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为佞臣-第3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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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戴着面具的男子不由蹙起额心道:“什么要求。”
金武盯着他,手指一旁跪坐着的黎乐,神情坚定道:“请郎君饶了黎乐。放她离开边城。”
话音落罢,吕寻朝他投来了诧异的目光。
这番话落在黎乐的耳中,让她心间泛起一阵又一阵的波澜。
面具男郎再次沉了沉脸色,思索片刻后才肯答应:“黎乐虽是受你指使,才会投毒,但梨园已有无辜之人因她丧了性命,于情于理她都应受到惩治。我可以放她离开边城,但绝不能就这样饶了她。”
金武眸中闪过一丝懊恼,不甘心道:“。。。郎君打算对她如何?”
“刺字流放,发配西疆。”面具男郎冷声宣判。
金武面色难看,目光呆滞,满脸写着悔恨:“郎君若不肯答应我保她,那么。。。与邓情当面对峙一事。。。便就此作罢。今夜,我宁死也绝不会从。”
面具男郎轻笑一声,缓缓走到他身侧,俯下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道:“金武,我虽不会对你的父母兄嫂动手。但不代表,会任由你威胁。黎乐清楚知道你给的是砒 霜,却仍然为了自己的利益投毒,残害无辜者的性命。这样的人,本应被判死罪。若非我求情,方才萧刺史便该带着判决文书过来了。你还想以此。。。要挟我饶了她?”
这男郎原本翩翩玉朗,说话也温润如水,此刻却完全变了气场,话语间带着冰寒冷刀,片寸余地都不留。
金武被他急转直下的态度所震慑,却硬撑着还想为黎乐争些什么。
男郎见他仍然恬不知耻,直接转身,从吕寻腰间的剑鞘中一把抽出长剑,毫不犹豫的架在了黎乐的脖颈上,冷冷一笑道:“我告诉你,你与她这三日费尽心机想要杀的人,我视如亲姐。黎乐险些害了我的亲人,若你异地而处,可会饶了她?你们失手错杀的女婢甚至还未成年,大好年华就此终止,谁来安抚他家人心中的伤痛?!你若还想她活着,便不要一次次挑战我的耐性。否则,我不介意在这里,当着众人的面处置了她!”
金武失语,对上此人如寒潭般深邃的双眸,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他垂头丧气的看向黎乐,鼻间酸涩道:“黎妹妹。。。对不起。”
黎乐却意外的,不像往日那般责怪他、怨恨他,笑了笑道:“小武哥,你不必觉得对不住我。投毒,终究是我自己的选择,你没有强迫我。”
这一男一女,泪眼婆娑的对望着。
面具男郎手中长剑一转,刃锋紧贴黎乐的皮肤,不耐烦道:“金武,我没有时间看你在这里演什么情深似海的戏码。你若不肯,我也不必再留她活口。”
金武咬了咬牙,最终屈服道:“好。我答应你。”
男郎眉峰微挑,顿了片刻,默默的将长剑收起,插回了剑鞘之中。
他招了招手,示意士兵先将黎乐带下去,这才命人押着金武入屋,同他交待与邓情当面对质一事。
一炷香后,两人才从那简屋中走出来。
在吕寻上前想要将金武先押下去时,这面具男郎却出乎意外的唤住了他。
金武顿住脚步,一旁的吕寻也同他一起扭过头来。
男郎问:“你既然这么放心不下黎乐,为何当初要将她扯进这桩事情里来?”
金武自嘲低笑道:“我高估了自己,以为能带着她逃离这里。邓情拿我家人作挟,我自然要先保住他们,哪怕不择手段。而她若有事,大不了,我陪她一起死。”
这话听着离谱,更令人作呕。
面具男郎嗤笑一声,甚至懒得再回答他,抬脚径直离开了阙台。
他疾步行至梨园,确认左右安全后,才缓缓解下了面具。
阴暗处,有一人悄悄从廊下踱步而出,向他行一礼道:“小三郎。事情可还办得成功?”
