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为佞臣-第4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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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陵的嗓音已暗哑至极,他的眸光如寒刀冷刃般死死钉住扑上来的邓情,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可虚弱的身体根本不容他反抗。
东边的马蹄声愈加清晰,邓国忠带领一队人马赶来,一眼望尽这满山的尸体,不由惊骇。他奔马上前,在一群士兵中看见了奄奄一息的邓陵,当即变了脸色,疾速跳下马飞奔过去。
【七十三】狠辣绝情
他盯着浑身是血、气息虚乏的邓陵,又惊又慌,喃喃道:“阿陵。。。阿陵?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邓陵此刻已是身心疲惫,瞧见邓国忠的那一刻,正想张嘴说些什么,却被一旁的邓情抢先了一步:“祖父!二叔他。。。遭遇了潜藏在京郊的占婆兵袭击。。。几百亲兵被几千人围住,尽数围剿。是我。。。是我没有及时赶到,二叔才会受如此重伤。”
邓陵赤目怒瞪,但却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来。此时此刻,山地上到处都是身穿占婆戎服的士兵尸体。一切仿佛真如邓情所说的那般。。。他的队伍遭受了占婆兵的袭击,而他也被占婆兵致成重伤。倘若他开口指认邓情,恐怕。。。在场之人,无一个会相信。邓情之所以这样肆无忌惮,便是欺他拿不到实质证据,根本抓不住把柄。
邓陵有些绝望的闭上双眼,不想再看眼前之人、眼前之景。邓国忠不知真相,小心翼翼的将邓陵从邓情的怀中抱了过来,不顾年迈,想要将他背到背上,满眼通红眼眶湿润道:“走。。。阿陵,为父马上带你回家治疗。”
作为父亲,这一刻邓国忠的声音,颤抖不止。
邓陵动了动,伏在他背上,忍着全身上下的箭伤,刚想说一句话,却觉得胸腔涌出一股腥热。未等邓国忠从地上背着他站起来,邓陵便猛吐了一口黑血,气息奄奄的从他的身上滑了下来,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邓国忠愕然失措,大喊道:“阿陵!!”随即伸手去抱。
地上那一摊黑漆漆的血,散发着腥臭难闻的气味。
长鸣军的羽箭,统统涂上了致命的毒药,只要被射中划出伤口,令这毒渗入血肉,便会在两盏茶的时辰内使人命丧魂亡。
邓陵从瞧见邓情奔来的那一刻,便晓得,自己今日是铁定无法走出此山,回到邓府了。
与邓国忠一同驾马本来的邓夫瞧见此景,也不禁六神无主起来。纵然平日里,他有多么厌恶邓陵,多么想将他驱出邓氏。。。但邓陵终究还是他一母同胞的弟弟,无论怎样,也是他在这世上最亲之人。如今,瞧着自己的弟弟生命垂危,他也情难自抑制的湿了眼眶,站在一旁默默不语。
邓陵浑身上下用力的抽搐了一下,随即用力抓住邓国忠的衣裳,拼尽全力说道:“父亲。。。我。。。我时辰不多了。我、我、我有话。。。要对阿情说。您让我和。。。和阿情,单独呆着吧。”
他乞求着,满眼通红的血丝,眼神哀伤至极。听他这番言语,邓情有些出乎意料,满眼不解的盯着他,不知他这个叔父到底要在临死前与他说些什么。
“阿陵,听父亲的话,先上马,我们回府治疗。待医治好了。。。你想同阿情说多少话就说多少。”邓国忠慌不择路,伸手用力去抬邓陵,邓夫与身后府兵也疾步上前,想将他从冰冷的沙石地上抬起来。
谁知,邓情却抬起手来阻止,神情疲倦的摇了摇头道:“父亲。。。占婆兵的箭,有毒。我已中毒颇深,体内感到撕裂剧痛,恐怕。。。恐怕是熬不住了。您就顺了我的心意吧。。。再不说,孩儿怕再无机会了。”
