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为佞臣-第5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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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下。。。属下劝过付郎君,让他不要当夜出行。可是付郎君执意说,鹧鸪的事情宜早不宜迟,必须快些解决。他。。。他不顾风暴来袭,还是上了船。属下这几日一直派人盯着码头的动静,时刻留意着付郎君的动向,不敢有分毫松懈。暂时、暂时还没有听到什么坏消息。”
“廖云城!”
宁南忧抑制着自己,低声嘶吼道:“你一直盯着码头有什么用?!他的船只在风暴中出行,若真的遇到什么事,难道还能自行报消息给你么?”
廖云城嘴唇发白,跪在榻前一动不动。
这时,那榻上羸弱不堪的郎君,气喘吁吁的说道:“扶本王起来,我要亲自带人去找。”
此话说罢,他便挣扎着从床上起身,意图下榻行走。
廖云城惊愕失色,急忙上前扶住他,一边制止他一边喊道:“主公!主公!大王。。。大王!您身上还有伤,您不能去!属下知错!属下这就派人去立刻寻回付郎君。您才刚刚醒,怎能大动干戈的出行?付郎君他执意要离开,也是为了您着想啊!您要是出了什么事,那么他的一片苦心不就白费了么?”
宁南忧捂着胸口的伤,疼得几乎窒息,他抬眸冷眼杀过去,态度凶恶道:“我昏迷前怎么同你说的?要你照顾好他!你是怎么做的?他若是出什么事?你叫我如何同他的父亲交待?!下九泉亲自致歉么!!”
廖云城被吼得不知方向,见郎君连这种话都说了出来,冷不丁的发颤道:“属下。。。属下并非有意。实在是拦不住付郎君。”
他声音越说越小,慢慢的息了下去,双目垂落,一脸愧疚与惊慌。
宁南忧怒不可遏,再次猛咳了几声,单手撑在床栏旁,闭上眼努力逼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歇了片刻道:“罢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再责怪你也是于事无补。既然你已经带领涪陵郡的士兵们修缮损坏的民屋宅院,那想必。。。飓风早已过境了。现在的码头可否出行?若甲板是完好无损的,你便亲自带人从付沉走的那条水路追过去,寻一寻他们的踪迹,一有消息立即回禀。”
廖云城马上点点头道:“喏,属下这就去办。主公。。。您快躺下,小心胸口的伤再次崩裂。”
宁南忧剜他一眼,眉头之间蹙成了丘壑,神色青白可怕:“若寻不到阿沉,你便提头来见我吧。”
廖云城身形一僵,跪在地上朝郎君磕了磕头:“属下一定,一定一定找到付郎君。”
说罢,这个武将瞬即起身,手掌抚在剑柄上,转身朝雅间外奔去。
宁南忧躺在榻上,脑海中一片混乱。吕寻失踪,至今杳无音讯。现而今,连付沉也不顾死活的定着暴风出行离开了涪陵。一转眼,这两个与他而言极为重要的人都消失不见,使得一向冷静的他也失去了镇定。
中朝此行,有人一直再要他们的性命。不论是他还是付沉又或是吕寻,这幕后人的手段阴狠毒辣,防不胜防,令人不寒而栗。他闭着眼,心里默默的想:这背后真的是付博一手操控么?他到底再害怕些什么,中朝到底藏着些什么?令他如此害怕他们靠近?
宁南忧平息了片刻,好不容易安静下来。
谁知,廖云城却又在这个时候再次折返了回来。他入雅间的动静,宁南忧听了一耳,便立刻辩了出来,于是有些不耐烦的启声问道:“不是要你亲自领着人去寻付沉了么?怎么又跑回来了?”
廖云城战战兢兢的入了屋中,不敢靠近屏风,于是站在内室外磕磕巴巴的说道:“主公。。。刚刚得到的消息,付郎君已经安全抵达中朝境内了。而且、而且。。。他在牂牁遇见了音讯全无的吕将军。”
宁南忧忽地睁开双眼,心口微微一喜,急忙追问道:“真的?”
