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为佞臣-第413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沐云小声在他耳畔问道:“你不是。。。已将此案的证据都带入了京城?难道没让洪三逸呈至宫中么?”
江呈轶摇摇头,低声无奈道:“我与太子委托城志向陛下禀明此事,让他与洪三逸将所有证据都送入了宫中。可陛下连让城志拿出证据证明的机会都没给,直接遣派窦月阑前往调查。陛下不信城志与洪三逸,更不愿信我。这些证据。。。不论是在城志手中,还是在我手中,便都成了一堆没用的废弃卷宗。”
魏帝的疑心盛极,认定江呈轶为了谋私,欲私下栽赃邓氏,根本油盐不进。
廷尉府阶前的郎君与女郎们满心忧虑,远在东街长巷中的邓府,亦笼罩在一片乌云之下。全府上下人心惶惶,气氛阴沉至极。
邓情才将神志不清的邓国忠安置好,冯又如便浑身浴血、遍体鳞伤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这个已有些年迈的男人自廊顶之上轰然坠落,发出巨大的动静。邓情被这声巨响吓了一跳,扭头朝声源处望去,便见廊台阶下,躺着一个奄奄一息的人。
邓情大为警惕,立刻命府兵将此人围了起来,慢慢朝他靠过去,直到蹲下身子,拂去了此人脸上的污渍,才瞧清他的容貌。
他登时惊呼一声:“冯叔?怎么是您?”
冯又如躺在冰冷的青砖地上,伸着手颤颤巍巍的拽住邓情的衣摆,呻吟着说道:“小主公、小。。。主公。东府司主司。。。江呈轶。。。不知从何处扣押了另一支长鸣军的队伍,就监禁在弘农府衙的牢狱之中。
柳景亦被东府司以扰乱城防秩序的名义逮捕。。。属下、属下被一股不知名的势力追杀。。。险些被擒,搏命逃出,才免于一死。但。。。属下认为,这股势力,就是东府司所派。小主公。。。江氏对付邓氏全族的贼心已昭然若揭,还望您早些做准备。”
冯又如断断续续的说完这段话,气息已止在喉中吐不出来,呜咽几声,便彻底晕厥了过去。
邓情立刻将他抱起,高声大喊道:“冯叔!冯叔!?”
他扭头四处张望,恐慌之意布满脸庞:“来人!快去寻医工!快!将冯叔抬入厢房诊治!”
周围的护卫眼见冯又如的惨状,纷纷呆愣在园中,僵住了身体。
邓情见周围没有动静,扭头望过去,吼道:“都愣着作甚?抬人啊!!”
护卫被这一声吼叫惊醒,手忙脚乱的上前抬人。邓情跟在队伍之后,一路朝厢房小跑过去,还未踏入门槛,便瞧见守在院外的小厮朝自己奔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喊着:“小主公!小主公!”
邓情略感不悦道:“嚷嚷什么?有什么要紧的事?”
他急着入内查看冯又如的伤势,没有心思同小厮多说,语气急厉了起来。这小厮脚步一顿,停在两米之外,气喘吁吁道:“小主公,林师爷归来了,要求面见太尉。似乎有急事要报。”
“林木?”邓情神色一变,眉头立即紧锁起来:“他不是。。。被祖父外派出京处理事务去了么?怎么突然回来了?”
小厮一怔,摇摇头道:“小的不知。。。还望小主公亲去询问。若错过了什么要紧事,就不妥了。”
邓情朝厢房中望了一眼,眸色深重,迟疑片刻道:“罢了,你替我守在这里,我去前堂看看出了什么事。”
话音落罢,青年便跨步而出,朝前堂奔去。
此刻,邓府大堂上,林木在院前来回踱步,满脸焦灼不安。
他在堂前院中等了足足一刻,才盼来了邓情。
“林叔?”
廊下传来一声唤。林木当即朝后望去,便见邓情疾步赶来,一脸疑惑的向他问道:“林叔这么着急从京外赶回来。。。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林木愣住,盯着邓情看了好一会儿,朝他身后张望了几下,奇怪道:“小主公怎么是您?太尉大人呢?他怎得没有出来?”
