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为佞臣-第4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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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云不由惊叹道:“我与闫姬前脚才将林木的父母妻儿从沐阳巷中劫走,他竟然后脚便寻了过来?房四叔近两年都在京城与闫姬一同经营思音坊。。。行事都极其隐秘,外出办事,也时时以面具遮容,应当无人知晓此地乃水阁据点。这林木到底是怎么寻到这里来的?”
江呈佳道:“他要替邓府办事,总有一些门路,否则如何在邓国忠眼下过活?思音坊近半年来活动频繁。。。林木当然会有所察觉。不过看这情形。。。他应当并没有同邓氏中人透露思音坊的秘密,偷偷为自己藏了条后路。”
【一百零八】正堂会面
“后路?你是说。。。林木早就对邓氏起了防备之心。”
江呈佳默默的点了点头。
两人向走廊内走去,未行两步,果然瞧见房四急匆匆的自外院朝内廊疾行了过来,见到江呈佳站在沐云身边,又惊讶又高兴,开口第一句便是:“阁主!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属下竟半点也不知?”
“我悄悄翻入后院的,你自然毫无察觉。”
房四看见她,像是瞧见了希望,立即上前拱手作揖道:“阁主!林木找上了门。。。已在外头候着了,说要见您。”
江呈佳的表情波澜不惊,淡淡说道:“甚好,四叔。。。你让他再等一刻,便从前院引入正堂与我会面吧。”
房四见她神色平淡,并无任何意外的表情,心口悬着的心忽然便坠了下来,平静了许多。
“属下这便去嘱咐。”
他才刚刚从前院跑回来,此刻又转身,麻利的朝外头奔去。
这老翁的身手虽仍然敏捷,但上了年纪,难免有些僵硬,背影望上去,便显得有些踉跄。
江呈佳深呼一口气道:“等此事办完以后,该让四叔回水楼颐养天年了。水阁的所有账簿名簿、钱两出入以及人员调配都是他全权负责,思音坊。。。实在不该继续劳烦他打理了。”
沐云在旁赞成道:“四叔,确应当回乡颐养了。这京城的是非太多,他到底是个身无武力的普通人。。。混在我们中间,难免会陷入危险。”
江呈佳又望了几眼房四离开的方向,便拽着沐云朝内屋正堂行去:“走。。。戴上帷帽,我们去候着。那林木不是个好糊弄的角色,你我二人需打一下配合。”
两人一同朝内廊行去,嘱咐思音坊剩余的十几人全部驻守在正堂前的廊下,随时待命。若林木有异常行动,便立即拿下。
紧接着,她与沐云奔回内室屋阁,迅速换下衣饰,戴上长帷帽与丝巾,牢牢的将自己的全身都遮住,候在厅堂之中,等着房四将林木带来。
正当女郎们暗暗讨论时,房四的脚步声从廊下传了过来。
江呈佳立即端正了身体。沐云紧紧裹着自己的面纱,扶着头顶戴着的长帷帽,正儿八经的站在她的身侧,闭口不语。
只听见房四走进了,在堂外唤了一声:“阁主,人已带到。”
江呈佳清了清嗓子道:“进来吧。”
站在廊下的林木瞧见面前的老翁对堂内之人如此敬重客气,甚至还称呼她为阁主,便顿感惊诧,心中那点怀疑在刹那间确定,倏地压力倍增。
他在突然之间,察觉了老翁的身份,隐约知晓,他便是传闻中,垄断江左一代所有水商、陆商,掌握水阁财权的棠叶台统领——房四。
而正在这座并不起眼的乐坊正堂端坐着的人,正是风靡九州大陆的传奇人物——水阁阁主江氏女。
林木心口直跳,只觉得双手双脚发出一阵冷汗。他在房四的引领下,压低着脑袋,弯身弓背,朝屋内行来。
房四将人带到后,便悄悄退至屋房角落内,默默观察形势。
“堂下是何人?因何原因要亲见本阁主?”江呈佳冷下脸来,声色寒厉的说道。
林木双脚才踏过门槛,便远远的感受到了主堂正中央跽坐着的女郎身上散发的冷厉之感,他油然生出一股骇然之意。
“在下。。。名唤林木,阁主应当晓得我是谁。。。”林木拱手抱拳作揖道。
“郎君的口气未免太大,吾乃堂堂水阁阁主,有什么必要晓得你是谁?”江呈佳轻蔑不屑道。
林木心口一颤,只觉得头顶悬起一股威压,正以倾山蹈海之势扑过来,令他浑身泛起一阵寒意。他强撑着笑容,拱着拳,自报家门道:“是在下唐突。。。冒犯了阁主,还望您见谅。在下乃是京城太尉府——邓国忠身侧的师爷。”
江呈佳不给半分面子,冷嘲热讽道:“堂堂邓府师爷,竟大驾光临我水阁据点,真是稀客。林木,你难道不知道如今洛阳城内的情形么?邓氏陷害我阁下门徒江呈轶,致使江府、东府司被围,成为官府四处围捕的通缉犯。吾与吾之水阁,皆对邓氏憎恶不已。你还敢明目张胆的入水阁的地盘?”