廖云城听着他的语气似乎没有方才那么恼怒,心中的紧张才稍稍有所缓解:“刚刚收到的线报,是付郎君亲自书写的密信,信中所写确实如此。主公您要看一看么?”
宁南忧转身看着屏风上隐隐映出的壮汉身影,眼底的郁色渐渐熄灭,整个人也不似方才那样暴躁:“拿来给我看看。”
廖云城擦着额上渗出的冷汗,从怀中掏出一纸信帛,小心翼翼的绕过屏风,给榻上的男郎递了过去。
宁南忧接过信,迫不及待的打开阅览,信帛铺开,一行行刚劲有力的墨笔字映入眼中,熟悉感扑面而来。他一眼辨认出这信上的字,正属于付沉,再细细往下看,不难发现那书信的末尾还多了一小行字,字迹潦草混乱。宁南忧仔细瞧了瞧,便发现这是吕寻的字。
这让他终于舒了一口气,放松下来,勾着唇露出了笑意:“他们二人也算福大命大,幸好都无恙。”
廖云城连连应道:“两位郎君吉人自有天相,总算是什么事都没有。。。主公您也可以放心了。”
宁南忧默默听着,唇角的笑意僵住,眸光一凉,缓缓朝榻旁的男子看去,漫不经心的说道:“你别以为他们没事,你就安全了。廖云城,你先后两次办事不利,自行去营中领二十军棍吧,算是给你一个教训。受过罚、挨过打后,这事就算彻底过去了。”
廖云城早料到郎君会罚,可却没想到罚的这样轻。他先一次使得宁南忧陷入危险,后一次又没能坚定的阻拦付沉离开涪陵,本就是错上加错,哪怕五十军棍他也心甘情愿承受。可宁南忧却手下留情,算是给足了他颜面。
廖云城感激涕零地说道:“属下多谢主公!属下操办完手中的修缮之事便立刻去领罚。。。”
宁南忧叹了口气,不再应声,手中紧紧攥着信件,再次合上了眼。
付沉与吕寻的消息传来后的半月内。涪陵郡中还算是风平浪静。付沉临行前将密网名单上的十人全部扣押进了大牢,这座郡城便瞬间从死气沉沉中挣脱了出来,变得豁然开朗。
被囚禁的那十人,个个都是身负要案、十恶不赦之人。当地的百姓与士兵们对他们颇为憎恶,听闻他们锒铛入狱的消息,自然欢喜雀跃、高兴至极。春拂里门前日日围着前来致谢感激的民众,欲图见一见大魏使团里的大官,好好的叩谢。再加上,廖云城一直协助当地的兵士,出资出力修缮被飓风毁坏的民居,宁南忧便在郡城之中名声大噪。
故此,涪陵那些原本因为宴席之事而不愿理会这位睿王殿下的官员们,纷纷开始前往春拂里拜访宁南忧。
然则,宁南忧身负重伤的消息不能向外透露,付沉悄悄自水路离开了涪陵更是无人知晓,使团剩余的半数官员并无主事之人,李湘君又是个甩手不管事的,所以并无人接待这群“热心热情”的官员。廖云城只好用各种理由搪塞了过去。
好在,宁南忧的身体自小强健,自愈的能力十分强悍,半个月后已能下榻走动,虽然行走踏步并不自如,但还算能撑得过去。
时隔数十日,春拂里外络绎不绝的官员们、百姓们,总算见到了传闻中说得那位睿王殿下。
宁南忧懒得一一会见,便干脆让廖云城于春拂里中再办一场宴席,揽尽涪陵求见的官员们,甚至允准普通民众前来参加。
【三百三十九】再现刺客
宴席当晚,宁南忧身穿一袭宽大衣袍,遮住了因伤口疼痛而微微弓着的身体。他跽坐于主位,打量着左右两侧席位上的官员们,又看了看庭院中欢喜雀跃、交谈甚欢的平民,眼底晕染了几分薄疑。
他之所以举办此宴,是不想频频前来拜访的涪陵官员察觉异常,发现他受了伤,亦是为了将消息通过普通民众的闲聊传播出去。
除此之外,他也有试探幕后之人的意思。
当日,他前去营救陷入厮杀的廖云城时,那些白衣剑客在撤退之际用削去剑柄的长刃射了他一箭,是亲眼见他重伤昏迷的。
但是付沉与廖云城将他救回后,便全面封锁了消息,这些人自然无从打听他的近况,不知他的伤势究竟如何。那幕后人既然调派杀手不惜取人性命也要困住使团前行的脚步,必然想摸清楚他的情况,若见使团再有启程的动静,则定会再下杀手。
宁南忧在此时办宴,就是故意放消息出去,意图激起幕后人再起杀心。
他当着众人的面,举起酒樽,双手福礼向堂下微微鞠躬一拜道:“诸位,今夜宴席,便算是本王的饯别之宴。使团在涪陵停留太久,已耽误了出使之事,不可再继续逗留。如今过境的公文已经批下,本王也是时候离开这里前往中朝建宁了。诸位大人皆是涪陵郡的顶天梁柱,还望继续勤恳于公务,造福百姓!”