他点点头道:“算是拿下了。今夜过后,有一场大戏要上演,若成功,便能彻底掌控邓情,兄长也不必再为边城之事操心了。”
这男郎侧过身,迎着黯淡的天光,露出了一张俊朗无双的面容。此人正是刻意隐藏了身份的窦月珊。
季先之从甬道中出来,与他一同站在廊下,遥望天际暗暗浮现的那一道白光:“小三郎觉得那金武和黎乐是否可靠?”
窦月珊弯着嘴角,慢条斯理的勾出一丝冷笑:“金武自私自利,黎乐心性凉薄,这二人倒是绝配。放心吧,他们就算没有牵绊,为了自己的利益,也会配合我们的。”
季先之眉峰一锁,有些担忧道:“小三郎既然知晓这二人是什么德行。。。为何还要饶了他们?”
窦月珊却哼了一声道:“饶了他们?季先生,我可没说要饶了他们。这两人跟着邓情,在边城兴风作浪多年,与董道夫一样不可饶恕。纵然此次投毒之事是被胁迫,但也抵不过他们身上的罪恶。只是,如今他们对大局有用,倒也不必这么着急处置。”
季先之一怔,愣愣道:“小三郎的意思是?”
窦月珊:“待事结,自是要让他们尝尝那些无辜之人枉死的滋味。”
“您莫不是要杀了他们?”季先之心中一惊。
窦月珊淡淡道:“杀他们?我不至于让自己的手染上这样恶心的血。就让他们狗咬狗,也挺好。邓国忠,不会放过他们的。”
这郎君脸上扬起灿烂的笑容,明明那般明媚,却让季先之觉得毛骨悚然。
窦月珊顿步,抬脚一转,朝主卧而去,隔着微微支开的窗,瞧了一眼屋内沉睡的女郎,微微松一口气。
他握紧拳头,咬咬牙,在心里坚定了决心:宁南忧珍爱的一切、一生的谋划,他就算拼了命,也要全力保下。
廊下的季先之望着他,心中微叹。
夜色渐渐褪去,红日从薄云后悄悄冒出头,青空绯色,却镀下一层金光。
梨园一片安宁时,照壁外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彼时,季先之与窦月珊恰好准备离开,恰好撞上匆匆赶来的萧飒。
“季先生,窦小郎君。”萧飒唤了一声,抬手向二人作揖。
季先之诧异道:“萧大人怎么亲自寻过来了?我二人正要去寻您呢。”
萧飒摆摆手道:“某在西苑等了一夜,虽听到了外头的动静,可翻来覆去仍觉得不踏实,实在忍不住心中疑问,便干脆亲自来问。敢问窦小郎君可将那歹徒抓住?”
窦月珊点点头道:“萧大人尽可放心。贼人已落网。”
萧飒一挑眉,扬起声音道:“果真?此人在哪?某需好好审问,瞧瞧他到底是受了谁的致使。。。”
窦月珊却微微勾唇道:“萧大人,恐怕在下暂时不能将此人移交于您。”
萧飒不解道:“这是为何?他投毒险些害死整个梨园的仆役女婢,如此轰动大案,若不审问断案,怎能平负人心?”
“萧大人以为。。。在下为何求您封锁消息,暂且不得让城中百姓知晓梨园之事?”窦月珊不正面回答,却反问道。
萧飒眼神微滞,理所当然道:“自是为了稳定民心,若太守府梨园再闹出事,恐怕这边城上下都会人人自危。”
窦月珊默默颔首继续说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我们要用此人,将幕后主使一网打尽。”
萧飒睁大眼问道:“窦小郎君莫不是已经知晓这幕后之人是谁?”
窦月珊笑而不语,静静看着他。
萧飒暗自蹙起双眉,目露诧异与疑惑。
就在此时,季先之恰到时宜的开口说道:“萧大人,具体的事情,不如我们先入庭院,坐下来好好说一番?”
眼见这二人面色神秘、表情古怪,萧飒便觉得有大事发生,于是顿首应道:“好。”
三人一同入了梨园,寻了间干净的客房,关上门,面对面跽坐而下。
“萧大人。。。这些年来,邓情在北地所行累累恶事。。。您心中可都清楚?”入了席座,窦月珊的第一句话便提到了邓情。
萧飒诧异道:“窦小郎君怎么此时突然提起邓情?”
