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为佞臣-第4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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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情肩头一颤,摸不准皇帝到底是什么意思,于是默了声,伏跪在一旁。
魏帝将目光转移到城志的身上,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城志叩头大拜道:“陛下,臣要参。。。边城军防监理使——长鸣军总领都护将军邓情,私调长鸣军入京,在弘农放肆闹城的大罪!”
见他提起此事,邓情抬首悄悄朝魏帝望了一眼,只见他的神色并无任何变动,便松了一口气。
“此事,朕已知晓。方才,邓情已同我据实交待过了,事实并非你想得那样,城卿,朕还未治你失职之罪,你若想据弘农骚乱与长鸣军私自入京一事参奏邓情。。。还是免了吧。”
“敢问陛下!臣有何失职之处?”城志高声询问道。
魏帝蹙眉,冷面说道:“你身为司隶校尉,却没能及时遏制逃去弘农的占婆兵扰乱城防之事,任由那伙异族贼寇闹了近三个月,难道这不算失职么?”
“占婆兵扰乱弘农?”城志反问一句,不由冷笑起来:“陛下何以得知弘农骚乱乃是占婆兵所为?”
魏帝微微眯起眼,向邓情望去,冷声道:“既然都护将军敢这样说,自有他的证据。”
城志早从太子与江呈轶口中得知,魏帝手下曾有两名密探暂留于弘农,亲眼见郡中大乱,又遇长鸣军在城内,心急如焚,没过即日便迅速归京告之魏帝此事。这两人走得太急,凭谁得知此事,都能推断出,他们二人归京带去的消息必定是不全面的。
“朕自有消息得知此事。城志,你何必咄咄逼人?若再如此,朕必不会轻易饶过你失职的罪责!”魏帝终是选了战队,护在了邓氏一族的身后。
但,城志便是要魏帝认清现实,高声喊道:“陛下为了维护都护将军,难道连事实真相都不顾了么?。。。那么长鸣军与占婆军私下谋通之事。。。陛下是否也可以充耳不闻?”
魏帝凝眸,神情严肃道:“城志,你可知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长鸣军与敌国串通,可并非小事!岂能信口胡说?”
“陛下,臣万万不敢胡言乱语,臣之所言句句属实!臣今日还特地领来一人证明此事。此刻他正在南殿长街之下等候,若陛下允准,请召弘农郡城都尉——洪三逸入宫对质。”
【八十二】三人对质
魏帝抿唇,思量片刻道:“准了。”
崔迁在殿外听到动静,立即向阶下候着的人挥手,将他引入了南殿。
洪三逸入殿,叩拜行礼:“臣弘农都尉洪三逸参见陛下。”
魏帝盯着他上下打量了一番。
这名青年军汉,身形高挑,面色黑呦,看上去瘦骨如柴,却并不显病弱。积年累月的习武健身使得他体貌刚毅,周身上下散发着浓厚的军人之威严感。
“免礼。洪三逸,城卿向朕言,长鸣军有与敌国串通之嫌疑,说你晓得实情?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需细细同朕说明。”
洪三逸挺直身躯,仰首抱拳道:“陛下,臣有幸,于弘农城中,同东府司江呈轶江大人共事。为协助江主司处理京城骚乱余事,并调查苏刃一案,臣参与了东府司上下的行动,原本臣对都护将军携长鸣军入京一事并不知情。可就在三日以前,臣领着郡城防兵与东府司在弘农边境追捕窜逃的异族贼寇,并擒拿苏刃在逃门生时,发现了长鸣军的踪迹。臣当即大骇,北地边城势态严峻,各国联军随时都有可能协助匈奴攻入大魏,长鸣军此时出现在弘农,令臣实在难安,于是禀明江主司,便领兵前往,偷偷尾随,预备一探究竟。
谁知,竟瞧见那长鸣军将领对异族女子卑躬屈膝!臣再探,便发现那异族女子竟然是一年多以前便失踪了的占婆公主——绯玉!在她身后护卫的,即是大闹京城上下,险些使得军防瘫痪的那些占婆兵!臣本以为,长鸣军乃是私下奉诏前来抓捕这些异族贼寇的,却见长鸣军一万五千余人,将那千数名占婆兵牢牢护住,领首之人更是想借着身份之便,护送他们离开弘农!
