情安慰道:“你不必这样害怕。倘若你做成此事,我即可允诺于你,保你家人后半生安稳无忧,不受战争之苦、饥贫之恶。若你有命活着回来。。。从前董道夫的位置,便是你的了。”
这侍卫被紧紧抓住了命门,就算不想应下此事,也别无选择。他伏身磕头,更咽颤抖着说道:“属下。。。属下领命,定不负将军所托。”
他骨碌一下从地上爬起来,垂头弯腰,轻手轻脚从清庐居退了出去。
邓情挑眉,默默地目送他离开,睫颤如翼,心里微冷:邵雁,既然你背叛在先,就别管我翻脸无情。
阿萧送走那名侍卫,悄声折返归来,见邓情半蹲在门前,盯着院中残雪发愣。清庐居中人迹冷清,长廊甬道之上并无几人看守。这院中的萧条之象,使得邓情心中沉痛。他的心腹人马,在他听信周祺之言,越过白道峡谷,抵达苍山盆地,受匈奴伏击后,便已失了大半。
边城大战,他重伤昏迷之时,被人趁机掳走,府内心腹便脱离了他的掌控。邓情咬牙切齿,恼恨至极。那曹贺趁着都护府无主,竟让他的人马冲为前锋。。。几乎全部战死于匈奴人的手下。导致他归来时,身边竟无人可用,长鸣军亦不似从前那般,各营前锋大将,居然皆以萧飒、曹贺为尊,不肯听从于他。
邓越余叛变,钱晖与赵拂同他一样,归入边城并无多久,军兵亦不愿立即服从这二人。而被他亲自贬为曲军候的李简,如今竟然替代百卫冕任边城统领一职,惟萧飒之命是从。
仅仅一个多月光景,边城之中竟已天翻地覆,将他过去多年的经营摧毁的一干二净。邓情心中愤然难抑,恨透了曹贺与萧飒,恨不能将这二人千刀万剐。
边城之战的首功,本应是他带领长鸣军夺得的,如今。。。他不仅失了获奉功勋的机会,还令多年来的布谋毁于一旦。。。
当初,祖父对他抱有极大的期望,盼他能够有所锻炼,将来承继邓氏一族的大业。若边城之事令远在洛阳的祖父知晓,恐他这辈子都无缘再归洛阳,承继家业,与父母团聚。
想起这两月以来的种种事宜,邓情隐约觉得,曹贺隐藏身份入城,或许并不仅仅是因为匈奴暗中逼近之缘由。此人必然有更大的谋划,至于其真正目的究竟是什么,他还未想出什么头绪。
他想得出神,目光亦愈发凶狠。如今,他若是想要挽回局面,重新建立自己的势力,揽回边城大权,便只有先击垮敌人。他归来几日,听闻曹贺与邵雁之事迹,心妒如火,恨不能将这对狗男女五马分尸。
邓情知晓,邵雁在曹贺心中有举足轻重的地位。若此女有事,曹贺定然崩防,所谋之事便会露出破绽。只要他能抓住此人把柄,便可稍稍恢复城中局面。届时,再对付那雍州刺史萧飒以及远在陇西的平定王府,便有了可能。
身旁的阿萧,将他神情之变化全都收入了眼底,黑眸两转,犹豫片刻朝邓情说道:“主公。。。奴有一事需禀报。。。”
邓情醒神,凉眸微抬朝他看去,眯眼道:“什么事?”
阿萧:“您安插在太守府牢狱中的人。。。昨夜来报,说萧刺史已开始着手审问董大人。。。。”
他小心翼翼的禀报,带着些许试探。
邓情冷眸一敛,忍声说道:“董道夫。。。可有被逼问出什么?”
阿萧摇摇头,替董道夫说话:“董大人对主公忠心耿耿。。。即便萧刺史严刑拷打,恐也无法从他嘴中挖出些什么。”
邓情却不以为然:“他再忠心,亦有背叛只可能,这世上,唯一不会说话的,便是死人。”
阿萧眼睫微颤,轻言轻语道:“主公的意思是。。。灭口?”
邓情闷声不吭,表示默认。董道夫被抓入太守府多时,已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只有将此人灭口才能确保事情万无一失。
阿萧似乎想辩驳些什么:“主公。。。是否需要再考虑一番?边城大战前。。。董大人曾为了救您。。。诱李安前往牢狱,自密道逃离,甚至不惜投敌,只为寻您的下落。。。”
邓情仿佛听到了什么荒谬可笑的言论,斜眼瞥他道:“你真的认为。。。董道夫是为了我?大战之前,边城战力稀薄。此时,李安便是城中主心骨。即便曹贺受萧飒所托镇守城池,这城中军将仍以李安为首。他于关键时刻,利用我在边城地下所建的暗道,绑李安出城。。。投奔匈奴,只是是为了他自己能够活命,并报曹贺陷他入狱之仇。他分明知晓,若边城破,阿尔奇斩下曹贺人头后,第一个要杀的便是我。。。”
阿萧不解:“主公怎会这么想?”