他一转眸,忽然想到了什么,目瞪口呆道:“难道。。。此次投毒的幕后真凶,是那邓情?”
窦月珊低头:“萧大人猜得不错。正是邓情要害侯夫人。”
萧飒惊得一身冷汗道:“邓情竟如此胆大包天,投毒都投到了太守府、本官的眼皮子底下?他难道真的不将本官放在眼里么?”
窦月珊安抚道:“萧大人也不必着急上火。邓情狂妄至此,全是因他家族势力所致。然如今,他既然胆敢将手伸到太守府,我必然不会轻饶他。”
这话语中带了点狠厉。
萧飒暗下眸光,看向这年轻的郎君,黑瞳转了两圈道:“窦小郎君打算怎么做?”
【三百一十五回】梨园密谈今后事
窦月珊稍稍放缓了表情,收起眼中的寒光,轻声说道:“萧大人。您也知道,君侯此次前来边城,是冒着极大的风险来的。他家中,上有父亲严苛峻冷,下有兄弟虎视眈眈,前有陛下视之眼钉,后有朝臣忌如蛇蝎。哪怕他做错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都有可能被身边的人紧紧攥住,并无限放大。君侯他,活得十分艰难。”
他说得缓慢而轻浅,嗓音中带了些更咽,眼眶也湿了半圈:“此次,他以曹贺的身份出现在边城,并无意让曹家陷入危难之境。。。只是迫不得已。眼下,边城战事了结,他再待下去已然不妥。这不仅对君侯百害无一利,更有可能牵扯曹家满门。
然,现在,边城上下,除了底层的军民不知他是曹贺,其余但凡有些军衔在身的将领都知他是何人。这些军将有您在,怕也不会将曹贺入边城一事说出去。只是。。。那都护府的邓情却不一定了。君侯为了边城之战,已彻底同他结下梁子。邓情认定君侯就是曹贺,对他恨之入骨。
而今,这厮胆敢对君侯夫人下手,之后更会想尽办法对付君侯,对付曹家。萧大人,平定王曹勇与您乃是挚交。不仅如此,您二人同在雍州,利益相通。这些年,若没有曹府的大力支持,您也不能安坐在这刺史之位。我想。。。您也不想看到曹家被牵入这桩事情里来。。。”
他一口气说了好多话,突然在这里顿住,抬眼望向萧飒。
刺史正无比认真的聆听着他所说的话,见他停下,便立即接上话道:“窦小郎君不必多说,某也知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曹家与某乃是同气连枝,共荣共损,某自不能看着平定王深陷逆反之罪中。您就算今日不说这话,某也想好了让君侯功成身退、安全撤离的法子,绝不会让他乃至曹家遭殃。但,某如果没猜错的话,瞧着小郎君今日之姿,您应该已有了别的法子能阻止最坏的结果发生。。。若小郎君有什么能用得着某的地方,尽管直说便好。”
萧飒会答应下来,窦月珊并不觉得意外。当初,宁南忧之所以选择以曹贺的身份出现在边城,也是因为曹家与萧飒关系十分亲厚、利益千丝万缕、分割不开的原因,边城若真的发生了什么无法掌控之事,萧飒便是最有力的救命稻草。这个世道,就算萧飒是个洁身自好,清廉正直的好官,若想活下去,多为黎明百姓做些实事,背后也需有些势力支持,才能继续为万世开太平。
窦月珊笑了一笑道:“刺史大人既然这么说了,我便也不再继续绕弯子了。我有个法子能让邓情彻底闭上嘴,不对外界甚至其祖父或族人说半点关于曹家的事。但,这个办法,需您的配合,事后。。。您只管对此事毫不知情,我们自会让您从中脱身干净。”
他诚意十足,略略前倾身子,直视面前的中年人,一刻不松懈:“我们打算,彻底将君侯的功劳,让给邓情。平定王府不能出面,曹家更不适合在陇西以外的地盘建立功勋。若要争夺邓氏一族的军功,恐怕没过多久便会被推上风口浪尖。
