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为佞臣-第5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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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南忧深呼一口气,走到付沉对面盘腿坐下,稍稍定了神,遂即摇头说道:“罢了,若我真的避开了她,回来后又要费尽心思哄她。”
郎君闭上眼睛沉定了片刻,说道:“她此时此刻住在西院,于我眼皮子底下倒也好。只要不再缠着同我睡一个房间,便算好事。”
付沉撇撇嘴,耸肩说道:“你能想开就好,能被解决的事情都不算事情。”
宁南忧抬眼淡淡的剜他一眼道:“你的心态倒是好,终究不与你相干,你自然说得畅快。”
付沉无所谓的哼了两声:“我可是已经无数次劝过你了,是你自己不听的?其实你若想要得到下邳和南阳的兵权,也未必就要牺牲色相。。。”
宁南忧啼笑皆非,扶着额头道:“阿沉,嘴上说说谁不会?可事实是。。。并无比如今这样更好的办法。难道不是么?”
付沉立时反驳道:“谁说的?我都同你说过。。。”
谁知他还没把话说下去,便被宁南忧果决强硬的打断了:“不行。那种事情我绝对不会去做。我若做了,与当年的父亲以及邓国忠有何两样?南阳虽不算什么富庶之地,但也有良民万数。如此一桩罪名强加在公主府上,被牵连的可不仅仅是下邳东勤公。李氏所掌管的整片郡城,但凡与她有点关系的,都会无辜遭受杀生之祸。
况且。。。魏漕对我有恩,再如何我也不可能让李氏毁了整个魏族。”
他一番话说得付沉讲不出话来。
宁南忧:“我知道你是为我考虑,也知道那样的法子确实是当下掌握兵权最好的办法。但那绝对不是我想要的。大魏国士良将本就不多,若再被自己人陷害屠戮,即便将来我成了大事。。。光复了卢夫子的门楣,也是极不光彩的。那些国士良将的后人会怎么想?故人牌碑上蒙的尘只怕会因为我永远擦不干净。”
付沉默默听他说着,终是低下眸子叹了口气道:“你总是有诸多想法。我说不过你。。。”
见他似乎有些沮丧失落,宁南忧心中略感愧意道:“我也不是说你。其实,用李湘君这些年的罪证举发南阳公主府确实是最有效的法子,虽然受牵连的无辜之人众多,但同时也能将戕害百姓、私自藏富的官贵们拔除。
可你心里应当清楚,我们当今这位陛下可并非是个仁义之人。若论株连,他绝对不会手软。世家官贵一脉相连,一人获罪,全族受罚。。。可偏偏守城的良将、清廉公正的父母之官,又都多多少少出自世族之中。
这一查。。。确确实实会令整个南阳都陷入恐慌之中。所以。。。南阳公主府必须得查,但不能是当今陛下来查。。。我这样说是什么意思,你应该明白。”
付沉闪了闪眸光,黑漆漆的眼瞳微微转动,小声答道:“太子宁无衡,的确怀有天下大义。最重要的是他虽杀伐果断,却心存仁慈。只是如今他历练不足,经验不够。倘若以后得继大统,定是个以天下为重的明君。”
“是。我就是这个意思。”宁南忧坚定无比的说道。
付沉轻轻嗯了一声道:“你说的这一切我都晓得。好罢好罢,日后我不会再提此事。只一心支持你就好。”
宁南忧悄没声的将眼神转向他,见那郎君已然露出了笑容,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说罢此话,他心中的不畅似乎消解了不少,于是再次起身,努力调整呼吸道:“即是我自己选择的路,咬着牙也要将它走完,若半途而废就不值得了。”
付沉看着他理了理衣摆和衫领,挺直了身体,又重新走出了屋子。
窗下的这名青年露出无奈苦涩的笑意,不由自主的摇了摇头。
院外,甄群招呼了几名客栈的良工,从西院的客房中收拾出了一间小厢,稍稍整理了一番,便领着李湘君住了进去。
一行三人才将将落脚坐下,宁南忧便负手走了进来,好声好气的陪在李湘君身边,同她柔声细语的说话。
甄群眼见此景,心中藏满疑惑,默默退出去后便去了前堂找吕寻。
他替吕寻处理驿站的来往兵卒之事时,随口问了一句:“吕将军。。。您可知主公与那南阳公主究竟是什么关系么?我怎么觉得主公对那公主比对女君还要好?”
