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为佞臣-第5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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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现下,眼看宁南忧就要将此事宣之于口,刘潜也慌了神,立即说道:“既然是两国要事,在这里怎能说得?睿王,且随朕前往崇文殿仔细商议吧?”
宁南忧挑眉笑道:“小王还以为陛下真的要在这里与小王商议此事呢?”
刘潜面色不佳,一言不发的招了招手,命抬着銮轿的内侍们调转方向,沿着长椿街的南边往内宫行去。
宁南忧转身重新上了马车端坐,引路的两个小黄门面面相觑,瞧着皇帝的銮驾越来越远,便急忙招呼车夫跟了上去。
廖云城在侧骑马随行,一脸面无表情,实则心里却暗自爽悦。他早就看不惯这中朝皇帝刘潜了,可却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如今见他被自家主公呛得无话可说,自是万般高兴。
使臣的车驾随着銮轿行至崇文殿前的修和街停下。前面的刘潜被人搀扶着下了轿子,宁南忧才步子缓慢的从车上走了下来。他站稳脚步,弯腰浅浅作揖。
刘潜斜眼瞥他,阴沉着一张脸,垂头负手甩袖,径直往大殿内行去。中朝国的宫宇大殿与大魏全然不同,没有威严森冷的气势,比起洛阳皇城的辉煌大气,这里更显精致小巧、宁和安静。
宁南忧不慌不忙的跟上去,没有半点着急惧怕之意。
内侍为刘潜推开了崇文殿的大门,屋内一阵沁人心脾的香气传来,对安抚躁郁之气有着奇效。
刘潜登上那九龙金漆的圣座,抚过长袍转身一看,便见宁南忧昂首挺胸的站在殿中,没有丝毫行礼的意思。
见此人如此傲慢无礼,刘潜本要发作,扭头看见跟在宁南忧身后的那名武将手中抱着一堆卷宗,便将处置此人的念头压了下去。
刘潜抬手一招,示意左右退下,只留了十名甲卫守在九阶玉台下,死死钉住宁南忧的一举一动。
“睿王究竟有何文书,要亲呈给朕看?”待所有的仆从都退下后,刘潜才开口询问。
宁南忧拱手抱拳,淡淡问道:“想必。。。中朝陛下心底当是清楚,小王到底因何缘由要与我朝大鸿胪一同出使中朝?如今人即到,自然要将话说清楚些。陛下呵斥我朝大鸿胪不怀好意,携带一具身份不明的白骨尸身入朝,意欲挑起两方国事,可这白骨究竟是何人,想必我朝圣上已经书信与您说明。如今,您却不守信约,强行扣押我朝使臣。。。不知到底意欲何为?”
刘潜却装傻充愣道:“你朝大鸿胪付沉,佯称此具白骨乃我中朝皇族人士,难道这不是故意挑动战事么?况且,朕并没有即刻发作,让天下皆知晓你们大魏的不轨之心,而是私下里悄悄将付沉扣下,已然很是给你们大魏面子,却没想到。。。如今竟遭你们反咬一口?”
“陛下当真不晓得那具白骨究竟是谁?陛下当真以为大魏有挑动战火之心?那么敢问陛下。。。臣手里的这份文书,写得到底是谁在大魏做下的好事?”
宁南忧伸手从廖云城的怀里抽出一卷文书,直接展开,在大殿上高声朗读道:“建康七年,宜都城中,现中朝人士抢夺边关部署图,混入民居不得寻踪,遂长门关失守,战况惨烈,幸陇西曹家军及时驰援,方平贼匪骚乱。建康八年,江陵以北之河运良工遭山匪屠戮,十艘粮船具毁,守船仓员失踪,万吨军粮不翼而飞,沿江一带发现匪徒踪迹,追踪查访,系中朝密探所为。建康八年冬。。。”
“等等!”
宁南忧还未将那文卷读完,座上的刘潜已然耐不住性子,恼怒烦躁道:“你说这些作甚?都是些捕风捉影的查探罢了,何以证明这些事情便是我中朝密探所为?”
宁南忧当即冷笑一声道:“陛下当真以为。。。我朝东府司和廷尉府只抓到了那密探领首鹧鸪么?陛下难道不觉得。。。近年来,大魏各关要郡城传至中朝的那些密信愈发敷衍了么?”