林木授命,二十日前便离开了洛阳,追查携款潜逃的苏刃门生,今日赶回来时,又十分匆忙,因此对近日城中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邓情见他一无所知,便简单解释道:“祖父重病卧床。。。恐怕不能亲自前来。林叔若有什么事。。。直接同我说便是。”
林木面露迟疑,又问道:“那么。。。太常卿大人呢?属下与他相见亦可。”
邓情顿生不喜:“林叔,我说了,你有什么事同我说便是了。”
林木为难道:“小主公。。。属下要禀告的事情,不便同您多说。”
“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做不了邓府的主么?”邓情态度急转直下,板下脸盯着他,双目如鹰般尖锐。
林木皱眉,望着满府黑压压、暗沉沉的一片,忍不住发问:“小主公。。。可是府中出了什么大事?”
邓情见他无论如何都不肯开口,登时有些烦躁,他强忍心中不满情绪,克制道:“你多日不在京城,便连半点消息都不知道么?我二叔。。。二叔他在郊外意外遇刺身亡。祖父因此事大病一场,缠绵病榻,至今神志不清。林叔。。。我,实在。。。实在无法让祖父现在与您相见。您若信我,便将要同祖父汇报的事告诉我。若不信我,便只能稍等几天,待祖父精神状况和缓些。。。再与他相见。”
“什么?太常卿大人他遇刺身亡了?”林木惊恐万状,满眼慌张与不可置信,逼近两步追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提及此事,邓情便觉得心中不适,五官紧挨着蹙在一起:“二叔之死,乃是潜藏在京郊的占婆兵所为。。。说来,正怪那江呈轶未能将叛贼余孽全部擒住。。。才造成了这场悲剧。”
林木听之,不由咬牙切齿道:“又是东府司江呈轶!此人当真可恶至极!”
瞧见林木对江呈轶深恶痛绝的模样,邓情追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林叔。。。您快同我说吧。”
林木犹豫再三,上前一步,深拜一礼道:“小主公可知苏刃一案?”
邓情点点头道:“父亲同我讲过一些。”
林木顿了顿,四处张望一番,确定四下无人后说道:“太常卿大人生前欲寻可靠之人,私下在东府司判刑之时,联合内线,将苏大人从牢狱中救出。但,老太尉入宫向陛下求情,被休朝罢职,暂闲在家。
苏大人手下听令的这些官员门生听到消息,便以为邓氏因苏刃一案受了牵连。。。损了根基,纷纷携款逃离。属下奉太尉之命,前去追击查访,谁知。。。这东府司江呈轶竟然顺着属下追踪的痕迹,抢先一步将人劫了下来。四十八名涉事官员全部被捕,现羁押于东府司中,听候审判。”
邓情得知邓陵生前欲救苏刃,不禁奇怪道:“东府司看守严密,二叔打算如何在判刑日将他救出?”
林木悄悄靠前,低声说道:“太常卿打算寻一名长相与苏大人相似之人,联合东府司内线,将他换出来。眼下。。。这样的人倒是寻到了,但洛阳之外并无可靠人马供我们驱使,此人远在武陵,若要瞒过东府司与水阁的眼线将他运来京城,并非易事。”
邓情沉下脸色,郑重其事的问道:“我且问你。。。二叔为何要行如此险计将苏大人就出来?眼下,苏刃入狱,扬州诸线皆断,对邓府来说,已失去了利用的价值。。。这样的人,救来有何用?”