吕寻一怔,脸上浮出尴尬之意:“这件事情,主公自有他自己的考量,你无需问这么多。不过。。。我且告诉你。主公对女君是真心实意的,并不是负心薄信之人。他和南阳公主。。。总之有一些算不清的恩怨。日后你就明白。甄群,我可警告你。。。切莫在女君面前乱说。”
甄群自然晓得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连连点头道:“将军放心,属下岂敢随意嚼主子们的舌根,只是有些好奇问问罢了。”
吕寻这才松开紧绷的神情,念念有词道:“你心里有数就好。”
驿站厅堂前忙忙碌碌来往诸多人马,甄群一边帮着使团整理竹卷,一边望着西院的方向若有所思。
夜罢,如烈火般的骄阳悄悄落下,天气逐渐从燥热转成温凉。纵然如此,晚风的热浪一经吹来,杨柳也要热的吐气。
驿站的掌柜让小二从多年未启用的冰窖中搬出了几块碎冰,送到了西院和南苑诸多厢房之中。他们这样的小地方,一辈子也见不了几位大官,谁知这么凑巧,短短的两日内竟然有个从京都赶路过来的使团入住了他们的栈馆,队伍里竟还抬着一棺灵柩。听说,领队的是一位郡大王,洛阳府的大鸿胪以及南阳的公主也随行。
小掌柜哪里见过这样的架势,不敢有丝毫怠慢之意,生怕得罪了他们,自己吃不了兜着走,故而只能小心翼翼的侍候,把驿站里看家底的东西都拿出来供奉。
夜色愈深,宁南忧陪了李湘君许久,才起身离开了她住的那间厢房,想找个地方缓一缓发疼的脑仁。
李氏依依不舍,又缠绕了许久,才肯放他离开。
夏日的月光格外的浓稠,正好映在西院的正上方,明媚如阳。
“公主。。。”
明华陪着李湘君目送宁南忧走出了游廊,小声唤了一句。
李氏略略偏着头问:“怎么了?”
明华道:“今夜的睿王殿下对您似乎格外耐心。公主何不趁着这个机会。。。?”
李氏眸光一怔,有些迟疑的问道:“你的意思是?”
“月色正好,公主不是一直想要与殿下。。。不如我们用药?”
“你不是说。。。这个时候我矜持一些比较好么?”
“公主。。。奴婢确实是这么说的,但也许随着时机改变才行。您不是一直怀疑当时在江府,您与殿下并无任何夫妻之实么?既然放心不下。。。便要抓住机会。今夜殿下好不容易得空了些,又比往常更有耐心,您干脆。。。”
明华在旁暗暗催动。
李氏被她说动,心中微微荡漾起来:“那。。。我以什么理由将他诓来呢?他虽然今夜脾气出奇的好,可任凭我如何劝他留下,他也不肯。。。”
明华便附在她耳边道:“奴婢打听了,今夜付大人要独自处理大鸿胪府中传来的密报。睿王殿下亦有琐碎之事需要处理,他身边的吕寻将军已向驿站掌柜讨要了一间书房。恐怕今夜殿下会在那书房中处理公务。这难道不是个绝佳的机会。若错过了今日,待明天使团启程,您便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能与殿下。。。”
她暗暗顿住话语,引得李湘君遐想飞飞。
少顷,李氏决定道:“你说的很有些道理,既然如此,便按照你说的来办。”
“奴婢得令,定将此事办成!”明华当即笑着应答道,这婢女说罢,便高高兴兴的扭头离去。
李湘君倚在门框前,满脑子想得便是方才郎君的温柔,心中之情已泛滥成灾。
而这边,宁南忧好不容易挣脱了李氏,得以空隙放松。谁知刚刚抵达南厢的书房中,还没坐热软垫,外头便有一名陌生的小婢女端了一壶茶水敲响了他的屋门。
“贵人可在?”这小婢女软糯的声音传来。
宁南忧展开手中书卷没多久便被打断,故而微微锁起了眉头。他提声问:“是谁?”