说罢,他将手中酒樽贴在唇边,遂后仰首饮尽。
堂下两侧坐着的官员们见状,也跟着一起端起案几上的酒樽。
两番过后,宁南忧终有些支撑不住,寻了个借口便匆匆的离开了宴席当场,往二楼雅间行去。
廖云城早就领着医师等候在那里,眼瞧着男郎一身酒气的进来,便急急忙忙的迎上去道:“主公?医师不是嘱咐您了,万万不能饮酒,您怎么?”
宁南忧摆了摆手,口干舌燥的端起茶案上的一盏水喝下,才找了个空歇缓下。他自顾自走到窗台下,在那里的软席上盘腿坐了下来:“只喝了一盏,你何必这样着急?我若不喝,怎么避得过那些人精的眼睛?”
廖云城无奈叹了口气,未敢应言,只能一脸担忧的站在旁边。
宁南忧抬眸懒懒的看他一眼,轻声问道:“你过来,就是为了在雅间叹气的?”
廖云城脸色略略一僵道:“自然不是。”
“属下前来,是为了告知主公,春拂里外围都已布置妥当,若今夜贼人来袭,必能立即抓获。”
谁知那郎君却摇摇头说道:“他们今夜不会来。”
廖云城诧异的问道:“为何?”
“今夜宴席的状况,他们并无法彻底摸清,不知我身上的伤究竟有没有好全。况且。。。春拂里周围的防卫如此严密,他们怎么可能自投罗网?”
“那。。。属下现在便去嘱咐外围守着的兄弟们退去一半,放个空子出来?”
郎君旋即又摇头道:“也不必如此。这样反而会打草惊蛇。且就这样吧,叫他们以为我设了陷阱,等着他们往里面跳,日后的戒心便自然没那么大了。”
廖云城疑惑道:“日后?”
宁南忧却不肯再多说,只道了一句:“耐心等着吧,今夜我刚刚将使团即将启程离开涪陵的消息传出去,时候还早着,他们行事警惕,定是要十分确定后才会出手。”
廖云城点点头,这才明白今夜宁南忧的处处安排究竟是何意。
窗台下的郎君朝外瞥了一眼天色,有些失落的低下了眸子,他靠在青石砖墙上,拿着一卷书闲闲的看起来。廖云城眼见此状,便识趣儿的招呼着医师与侍从们退了出去。
宁南忧眸光一凝,慢慢放下了书卷,摸索着从怀中取出一枚碧穹色的荷包,对着窗下的烛光仔细端详,一时黯淡心酸。那荷包的一角被血迹染红,倒像是一支灿烂绽放的花朵。他盯着荷包上绣着的男郎与女郎,唇角慢慢扬起了温柔的笑。
明月轮转逐渐沉入海面,日出东升之间,一层薄雾渐行渐远的飘至郡城之上。
这场大宴后,涪陵郡诸多人对睿王的印象愈加好,认为他不似别的郡王那样只会摆高架子,性格出奇的温和,待人行事稳当妥帖,一点也不似传闻中说得那样嗜杀成性、欺软怕硬。
廖云城整日在城中监守,常常听见酒楼茶肆中对宁南忧的议论。那些赞誉之言,听得他眼睛都直了,一时之间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他自入了精督卫后,便没听外人说过他家主子的好话,如今乍然听见,竟觉得浑身不舒服。
应理说,郡城上下对睿王赞不绝口,他应该高兴,可现在廖云城心中更多的还是担忧。他怕若是这传闻传到了京城,落到了皇帝和淮王的耳中该怎么办?