她声声疾厉,满是威胁,似乎眼神一扫,堂前廊下的水阁护卫便要冲进来将他押禁。
林木打了个寒颤,面如土灰道:“阁主息怒!在下知晓水阁对邓氏多有厌弃,对在下亦是十分憎恶。只是。。。若非在下走投无路,又怎会冒这么大的危险,前来水阁求助。。。”
“走投无路?”江呈佳冷嗤一声,装作不知情道,“邓老太尉权势倾天,你是邓府师爷,最受他的重用,怎会出现这种境况?”
“阁主不知。。。邓氏虽然权柄滔天,但如今掌事管家的人却已更换。。。老太尉不再理宗族之事,新任的家主——北地都护将军邓情,手段狠辣,从前邓府的旧人,都被他一一除之殆尽,就连在下,他也不愿给予活路。实在令人寒心。”林木叫苦喊冤,谦卑至极的弯着身子,始终不敢抬头直视座上的女郎。
江呈佳一边听着他诉苦,一边盘算着如何将林木牢牢把控在手中。
她咬牙切齿的说道:“邓情要杀你,逃便是,作甚要来寻本阁主?难道不怕入了水阁的地盘,死无葬身之地么?”
林木见她如此态度,额上冷汗频频渗出,很是忐忑不安。
但一想到自己突然失踪的父母妻儿,他便毫不犹豫的在江呈佳面前跪了下来:“阁主!望阁主怜悯在下!邓情不仅想要将在下置于死地,对在下的家人亦是不留分毫情面。实不相瞒,在下近日以来,一直被邓情关押在京城近郊郭区内,失去了自由。
昨日才将将逃出他的禁锢,谁知小心翼翼躲开邓氏府兵回到城内,想要与家人团聚时,却发现。。。家中父母妻儿竟全都失踪。。。且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可怜我的夫人,如今正身怀六甲,胎像一直不稳,轻易挪动不得;老父老母身子孱弱,亦是病势缠身;女儿不过十三四岁,还未及笄出阁。如此境况,却被邓情的手下掳走,不知现在生死如何,实令在下忧虑至极!”
“你怎就知晓。。。掳走你父母妻儿的人,便是那邓氏新任家主邓情?”江呈佳冷厉提问,双眸虽隔着两层纱巾,看向堂前之人时,却仍透出一股寒冽之意。
林木俯身在地,满脸厌恨道:“除了他,满京城中,谁会这般薄情寡义?!”
江呈佳:“吾且问你。你到底犯了什么错,叫邓情如此相逼,又是囚禁于你,又是劫走了你的家人?”
林木伏地磕头道:“此事说起来、说起来。。。与如今江府的境况有关。在下有罪,识人不清,为报邓氏养育教导之恩泽,不得已做了错事,害得东府司主司江大人,流落在外,受各大官衙通缉,不得回京。”
“你倒是有胆子,竟敢亲口在本阁主面前承认此事?难道不怕本阁主立即处置了你,为本阁之下的门徒报仇雪恨?”
