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为佞臣-第3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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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得,你说了多次。。。不会对我有异心,我相信你,这是真话,确确实实的真话。但,阿萝,自小我身边没多少可信之人,让我不论如何都不敢轻易放松警惕。”
“我晓得,我这个人循环往复,出尔反尔,很没有道理。我也晓得,我不应该强迫你事事都与我交待清楚,说到底,是我将你束缚了,让你小心翼翼,权衡着什么可以同我说,什么不能与我说。是我的多疑,让你不得不隐瞒一些事情,这本不是你的错。我却一意孤行,认为是你的不对。。。。。。”
【两百三十五回】重新抚衣整装出发
“这样自相矛盾的我,这样都是缺点的我。。。实在可恨可恼。因此,你冷着我,不愿见我,不愿同我说话,都是我应该受的。阿萝。。。对不起,我真心诚意的道歉。虽我应该承受这一切,却解不了相思之苦。哪怕你就在我身边,我也忍不了。你对我不理不睬,我心痒难耐,有不可抑制的痛苦。我。。。受不了不能接近你、靠近你的日子,一分一刻都受不住了。”
“阿萝。。。你愿意,原谅我吗?我向你保证,日后,若我心中有疑虑,会直接向你问出来,再也不这样没头没脑的疑你、伤你了。我会为了你。。。尽全力克制自己的脾气。”
他一刻不歇,一口气说完了这番话,眼眶中涌起一层水雾。
多日未曾好好端详他的脸,如今在这屋亭之中,江呈佳终于得到了机会,细细端看他。
北地一行,他遭了不少罪,如今身形比以往要瘦弱许多。他今日虽用了些妆粉遮掩暗黄与疲惫,江呈佳还是从他眼底瞧出了些倦意,此刻眼眶红红,点点水润,令她心中不由自主的抽痛。
她登时什么脾气都没有了,只剩下无奈,上前牵住宁南忧的双手,眼泪汪汪道:“我不怪你。我若怪你,便直接一走了之了。你不对,我也不对。你不该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疑心我,不容我解释。而我。。。没有早些同你说明白秦冶叛出水阁的事情。但我发誓,我晓得秦冶背叛水阁一事并不比你早多少时日。甚至。。。在兄长赶至临贺告诉我这一切时,它在我心中只是个猜测。自我嫁入你府。水阁之事,我已有半数交给了兄长处置。他在做些什么,多半是瞒着我的,我只能凭借对他的了解来推出自己的猜测,并靠着千珊去证实。”
“二郎,我要同你说清楚说。”
“这世上,我所爱之人并非只有你一个,我也爱我的家人。你心里装着你的母亲、季叔、碧芸姑姑、吕寻、小翠、雀儿以及你的兄弟们,而我心里也装着我的兄长和嫂嫂,还有从小伴我一起长大的房四叔以及跟随我出生入死的兄弟们。水阁与陛下所谋之事,毕竟关乎你的父亲。若我一概全告诉你了,我的兄长以及江府上下该如何在朝中立足,水阁的所有人又该如何在江湖立足?不论如今,你与我兄长私底下究竟有什么合作。但,你和他的最终目的到底是不同的。我如今能做的,是守住你与兄长各自的秘密,不伤害任何一方。”
“二郎,你。。。能懂我的心思吗?”
她与他把话说了个透彻,一脸真诚的望着他,期盼他能懂自己心中的难处。
宁南忧悉心聆听着,一字一句全都装入了心中,郑重其事的说道:“我晓得。。。这些日子,我想了许多,也想明白了。我晓得你的难处。我今日同你说的这番话句句算数,日后,若我再因这样的事情疑你、伤你。。。便咒我没有好下场。”
他这句话音还未落,江呈佳便扑上去捂住了他的嘴,一个劲儿的呸呸呸道:“瞎说!不许你发这样的毒誓!傻不傻!天上有神明,你这样说,他们会当真的。”
宁南忧闻言噗嗤一笑道:“什么真不真的?那里来的神明?小阿萝也信佛经那一套么?”