他急着为董道夫辩解:“董大人。。。并非这样的人。当时。。。您被贼人掳走,董大人应是知晓了您的状况,心中焦急,才这般行动的。”
听着阿萧的话音,邓情神色阴骘:“阿萧,你今日。。。为何替他开脱?你需弄清楚。。。董道夫劫持李安,乃是于我被贼人掳走之前。难道他有什么预制后事的能力?能提前知晓我被贼人带走?且,单单论他投敌一事,此人便不可再留。”
阿萧似乎没想到,邓情竟完全不信董道夫的忠诚,眼底浮出一丝惊异复杂的情绪,他低下头,不敢再说半句,只能迎合着说道:“主公说得是。。。奴即刻去安排。。。”
邓情冷冷剜他一眼,眼神中带着异样的目光。阿萧不动声色的立于一旁,如寻常那般,默默陪伴。
邓情目中升起一抹疑惑,又缓缓按下,看似无恙,心里却对身边这名小侍从多了一丝防备。
清庐居之内的凋零之象,便如堂下这两人相互猜忌的心情一般,冷寒森然。观之目涩,令人心生荒凉。
彼时,太守府中,随着廖云城、孙齐等人风尘仆仆赶来的窦月珊,在吕寻的带领下,入了水亭小院。
推开主卧紧 合的大门,缭绕扑鼻的檀炉香气便婉转飘来,里屋静悄悄的一片寂寥。
窦月珊朝内踱步,掀起帷帐,便见榻上躺着一位脸色煞白,瘦骨嶙峋的郎君,心中登时一颤。
季先之陪侍一旁,忽闻耳畔传来脚步声,抬首望去,双目即刻瞪大,吃惊的说道:“小三郎?您怎么来了?”
这如玉兰般高洁尊贵的郎君如今突然现身此处,令季先之感到十分的意外。
窦月珊冲他颔首,低低唤了一声:“季先生。”
年轻的郎君,声色有些抖,睫颤如翼,僵硬着身体站在床榻边,指着陷入昏迷的宁南忧说道:“不是说。。。兄长虽受了重伤,但已渐渐痊愈了吗。。。。他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窦月珊瞧见宁南忧这般,便心如刀绞,暗自握起了拳头。
季先之哀叹一声道:“小三郎有所不知。。。这几月来,主公所受之上累累相积,已病入膏肓。。。再加上他。。。他。。。”
他不忍继续说下去,神色哀寂。
窦月珊直勾勾的望向他,追问道:“再加上什么?”
吕寻跟在郎君身后走了进来,接话回答道:“小三郎。。。主公他被歹人下了毒。”
窦月珊愕然道:“什么?下毒?何人如此胆大妄为?”
他立刻转首,脸色焦急的朝宁南忧望去,咬牙切齿愤然直说:“那。。。兄长可还有得救?”
吕寻面露无奈,也暗暗僵直身体,心有悲愤道:“边城的医者说。。。只有寻到幕后下毒人,取得此毒之解药,方能拯救主公之性命。”
窦月珊当即询问:“真凶可有线索?”
季先之摇摇头,神情苦涩:“我与承中皆一筹莫展。虽已着手调查主公饮食汤药的源处。。。但并无收获。”
榻上的郎君愈见消瘦,如残败落叶般,观之心酸。
窦月珊有些懊恼,暗中后悔当初未能同宁南忧一起赶赴北地。若有他在旁帮衬,宁南忧何须将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正当他自责时,季先之轻声说道:“如今小三郎来。。。或许是一个契机。”
【三百零三回】陇西现身占婆人
窦月珊缓缓坐于床沿,为榻上郎君捻了捻褥角,深呼一口气道:“季先生说得是。。。如今我既然来了,便不会再让小人继续伤害兄长。那解药,我定会替兄长寻来。”
他长吁一声,遂轻轻蹙眉道:“我听云城说。。。嫂嫂的病亦十分严重。需要三味十分名贵的草药?”