“在下自是知晓。。。阁主恨透了在下与邓氏。但在下也晓得,阁主既然能经营掌控水阁数十年,使其蒸蒸日上,必是一位懂得审时度势、机警聪慧之人。。。否则您也不会派遣人马前往京城近郊,协助在下安排的几个兄弟们营救在下。。。”林木试探着说道。
江呈佳忽然默下声,过了很久,才淡淡问了一句:“你说本阁主派人去近郊营救你?何以见得?”
“若非近郊郭区动静闹得太大,在下觉得奇怪,从府兵的看守下逃脱后,及时命人跟踪扰乱邓氏布防之人的行迹,恐怕永远不晓得。。。在背后相助在下的,竟是水阁棠叶台统领房四。
这世上只有水阁阁主能号令掌管水阁商脉财路大权的房四。原本只是一个飘渺不定的猜测。
直到今夜,在下踏足思音坊,亲眼面见阁主后,才彻底确定了心中的想法。在下甚是感激阁主的解救之恩,因此。。。归家发现父母妻儿皆失踪后,第一个想要求助的。。。便是水阁。”
林木虔诚真挚的说道。
江呈佳这才明白过来,林木并非之前就发现了思音坊是水阁的据点,而是因为昨日的近郊行动中,房四所带的十几个兄弟中有一人漏了踪迹,才会引得此人携领他的手下朝这片坊区寻来。
她登时有些不悦,心中虽期盼着林木寻上门,但却不希望以这样的方式。如此一来,思音坊。。。便算是暴露了。
原本,她预想的是,林木四处搜寻能够与水阁联系上的法子,待到他被逼入绝境时,命闫姬与房四稍稍透露些消息,在京城之中挑一处安全幽静的茶坊,与林木会面。这样一来,便避免了思音坊曝露在外的危险。
如今,林木既已察觉了水阁据点所在,那么此事办完以后。。。他与他手下的那帮江湖兄弟,便再不可继续留于京城。
【一百零九】达成交易
若被有心人利用,那么水阁在京城多年的隐秘布防,便就此倾毁了。
她再次沉寂,冷了许久。堂厅之内,渐渐传来森森寒意,连站在她身侧的沐云,都感受到了她周身散发出来的低压。
房四听着林木方才的那番话,情不自禁地抬了起眸向女郎望去。隔着长帷帽,虽看不清那女郎的脸色与眼神,却深深感受到了她的烦躁与恼怒,心中倏然生出一丝忐忑。此事,是他未能料理得当,才会引得林木亲自寻上了门。
正当他遮袖握拳,惴惴不安时,女郎终于开口说道:“林木,你需清楚,水阁从不做亏本生意。你要本阁主助你。。。也要拿出十足十的诚意来。”
林木听她松口,不禁略生欣喜,额上的凉汗自鼻梁滑下,滴在石地上,颤颤巍巍说道:“这是自然。既然在下有心相求阁主,必然态度真诚。”
“看来你是个明白人。”江呈佳冷哼一声,随即起身,缓缓挪动着稳健的步伐,来到他面前,伸出了纤纤玉细的手指,淡淡说道:“话既然讲到这里,你便是水阁的客人,本阁主担不起你这跪拜之礼,还是起身入座吧。”
林木见眼前突然多出一只青葱玉掌,不由发愣,刚想将手搭上去,伸出去的那一霎那,又顿住收回,立即退了两步,自己提着袍子,从地上站了起来,惊得满脸虚汗,尴尬笑道:“阁主之尊,过于客气了。既是求人,自要有求人的态度。”
江呈佳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中,不尴不尬的悬着,她眉头一挑,气压又低了几分,随即若无其事的僵手收回袖中,转了几步,重新坐回了蒲团席垫上。
林木背脊发凉,觉得上座的这位女郎,气场实在过于庞大,竟令人无端便能生出胆寒之意,叫人轻易靠近不得。他在房四的指引下,入座客席,这才敢稍稍抬头向主座望去。
只见正席之上,一位头覆长帷帽,身穿雪色雕莲曲裾裙的窈窕女郎端坐着。再往左侧看,林木才发现,她身侧还站着另一名身姿同样姣好的姑娘。
他暗暗猜想,立于水阁阁主身侧的。。。难道是江呈轶之妹——那位名满京城的才高武强的江女呈佳?他再悄悄看了两眼, 便立即收回了目光,不敢再继续多看。