“。。。苏刃毕竟在扬州植根多年,知道许多邓府并不晓得的门路,其族人掌握着更广的人脉,若有来日能以另一种方式东山再起,扬州便还能牢牢握在邓氏手中。”
“东山再起?苏刃这案子闹得这么大,扬州刺史一职已由旁人暂代,苏府上下也被抄的一干二净。即便我们将他从牢狱中救出来,恐怕也再难翻身。既然苏氏族人手中仍有人脉,那只需保住他们便可,何须费尽心思再将苏刃就出来?”邓情无法理解邓陵的执着,认为苏刃是完全不用再救之人。
林木神色忧郁,无可奈何的点点头道:“属下亦是这样对太尉大人说得。但。。。太尉大人与苏刃感情深厚,不愿就这么放弃救他的机会。太常卿念父年迈,不忍其伤心,便制定了这样的计划。”
听此话,邓情当即垂下眸,沉默不语。
林木摸不准他的意思,小心翼翼试探道:“小主公的意思是。。。此计划不妥,暂不用施行么?”
“扬州并地杀人案,本就闹的极大,苏刃又缠绕在宋宗的案子里无法脱身。天下多少双眼睛盯着,如何能救?我只怕东府司正等着邓府犯这样的大错,想要一网打尽!”邓情据当下形势仔细分析着,额心紧紧堆在一起。
林木听他之言,便知邓情不打算再救宋宗。他低着头,点点头道:“既然小主公说不能救。。。属下这便去安排。”
【八十八】威胁林木
“慢着。”邓情敛眸思虑了片刻,向林木问道:“二叔营救苏大人的具体计划,你可知晓?”
林木微愣,遂颔首答道:“具体的计划,太常卿大人已同属下详细交待过了。”
“藏在东府司中的内应,你也知晓有哪些人?”邓情再问。
林木继续点头。
廊下陷入寂静之中,邓情收声止语,垂眸沉思了半晌,也未答一句话。林木提着心眼,默默在一旁陪着,大气也不敢喘一个,氛围古怪阴寒至极。
少顷,邓情倏然开口道:“若完全按照二叔的计划施行,救出苏刃的机率有多大?”
林木如实答道:“太常卿生前,将一切可能发生的状况都预想好了。若按照他的计划来行事,必然能将苏大人安安全全的救出。”
邓情沉吟片刻,下定了决心:“既然二叔生前谋算了此事,祖父也颇为惦念苏刃。。。我们便按照原定的计划行事,将苏刃救出。林叔,我将此事全权交由你来处理,若能成功,往后只要邓氏一族仍旧荣耀,便少不了你的富贵。”
林木浑身一颤,面露难色,并不愿意接过这样的烫手山芋。若稍有不慎,他便有可能是当年汪鹤那样的下场。
邓情看出了他的恐惧,眸光一定,浅露阴森:“林叔。。。平日里,我祖父待你如何?”
林木肩头微抖,使劲儿低着头,唯唯诺诺道:“太尉大人对我有知遇之恩,又待我如亲人,自是极好的。”
“既然如此,你便应该好好报答我的祖父。二叔意外身亡,祖父卧床不起,病势日益严重。若此次能依照二叔生前的计划,将苏刃救出,令他们师徒二人相见,或许便能缓解祖父的病情,对你亦是大功一件,我们全族上下都要感激你。。。你说是不是?”邓情慢条斯理的劝着。
在林木听来,与其说这是劝,不如说是威胁。邓情话里话外之意,都在逼他接手此事。若是他做了,日后自然有源源不断的荣华富贵等着他。若是不做,那么便是与整个邓氏为敌。
林木脸色微变,站在廊下踌躇不安,迟疑了许久才道:“小主公所言。。。所言甚是,属下自是义不容辞。只是。。。只是小主公也知晓,属下家中妻儿老小共有九口人,手底下的兄弟也是托儿带口。属下行事以前,总得替他们考虑,否则如何能令他们替属下、替主公、小主公卖命?”