他连着一口气说完,话音落下后,便用力大喘起来。
邓国忠擦去眼角泪花,仰首望了望一旁单膝跪地的邓情,又瞧了瞧渐渐陷入迷糊之中的邓陵,低着头轻声答应道:“好。。。只是阿陵,你答应为父,坚持住。”
邓陵微乎其微的点了点头。
邓国忠才轻手轻脚的将他重新交还给了邓情,与邓夫退至二十米之外,直到听不见叔侄二人的谈话,才停下脚步。
只见邓陵轻轻抓住了邓情的衣袖,正用力的再说些什么,脸上的表情万分痛苦。邓国忠不忍直视,心口一阵一阵的疼,只觉得浑身像被悬着的针不断猛扎一般,疼痛难忍。
他扭过身,不愿再看此情景。邓夫望着此景,也满是心疼,再看两眼,也不忍心,缓缓扭过了头,与邓国忠一样,将身子背了过去。
邓陵已命悬一线,眼瞧着自己的兄长与父亲退至了山脚,他才说起正事来:“阿情。。。我晓得,你做的一切。到这个时候。。。我也不怪你了。其实,你原本也无需这样大费周章的。。。阿情,家主之位,在我百年之后,本就归属于你。阿元他性格懦弱、不堪大事。。。若由他继承邓氏。。。将来全族人的荣耀都有可能毁在他的身上。。。。
阿情,你或许,是因为你的父亲。。。才会这样记恨于我。我同他。。。争抢家主之位,我抢他所拥有的一切权力。。。我几乎,将他逼得毫无退路。。。。但我并非。。。是真的想要让他一无是处。只是。。。如今邓氏虽看上去置于顶端,辉煌光耀,但。。。实则危机重重。
兄长他。。。不像你,他不够果断,行事总有些欠缺,与阿元一样,难当大任,需要有人帮衬着。阿情。。。你父亲,容易做糊涂事。。。日后你需要好好盯着。还有。。。你的祖父。他。。。他年事已高。他已独自一人撑着邓氏全族向前行走了四十余年。。。已是满心疲惫,需要。。。需要有人接手了。
阿情,我对你的希望。。。一直很大。所以,才会选择在你少年时,便将你。。。将你送至北地锻炼。我以为。。。那是为你好。可我没想到。。。你心中对我的怨愤这么深。是我。。。是我对不住你。可是。。。你不可将邓氏全族置于危险之地。
你与那占婆兵的幕后主使。。。要、要尽早断了联系。我不希望你越陷越深。今日。。。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我。。。我不希望你再用于任何其他族人的身上。阿情。。。记住我说的话。好好掌管邓氏,定要带领邓氏一族。。。好好走下去。”
他努力撑着一口气,强忍着疼痛与毒素翻滚侵蚀之意,说完了这番话。
话音落罢,邓陵已渐渐闭息,口中不断涌出黑血,整个人也不再踌躇,慢慢平静了下来。
邓情惊愕诧然的盯着他,似乎根本没料到自己的叔父会同他交待这样一番话。他颤抖着声音问道:“二叔。。。你。。。你真的是这么想的?”
邓陵拼命的睁开沉重的眼皮,瞳孔的眼神已渐渐散开,逐渐没了光芒。他几乎瞧不清眼前人的容貌了,纵然命若悬丝,他还是颔首,坚定的答道:“你与、与、与阿元一同出生。。。我一直将你。。。将你当成我的亲子培养。只是。。。终究你我没有做父子、父子的情分。”
他吞咽着喉中冒出的黑血,嘴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紧紧攥着邓情的衣裳,深深地蹙起了眉间,不过一会儿,便再无力气支撑,就在邓情面前,生生的咽了气。
“二叔!二叔!”邓情终于感受到了一丝慌张,盯着他怀里的中年郎君的脸,第一次由心而发的生出了后悔之意。他做事,从无后悔的时刻。。。可如今,他却觉得自己。。。似乎是做错了。
“二叔!”
身后传来邓情惨绝的叫唤声,邓国忠终于忍不住,扭头望去,便见邓陵紧紧的合上了眼,紧抓住邓情衣袖的手也渐渐松懈,直到滑落。
邓国忠只觉得心惊肉跳,瞪着眼前之景,不知心中到底是何感受,但他那双腿在此刻似乎完全不属于他,无法挪动,无法前行,且阵阵发软。
很快,他便觉得两眼一黑,了无意识。
邓国忠当场昏厥,身体直勾勾朝后倒去,邓夫大惊失色,着急忙慌的将他撑住,大声唤道:“父亲。。。!父亲!快!快将父亲扶到马车上!快一点!”