小婢女答道:“奴家奉掌柜之命,前来为贵人送茶。。。”
宁南忧犹疑一番,心底奇怪:他并没有让那掌柜送任何茶点。
正当他疑惑时,小婢女又在屋外说道:“茶盏是西院的郎君为贵人您点的,说是。。。让您消消火气。”
【两百八十七】阴差阳错
“西院的贵人?”
宁南忧眸光一转,继续问道:“可是一位姓付的郎君点的茶?”
外头的婢女有稍些停顿,才低声应道:“正是。”
房舍内沉寂了片刻,郎君推开了屋门,接过小婢女手中端着的茶盏食案,客气道:“烦劳小娘子前往西院替我说声谢,也叮嘱那付氏小郎君莫要操劳的太晚,以免伤了身体。”
小婢女抬头一望,眼瞧着是位身形高大修长的郎君,昏暗的烛火与月光交织,洒在他的侧脸上,映衬出他俊俏的容颜,叫人心动不能自已。
小婢女通红着一张脸,支支吾吾说道:“好。。。郎君放心,我一定将此话带到。”
宁南忧嗯了一声,便再次关上了门,端着茶盏回到了书案前。他提起茶壶慢慢的在陶碗中斟了一壶茶,刚准备抿一口品品味道,便从这茶水中闻到一股奇怪的气息。
他不禁蹙起了眉头,将那茶盏递到鼻前细细闻了闻,愈发觉得不对劲。
这茶的香气很是古怪,单单闻了一会儿,便已觉得浑身上下莫名发软,心口也突突的跳了起来。
宁南忧当即果断的放下了茶盏,再次从软垫上站了起来,一双黑瞳在眼眶中来回转悠,想着想着便恼火起来。这味道他一闻便知,是迷 情散的气味。
他心里断定,这壶茶绝对不是付沉端过来,而是有人借了他的名义送来哄他喝下的。如此一想,这样行事的也只有李湘君了。
这让宁南忧的表情顿然猛变,心里的怒意噌噌噌的飙了上来。李氏此女当真是得寸进尺!
他气恼片刻,不想再看见这盏令人恶心的茶壶,便甩袖拂衣离开。
谁晓得另一边,西院中的付沉刚巧听了小婢女带到的一番话,便笑嘻嘻的应下,简单收拾了书案,便命小厮将傍晚时分他们没下完的那盘棋一起端着送去了宁南忧所在的书房。
他跟在小厮身后,在驿站的长廊下晃悠,一步步闲散的走着。整日的批阅处理公务,令他眼睛发花,腿脚与手腕皆酸涩发麻。此时此刻放松下来,便觉得疲累困倦。
他与小厮溜达着走到宁南忧的书房前,正预备敲门,却谁知见那房舍屋门大敞,里头还点着油灯,书案上放着卷宗书轴以及一壶茶盏,人却不知所踪。
付沉觉得奇怪,从小厮手中接过棋盘,轻声嘱咐道:“你退下吧,回去守着西院,今夜我便这里与睿王殿下同睡。”
那小厮乃是付沉的心腹人,得到此令便知郎君心中所想,于是悄悄退下,依照原路走了回去。
付沉独自一人入了屋中,闻着房舍中到处飘散的茶香,只觉得沁人心脾。他本不是爱好茶道之人,可不知怎得今日却对书案上的这壶茶有着浓郁的兴味。
他抬手,就着方才宁南忧斟出却并没有喝的一碗茶仰头抿入了唇间,清香瞬间铺满口中,只觉得异常的香甜。
付沉眸露惊色,竟意外觉得这茶比自己平日里喝的要甘香许多,他实在没有想到这样偏僻疏漏的小地方上,竟有如此上等的茶叶。
他坐在宁南忧先前坐着的地方,打算等那郎君回来,谁知这一等便是许久。
等着等着,付沉面露困顿之意,浑身乏软无力起来。他捂着发痛的额头,心里想:怎么忽然这样难受?明明过来的时候精神还可以。。。
他强撑着身体在书案前继续等了一会儿,没过多久便受不住,异常艰难的从软垫上站起来,莫名其妙的头晕目眩起来,摇摇晃晃的绕开屏风想往外行去,却脚下一软支应不住,摔在了身侧的软榻上。
付沉皱着眉头,使劲儿的揉着发疼的脑仁,唇间干涩惨白。很快,他便觉得浑身发烫起来,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肺腑之间疯狂撕咬。