陛下!臣实在痛恨这等叛国之贼!江主司为了扼住敌国的不轨之心,两个多月前,在他的大婚典礼之前,便已经遣派了御史中丞薛青薛大人前往弘农驻守,为得便是避免贼人逃出京畿地区,继续为祸大魏其他郡城。
东府司众官吏以及臣麾下诸位将士费心竭力,将贼人困在了京畿,四处搜捕,严加排查。彻夜整日的不眠不休,只为保住国朝之稳定。然。。。长鸣军却与敌军为友,护在贼寇左右,不允东府司府兵以及弘农城防军靠近分毫,甚至攻击伤害臣之下属。。。致使臣未能将为首的绯玉公主擒住。长鸣军三营主将柳景,拼了命将她送出了弘农。而东府司好不容易摆脱长鸣军士兵的纠缠,前去追击,却已为时晚矣。那绯玉与她身侧亲兵早就逃出京畿,不知所踪。臣与众士搏命,只拘下两百名占婆俘虏。弘农城防军损失尚小,但东府司却极其惨重。陛下!江主司手下的官吏府兵们大多数都因长鸣军而受了伤,且重伤不治者不在少数,众士命悬一线,却是被自己人所害。臣恼怒愤然至极!不愿此等叛国叛民之徒逍遥律法之外!请陛下调查此案真相,为东府司众士做主!为天下众臣与百姓做主!”
邓情脸色惨然,大声呼喝道:“洪三逸!你既然是弘农郡都尉,就应该明白身处什么样的地位,应当有什么职责,分明是你与那东府司江呈轶失职,未能擒住那些占婆贼寇,怎能信口胡诹,如此攀灭长鸣军,诬陷本将?”
跪在他身侧的邓国忠,被他突如其来的吼声惊了一跳,跌坐在一旁,呆滞的眼神中透出惊恐之色。他意识不清,分不清眼前的状况,只轻声呢喃道:“阿陵、阿陵。”
对比祖孙二人的狼狈之态,城志显得无比镇静:“攀灭?都护将军,你这样说难道不心虚么?”
在洪三逸还未开口反驳之时,他缓缓扭头朝邓情望去,冷眸中的目光异常锋利。
邓情心惊肉跳,见他淡定如斯的模样,突然无法冷静。眼前的这名青年,像是真的抓住了什么一样。他顿时忧心起长鸣军中还未归队的那半数人马,神色慌张起来。
魏帝跽坐于上方,将阶下一切景象收入眼底,自然也包括此刻邓情倏然变换的神态。他不禁暗暗凝起了眸光,心中疑虑扩散,愈发浓郁。
“本将、本将行得端坐得正!没做过就是没做过!城志、洪三逸,卑鄙之徒!你休想以这样的方式污蔑长鸣军!”邓情迅速收起紧张的神情,挺直腰板,与城志对峙。
城志冷笑一声道:“都护将军之罪责,不止于此。难道要在下全部向陛下禀报,你才心服口服么?”
邓情不知他话中究竟何意,硬着脖子,红着脸争执道:“你以叛国这样的灭族大罪诬陷我不够??!!还想把其他的脏水都泼在我身上么?”
“那我问你!长鸣军在弘农大肆骚扰军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城志厉声质问道。
邓情噎住话语,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这究竟是从何处得来的言论?我私带长鸣军入京确实有错。可我也已经说过了!我遣派他们入弘农,就是为了压制四处作乱的占婆兵!何来大肆骚扰军民一说?!此时,陛下也早就知晓!”
“镇压占婆兵?都护将军的谎话,编得还真是好啊!”城志嘲讽道:“只是。。。你说这样的谎话,难道不怕被揭穿么?”
“谎话?我未曾说过谎话!”邓情振振有词的辩解道:“弘农骚乱,不正是你、东府司与弘农军兵的失职,未能及时将从京城逃出去的异族贼寇擒拿,才造成的么?近两月来,占婆兵在城中处处作乱。。。为了解决此事,我才会命长鸣军入弘农。你自己办事不利,枉担司隶校尉的头衔,没能管理好自己的治地,如今。。。反而倒打一耙,竟将扰乱弘农城防的罪责栽赃到我的头上??!城志!你到底与我有何深仇大恨?!”