江呈佳微微抽搐着嘴角,心底暗暗无语道:怎么不是真的?站在你面前的姑奶奶我便是货真价实的神仙。
她只能默默念诀,祈祷方才的话没被天命那个糟老头听见。
她毅然决然的不准宁南忧继续说下去,见他还想逗她玩,便干脆踮起脚,用嘴堵住了他的话。
美人在怀,突然送上香吻,让宁南忧措不及防。
起先,江呈佳没什么心眼,纯粹是不想郎君继续说不吉利的话,才献上一吻。可到后来,却有些奇怪了,面前的儿郎从片刻滞愣中反应过来后,便反客为主,细长洁白的手指扣住她蓬松的发髻,紫云靴微微一转,便带着女郎悄悄转了个圈,抵在了屋亭的石柱上。他逐渐化解被动,将吻变得极具侵略性,强势且不容置疑。两人互相陶醉着,唇齿间裹着屋中蔓溢的奇香,一股甜到嗓子里的奇妙之感缓缓朝心田流去。
他们是那样的热烈与深情,拂去烦恼,忘却了世间一切,亲吻使两人心口扑通扑通狂跳,感受着无与伦比的欢愉。
江呈佳软在他怀中,双腿绵绵无力,几乎站不直身子。
过了许久,直到女郎脸色发白,快喘不上气时,宁南忧才依依不舍的放开了她,在她耳畔呢喃嘶磨,低低喘息。
听他带着律动、节奏鲜明的喘息声,女郎瓷白的脸颊被染上了一层红晕,她将脑袋埋在他胸口,不肯起来,环着他精瘦的腰,轻轻跺了跺脚道:“你何时吻技变得这么好了?”
为了侍候她,宁南忧的确是下足了功夫,亲吻时,避免了所有可能令她不愉快的动作,心思绵密又谨慎,就怕再惹她生气。可如今听到这么一句夸赞,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略有些尴尬的咳了几声,轻柔的放开她,朝后退了几步,故作轻松的说道:“那是夫人从前没发现而已。亲吻时。。。我一直这样。”
他说着说着,声音越发弱小,有种从鼻腔中哼出来的感觉,引得女郎向他投去目光,正要开口反驳时,却注意到郎君此刻虽然面不改色,一副情场高手的模样,可耳根已然通红,连带着脸颊两侧也偷偷爬上了一抹绯色。
江呈佳微微张口,见郎君如今之状,不由扑哧笑出声来,咯咯咯道:“二郎,莫要嘴硬了。你明明就是为了哄我,才克制了些,避免让我不适。”
宁南忧局促起来,略尴尬的抽了抽嘴角,心底知道辩不过她,便干脆闭嘴不语,哼哼两声,转过身去。
瞧他自己说不过,便黑着脸故作不理睬的幼稚模样,江呈佳又是一阵低笑,三两步走上前去,伸出双手牢牢环住他的腰身,满足的说道:“今日,我很开心。你很好,我很喜欢。日后,我会尽量不同你争吵,但求你莫要再误会我。”
这娇小的、绵软的、带着点点清香的身躯抱住了他,使得刚受过撩拨还未平复的宁南忧心中一阵酥麻,紧接着便是难以控制的情绪,他嗓音沙哑而低沉,如同枯叶抚蹭大地般,带着一点醇厚诱人的味道:“好。就如我方才所说的。若再有疑问,我不会继续憋在心里,定会与你敞开说明。我们两个人,好好过日子。”
“你说的,好好过日子,一辈子都不许反悔!”江呈佳仰起小脑袋,双眸灵动而水莹,巴巴的望着他,满眼期盼。
宁南忧笑着点头道:“好。”
春洒大地,澄湖央心,碧玉佳人紧紧相拥,相互许诺、相互改变着。这世上,最浪漫的不过是相爱之人相守白头。
江呈佳愈发坚定了自己的信念。她定要破除所有劫难,带着宁南忧重回江南,重回属于他们的世界。
“阿萝。。。”身旁的郎君轻唤了一声,将她从遥远的思绪中唤了回来。
“怎么了?”她仰面朝宁南忧望去。
只听郎君轻声道:“我记得,你曾说过最喜欢红日初升的景象。今夜,我便陪着你候在这里,等明日的日出可好?”