吕寻点头:“正是如此。女君之伤,牵扯旧疾,为她诊治的医者说。。。若无这三味药入汤,恐怕不能救起性命。”
话到此处,吕寻顿了顿,犹犹豫豫的说道:“只是这三味药,大魏境内除了皇宫,便只有淮国王府之内藏有几棵。边城都护府。。。邓情手中或许也有珍藏。然,如今主公病入膏肓,始终昏迷不醒。我等。。。不敢轻易前往都护府面见邓情,生怕打草惊蛇。。。乱了主公原本的计划。因此。。。只能等主公醒来方能定夺。”
窦月珊闻之,朝他飞去一记白眼,无可奈何道:“难道兄长不醒,尔等便无法同那邓情谈判了吗?”
吕寻面色一窘,双唇微张,却不知要辩驳什么。
季先之愁云满面,双手作礼道:“小三郎有所不知。。。那邓情为人十分狂傲,且因边城之事记恨于主公。。。若只靠我等前往求取名药,恐怕连都护府都无法入内。我等亦想过,用易容之术代替主公。。。然,老奴与承中的声音皆与主公有异,只要一开口,邓情便能立即听出异常。。。几番商讨下,竟无计可施。谈判一事,只有主公亲自去。。。方能成事。”
窦月珊盯着这二人的假面皮,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遂清了清嗓子道:“既如此。。。便由我代劳吧。幸而,我与兄长身高相似,体型亦十分接近。”
他变了音道,一改往日的清朗纯粹,声音忽然低沉冷然,像极了宁南忧的口吻。
季先之与吕寻都为之一愣,目露惊色。
“变音之事。。。我略懂皮毛,遂不如周源末那样惊为天人,但糊弄一个邓情尚且可以。”窦月珊学着宁南忧的音调说话,再加上他略有些相似的容貌,几乎令季先之产生了错觉。
窦月珊起身,双手负在背后,轻声说道:“季先生,您如今只需命人为我描一副与兄长如今之假面相同的面具便好。那都护府的邓情,就由我来相会。明日,我便立即前往谈判,为嫂嫂争取生机。”
季先之喜出望外道:“女君能得小三郎相助。。。实乃万幸!然而,如今城中,老奴身边,能描摹主公如今之假面的人。。。只有月牙一人。他受主公之命执行重要任务。。。并不在府中。小三郎今夜恐要等上一等了。。。”
窦月珊微微颔首道:“既如此,等一等也无妨。”
吕寻于一旁听着他二人的对话,心中积压两日的不安终于松懈了一些。窦月珊的到来,倒像是一根救命稻草,极大程度地化解了当前的危机,让众人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
窦月珊从容不迫,心中早有定数,仿佛对明日之谈判势在必得。他在来时的路上,便已从孙齐以及廖云城两人口中得知了边城的境况。再加上,宁南忧于北地的谋划,本就没有刻意防着他,他多多少少有所了解。因此,当季先之将这一个半月以来,邓情于边城的行事所为写成文书递呈给他看时,窦月珊很快便熟悉掌握了起来。
月至山头,红阳消退。
窦月珊抽空去了一趟江呈佳所在的院落之中,眼见榻上昏昏沉睡的女郎,心中便像是压了一层乌云般,堵得难受。
仅仅半年未见,他敬重敬爱的兄长与嫂嫂便成了这副模样。窦月珊心中,更加愧疚难当。若非当年,曹夫人留下宁南忧,费尽心思将他送出淮王府。此刻。。。该受这般磨难的,应当是他。
他负手立于庭院之中,难忍心中愤懑与忧伤。
季先之一直陪在他左右,无时无刻不在观他脸上变换的神色,瞧他一会儿忧愁,一会儿伤神,心情也随其波动。
窦月珊静静的站在廊下,季先之便悄悄陪着,不敢有丝毫怠慢。
不知过了多久,院落外忽急匆匆奔入一名小厮,来到季先之身边,于他耳畔窃语几声,表情十分凝重,仿佛出了什么大事。
窦月珊将此景看在眼中,眼见季先之神色陡变,便不由自主的蹙了蹙额心。
待那小厮匆匆话完。这始终垂眼俯身的中年郎君便上前了两步,朝他一拜,语气急促道:“小三郎,恕老奴。。。不能继续作陪。眼下,老奴前往处理一件急事。”
窦月珊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任他离开。
季先之微倾着身子,脚步如疾风,吹即消散,没一会儿便消失在甬道之中,不见了踪影。
照壁之外,榭台枯树下,一名身着粗布长衣的白净小生,正眼巴巴的等着什么人。
晚风一过,掀起长廊上的残雪,一片白蒙蒙飘过。迎着那奶白的月色,暗处行来一人,正是丢下窦月珊独自前来的季先之。
那枯树下望眼欲穿的白净小生,第一时间发现了他的身影,便急匆匆的迎了上去。
两人碰头,白净小生当即要跪,被季先之伸手阻拦,只听这中年郎君急匆匆说道:“不必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