邓情已然瞧出,城志与这弘农郡都尉,皆是在江呈轶的安排下入宫的。否则,城志身在京城,一向闲散,怎会突然与这洪三逸来往,还一同入宫弹劾于他?
邓情当即断定,江呈轶与淮阴侯既然是纪成领兵骚扰弘农的幕后主使人,便不会引火烧身,将纪成供出。这样,他就不用害怕纪成现身弘农的事情传到魏帝耳中,而弘农知晓此事的官员们,要么是常山侯的下属,要么就是邓氏的人马,必会联手压下此事。如此,他就算将弘农骚乱彻底说成是占婆人所为,也不用怕会有一日被揭穿。
只是,他料错了。他根本没有想到,那弘农府尹、柳景以及一切涉事的官员都已被江呈轶缉拿。且,不论是江呈轶还是淮阴侯,既然推了纪成出来,便是要将此人利用到底的。因此,在城志入宫前,江呈轶便将弘农城内发生的状况如实告诉了城志,并让他定要与魏帝说明此事。
“都护将军还真是尽责啊,竟对弘农骚乱之事如此了解?”江呈轶讽刺道。
邓情屏息说道:“弘农乃是京畿众地,洛阳已出骚乱,难道我身为大魏国将,还能任由那异族贼寇继续扰乱我国城郡么?”
城志挑眉:“本官真是佩服将军之义心。只可惜。。。事实似乎并非如此。占婆人在洛阳中被我军大败,损伤惨重,遗留的人马也并不多。若无那占婆公主绯玉亲自引阵带兵,恐怕他们早就乱了手脚,被东府司缉拿于洛阳边境,又怎会逃窜到弘农?占婆军心已乱,逃出京畿地区尚且来不及,根本不可能。。。突然大闹弘农,等着我军前往抓捕。都护将军这话。。。实在荒唐可笑。”
邓情据理力争道:“占婆公主绯玉的婚车,两年前在大魏境内被劫之事,全朝上下人人皆知。她还未完成两国和亲的使命。。。便失去了踪迹。她销声匿迹了两年,而今突然现身于洛阳,引起京城一场大乱,不就是为了使得大魏朝纲崩乱么?
即如此,京城一行未能使得她达成目的,难道她会甘心?弘农临近洛阳,又是京畿地区,为了继续执行她入大魏的计划而大闹弘农,已乱军民之心。。。这是完全有可能的事情。城大人!你莫要过于武断了!”
城志皮笑肉不笑,深邃眸光落在邓情身上,有意无意的嘲讽道:“哦?都护将军竟然这么了解绯玉潜藏于大魏中的目的?”
邓情被他这句话噎住,面红心跳道:“你什么意思?难道是想说?我与那绯玉公主关系不浅么??江呈轶!你不要欺人太甚!我只是对此事表达自己的猜测罢了!”
“是么?仅仅是猜测么?”城志提高声调反问着。
邓情辩驳道:“只是猜测!”
城志又问:“那么。。。都护将军也不清楚此事的内情了?”
邓情:“哪里有什么内情!我得到确切的消息,弘农之乱,就是占婆兵所为。城志!你到底要我说多少遍??”
【八十三】找寻线索
城志轻蔑一笑,收回目光,扭身向魏帝望去:“陛下,臣万万没想到都护将军竟如此会狡辩。据臣所知,引起弘农骚乱的,并非占婆兵!而是当年常猛军逆案的叛贼,原常猛军左前锋——纪成!”
此人之名从他之口脱出,旋于殿宇顶空,像冰冷倒悬的剑,猛地坠下,碎成刀片,向魏帝齐击而去。这个青年天子全身僵住,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城志,问道:“你确定。。。是常猛军左前锋纪成?他不是早就死在当年的那场叛乱里了么?怎会死而复生,重新现世?”