刘潜心中咯噔一下,当即起了疑心,遂仔细思量一番,立刻浑身发麻、森寒无极。他沉默着不说话,一双眼睛却扣住宁南忧,死死的盯着。
“大魏之所以遣使来朝,就是不愿将事情闹大。倘若陛下不愿与我朝修和,那么我朝必然奉陪。只是到时候。。。小王必然会将手里掌握的这些证据全都公之于众,且叫九州良民百姓们看看,他们所崇敬、尊重的君王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中朝近年来,愈发喜欢遣派细作前往各国打探消息,在九州各处建有严密的探听网,来无影去无踪,即便各国暗地里有所察觉,却也找不到任何证据。两年多以前,若非鹧鸪中了宁南忧的算计,也决计不会被抓住。他本是可以留条性命活着回到中朝的,却不想被宁南清利用命丧大魏。
刘潜对宁南忧所说之言颇为忌惮,数年来中朝探听他国机密,从未被抓住现行,虽总有痕迹留下但也让人无法指摘证明。可如今得知大魏的东府司与廷尉府内另有其余暴露身份的中朝密探,心里便不由自主的警惕起来。若此事曝露天下,定然遭九州非议,届时便就不仅仅是颜面的问题,九州大陆的其余各国定会借此机会建成联盟,大肆侵伐中朝。
刘潜眯起双眼,冷声问道:“睿王这话像是在威胁朕?”
宁南忧:“小王这不是在同陛下您商量么?若陛下不曾扣押我朝大鸿胪,小王也不会说出这番话来。若陛下肯承认棺椁中的白骨身份,小王亦不会拿着手上这些卷宗文书来与陛
刘潜心知肚明,倘若今日他不肯释放付沉,并亲口承认灵柩棺椁中的白骨正是名义上在外游玩的四皇子刘琦,那么宁南忧必不肯善罢甘休。此人虽不受宠,但背后好歹有个权倾天下的摄政淮王撑腰,若想将手里这些证据公布天下,传得人尽皆知也不是件难事。
九龙漆金的圣座上,这个敛眸垂头深思的君主默然片刻,终是脸色怆然的应道:“好,朕答应你,会将汝朝之大鸿胪付沉放出内牢,但朕有一个条件。”
宁南忧道:“陛下不妨直说?”
刘潜:“朕会在一个月后宣布四皇子游山途中遭遇泥石流、丧命于天灾的消息。但你要保证,在这期间,九州大陆上不能传出任何有关于刘琦曾现身于大魏的流言蜚语。”
宁南忧毫不犹豫的回答道:“这是自然。我朝圣上本就不想掀起战火,否则廷尉府令在广州发现四皇子的尸体时便该当即发作,直接领兵讨问中朝。现如今,我朝既有修和之意,当然不会自讨没趣的将此事揭露。”
刘潜见他几乎没有半点迟疑,便也爽快道:“也罢,既然睿王如此诚心诚意,朕就不继续推诿搪塞了。”
廖云城在旁站着,目睹眼前之景不由震惊。他本以为让中朝皇帝答应释放付沉需要花费好一番功夫,却没想到宁南忧几句话便让此人松了口。
两人自崇文殿出来时,廖云城还陷在云雾之中不知自己如今是何境地,直到宁南忧带他回到了马车上,他才稍稍缓过了神。
小黄门在外陪侍,廖云城坐在车榻上,愣愣的盯着内里端直身子坐着的郎君,傻傻的问道:“主公,东府司内何时抓到了。。。”
宁南忧瞬即朝他甩去一记眼刀,压低声音呵斥道:“廖云城?你当这是什么地方?”