站在他们身后的邓氏府兵们这才匆匆忙忙上前,将老太尉扶住,步履蹒跚的把他送入了侧边停靠的马车中。
山下的凄凉之景,尽显荒诞。
邓情失魂落魄的抱着邓陵的尸身,一直喃喃自语着,“对不起”。可怀里的郎君却再也听不到他说得这句话。邓夫安置好邓国忠,便奔了过去,想要将邓陵的尸体抱到车上,待会邓府。可邓情却死死抱住,不愿让他碰一分一毫。
邓夫站在山地中间,左右为难不知所措。
躲在山洞侧壁,将这一切都收入眼底的江呈佳与沐云,心中升起一股无边无际的荒凉之感。
邓陵临死前到底堆邓情说了些什么,她们并不知晓,但看着此时邓情后悔懊恼的反应,她们也有所猜测。人总要撞了南墙后,才知道自己所为之事。。。是对是错。
沐云感叹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他若多了解他二叔一点,便不至于。。。三番五次的下毒手。他若再存一点善心,不那么狠辣,或许他们叔侄二人,真的可以力王狂澜,拯救邓氏全族于危难。”
【七十四】夫妻相见
“只是。。。这世上何来那么多。。。早知如此?”江呈佳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不知是在可惜自己,还是在怜悯山下那对叔侄。
她拉着沐云悄悄潜身离开山洞,往这座山头的北侧行去。
平村连接着许多山坡与山锋,大大小小有十几个。江呈佳与沐云擅长攀爬,便是钻了这个空子,在平村内外自由出入。
眼看着山崖的事情已了结,她们马不停蹄的潜入平村,悄悄寻找灵仪队的踪迹。
邓陵一死,邓氏一族应当暂无时间再管被监禁在此的灵仪队。这是她们救人的最佳时机。经过昨夜之事,邓陵定然将灵仪队改换了地方囚禁。沐云与江呈佳都对这一点心知肚明,于是低着头潜着身子,在平村各处寻找。
令她们未想到的是,就算邓陵与其亲兵全部撤出了平村,这里仍然有半数以上的邓府府兵看守。
邓情在驱赶逼迫自己的叔父走入绝路时,也不忘继续在平村布控。他定是发觉了什么,知晓邓国忠与邓陵私下在筹谋大事,因此他也不敢有所耽搁,哪怕与邓陵闹到生死相隔的地步,也不忘了给平村加固防守。
沐云与江呈佳寻的十分艰难,四处躲避着府兵的巡查,没过一会儿便有些筋疲力竭。她们已经一夜未眠,本就体乏。江呈佳还受了一身的伤更是支撑不住。
“这要如何是好?若找不到灵仪队,难不成你我就在这里困死么?”沐云已有些焦灼不堪,她十分忧心江呈轶在弘农的状况,害怕他也与自己一样,陷入两难的境地。
“先在这里休息片刻,一盏茶后,我们继续去寻。若找不到灵仪队。。。江府与侯府,则都有可能陷入危险之境。”江呈佳靠在青石墙上,轻声说了一句,便闭上了眼休憩。
两名女郎紧紧依偎着,躲在角落里闭目养神。就在此刻,她们所在的巷子外,传来轻浅的脚步声,正一点一点的靠近。
沐云听到这动静,立即睁开了眼,警惕起来。江呈佳的听觉受损,察觉不到这样细微的脚步声,在感受到沐云的惊颤后,也瞬间睁开了眼,望向女郎。
只见沐云冲着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即指了指巷外。江呈佳便知,外头正有人朝这边慢慢考经。于是,她立即翻起身来,双拳紧握,躲在巷落里随时准备战斗。
正当她们二人冲出去拼死一搏时,巷子外传来了熟悉的唤声:“阿依。。。阿依?你在这里么?”