“林叔的想法,我明白。无非是想要为家人求个平安。这一点,我可以向你承诺。邓府上下会倾尽全力护他们周全。”邓情应承道。
林木闭言,默默与他对视,却仍然没有松口答应。
他晓得邓情与邓陵行事颇有偏差,是两个性格全然不同的人。若这话是从邓陵口中说出的,他甚至不用多想,便会立即答应。因为他晓得,邓陵此人说到做到,只要是他承诺的事情,哪怕最后艰难万险,他也会去做。但邓情却不一定,此人疑心甚重,且手段毒辣,行事果决,若留后患,必然斩草除根,绝不留情。
邓陵与邓情这一对叔侄,纵然同样聪慧多智,对人做事却十分迥异。邓陵心中有义,哪怕心狠手辣,也有自己的底线。但邓情却是个没有什么底线的人,只要对他有益,他定会去做。但倘若对他无益,必会翻脸不认人。
林木顾及着邓国忠对他的一番嘱托,又不愿相信眼前人,两面为难,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抉择。
“林叔,您。。。还是不肯么?”邓情凝视着他,眸光渐凉,逐步没了耐心。
林木回想着邓国忠待他的好,想起从前邓陵待他的敬重,心中不由酸涩难忍。他想了许久,终于狠下心道:“既然是小主公的请求,属下怎能不答应?只是。。。还望小主公记得您今日的承诺,定要护属下以及兄弟们的家眷性命。。。否则,属下等人不能安心。”
他话中有话,眸光闪烁,仿佛在盘算着其他的什么。
邓情见他终于松口答应,顾不得他心底想着的其他事情,一声应下:“你放心,我自是言出必行,定然保证尔等家眷的周全。”
林木松了口气道:“既如此,属下便心安了。只是如今。。。苏刃手上可用的官员,皆被东府司逮捕。。。属下已寻不到可靠之人能将那名替罪的平民安全保密的运入京城。。。这将是此计划中最大的阻碍。不知小主公可有什么办法解决?”
邓情眸光紧缩,停顿少时,答道:“运人入京一事,林叔便交由我来办吧。我自有法子能让此人避过水阁以及东府司的探查,安全无虞的抵达洛阳。”
林木见他如此说,自然高兴。对于他来说,如今能省一桩事便是一桩事。
主仆二人各怀心思,各有想法,互相戒备警惕,毫无齐心协力共度难关之态度。
正当邓府上下因冯又如的突然出现而手忙脚乱时,邓情已盘算着如何在事后将所有对邓氏有威胁的人全部灭口了。
魏帝召见邓国忠与邓情入宫会见之事,没过几日便传遍了整座京城。众臣纷纷猜测着其中的玄机,朝堂之上论说纷纭。
江呈轶为断定处理苏刃一案,已休朝半月,日日在东府司整合卷宗。
苏刃所设的并地杀人案,牵扯的各方利益并不比宋宗案时的少,各家的制衡平定,逮捕的四十八名苏氏门生如何处置,都需要花费时日才能确定。
其实他本不需要这样权衡利弊的判定。魏帝下令,命他斩断一切邓氏与苏氏的联系,至于其中涉案人员,统统论罪惩处,抄家清算。这便意味着,他只需按照大魏律例,一一论罪便可。
但他偏要仔细盘算后再行论断,一则是为了使得江氏在朝中立足更稳,广摄人脉,替太子铺路,以东宫之名义断定此案,使天下士子皆臣服。
不论宋宗案还是苏刃案,魏帝确实都交由东府司与廷尉府调查,但明面上向天下布告的却是太子主审。只要这两桩案子般的合理得当、切合世故与案情,那么东宫之威望便会大大增长,这也有利于未来宁无衡掌权。
这第二则,是为了等一个机会。
他晓得,邓陵虽死,但邓氏营救苏刃之心,绝不会就此熄灭。尤其是邓情,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同时让邓国忠从丧子的悲哀中走出,他必然会承接邓陵生前的计划,利用东府司之中的内应,在判罪当日,趁着人犯转移至廷尉府的时机,将苏刃救出。
此时此刻,邓府虽然一片宁静,但很有可能正在私底下策划着什么。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有耐心,才能一击中的。于是,江呈轶在归京的第二日,将苏刃一案的卷宗详述上呈魏帝的同时,又修书写了一封呈辞,以太子之名恳求魏帝放宽定罪期限,盘查涉事官员背后的势力,判以最合理的罪名,为东宫积累威望,以此来拖延时间。
江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