而邓情,之所以如今不将曹贺身在边城的事情告知太尉邓国忠,全是因为他此时不但毫无军功,还有贪功冒进的罪名。只要陛下不派廷尉府的人来调查边城之战的起因,他邓情便还算安全。一旦调查,坐实了他急功近利,引起边疆战火纷争的罪名。那么邓情为了保命,会立即将曹贺以及曹氏一族推出去转移陛下与众臣的视线。
惟今,我们必须要杜绝此种结局的发生。能够让邓情放弃与曹氏作对的唯一方法,便是拱让军功。”
萧飒惊愕,当即摇头坚决否定道:“如此这般,怎么可以?这不是助长了邓情之气焰?君侯若不想暴露曹贺入边城平战一事,大可以让某私下捏造出一个曹姓州尉的身份,以此遮掩便罢。至于邓情那里,某这些年来搜集的关于他贪赃枉法、以权谋私的证据够多,足够以此令他闭上嘴巴,保守秘密。。。窦小郎君若相信某,将此事交给某去做。。。必然能保君侯平平安安回归临贺。”
他信誓旦旦的保证着。窦月珊却神色淡淡,耐心等他说完后,才开口道:“您说。。。要以邓情藐视律法的证据来威胁他。。。那么之后呢?就放任此人不管,令他继续在北地作恶,让边城连年埋在匈奴进犯的阴影下,不得安歇吗?您应该知晓,这些年,邓情为了军功。。。将多少边境地皮拱手送给了阿善达。
十几年前,阿善达与大魏边军的一场恶战,致使匈奴实力大减。以他们当年的受损程度,即使过去了十多年,也应是没有彻底恢复,怎么会有底气挑战大魏?利用周祺这等奸 佞之人,来促使邓情主动出击?若不是邓情一而再再而三的私自割地,匈奴如何能够实力大增?
再者,您也瞧见了,这近五年来长鸣军的状态。当年,它在大魏好歹也是叱咤风云、令敌军闻风丧胆的军队。太尉邓国忠掌此军权时,长鸣军还能与匈奴抗衡。自从交至邓情之手。。。它变成了什么样,您不是不知?如此祸国殃民之人,您难道为了君侯。。。就要放弃将他判入牢狱了吗?”
萧飒听他的话,心里愈发迷糊,不解道:“窦小郎君,恕某。。。未能理解您的意思。难道。。。君侯将军功拱手让给邓情。。。就不会助长他的气焰么?若按某之法,虽然不能彻底令邓情革职入狱。。。但起码,可以让陛下问罪于他,削权夺兵,令他失去北地一般的势力与朝臣的支持。如此一来,至少今后,某能一力抗衡压制他,不让他继续在北地兴风作浪。”
窦月珊扬眉,口吻无奈,带着些低嘲:“削权夺兵?萧大人,您怕不是忘记了。。。太尉邓国忠?他能任由自己的孙儿被夺权么?当今陛下与淮王争权,还得依靠邓氏、付氏以及各顶级世家的势力。为了皇权,陛下不会真的严惩邓情的。。。顶多三两年,实在不济,四五年——邓情就能重新回到他原本的地位。萧大人,您背后虽然有曹家。但平定王府多年退避朝堂,如何能与邓氏这棵苍天大树相比?您顶多能压他一两年,时间长了,您还能将他压住吗?”
他将现实剖析的血肉模糊,双手奉上碰到萧飒面前,毫不客气的讽刺着。
萧飒一回味,便觉得是这个理,可怎奈他力量太小,无法与整个邓氏抗衡,只好苦笑道:“窦小郎君说得是。。。然,陛下倚重邓氏,我们这些寒门出身的小官即便对这些蛀虫恨之入骨。。。也无力相抗。。。只能尽力。”
窦月珊:“萧大人,您之用心,自是良苦。这也确实并非您能做到的事情。想让邓情倒台,他背后的邓氏必得连根拔起,方能彻底除去后患。否则便是扬汤止沸,不能釜底抽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