江呈佳一怔,左右环顾望了一圈,才发现湖心亭屋的对面十分宽敞,毫无遮蔽物。澄湖所处的位置,有较高的地势,在护城河的上游。湖心中央的位置,恰好避开了围筑的城墙,视野开阔,恰好就在城东最接近地平线的地方。
她这才反应过来,为何宁南忧要如此用心的布置湖心亭屋?
因为她喜欢日出,他便用心挑选了位置。他记得她说过的所有话,并愿意付诸行动。江呈佳酸了鼻尖,小心翼翼牵住他的手掌,点头低应道:“好。”
两人并排坐在亭屋中央摆放的长席上,紧紧挨在一起,促膝夜话,喜笑颜开,化解多日冰封,感情也愈加粘腻。
翌日清晨,当红日将第一缕金晖洒向这座小城时,夫妻二人已早早的等候在亭中,如同期待美好的未来一般,怀抱着满心的盼望,等待这霞光万道、旭日东升的一刻。
而彼时彼刻,候在澄湖水畔桥边的千珊与吕寻,纷纷伸长脖子等待着自个的主子。
不知过了多久,约莫接近巳时二刻时,不远处的湖面上才慢悠悠驶来一只轻舟。
宁南忧坐在船头划着浆,江呈佳坐在船尾,用手轻轻拂着湖面,正笑容满面的嬉着水。湖畔青柳摇曳,湖心飘转着落叶,一点点浸湿了沉下去,水天一色融为一体。而小舟上的壁对佳人像宝玉似的镶嵌在两岸春景之间,仿若丹青美图,极为养眼。
船只接近岸边,江呈佳站起身,看见翘首以盼的千珊,兴高采烈的朝她挥了挥手。
靠了岸,宁南忧先跳上了桥,再轻手轻脚将她抱出了船。
夫妻两人于桥头站定,相视一笑,重新抚衣,整装出发。
【一】举家返京
四月,待后院满园的海棠再度盛开时,宁南忧接到了自京城送来的召令。
宋宗一案拖拖拉拉办了一年多,至今未曾彻底结案,纵然太子与窦月阑在奏书中写明了临贺以及广信突发的暴 乱与宁南忧并无干系,魏帝却还是不大放心。宗正也不顾太子之言,持续上帖,坚持认为宁南忧与宋宗一案相关,不肯撤回奏疏,几次三番请旨重新调查此案,甚至上诉驳斥东府司江呈轶包庇亲眷,干扰太子查案,以此来彻底咬死宁南忧。
魏帝恰好心存疑虑,对着这桩疑案始终保留意见,不顾众臣反对,拖着宋宗一案不结,并命人八百里加急,向指挥府送去了圣旨,责令宁南忧速速归京。
四月初五,指挥府外停靠着五辆马车,仆婢们来来回回的朝篷中放置行李。
江呈佳站在府外,仰头望着这座居宅,心中略有些不舍。她明白,这一去,恐怕此地难以再归。宁南忧已做好了留在京城的准备,因此府内一应物品林林总总皆被搬空,只剩下一座空府。燕春娘陪侍在旁,瞧她眷恋不舍的模样,便出言安慰道:“姑娘,若日后想念,找个时间回来便是。。。”
江呈佳一顿,撇过头望他,轻缓一笑,默默不语。
府内一搬而空,歇了许久,府门前慢吞吞行出一位郎君,手中抱着沉重的干粮,走得极为吃力。
只听他朝门前唤了一声:“阿苏。将干粮搬到车上去。”
马车旁忙碌的小厮中立刻传来一声应答:“好嘞!爷您稍等,阿苏这就来。”
窸窣片刻,一旁的石阶上突然冒出个人头,阿苏颠颠的跑来,扛过郎君身上的干粮袋,便哼哧哼哧的往马车上钻去。
这郎君一身云锦红褐色曲裾袍,站于青阶之上,亭亭而立,一派风流倜傥之态。
他朝燕春娘望去,一时间愣了神。
江呈佳瞧见此景,便自动推至一旁,三两步跨离,寻千珊去了。
郎君踌躇两下,鼓起勇气向台下的美貌女郎行去:“燕姑娘。”
他轻唤一声。春娘立即低敛了眸,向他端端正正的行了个礼道:“小三郎安好。”
窦月珊向前的脚步不由一顿,眼底浮出一丝失落,自叹道:“我自是安好的。今日。。。便要与你离别了。你,没什么话要同我说么?”