廖云城马上止住噤了声,不敢再往下说。他十分尴尬的朝宁南忧望了一眼,红着脸羞愧的低下了头。
宁南忧见他消停下来,才缓缓的闭上了眼,在马车中等待刘潜的近侍将多日未见的付沉带到他的面前。
约莫一刻钟后,车外终于传来了一点动静。宁南忧条件反射似地睁开了眸子,迅速扯开窗帘朝外看去,只见付沉被人搀扶着,一步一步疲乏倦怠至极的走了过来。
【三百四十六】侮辱之因
他当即推开车门飞奔下去,推开周围的内侍,亲自上手扶住了虚弱不堪的付沉,关切的唤道:“阿沉。。。”
付沉似是旧伤复发,脸色苍白如纸,唇间干涸起皮,手脚也了无力气。
宁南忧见他如此模样,不由自责愧疚起来。他未言一字,默默的将付沉搀扶至马车上,便命廖云城下车牵马随行。
车驾在宫中黄门的引领下,绕过来时的那条路,朝宫城的侧门行去。一路上,付沉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只顾着闭眼休憩。宁南忧暗暗观察他的伤势,心中不由疑惑。
付沉临行前,胸口处的伤应当已经好上许多了,怎么如今复发的如此厉害?他这般模样,像是在内牢里受了刑一般,叫人看着心里难受。
宁南忧没有发作,一言不发的盯着闭目养神的付沉,静静地坐在马车上低眸沉思着什么。
车驾驶出皇城,内侍亲自将他们送到了驿站,才转身离开。
宁南忧黑沉着一张脸,单手撑着步伐软弱无力的付沉,朝北边的厢房行去。廖云城想帮忙,却被他硬生生推开,靠近不了半步。
这郎君身上还有着伤,却不管不顾的一人行事,让廖云城心中甚为忧心,可又不敢随意打扰,只好在他身后紧紧跟着,不愿丢下一步。
付沉被他扶着入了最里间的厢房,两人一齐踉踉跄跄的走到了内间。
宁南忧憋着的一腔怒火终于忍不住发了出来。眼瞧着付沉已快要抵达床沿边上,他忽然松开了扶着的手臂,任凭付沉狠狠的跌在了软褥之中,摔得起不来身。
宁南忧冷着一张脸,声色低沉浑浊,饱含怒意:“你胆子倒是大得很,敢一个人前来中朝?陛下临行前如何交待的?让你务必与我一同抵达建宁,方可护住各自性命。这些你都当耳旁风了?
好得很!果真是好得很!你看看你如今这般模样?堂堂大魏大鸿胪,竟然在他国境内被欺负成如今这样?我就不该来这里救你!合该让你吃吃这苦头!”
付沉被扔在榻上,有气无力的挪动几下,倚在软枕上说道:“你消消气,我身上这伤并非中朝内牢里所伤。。。刘潜再怎么厌恶大魏的使臣,也不会真的动刑。”
宁南忧眸光一闪,扭头朝他看去,与之双目对视,见他目光真诚不似在说假话,便半信半疑的问道:“这是真话,还是你在诓我?”
付沉无奈的扯了扯唇角:“我何必要拿这种事情同你说谎。我身上的伤。。。真的不是在内牢所致。这事说来话长,待明日。。。明日我带着你去城郊见个人,你便知道怎么回事了。”
宁南忧还想说些什么,付沉却伸手扯住了他的衣袖,精疲力竭的晃了两下道:“阿远。。。且让我休憩片刻。我已多日未合眼,实在没有力气继续同你解释。。。”
他的话越说越虚,逐渐隐了声音。宁南忧低眸将目光望去,只见那榻上的男郎已合上了眼睛,困倦的睡了过去。宁南忧皱了皱眉,抿着唇弯下了腰,正准备替他捻好被褥,却惊见他胳膊上划了一道的镖刀伤痕。
宁南忧定住神,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伤痕许久,总觉得有点眼熟。他愣了半晌,才将手中拉着的被褥角扯到了付沉身上,随后转身朝屋外行去。
廖云城一动不动的守在门口,听到开门的动静,便立即扭头看过去。宁南忧满面愁容的从里面走了出来,廖云城跟在一旁追问道:“主公,付郎君如何了?需不需要属下去请医师来瞧一瞧?”
宁南忧低垂着头,脑中不知在想着些什么,沉默了半晌问道:“付沉被扣押在皇宫内牢。。。那么吕寻等一行精督卫呢?”
廖云城一惊,猛地顿住,心里升起了巨大的疑惑:对啊?吕寻呢?