他想支起身子,却怎么也没有力气,只能倚在榻木旁喘气。
混混沌沌之间,他迷迷糊糊感觉到屋子里悄然走来一个纤巧瘦弱的身影。紧接着便听见屋前扇门落下了锁,似乎是有人故意在外头上了栓木。
那窈窕身姿的步伐好像也有些绵软,跌跌撞撞的朝他扑了过来,嘴里喊着:“二郎。”
付沉用力撑着自己,听见那人似乎在唤自己,便想要应答,可那人却直接抱住了他。那一瞬间,付沉只觉得周身的滚烫之意瞬即降了下来,被身前那个冰冰凉凉的人抱着,感到无比舒心。
他反手将眼前的绵软拥入怀中,情不自控的上下抚摸了起来。怀中人便应着他的举动娇 嗔 呻 吟起来,那是女子特有的芬香,再加上这勾魂似的喘声,令付沉更加无法克制。
此刻的郎君,意识已完全被体内散发出来的迷 情之药所控制,早已不知自己在做什么。
渐入盛夏,天气愈发燥热,男女贴合在一处,扭动的身姿交织着,从隐隐的白纱中映出来,鲜活却令人无比羞怯。
一夜欢 情,酣畅淋漓。
晨起,药效尽退后,付沉终于恢复了清醒,右手捂着脑袋只觉得头痛欲裂,他下意识想要抽动左手,却发现自己的怀中似乎搂着一个光 滑 柔 软的物体,于是觉得奇怪,低头朝自己的臂弯看去,便见李湘君光着身子正在他身边酣睡。
这女郎累极,乌发粘腻的黏在额上,鼻间与脸颊上还有香汗渗出。
付沉惊得从床上跳了起来,才发现自己也是裸着身体,没有穿一件衣服。他不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惊颤至极,瞪着榻上的女郎,怎么也反应不过来。
直到李湘君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吵醒,睁开朦胧的双眼朝他望去时,气氛才真正的古怪起来。
男郎女郎停顿片刻,李湘君便失声尖叫起来,惊恐无状的抽走床榻上的被褥裹在自己的身上,颤抖着说道:“怎么。。。怎么是你!!!为什么是你!!!”
付沉跪坐在软铺上,惊慌失措道:“我。。。”
他根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看着李湘君满脸慌张的模样,更加忐忑不安起来。
“明明。。。明明?”
李氏眼眶通红,眸中泛起泪光,哽咽道:“我、我该怎么办?”
付沉努力压制自己的慌乱,从李氏的这些行为中猜出了她原本的计划。他想:恐怕李氏原本想下药的是宁南忧,只不过他阴差阳错、误打误撞的入了这间书房。而被下药的,应当就是昨夜他失去意识前喝的那盏茶。
他现在十分的懊恼,便说为什么当时会觉得那茶如此甘香甜美,原来是因为迷 情 药的缘故。造成如今这样的场面,实在令他不知如何解决。不过,令他奇怪的是。。。李氏昨夜进来时难道并没有看清他是谁么?她怎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他的思绪拉拉扯扯、来来回回的转了许多圈,最终重新落在李湘君身上,眼瞧着这女郎的泪珠扑朔扑朔的往下落,便急忙道:“是、是臣该死,欺辱了公主。。。若公主愤然至极,想杀我泄愤,臣不敢有半字怨言。”
他是真的着急,觉得这笔帐无论如何都算不清楚了,心底焦灼,干脆说出偿命之言。
然而李湘君怎么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