春娘始终低头,不肯看他,低声道:“三郎想要听奴家说些什么?”
窦月珊张口,却不知言何,半晌失笑无奈道:“若是我要求你说的。。。说出来便没有意思了。燕姑娘。。。我能否唤你一声春娘?”
燕春娘眼中一怔,未抬首,却默默颔首:“郎君唤了便是。”
他欣喜片刻,正想唤,又想到什么,最终忍住,轻轻叹道:“罢了。自有人唤你春娘。燕姑娘,我只有一句话要同你说:你不必觉得我的喜欢是一种负担。我欢喜你,是我自己的决定,与你并不相干。今日离别,纵然以后再见,你也不必将我放在心上,只管过好自己的生活便是。”
他认真而又郑重的说着,一双黑亮的眸闪烁着光芒,情深且细腻。
燕春娘微微蹙眉,终于抬首朝他望去,默然片刻,启齿言道:“不必郎君开口,我也只管自己的生活。”
她答的简洁明了,没有丝毫情绪波动,何等的绝情决意。
窦月珊心口猛然沉痛,苦涩之意蔓延开来。他干笑两声,失魂落魄的点头道:“这便好。。。燕姑娘,后会有期。”
他恭敬的朝她拱手作揖,尽量克制眸中那一丝伤怀,起身时再不敢去看眼前的女郎,脚步一转,径直朝自己的马车行去。江呈佳就站在他的马车旁边,一字不落的听完了他们的对话,亦心疼眼前这个深情的郎君。
但她无法做主,感情之事,无论如何,都容不得旁人插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看见小三郎走来,江呈佳轻言安慰他道:“子曰,莫要太伤情,看开便好。”
窦月珊轻呼一声,强忍心酸与苦涩,勉强扯出一抹微笑道:“嫂嫂放心。今后,我对她,只放在心里。”
话音落罢,他撩起衣摆,上了车架,攥着帘巾,在车篷前说了一句:“替我向兄长问好,既然不同路,子曰便先行一步了。”
江呈佳默默颔首,退后两步,让出了空路。
窦月珊当即放下车帘,入内坐定,便向驾车人唤道:“阿苏,走吧。”
坐在车梗上的阿苏应了一声,便驾着马,掉转了车头,匆匆离开。
金摇流苏车上路,孤孤单单的背影落在众人眼中。燕春娘两步一行,走到了江呈佳身边,与她一起目送窦月珊与他的小厮离开。长安窦太君一月前便已来信催他归去。窦月珊左磨右蹭,拖到了今日,恰好与他们同一日出发,起早便向曹夫人请辞,同宁南忧交待了几句,便先行一步上了路。
马车前的流苏叮叮当当撞在一起,摇摇晃晃,声音愈飘愈远。
直到车影彻底消失在视野中,江呈佳才向燕春娘问道:“你既然已经确定要归京与那付仲文做个了断,为何还要拒绝窦家三郎?只要你想,由我出面,定能成全你与他的姻缘。”
身侧女郎却淡淡道:“付仲文对我无情,数次派来魑魅杀我。如今归京了断,自是为我日后做打算。姑娘,我平生一人,孑然自在管了。尝了一份情,受尽其中苦楚,再不想涉足其中了。窦三郎是个好人,我不愿拖累他。”
江呈佳听之,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他未必怕你拖累他,你又何必?”
“姑娘。”燕春娘斩钉截铁的说道,“窦三郎宛若天上皎月,可我却是落在树根下的烂泥。不是我妄自菲薄,是我确确实实配不上他待我的好。与其来日痛苦,不如及时斩断。”
江呈佳劝说无用,只能任她自己做选择,长叹一声道:“也罢。如何抉择,全凭你的想法。我不再劝了。春娘,只求你日后莫要后悔。”
她落下一句,便转身离开。
燕春娘凝神望着窦月珊车驾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