“启禀陛下,据臣调查所知,那纪成,在当年的逆案中侥幸逃脱,被一名女子所救,改头换面,悄悄隐于江湖,这才活了下来。”城志拱拳说道。
邓情全然未料到城志竟然就这么说出了纪成的名字,与他料想预测的完全不一样。
城志将纪成供出的行为,令他满心骇然,不禁犹豫疑惑,难道事实并非冯又如说得那样?这幕后,并非江呈轶与淮阴侯合谋的?否则他怎会让城志如此轻易的便供出了纪成?又或者。。。今日城志入宫,并非江呈轶授意,而是洪三逸为鸣不平,自己写信告知了城志此事?
对于江呈轶与淮阴侯合谋一事,邓府一直未寻到实证,派去打探淮阴侯府消息的人还未靠近,便被守在那里的南阳公主赶了出去,根本无从得知宁南忧到底在不在府内。没有证据,邓情就无法指证江呈轶与淮阴侯合谋挑起事端,扰乱城防,置百姓于水生火热之中的罪名。
“都护将军,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正在邓情深入思虑此事时,头顶倏然悬起一声冷寒的询问。
他面色一僵,扭头朝座上的皇帝望去:“陛下。。。臣、臣并不在弘农,具体之事。。。臣也不知晓。臣得知的消息,皆是那柳景遣派斥候送来的。。。书信所写,确实是占婆兵大闹弘农郡。臣才以为。。。事实就是这般。”
“你以为?”魏帝冷笑一声道:“这件事是‘你以为’便能轻易解释的么?你既然不了解事实真相。。。又怎么会冒着被人发现的风险,命长鸣军潜入弘农呢?”
“陛下!臣。。。真的不知弘农实际情况!”邓情改了口风,拼命说自己不知此事。
因为他晓得,一旦魏帝命廷尉府前往弘农调查,郡城之内的官员们或许能替他掩瞒,但百姓们却不会。那窦月阑查案,又从来不走寻常路,通常是从市井入手,深入调查茶楼酒肆,以此获得线索。就算弘农民众受府尹与众官胁迫,不敢言出真相,但难免会有错漏之处。若是细察,定能发现蛛丝马迹。
况且,邓情确实不清楚弘农如今到底是什么状况,冯又如自领着另一半长鸣军离开,便再没有传消息回来。他飞鸽传书以问情况,却最终都石沉大海,音讯全无。他不能,也不敢在此时强撑着与城志对质辩解。他手中掌握的消息太少,一不小心,便有可能坠入陷阱之中,无法脱身。
城志问:“都护将军方才不还言之凿凿的说。。。弘农之乱乃是占婆兵引起的么?这下,怎么这么快便改变了口风?”
邓情面色铁青:“城大人,我信你之言不可,不信你之言坚持自己的看法也不可。。。你到底要我如何?”
城志轻哼一声,仰首望着魏帝不语。
此刻,上座的这位青年天子已是满脸黑沉失望:“邓情,你为了隐藏纪成之事,还真是绞尽脑汁编造谎言啊?竟不顾欺君之罪了么?!”
天子震怒,邓情心间一凉,当即伏跪叩地,惶惶不安道:“陛下!!臣、臣确实不知实情。。。臣并非故意欺骗陛下!臣当真不知情啊!陛下!”
“你当真不知此事,还是有意隐瞒,朕定会命人调查清楚。如若让朕知晓,你调长鸣军入弘农是为了追杀纪成。。。朕定不会轻饶于你。”魏帝面色铁青的盯着他看。
当今魏帝年少继位,入住朝堂颁布的第一道圣旨,便有关于常猛军逆案。帝命:凡常猛军余孽现身,众臣不允捕杀,不允诛其妻儿,应禁闭于洛阳狱内,招安最佳,若不从,再论判刑。
这是天子入朝以来,始终坚持的旨令,不允任何人破坏,即便是邓氏、付氏——帝之嫡系心腹,也不例外。
在听到皇帝要遣派人马前往弘农调查时,邓情的神色变得仓惶而无助,浑身颤栗起来。若此刻,他老实交待,兴许还能获得一点生机。可若等廷尉府前去调查,得知真相,那么邓氏一族便是欺君之罪,必然会惹得魏帝大怒不已。反复思量下,他竟不知该如何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