廖云城凝神细思此事,无法甩手不管,便暗中派人将城中一切消息封锁,不允传出分毫,这才稍稍安心下来。
宴席过后的半月里,春拂里如往常一样宁静。使团剩余的一半官吏,来来往往的了结着各种事。侍从小厮们准备着马匹和行囊,忙忙碌碌间却显得格外有序。
傍晚,天边染上一层血色,艳霞从远处垂落下来,流光四溢的落在屋檐上,像擂了一层金丝办耀眼夺目。
宁南忧凭栏而靠,望着楼下的情景出神。
此时,一名小婢端着食案,案上放着茶盏,压低了脸垂着眸子,悄悄的行入房间,对窗边倚着的郎君喊道:“大王,廖将军让奴婢为您送来一盏参茶。”
宁南忧用余光朝后一瞥,微微蹙起了眉头,不动声色的问道:“放在案上,本王自会喝,你且出去吧。”
那婢子连忙应了一声道:“奴婢遵命。”
她小心翼翼的放下手中食案,正要从衣袖中掏出什么,眼前却赫然出现一只修长纤细的手,如玉般扣在她的手腕上。婢子不由一惊,脸色瞬即惨白如雪,抬眸朝前一看,一双漆黑深邃、冷若冰霜的眸子撞进了她的视野之中。婢子愕然,反应过来时,急忙想要抽走自己的手,却怎么也使不上力。
她再抬头望去,却见那郎君唇角扬起了笑意。那笑十分凉薄,更带着几分肃杀之意。
婢子马上跪了下来,使劲低着头,不敢再去看他,一个劲儿的说道:“大王。。。奴婢惊扰大王,实在该死。”
“你确实惊了本王。看你年纪不大,怎么心思这样狠毒?”
宁南忧隔着一层衣袖捏住她的手腕不放,眼里一片嫌恶。那小婢子当即浑身抖了起来,磕磕巴巴的说道:“奴婢、奴婢不知道大王在说些什么?”
“不知道本王在说什么?”宁南忧轻挑眉梢,笑着拧紧她的手腕,慢慢加大力度。那女婢的脸色愈来愈苍白,五官紧蹙在一起,嘴唇也渐渐发白。
她想张口,却痛得说不出话来,只能一个劲儿的颤着,额上冷汗频频渗出。
宁南忧冷眼看着她,等着她手腕处的衣袖上染了一层血色后,才忽然放开她。那小婢子一时没有跪稳,踉踉跄跄的跌在地上,藏在袖子中的短刃也随之摔了出来。
她的神色比刚才更仓惶了几分,盯着那把落到地上的刀,整个人抖成了筛子。
宁南忧扬眸,漠然盯她一眼:“说吧,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小婢子闭口不言,眼底一片憎恶,她缓了缓心绪,眸光朝旁边的短刃瞥去,瞬间伸出手去。谁知那案几后的郎君速度极快,一个利落转身便从案几后跳了过来,一脚踢飞了那短刃。
小婢子眼瞧着没了武器,便干脆起身与他搏斗起来。她有些功夫在身上,与那日袭击廖云城的那波白衣剑客的剑法很是相似。
来回几个招数后,宁南忧不费吹灰之力的将她拿下。雅间闹出的动静,也将外面看守着的精督卫引了进来。小婢女被团团围住,眼看着无法挣扎逃脱,这才不甘心的停下了手。
廖云城得到消息匆匆赶回了春拂里,惊慌失措的跪在宁南忧面前道:“主公恕罪。。。属下来迟还请责罚!”
宁南忧摆摆手道:“将她押下去,仔细审问,务必查出她的底细。”
廖云城当即颔首应道:“属下明白。”
那小婢子被精督卫粗暴的提了起来,毫不怜惜的往屋外拖去。众人将她拖至门口时,这小婢子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