沐云一怔,扭头望向江呈佳,一脸吃惊。她身后的女郎亦是一脸呆滞。两人紧贴在墙壁上,仔细听着外头传来的脚步声,愈发觉得熟悉,但她们仍然不敢轻易冒出头查看。
直到身穿邓府府兵戎服的江呈轶踱步行至她们的面前,女郎们才真正反应了过来。
“阿轶!!”沐云惊呼一声,刻意压低声调唤道,欣喜若狂的奔上去搂住了郎君的脖子。美人扑入怀,江呈轶一直悬着的那颗心,终于如重石落地般沉了下去。
眼瞧着沐云眼底的淤青,江呈轶心疼道:“辛苦你了。。。对不起,我还是来晚了些。”
江呈佳望着眼前之景,心底没由来的羡慕起来,不自觉的朝郎君身后张望了一番,似乎希望能瞧见某个人。只是,郎君身后一片空荡,并无其余人。她眸露失望之色,懒懒的靠在墙上,静悄悄看着这对小夫妻恩爱。
这种状态一直维持着,直到她听见巷外再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叫唤:“舅兄。。。可有找到舅嫂与阿萝?”
江呈佳听见这声音,灰暗的眼眸立刻散发出光芒来。她当即从墙角起身站起,不顾突如其来的眩晕与眼黑,踉踉跄跄的奔到巷口,侧身朝外张望。
只见巷道小径中,有一名同样身穿府兵戎服的青年朝这边走了过来。
他精致的眉眼与修长的身形映入女郎的眼眸,成了最为夺目的光芒。青年一边警惕着背后,一边悄悄朝前探来,在刹那间,他撞上了女郎的目光。
两人对视着,仿佛一眼万年。
江呈佳定定的盯着他,看着看着,便湿了眼眶。
那青年亦然定住,怔怔的望着她,随即沉下眸光,缓步朝她行去。
他来到巷间,入眼便瞧见了女郎满身的血迹,顿时惊慌道:“你身上。。。这是怎么了?为何受了这么多伤?”
他小步奔过去,将女郎搂入怀中,仔细检查她身上的伤口。
江呈轶听见声音,扭头看向自家妹妹,这才发现她的衣裳上下皆是凝固的血痕,登时骇然,放开沐云奔过去道:“你如何。。。受此重伤?”
江呈佳哭笑不得看着面前两个神情紧张的青年,有些无奈。
沐云扭头,唉声叹气的向郎君们解释道:“她不听我劝,独自一人潜入平村传递消息。。。后来。。。赶来与我回合时,便已是这一身伤。我问她怎么弄得,她半个字也不肯多说。”
江呈佳有些心虚道:“没事的。。。我不疼,昨夜沐云已为我包扎好了伤口。。。一切都好。”
宁南忧压低声音,严词训斥道:“好什么?你浑身是血,这叫好么?江梦萝,你怎么答应我的?”
江呈轶在旁添油加醋道:“真是胡闹!!你难道不知自己武力全无,根本不想从前那样,能经受的住这样的重伤了么?你这身子如此虚弱,万一再落下什么病根,该如何是好??”
“也不是。。。什么重伤。就是。。。擦破了点皮,中了一箭罢了。伤口并不是很深。。。”江呈佳小声呢喃辩解道。
宁南忧怒道:“伤口不深?”
江呈轶怒道:“擦破了点皮?”
两人异口同声的质问:“这是一点点么?你瞧瞧你身上,到处都是包扎的布条,有哪一处是好的么?”
江呈佳望着气势汹汹的两人,可怜兮兮的缩了缩脑袋:“有什么办法。。。我和沐云只有两个人,要面对邓陵那帮穷凶极恶之徒。。。只能如此拼搏。”
江呈轶忍不住摇摇头,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心,温柔责怪道:“你呀!向来如此,我看一辈子也改不了这样的习惯了。”
宁南忧则将女郎搂入怀中,心疼道:“怪我。。。都怪我。早知如此,应该让你跟在我身边。至少能看得见、摸得着,可以随时保护。哪里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就是!”女郎嘀咕起来,不满的说道:“若早点让我们参与,也不至于令那邓陵心生歹意。”
沐云在旁斜眼看着,眼见江呈佳娇弱无骨,声声绵绵的模样,她不禁抖了下眉头。不过一会儿,她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道:“好了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