宁南忧扭身朝紧闭的屋门凝视了一眼,郑重且严肃的说道:“看来。。。付沉抵达建宁之后,一定还发生了其他事情。”
廖云城摸了摸脑袋,一头雾水的盯着郎君看。
宁南忧转了转瞳眸,像是想定了什么,立即向廖云城吩咐道:“辰时过后,带着几个人,悄悄的从驿站溜出去,到建宁东郊帮我查一个人,此人或许开着一家铁匠铺,是东郊某个庄子上刚来不久的外客。记住,千万莫让外面的赤翎卫发现你们。若是找到这样的人,立即将他押回来。”
廖云城不知郎君到底在打着什么主意,只有愣愣的点头,拱手作揖道:“属下遵旨。”
夜半三更,云深月静,驿站后院的墙头翻出去了几个人,小心翼翼的躲过了附近看守监视的赤翎卫,一路朝郊外狂奔而去。
宁南忧在侧门的小草房前盯着那些人的身影,直到他们消失在视野之中,才转开了目光。他将将扭身,便瞧见后院照壁前的柳树下站了个男郎,正一手扶着墙,直勾勾的盯着他看。
他立即奔了过去,伸手扶住他道:“你不是在房中休憩?怎么这个时候出来了?”
付沉浑身发虚,几乎站不稳脚步,他盯向宁南忧道:“你让云城去郊外作甚?”
宁南忧微微一顿,低着声音说道:“吕寻一人在那边,我不放心。”
付沉叹了口气道:“我独自一人入朝时,已告诫吕寻将自己藏好,你本不必担心。”
柳叶轻拂,扫过阴影处,泄出一片月光来。宁南忧默默弯唇笑了笑,再未继续多言。
很快,付沉便察觉了他的异常,拉住他追问道:“你是不是还有旁的事情瞒着我?”
宁南忧笑道:“我能有什么事瞒你?”
说罢,他便要将付沉搀扶回屋:“天气渐凉,你身上有伤,切不可在风中久立,免得日后像我一样留下病根。”
付沉却扯住他的衣袖不肯走,一脸严肃认真的说道:“宁昭远,你若有事,想瞒我是瞒不住的。你定是有所隐藏。”
宁南忧敛下眸,轻轻的抓起他的手臂,稍稍掀开一些,露出了那截形状略有些古怪的伤痕,沉默着盯了一会儿,深呼一口气说道:“这道伤口,你是如何得来的?”
付沉一脸疑惑的瞅了瞅自己手臂上的那道镖刀伤痕,眨了眨眼道:“这。。。只是我来建宁时,途遇刺客袭击不小心所伤,有什么问题么?”
宁南忧试探着问道:“此人。。。可就是你明日要带我去见的人?”
付沉更觉得奇怪,抬眸盯着他道:“那刺客袭击并未得手,眼看搏不过吕寻,便就逃了。你怎会突然问这样的问题?”
宁南忧垂着眸子,瞳孔之中似有汹涌波涛。他忍了忍,却还是没能完全抑制住情绪:“这镖刀所勾出的伤口形状,与我母亲左手手腕上的疤痕一模一样。”
付沉倏然一惊,诧异道:“什么?这、这怎么可能?当年。。。。欺辱过你母亲的那些匪徒,不是已经被摄政王处置了么?”
宁南忧:“说起来。。。这些年我一直有一个疑惑。我七岁那年,王氏与我父亲成婚不过三月,为何要对我母亲下手?母亲从不理会父亲的讨好,更厌恶父亲踏足她的庭院,住在偏庭,几乎受尽冷待,已是毫无恩宠之人。王氏根本无需将她放在眼里,她究竟因何缘由。。。要如此侮辱我母亲?非要硬生生将她逼疯为止?”
他说着,眸中的冷色愈发强烈,仿佛那天山巅峰极北的冰晶,凉得透人心骨。
付沉惊骇之余,忍不住问道:“你的意思是。。。当年害你母亲的人,或许不是那淮王妃王氏?”
宁南忧没作声,藏在衣袖里的手却已握成了拳头。
付沉左思右想,觉得这里面确实有些古怪。他凝神屏息,盯着手上的疤痕细看,倏地想到了什么,惊得抬起了头看向身旁的男郎,低声问道:“你莫不是怀疑。。。。?”
宁南忧望向他,眸子里满是苦涩与失望,除此之外便只剩下愈发冷漠冰凉