“水阁自可以助你将你的家人从邓情手中救出。只是。。。你需要答应本阁主两桩事。”江呈佳正颜厉色道。
“这第一桩。。。你应当晓得,东府司江呈轶眼下正在京城之外守株待兔,他已将边郊之外,所有能逃离洛阳的路一一封锁,只要苏刃敢现身,便会与大统领景汀一同拿下此人。本阁主要你,供出苏刃所在,助江呈轶与景汀一臂之力,并随同他二人一同入宫,指证邓氏,澄清真相。
第二桩,事成之后,本阁主会令江呈轶在陛后,水阁会暗中派人将你从狱中接出,送出洛阳。只是,你要答应本阁主,自牢中出来后,与你的父母妻儿以及听命于你的那帮江湖兄弟远遁江湖,不可继续留在京城之中,亦不得再出现于众人视野。否则,天涯海角,水阁密探与暗卫,必追之杀之。”
江呈佳将话说得清楚明白,林木却在这瞬间陷入了沉寂中。
他纵然恼恨邓情对他的冷漠无情,却也晓得,一旦他现身为江呈轶作证。。。邓氏一族便免不了下狱之罪。他厌恶邓情,却顾惜邓国忠,不愿他也受此牵连,毕竟,当年若无邓府,他或许存世艰难,更无如今娶妻生子的机会。
只是,眼下邓情以他的父母妻儿为要挟,欲让他留在京城,待东窗事发替邓氏顶罪。他若是不肯,必是家破人亡的结果。他若屈服,以邓情的性格,定会斩草除根,就算他的父母妻儿此时能活,也不一定有未来。但,若他此刻答应了水阁的要求,以水阁的信誉,许下的承诺便不会反悔。他虽然会受些苦,却至少与父母妻儿。。。还有团圆远遁的机会。
他陷入两难的抉择中,左右摇摆不定,始终拿不住主意。
江呈佳见他迟迟未有抉择,便冷冷说道:“林木。。。你定要想清楚。邓氏纵然权势倾天,但所犯下的罪行,桩桩件件都已触及了陛下的逆鳞,只要实情曝露,邓氏满门都逃不了处斩流放的惩治。你是邓府师爷,更是邓国忠的谋士。邓氏的罪行终有一天会被揭露,陛下雷霆震怒,必会株连所有协助邓氏行事的官员、士子,到那时,你与你的父母妻儿,以及那帮替你卖命的兄弟们,都逃不了抄斩株连之罪。”
女郎所言句句中肯,也字字戳中要害,让林木如坐针毡。
他沉默深思良久,才下定了决心:“阁主之言,皆入肺腑。。。在下一世努力,只为家人平安。如今,这份安稳既然被邓情亲手打破。在下也不必再留旧情。只要阁主能助在下营救父母妻儿,您说得这两桩事。。。在下必然一一照做,绝不辜负。”
这些年,他心甘情愿听邓国忠调配,做了多少违背本心、丧尽天良之事。要说报恩,他替邓氏卖命多年,时常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随便翻出两三件旧事单独来说,都足以还报邓氏养育栽培之恩。
如今邓情不顾往日主仆情谊,要他一家老小的命,他自不能坐以待毙。他本就不是高义之人,文典话本中的那种为报恩,甚至不惜搭上全族性命的事情,他是万万不愿意做的。
“好!”江呈佳敞声以唤,点头道:“林郎君答应的如此爽快,事成之后,本阁主也定当履行承诺,护你与你的家人远离洛阳,隐世江湖。”
林木起身,谢恩磕头,感激道:“在下多谢阁主出手相助!必时时感念阁主的救命之恩!”
江呈佳见他全然信了自己,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慢慢抚平了下来。谈论已至此,多余的话她已不必多说,林木自会按照她的要求去做。
于是,女郎向一直站在角落里的房四唤道:“四叔,将他带出去好生安置,切莫让邓氏中人发现了他们的踪迹,暗中安排人手护卫他们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